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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妖族邊境崎岖小路上，有着兩道身影，并肩而行。

兩人順着這條小路一直向前，走過妖族地域的密林。但到了小路的密林處卻是沒什麽綠植。

擡頭向前望去，頂上的天便不複眼下的湛藍，而是愈變愈深，像是墨水一樣。

阮亦清停在了小路盡頭，與他并肩的紀如霜見狀也跟着停了下來，面帶疑惑的看向他：“怎麽了？”

阮亦清感受着向他迎面吹來的風中夾帶的氣息，心底浮起一種令他熟悉但同時也令他再厭惡不過的感覺。

在往前踏一步他們就将離開妖族，邁入魔族的領域。

“師尊真的要與我一道？”

巳與他商議好了，因為自己手握氣郁鈴，有與魔君抗衡的力量，所以由他潛入魔宮。

而至于巳則帶着妖族去和人族修士彙合，在正面進攻。

“你就這麽相信我？”阮亦清這樣問過他。

巳卻只是搖搖頭，點了點在阮亦清身旁浮動着的氣郁鈴。

“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水洛顏。”

但眼下令阮亦清有些苦惱的是，原本該由他一人前往，而巳與紀如霜一同返回人族。

但紀如霜卻執意與他同往，巳在之後還思考半晌，覺得可行。

“當然。”紀如霜回答。

接着他又道：“身為你的師尊，我不會讓你一人深入魔族。”

阮亦清無奈笑笑，心中染上一股暖意。斂下眸中不知名的情緒，不讓紀如霜察覺。

“那好吧。”

阮亦清率先邁出一步，跨過邊界，轉身朝紀如霜伸出手。

“那我們走吧。”

紀如霜雖不知阮亦清這個有些奇怪的舉動。

但還是将手搭了上去。

接着，他就被一層屏障裹住。

“這是？”

“越往後魔氣便會更甚，這樣師尊會舒服點。”

雖然魔氣對阮亦清不會有絲毫的影響，但紀如霜又非人魔混血。

靈氣與魔氣相克，因此修士在魔族領域會自然是會有些不适的。

紀如霜眸光微動，低聲說了句謝。

兩人的目的地是魔宮，而魔宮又身處魔族的最中心，雖然魔族在三族中地區最小，但兩人不能禦劍，禦劍一是在魔氣中阻力太大，二是目标太過明顯。

所以只好是由阮亦清領路，步行過去。

越往深處走，便越是魔氣濃郁。越往裏走，四周也越是陰暗。

阮亦清從儲物戒中掏出了一盞燈，用靈力點亮，方不會被滅。

“你從小生長在這樣的地方，眼睛沒事嗎？”紀如霜看向四周又看了看阮亦清的雙眼。

阮亦清忍俊不禁，心道他師尊總是會在緊張的場合語出驚人。

“應該沒事吧？”他朝紀如霜眨巴眨巴眼。

“魔宮裏面沒那麽暗。”

不過也奇怪，分明阮亦清先前也沒覺得這裏會這麽暗。

他們看不清天上的太陽，只能但從主觀的感覺判斷過了多久。

兩人大概走了兩三天，才遠遠望見了魔宮的一角。

若和妖族的樹上宮殿以及人族門派的大殿比起來，魔族的魔宮才是真的宏偉壯麗，想必若不是魔族統一喜愛黑漆漆的東西，這座宮殿應該會是很壯觀的。

阮亦清帶着紀如霜繞到了魔宮的後方，停在了一處。

然後手覆了上去，金色的屏障将這裏包裹，接着“砰”，這裏的牆面被阮亦清炸開。

但由于屏障的緣故，這個聲音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

這面牆炸開後，裏面的房間一覽無遺。

整個房間十分狹小，牆面斑駁脫落。地面有些高低不平，角落裏擺着一張有些破舊的木床，上面的被子随意的被仍在床上，前不久阮钰還躺在那張床上，奄奄一息。

房間中央是一張搖搖晃晃的四方木桌，桌上有着些雜物，兩個瓷碗、幾卷舊書、以及幾支蠟燭。

阮亦清走上前，拿起那幾本書，手指在書面上摸索着。

紀如霜走到他身邊，也看着這些東西。

“這些書......是弟子偷來的，當時弟子還被好多人教訓了來着，不過娘親之後把這些念給弟子聽，弟子又覺得被打得挺值的。”他朝紀如霜笑了笑，接着将桌上的東西都盡數裝進了儲物戒。

接着他們走到門口處。

阮亦清朝着紀如霜比了個“噓”的手勢。

接着輕輕将門開了條縫，原來是門外站着兩個守衛。

阮先是朝紀如霜指了指一邊的一個，然後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另一邊的一個。

紀如霜點頭。

下一秒門被打開，兩個守衛還沒來得及回頭看，脖子就被思憂和問心劃破，倒在了地上。

“人都沒了，現在知道守着了。”阮亦清皺眉不悅道。

拉着紀如霜朝長廊的一頭走去。

阮亦清只去過司南辰的殿內一次，便是自己離開魔族前他召見自己的那一次。

不過阮亦清對魔宮還算熟悉，雖然司南辰不許阮钰踏出房門一步但卻對阮亦清卻是格外寬容，只說過不允許他出魔宮，但阮亦清每每出來時都有守衛看着自己，在他被魔宮裏的其他人欺負的時候卻也不管不顧。

好像作用不過是确保阮亦清活着，別逃走僅此而已。

阮亦清走得這條路魔族格外的少，就算有偶爾有守衛也被他們兩人快刀斬亂麻得撂倒了。

“真是奇怪了。”阮亦清道，他雖然知道那條路看守最少，但現在這樣卻少得有些奇怪了。

他心中緊張感油然而起，對紀如霜道：“師尊，若是等會出現什麽你一定不驚訝，就算是我突然消失也一樣。若我突然不見了蹤影你就快些順着我們進來的那面牆離開。”

紀如霜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但見阮亦清如此慌亂先是答應下來。

而後又問：“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了，你怎麽會突然消失？”

“我們可能，被發現了。”

但接下來的一路上卻并沒有發生阮亦清猜測中的一切，他們二人順利來到了司南辰的殿外。

但不同尋常的場景卻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原本該是殿門所在的地方，現在卻被漩渦樣的魔氣代替。

阮亦清上一次來這兒時，還并非這樣的畫面，他能感受到這上面帶着司南辰的氣息，這是他布下的。

兩人一同用長劍劈向漩渦，但無果。

“看樣子，他只想讓我進去。”阮亦清道。

他心中反倒是松了口氣，至少紀如霜不用與他一道面對司南辰。

“你一人可行嗎？”

阮亦清嘻嘻一笑，道：“自然，原本不就是打算弟子一人前來的。”

“那我目送你進去，在外面等你。”

“師尊還是在弟子進去後快些離開才是，畢竟魔君已經發現了。”

“若你出事了呢？況且方才妖王與我傳音，他們已抵達魔宮外圍距魔宮還有約十幾裏，我更沒有理由走。”

阮亦清無奈，只得應他。

接着他轉身，面朝漩渦邁步走向前。

卻又在只差一步時停下來，回頭看向紀如霜。

紀如霜目送他緩步走向那團黑霧。心中像被一只大手緊握，難受的連呼吸都不順暢。

兩人四目相對，紀如霜卻感覺到阮亦清的神色有些不太對。

那雙眼睛此刻不加掩飾地注視着自己，裏面含着很多感情，有難怪與不舍，也有感謝與珍視。

好像在用這一眼，将紀如霜深深烙印在心底，好像他會一去不複返。

不，這不對。

阮亦清現在的神色與方才紀如霜詢問他時笑嘻嘻的模樣一點也不相合。

紀如霜慌張難掩，擡腳要追上去。

但阮亦清落下最後一步，身影瞬間被那團黑霧吞噬，空留紀如霜一人在原地。

時間回到三天前，兩人還未離開妖族的那一晚。

大殿內燈火通明，顯然巳還未眠。

他實在是有些睡不着。

滿心滿眼全是自己接下來要做事。

四周很安靜，唯有蠟燭燃燒發出的噼啪聲。

就在這時，大殿的門被打開，一個守衛走到他身前，向他行禮然後道:"妖王大人，人族阮亦清想要見您。"

巳對阮亦清的到來感到驚訝，忙讓守衛傳他進來。

阮亦清進來後先是二話沒說朝他道：“今日師尊想同我一道前去，你為何會說可以？”

巳挑眉沒想到阮亦清會為這事大半夜來找他。

“你喜歡你師尊對吧？”

阮亦清臉上頓時染上紅暈。

“所以你才會覺得他不能去。但實際上阮亦清你要清楚，紀如霜不止是你的師尊，紀如霜也是紀峰主也是紀仙師，你明白嗎？”

“若不是你，若不是氣郁鈴，你不會是人族面對司南辰的第一把劍，紀如霜才是。所以你不能因為不忍他受到危害而阻止他。”

“況且，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與你們彙合的。”

他的話讓阮亦清沉默了。

“那你，”一會兒後阮亦清再次開口，“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巳奇怪的打量他：“什麽事居然也會讓你來求上我了？”

阮亦清在他面前坐下。

“我大概是回不來了，我想讓你，幫我給我師尊一封信。”

巳搖搖頭：“沒必要，你應該知道，氣郁鈴裏面不止有水洛顏的力量，更有上一任魔君。你不必擔心用氣郁鈴殺不死魔君。”

阮亦清卻道：“正是因為一定能殺死他，我才會這樣說。”

“我先前居然從未察覺到這一點。”阮亦清說這話時頭低着，巳唯有湊近才能聽到他的喃喃自語。

“難怪他不要別的魔族的血而用他自己的血......”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

巳不解，伸手搖了搖阮亦清。

“到底怎麽了？”

“我，”阮亦清艱難張嘴，“我的命和他的命，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