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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巧兒婆婆,我又來看你了!”
她穿着粗布麻衣,挽着樸素但利落的發髻,看着只是鎮上的普通住戶,挎着一個籃子,裏面裝着一些衣物和食物。
她原本帶笑的臉色,在看到老人面前的紀如霜與阮亦清二人時陡然轉變。
接着慌忙但盡量快地穿過他們二人,将老人護在身後,警惕地看着他們。
“你,你們是什麽人?”
紀如霜上前一步道:“請麻煩讓開,我們找這位老人有些事請。”
這話說完女人卻将老人護得更緊了些,眼睛死死盯着他們,緊張到吞咽口水。
阮亦清感受着這愈發僵持的氣氛,忙站到兩人中央。
兩邊勸道:“您先別激動,我們是額,秋巧姑娘!對,與秋巧姑娘相識,無意聽到這位老婆婆口中念叨着姑娘的名字,特來詢問。”
接着他靠近紀如霜咬耳朵道:“還有師尊你說話也別這樣生硬,單單就說一句,容易讓人誤會。”
紀如霜露出不認同的神情,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勸說,而是他出口就來的相識。
那女人聽到了秋巧這個名字後面色稍稍緩和,但看着還是半信半疑的。
“可,可是秋巧姑娘分明二三年前就沒了蹤影,數年前自來到這兒後又從未出過遠門。你們又是姑娘哪門子的友人?”
阮亦清的應變能力,或者說是扯謊能力還算不錯。
“姑娘雖鮮少離開鎮上,但我們二人也可從他處前來。幾年前行路途徑此處,偶遇秋巧姑娘,幸得其幫助。今日特地前來尋找姑娘換當年之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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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誠懇,這師徒二人又都是一副好皮囊,一個仙風道骨,一個豐神俊朗,這樣真誠對着人說話倒也是顯得更真誠幾分。
那女人左右猶豫了一番還是信了他們的話。
阮亦清問她道:“您方才說秋巧姑娘是兩三年前失蹤的?”
兩三年前,算算時間,那姑娘應該還能用以物尋人的法術尋找。
“是的,我當時和她們一家并不相熟,所以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原本好好的一家三口,到最後只剩巧兒婆婆一人。”
“巧兒婆婆先前就記性不好,半瘋癫半正常的,但在秋巧姑娘失蹤後,她受了刺激,連那一半正常也沒了,之後就一直這樣,若是你們兩位有什麽問題婆婆也是回答不了的。”
阮亦清怕他親愛的師尊說話,雖然他能理解但旁人卻不一定,只得自己搶先問道:“你說一家三口,另一人是秋巧姑娘的娘親嗎?”
他說完後又補了一句:“姑娘先前與我們提過一句。”
女人聽後面色又緩和了些。
“是了,秋巧姑娘和她娘親原本都不是這個鎮子的人,是十幾年前逃難到這兒來的。之後巧兒婆婆收留了她們,原本我們都不知道婆婆的名字,自打收留了她們母子後她真把母女兩當自己的孩子,一直自稱巧兒婆婆。”
這些話聽得阮亦清心裏浮現一種怪異的情緒,女人說的話語在他腦中變成了自己和娘親的臉。随後他感覺到手被人握住,他低頭看去,發現是紀如霜在檢查他手上畫的法陣。
它散發着微弱的光。
剛才......自己靈力波動了嗎?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紀如霜的指尖劃過他的手心,催動法術為他壓制紊亂的身體。
阮亦清瞳孔顫顫,舉起另一只沒被他牽着的手,幹脆利落的朝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有力的一聲在巷子裏回蕩,他這一舉動顯然将紀如霜和那名女人吓了一跳。
率先反應過來的紀如霜将他另一只手也拽到自己這邊緊握着,怕他又突然給自己來一巴掌,眼睛裏滿是疑惑與不可置信。
“你打自己幹什麽?”
阮亦清額前的發絲因為方才他的舉動而變得淩亂,遮蓋住他的雙眼,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一時間,除了巧兒婆婆外的三人都無人再開口。
直到一滴淚水“啪嗒”落地,另外兩個人才反應過來,阮亦清不知何時哭了。
“抱歉可能有些吓着您了,”他這話不是是對着女人說的,“方才我記起之前與秋巧姑娘一起時,曾向她描繪過外面的多姿多彩。當時我沒能注意到姑娘神色裏帶着滿滿的向往之色,雖然還未能知道姑娘因何失蹤,但若是因為我,那我,那我......”
他撇過臉,不去看他師尊投來的眼神。
“你......”紀如霜想開口,但被阮亦清反捏住手腕。
方才那一巴掌,只是他要拍醒自己,不要再被蠱惑心智,失了心神。
至于自己說的話,落的淚,只是他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
反正他本來也不是什麽正派人物。
阮亦清想:這樣被牽制情緒的處境,早點結束吧。
“哎呀小公子,先不說是不是因為您,就算是您現在再怎麽打自己也無濟于事了呀。”
女人手足無措,只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他身邊的紀如霜。
但阮亦清不去瞧紀如霜一眼,臉執拗地偏向一邊,只看着女人和巧兒婆婆。
婆婆對于面前發生的所有鬧劇都恍若未聞,嘴裏還在嘟囔着:“巧兒,巧兒,秋巧兒......”
阮亦清用還帶着哭腔地聲音請求道:“不知,不知您是否還存留着秋巧姑娘生前的衣物物品什麽的?雖不知道姑娘生死,但姑娘對我有恩,我想保留姑娘的一星半點東西,當作念想。”
女人看看阮亦清,又看看身後的巧兒婆婆,面上顯露出為難。
她實在不忍面前人哭的這樣悲傷,又不能擅作主張把秋巧姑娘的東西從婆婆家裏拿出給一個外人。
左思右想後,她一拍腦袋,想出了法子。
“你們在這等我一下,我記得我家中好像有。”
她匆匆忙忙将帶着來的籃子塞給了師徒二人,就離開了。
紀如霜,看着手中的籃子,不知所措。小心的催動靈力,将東西護了起來。
阮亦清眼淚在女人離開的那一刻就擦幹了。他瞧着自家師尊這樣小心的樣子,倒是覺得有些好笑。
“謊話連篇。”紀如霜冷不丁開口。
阮亦清嘿嘿一笑,道:“師尊這不是也沒拆穿弟子嗎?”
“能得到結果的方式有很多,甚至可以告知身份,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阮亦清只笑笑,沒有接話。
沒辦法,他一直都在撒謊,習慣了。
紀如霜用法力将籃子浮起來,自己朝阮亦清的臉伸手。
阮亦清本想側頭躲過,但奈何速度不敵他師尊,只得敗下陣來,任由他摩挲。
紀如霜眉頭緊皺,道:“尤其是不該,以傷害自己為前提。”
帶着涼意的靈力輕輕撫摸他的傷口,讓他感到癢癢的。
看來師尊以為自己是為了哭出來才自己扇自己一巴掌啊,阮亦清想。其實他就算不這樣對于眼淚也是收放自如,在魔族認輸落淚是脫離一場鬥争最好最快的辦法。
“師尊,”阮亦清轉移話題道,“我想給這個婆婆加道防護。”
藍色與金色在空氣中相糾纏,阮亦清用自己的靈力托着誕生于自然的靈氣,将它們圍攏,形成一個圓球,将巧兒婆婆包裹住。
用金色靈氣塑造的防護,比起修士轉化後得到的靈力塑造的,更加結實能阻擋更多的不祥之物。
“為何不讓我來?”紀如霜在一旁問道。
阮亦清搖搖頭,雖然知道他師尊能很快又好的做完防護,但對于現在,他更想自己來。
在防護完成後,先前那位女人也帶着東西火急火燎地回來了。
她一起帶回來的還有一塊素色的上面繡着一枝盛開着桃花的樹枝,看上去繡出它的人針腳還有些生疏。
“這是姑娘離出嫁還有些時日時,給我家丫頭繡的,繡了好幾個呢。”
女人給他們解釋這帕子的由來。
“令愛可知此事?”紀如霜的聲音響起,女人看向他,原本還以為這個公子高冷淡漠不好相處,沒想到居然還會想着自家小女。
女人忙道:“知道的知道的,她跟巧姑娘關系不錯,一聽是姑娘認識的人需要,忙拿來一個。”
“不過面上看上去還是不舍的就是了。”她呵呵笑着,眼神裏卻還是帶着些悲傷,伸手将帕子遞來。
阮亦清将帕子拿過來,行禮道謝。
“您方才說,姑娘出嫁?”
“正是正是。大概是三年前了,她生得漂亮,當時有許多人都上門求娶,但她家裏窮,娘親又時不時生病,放心不下家裏,就一直拖着,四處給人打短工賺錢。”
“那個時候她娘也一直勸她,但她跟鐵了心一樣就是不嫁。後面也奇怪,不知那家上門提親她居然答應了。”
阮亦清聽着奇怪,難怪當時那個茶樓說書的怎麽都說不出劉老爺故事那個女子的名字,娘親病逝,退婚未果,不知蹤跡,現在又作為冤魂在劉老爺宅子裏。
雖說還不知全貌,但那姑娘多半是遭受了毒手而劉老爺也是知情人,更有甚者,他可能是施害者。
他看向自己身旁的紀如霜,發現他正垂着眼眸。往往紀如霜在腦中思考時就總是會這樣。
接着他擡眼,與阮亦清視線相撞。
“帕子,給我吧。”
阮亦清不假思索就遞了過去,然後突然想起那位熱心幫了他們大忙的婦人還在這呢。
他又用了些巧話成功讓女人放心回家,轉頭巷子裏又只剩他和紀如霜還有巧兒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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