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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吱呀”

推門聲音剛想想起，一個腦袋就從裏面探出頭來。

左邊看看，右邊瞧瞧。

眼見沒人，阮亦清松了口氣。回身剛準備将門輕輕關上。

一個聲音就從他身後響起。

“夜已深，去哪？”

阮亦清身形一僵，不敢回頭。

背後的氣息太過熟悉，他不用看就知道，紀如霜正在這句背後盯着自己。

“呃弟子、弟子是想，呃......”

他僵硬轉過身，面對紀如霜，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紀如霜眉頭微皺，顯然對他半夜還不休息很是不贊同：“嗯？”

阮亦清莫名有些懷念之前，自己還能說謊臉不紅心不跳的時候。

“弟子只是，一想着明天比武，就有些緊張，邊想着四處走走散散心。”

說罷他眼睛偷瞄紀如霜的臉色，

紀如霜嘆氣，顯然還是信了他的話：“那便只能閑逛一小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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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亦清忙不疊地點頭。

但轉身後剛走一步，就聽到身後也響了一步。

他猛然回頭。

“師尊，你......”

“我同你一道，你一人有些危險。”

難怪他方才，答應的這麽容易！

紀如霜雖然阮亦清寬容得多得多，但對于他的安危，卻是一口都不肯松的。

阮亦清無法，反正自己要做的也不算什麽大事。

他回頭牽着紀如霜的手，将他拉至身側。

“那師尊要跟可要跟好了。”

阮亦清今晚夜游的目的，其實不過是今日白天時路過的那片棉毛兔很多的，靈氣充裕之地而已。

兩人一到，紀如霜便也看出來這個地方是他們路過過的。

他們一到這兒，許多小毛團子就一蹦一蹦地跳了出來。

将他們團團圍住。

因着現在也沒有要緊事，阮亦清直接俯下身，抱起一個，好生揉了揉。

紀如霜環顧了一下四周，接着道：“亦清，你不只是想來散心的吧？”

阮亦清雙眼彎彎，他完全沒有掩蓋自己的目的性，牽着紀如霜就直接來到了這兒。

原本他只是想背着紀如霜在這靈氣充裕的地方再修煉修煉來着。

但他修煉時的模樣......太過慘不忍睹，所以紀如霜一說跟着自己，他就就此作罷了。

“弟子一是想在此練會劍，二是太過喜愛這些毛絨絨的小家夥了。”

倒是他練劍時不會太過狼狽，若他師尊願意給自己臨時指點指點那邊再好不過了。

再者......

今夜天上幾乎無雲，月光不帶一絲遮擋地落在他們這片草地上。

靈氣充裕的地方，總是格外漂亮。

“看着我作甚？”紀如霜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今日白天時崔楠也這樣看自己。

眼前的人，也是格外的好看。

兩人在一處石頭上坐了下來，那群棉毛兔也跟着跳了過來。将他們圍成一團。

紀如霜面對身側有阮亦清，面前有一群毛絨絨的兔子的場景有些不太不知所措。

“不是說練劍嗎？怎麽現在？”

“不急于一時。”

阮亦清将懷中這團毛絨絨的小東西，遞向紀如霜。

“師尊可要抱一抱？”

原先阮亦清只覺得，紀如霜像天上的月亮。現在一看他這樣不知所措的樣子，覺得和這些可愛的小兔子也有些像。

紀如霜沒接過去，只是手虛托着，怕這小東西從阮亦清手上掉到地上去，他道：“這樣的小生靈，有些不太适合我抱。”

阮亦清歪着頭，盯着他半晌。

将手中的棉毛兔塞進了他的懷中。

“師尊怎麽不适合抱，師尊都能将弟子顧得很好，怎麽還抱不了這個小東西？”

分明就是很溫柔的人。

他得在走之前，好好為他師尊提供多些，好的回憶，讓他以後不要再下意識否定自己。

“師尊看我。”

紀如霜擡頭，應聲看向他。

如今的阮亦清相比于剛入門時瘦弱的模樣，高了不少，壯了不少。

從他身上，能看出來的，只有人族仙門的弟子這個身份。

“弟子剛入門時與師尊同坐，堪堪到師尊雙肩，而現在師尊卻要擡頭看弟子了。”

紀如霜眸中帶笑，只說：“這麽久的時間，你自然成長了不少。”

無論是外形，還是修為。

“師尊也覺得，弟子不錯是吧。”

“這樣的徒兒，身後必少不了一個溫柔、體貼、冰清玉潔、才高八鬥、修為蓋天的師尊。弟子說的可有道理？”

“弟子的什麽，都是師尊給的。”

這身衣服是，這把劍是，這個身份是，這份感情亦是。

紀如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顯然并不贊同他将功勞歸功于自己。

阮亦清嘻嘻一笑，忙說道別的。

他問起一個自上次大典後，便有些在意的問題：“師尊，弟子一直在想......”

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問出來：“師尊，可還記得弟子剛見到師尊時，說的那些話嗎？”

紀如霜點點頭。

“分明，分明弟子說的那些與也宗主之子所言相差并不大，都是對師尊的敬仰，偏生師尊要我，不要他？”

而且他那時對紀如霜的情感，全是作僞，連如今的葉洲言語裏的半句真誠都沒有。

為什麽，那時候的紀如霜，還沒有變成眼前這樣的紀如霜，會選自己？他阮亦清憑什麽？

阮亦清顯然情緒有了些激動，他靠的紀如霜越發近，近得那只原本他放在紀如霜懷中的兔子，已經受不了，自己掙脫了他們兩人的懷抱。

近得紀如霜不受控制的身體後傾。

紀如霜還是頭一回見阮亦清這般模樣。

阮亦清從前在他身邊，從來都是乖巧聽話的，都是溫和對自己十分恭敬的。

但是紀如霜亦細想，卻又發現，這似乎早有預兆。

從阮亦清出關後，他就莫名感覺到一股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萦繞着阮亦清。

是什麽呢？

紀如霜有些說不清，他對這種情緒感到陌生。

“師尊，為何不回答弟子。”

阮亦清已經不知何時手已經伸到了紀如霜的手邊，抓住了他的手腕。

紀如霜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回答阮亦清方才問的問題。

他問的是何事來着？關于收徒的事？

紀如霜現在的腦子有些混亂，只是處理眼下這個場景，胸口莫名其妙的情緒，就足夠他費神了。

當時收亦清為徒的原因嗎？好像是......

“因為亦清你，給我的感覺有些相似，我覺得我們二人，有些相似。”

阮亦清松開了攥着紀如霜手腕的手。

這真是有些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對于紀如霜的過去，他很清楚。

而對于他自己的過去，他更是比誰都記憶深刻。

“師尊。”

“我在呢亦清。”

“你說會不會是上天，故意讓我們做師徒？”

天定的緣分，他該走這條路。

“我從不信人生來有命，我只信事在人為。”

是他們自己選擇了彼此，所以他們才會是師徒。

或是因為夜晚總是使人心緒輾轉，也或許是因為他将感情壓抑了太久。

他總覺得今夜，自己有些失控。

阮亦清牽起紀如霜的一只手，貼在自己的臉旁。

然後擡眸，觀察紀如霜。

沒有生氣，沒有覺得他的行為突兀，沒有責罵，沒有甩開他的手。

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阮亦清那雙春水般溫潤柔和的眼睛裏，眷戀不掩。

反正，師尊看不出來的。

他又是慶幸，又是難過地想。

“師尊，若是弟子日後要離開門派，再也回不來，怎麽辦呢？若是弟子不願去，舍不得師尊，怎麽辦呢？”

“不會有這樣的若是，我會同你一道。”

阮亦清面色一怔，随後嘴角勾起一抹無奈地笑，眼中閃過一絲他人無法察覺的憂傷。。

但紀如霜卻頭回覺得，他笑起來不好看，比哭還難看。

“別笑了。”紀如霜道。

他在遲鈍，這樣也能感覺到，他的徒弟有事瞞着自己。

“到底發生什麽了，亦清你該跟我說的。”

阮亦清眸光微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道最後，也還是沒能開得了口。

“弟子都說了，是若是。自然不是真的，師尊放心，弟子定然是無事的。”

只這一下，無論是眸中的眷戀還是那抹憂傷，全都被他又藏回了最深處。

“怎麽散心散着散着，反倒傷感起來了。”

他避開紀如霜的目光，又從腳下撈過來一只兔子。

紀如霜還是不放心地看着他。問他：“當真無事？”

怎麽看都不像沒有事。

阮亦清胡亂地點頭，心不在焉地摸着手裏的棉毛兔。

心裏還想着，下次還是莫要夜晚在這樣靜谧地環境與他師尊說這些話了，若要說也還是挑着白天說，不然他當真不知何時就要自爆身份了。

“師尊放心，弟子現在好好的，還能給師尊舞個劍。”

他像是逃離一樣，又将手裏的棉毛兔塞到了紀如霜手裏。

跑到了這片草地的中央，抽出問心。

不說二話地揮動長劍。

紀如霜那雙淺灰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非比尋常。

他這樣盯着面前的阮亦清，彷佛要将他看透。

他的徒兒又事情瞞着自己，他感覺到了。

而且，還不止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