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

(1)

那天……一開始下着小雪,天空灰蒙蒙的,好像每年都會有這樣幾天。

二人提着行李有說有笑的走出了火車站。

回家了吶,已經半年沒有見到思追和大小姐了。

景儀擡頭看着天空,一只手牽住了子真的衣角。

“我媽已經唠叨我許久了,今年要不要跟我回家看看?”子真将他牽着衣角的手覆蓋住,熱度順着掌心一直向上,直到傳到景儀心窩裏。

“……不要……”景儀果斷拒絕,把臉埋在圍巾中:“我慫得很……”突然看到不遠處亂成一團,人群蜂擁而出。

诶……那邊的人怎麽了?

“噗……”子真頗為感嘆到:“看起來離把你徹底拐到手還有些時日啊……景儀?你看什麽……”

“那邊人有點怪啊……我過去瞧瞧……嘿嘿……”看熱鬧不怕事大,景儀秉着這樣的原則,松開了手,向那邊跑去:“子真!幫我看一下皮箱哦!”

手中的溫熱一瞬間脫離,餘溫很快就散去了。

突然,子真瞳孔驟縮。

這個場景……

人群吵作一團,近了,更近了……

別……別過去!

景儀!回來啊!

“藍景儀!”

在一片人群的吵雜聲中分辨一個人的聲音真的很困難,但是藍景儀依舊是聽清楚了這一句是在叫他,于是下意識回頭過去。

完全,沒有注意到奔着他沖過來的那個人。

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反着寒光,刺破了空氣。

人們尖叫着,互相推攘着。

景儀耳邊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到了,一時失神,只記得一個溫暖的懷抱死死的護住了自己。

有什麽東西濺到了自己臉上。

有人拿着尖銳的利器在護住了自己的人身上戳了好幾下,他,用同樣尖銳的聲音笑着。

一邊笑一邊哭。

“殺人了!”

他終于聽清一個聲音了。

“哈哈……哈……死了好哈哈……你們……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尖銳的聲音在耳邊不停的萦繞着,他看見了白色和紅色。

罵喊聲中夾雜着哭聲,哭聲,卻又和風聲混在了一起。

子真……你起來啊……你好重啊……你壓到我了……

收拾一下行李……到家了啊……

(2)

藍景儀一直很讨厭白色和雪。

他的父母就是在他五歲那年的一個雪天離開了家,說是去處理工作上的事情,留下他一個人。

小小的他寫好了幼兒園老師留給的任務,就一個人趴在家的窗臺上,等啊等,等到天黑下來,一個他應該稱呼對方為伯公的人從家裏接走了他。

他還在傻傻的等着,一直等到七歲上了小學。

他終于知道什麽叫死亡了。

死亡就是,你無論怎麽等,記憶裏的人都再也不會回來了……

雪……真的下的好大啊……

他想着。

風打着旋,将雪吹進人眼睛裏,絲絲的涼,陣陣的疼,好似想要把人的眼淚活生生從淚腺裏逼出來一樣。

別哭啊……

歐陽子真想擡手将他眼角溢出來的眼淚抹去,卻發現,自己連一句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真是的……怎麽就忘記了。

怎麽就把你給忘記了……真的是不應當。

我明明找了你那麽久……那麽久……

其實,只是想告訴你,別再回去找我了,我這樣的人……不值的……

藍景儀,我求你,忘了我吧……算我求你……

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麽也沒辦法說出來,只有喉嚨裏發出一點點嘶啞的聲音。

雪色,血色,連成一片。

天地間只剩下了白和紅。

(3)

歐陽子真是在送往醫院的途中走的。

臉上沒有什麽痛苦,但是唯獨眼睛久久不能合上。

大家順了好多次,不管怎麽樣,就是不肯閉眼。

藍景儀見到了子真的父母,在醫院哭作一團,那個在相片裏曾經見過的女人蒼老了很多,坐在醫院的公共座椅上,哭的像一個孩子。

說起來,子真早就見過他家長了,在墓園裏,自己卻是第一次見到子真的父母。

卻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他覺得,自己是沒臉去見他們的。

子真是因為他才死的,如果不是自己跑去看熱鬧……如果不是子真要等着他考完試一起回去……如果……他們沒有遇見……

如果……子真沒有喜歡自己……

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景儀在角落蹲下,把耳朵死死的捂住,那個尖銳的笑聲仍舊不能散去,甚至還夾雜了子真母親的哭聲。

他們……一定恨極了自己吧……

為什麽死的不是他啊!

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有什麽東西順着眼角劃過臉上疼的火辣辣的地方啪嗒一聲落地。

你……為什麽要救我啊……

子真的父母帶走了屍體,藍景儀再沒有見到過歐陽子真。

哪怕只是骨灰……

那天那個瘋子,在火車站包括子真在內一共捅死了三個人,一個人重傷,卻被救回來了。

真幸運啊……

那個瘋子偷偷的扒在火車外面,一路着他們回到了這裏,在行兇後被警察制服,押送回了當地警局,第二天淩晨醒髒病突發死亡。

死的……真安詳呢……

(4)

景儀好像夢到子真了,他滿身是血,抱住了自己。

“景儀,我好疼啊……”他笑着說:“下面好冷……真的好冷。”

他想說些什麽,卻只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聲調,他回抱住對方,卻只抱住了一片空白。

醒來,枕頭濕了一片。

他在床上縮成一團,可能把他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

不知道哭到什麽時候,再一次睡着了,除了一片空白再沒有夢到任何東西。

第二天,他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了。

真的……不只是夢啊……

鏡子裏的人很憔悴,帶着濃重的黑眼圈,眼睛是腫着的……真醜……

心中莫名其妙浮現了一絲的厭煩,他幾拳打碎了鏡子,任由鏡子的碎片紮進手裏。

疼……是真的疼……

子真,你走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5)

“從檢查結果來看,病人的聲帶和腦部并沒有什麽損傷,失聲的原因主要應該是受到什麽刺激而導致癔症性失語。”醫生歸攏了一下桌面亂七八糟的檢查表:“這個症狀建議你去心理衛生科挂個號……其實,你們在發現病人有自殺傾向的時候就應該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很多心理疾病都是藥物可治療的。

“而且,我應該提醒你們一下,病人真的,很不配合。”

面前的這位醫生上了些年紀,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

“……謝謝……麻煩您了。”藍思追接過對方整理好的一打檢驗表,走出了門。

“怎麽樣?”

見思追出來,金淩連忙上前問到。

“心病……”思追的表情很凝重:“要去心理科挂號,這裏治不了。”

“景儀……他不會有事吧……不會……”

金淩聞言低下了頭,拳頭握得死死的,再次擡起頭擠出一個笑容來。

“一切都會好的,時間會抹平一切的……畢竟……景儀那麽開朗的一個人……沒問……沒問題的……”

可是二人心裏都知道,有些東西時間不但沖不淡,反而會随着它的流逝愈發清晰,直至在一個人的記憶中成為永恒。

死亡,本就是用來折磨活着的人的。

(6)

空白……整個世界都是白色,和白天住着的那間病房一樣,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見。

這是……在做夢吧……

藍景儀在一望無際的白中行走着,他總覺得自己早晚要溺死在這一片冰冷的白色中。

“我在無數的空白中,畫下無數的可能性,到頭來卻又回到了空白的原點。”

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景儀下意識順着聲音看去。

這句話……怎麽有點耳熟?

誰在那?

他想大聲喊一句,可惜,即使是夢境他也仍舊無法發出聲音來。

不知向着那個方向走了多久,他終于見到了聲音的主人。

一個少年,身着形似于西方傳教士的服飾,袖口和衣領及帽子上帶着燙金花邊,純白的衣袍,他坐在同樣純白色的高牆上。

這是一堵很高的牆,藍景儀擡頭看去,好似看到了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在牆上展開,将什麽東西與這一邊隔絕開來。

少年的半張臉被高高的帽子遮住,只露出鼻子和嘴來,當景儀站到牆下的時候,他笑了起來。

這個人……是誰?為什麽這麽……熟悉?

少年朱唇輕啓,用一種不屬于這世間任何一個國家民族的語言吟唱一首悠遠古老的歌謠。

很意外,藍景儀卻聽懂了一些。

對方縱身一躍,跳下高牆,足尖觸地,竟在空白中泛起一片漣漪,随着漣漪蕩起,濃墨重彩的顏色在他足下擴散開來,又一道道延伸出來的金絲牽引着,勾勒出了星河。

“你看,這些,是時間。”他笑道。

二人身量相差無幾,少年離得很近,幾乎是貼了上來:“你看這個。”他指着一個光點:“這個就是你我。”

“這些。”他後退了一步張開雙臂,手心向上:“就是命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景儀好像聽見什麽人噗哧一下笑出了聲音,待他尋去,卻發現天地間除了二人和一片星海再無其他。

高牆呢?還有……這個人,聲音為什麽……有點莫名其妙的……耳熟?

“少年,如果神明給了你一個選擇,你願意用自己的靈魂和自由來換取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嗎?”

少年說着對他伸出手來,微微昂着頭,就像上帝敏度衆生一半。

你他媽誰?

藍景儀覺得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這個人為什麽能把b格裝到如此之高的同時如此之尴尬???

不是……這什麽中二至極的臺詞?!

藍景儀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搖了搖頭,告訴對方自己不能說話,卻不料對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定下契……不是……接受神的恩惠吧!少年。”

藍景儀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這家夥一副QB的表情明顯剛剛想說的就是“定下契約,成為魔法少……年吧!”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景儀把手抽出來,轉身向着一片虛無走去。

且不問這裏是哪裏,是夢境還是現實,有沒有什麽危險。

他此時覺得,以自己現在這個精神狀态,再和這個神經病呆在一起,這個神經病的人身安全可能會有些危險。

就在他走了幾步後,對方突然在背後笑着說道:“你就不想救他嗎?”

藍景儀一頓,只聽他繼續到:“他可是因為你才死的。”

你是誰?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事情?

藍景儀比劃着,用并不标準的手語翻譯出來自己想要說的話。

對方竟然看懂了……不……更應該驚訝的是帽子遮住了眼睛的他竟然能看見!

槽點太多,無從吐起……

他笑道:“我是神,我無所不知。”

景儀好像又聽到有人偷笑了一聲,但是在場真的沒有第三個人在了……于是他只能歸結為是自己的幻覺。

“我給你一個回到過去的機會。”少年就地坐下:“但是在你死後,你的靈魂将永遠屬于這裏,再也不能走出這方天地。”他指着地面:“你可願意?”

回到過去……

那是不是就能……再見到……

我要回去。

我要救他啊!

景儀心裏只剩下了這句話,他看着白衣少年,堅定的,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少年握住了他的手。

“你要記住一件事情,你是回到過去了,但是,有些事情的發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

“例如……”

少年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話。

“歐陽子真的死。”

藍景儀一愣,下意識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聽對方道:“反應不要這麽激動嘛……”

“也不是沒有辦法。”

少年狡黠的笑道。

(7)

“嘿,你們看,他又來了。”

“這誰啊?……嘶……別說,長得還真不賴。”

幾個人堆在窗戶旁邊叽叽喳喳的,用他們自以為很小的聲音談論着。

“這你都不知道?”戴眼鏡的女孩子對旁邊的人道:“這小帥哥叫藍景儀,是高二的學弟,咱們班……”說到這裏,她壓低了聲音:“班長的表弟。”

“長得好,學習也不賴,可惜了,是個啞巴……”又一個女孩子悄聲的說道:“聽說是去年冬天發燒燒壞了嗓子,以前是能說話的。”

“诶……他來找班長嗎?為什麽站在那裏不進來啊?”

“不是找班長……”剛剛那個戴眼鏡的女生使了個眼色,神情突然變得輕蔑起來,順帶着往倒數第三排歐陽子的空座位瞟了一眼。

“可惜了,是個變态,白瞎他那張臉。”

“你怎麽說話呢?”另一個梳着高馬尾的女生皺了皺眉頭:“什麽叫變态啊?!”

眼睛妹輕笑了一聲:“诶啊,那您老還真是愛屋及烏。”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開口道:“怎麽?看咱們班班草不好追就改嗑cp了?”

話音剛落,屋裏傳來一陣的笑聲。

“趙雨绮!”高馬尾的女生一把薅住對方衣領,下一秒看見歐陽子真和藍思追二人走進了班級,于是放開了手,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狠狠的瞪着她。

趙雨绮拍了拍衣領,沒再理她,跟着剛剛的幾個人聊他們自己的去了。

藍景儀在窗戶另一側,透過玻璃,看着那個心心念念着的身影走進了班級,露出了笑容。

他們說話雖然聲音很小,但是他其實也都聽見了。

別的什麽感覺沒有,反倒是覺得她們說的挺對的。

不用過多的接觸,只要這樣,遠遠的看一眼,就滿足了……

自己這樣……确實挺像個變态啊……嘿嘿……

(8)

上輩子的景儀在歐陽子真畢業前并沒有關注過太多,主要是他也沒心思去管一個搶了自己女朋友還給自己女朋友帶了綠帽子的渣男。

但是,他也是沒想到這個渣男……還真的挺受歡迎的。

不同于上輩子,景儀一直都在偷偷尾随着歐陽子真,更不同的是,他的尾随技術提高了不少,如果不是有人告訴他,歐陽子真可能一輩子都發現不了。

景儀就一直看着他身邊的姑娘換了一個又一個。

啊……好好記你一筆帳……藍景儀這樣想着,露出一個笑容來,可是,回到那個空蕩蕩,只有他一個人的屋子的時候,他卻倚着防盜門坐在地上哭了很久。

疼……

他不知道為什麽,胸口會這麽疼,比刀子劃在胳膊上,玻璃紮進手心裏還要疼上幾十倍。

疼的把眼淚逼出來再也停不下來。

明明,只要看到就滿足了啊……為什麽會難過呢……

自己……還真的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啊……

(9)

藍景儀終于知道什麽叫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了。

當年是子真死皮賴臉的粘着他,方方面面考慮的周到的不行。

現在輪到他倒貼了。

但是……他是真的不會追人啊……所以,只能偷偷的,一切都是偷偷的……

例如,偷偷的把午飯放在他書桌裏,再例如,一如既往的偷偷跟着他……

他們說的沒錯,自己确實就是個變态……

其實……這樣也很好,他喜不喜歡自己無所謂……他還活着就好,他開心就好……至于他和誰在一起……自己不在乎的,只要能看到子真……他不在乎的……不在乎的……

他……真的……不在乎……

夜半,景儀從夢中醒來。

那是……很久之前,“那一個子真”還活着時候的事。

景儀問他:“你說,如果你當時沒有和薇……周薇薇在一起,咱們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相見,可能只是路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當時子真是這樣回答他的。

“不管怎麽樣,我喜歡的都是你啊,所以,哪怕是另一種方式相識,我也一定會再一次愛上你的。”

騙子……

景儀擡起一只胳膊放在眼睛上,枕頭已經在他還沒有醒的時候就已經濕透了。

歐陽子真,你個騙子……

(10)

藍景儀上課經常無端的發呆,然後面無表情的,從眼睛裏流出眼淚來。

因此,是吓到了很多的同學。

大家發現,藍景儀性格變了,變了太多,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漸漸的,原本身邊的朋友們一個個的少了,連金淩也逐漸的遠離了他,最後剩下他一個人。

也是,誰會喜歡和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在一起玩呢?

因為他不會說話,所以,老師都避開了去提問他。

但是他的狀态是真的差,學習成績跟不上上輩子的一半,要不是他除了一個常年在外地的叔父是真的沒有什麽家長了,早就被老師打爆了電話。

藍景儀一直不知道心理疾病這種東西到底是細胞因子等科學可以解釋的原因導致的還是跟着靈魂永遠跟着一個人,痛苦了一輩子不夠還要兩輩子。

但是……他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資格去自殺了。

因為這一世,是偷來的。

他,要去救他。

在這之前,他怎麽能死?

這幾年偷來的時間,不求別的。

就讓我好好看看你,行不行?

(11)

“變态。”

“同性戀的變态。”

“跟蹤狂。”

“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人啊……”

人們竊竊私語着,用着自以為很小的聲音,低聲談論着。

藍景儀回到座位上,把書包放好,坐下,卻只聽一聲響,座椅散了架,就這樣,一下子坐在了一片狼籍中。

他聽到了有人低聲的笑。

“景儀!你沒事吧。”金淩急忙過來把他扶了起來,凳子上螺絲一個不差的都被人擰掉了。

“誰幹的?!”金淩氣急,走到講臺上,狠狠一敲桌子:“限你十個數,給我站出來!別以為我沒辦法揪出來!”

“嘿呦,金大小姐這麽護着他啊。”有聲音陰陽怪氣的從臺下響起:“感人至深,都知道他是個什麽玩意兒還不避嫌啊?”

“你他媽再說一句!”金淩是真的生氣了,這是景儀第一次聽到他爆粗口,就見他拾起板擦就要往一個方向砸去。

藍景儀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攔住了他,搖了搖腦袋。

算了。

不疼的……

不疼的……和紮在子真身上的那幾刀比起來……算什麽?

金淩還想反駁些什麽,突然擡頭看見了老師走了進來,他急忙跑過去:“老師!”

但是班主任卻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要上課了,回到座位上去,目光掃過呆呆的站在講臺上的景儀,眼神無法掩飾的多了一絲厭惡。

哪怕只是這一絲,卻能讓人在三伏天從心裏向外散發着冷到發顫。

還能這樣的啊……

他回憶起上輩子高考後給他打電話問候成績的那個和藹可親的女人。

面前這人誰呀……他有點不認識了……

景儀沒有凳子可坐,只能拿着書本站在班級後面。

他很是想不明白。

當初金淩和思追的事情敗露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祝福聲,而到他這裏,就變成什麽玩意兒了?

可能自己真的,太差勁了。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呗。

他笑笑,看向黑板。

看不清了啊……最近是不是該去配一副眼鏡了呢?

(12)

藍景儀的名聲在學校徹底傳開了。

變态,神經病,跟蹤狂。

他們都知道高二那個默默無聞的小啞巴是個怎麽樣的玩意兒了。

再難聽的話都聽過了,藍景儀真的不在乎。

金淩和思追找過他,但是他都刻意避開了。

其實他這個人,真的挺惡毒的……他真的,見不得這兩個人這麽好……嫉妒,他是真的嫉妒。

自己怎麽能這樣呢……但是真的對不起,他不想的,但是他真的忍不住。

這種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的,歐陽子真是沒有道理不知道的。

他知道藍景儀是誰的。

當年砸了他一臉雪的那個小矮子,他記得的。

歐陽子真自認為很有魅力,但是還沒到一個同性,只是見了一面就為他這樣的。

他後來見過幾次這個人。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對,歐陽子真一直這樣覺着。

藍景儀……你到底是出于怎樣的目的?

那些流言蜚語自然是沒有逃過他的耳朵,他聽着,心裏只有厭煩,再又一次有人拿這個開玩笑的時候,一向好脾氣的他終于生氣了。

他把那個人的腦袋一下子按在了牆上,咚的一聲響。

他覺着,不能這樣下去了。

他不管藍景儀出于什麽目的,也不管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麽,他總不能讓他毀了自己,他受不了了。

他找到了藍景儀,在一大家出去跑操的時候,藍景儀在班級拿着扳手修理又一次被人拆毀的凳子。

這群熊孩子,真的是自己一會兒不在就能搞點事,好好學習不好嗎?

他正在腦內吐槽,只聽到教室的門被敲了兩下。

他擡頭對上了那張自己幾乎每晚都能夢到的臉。

眼睛一熱,有什麽東西要奪眶而出,他急忙低下頭,用衣袖悄悄抹了抹。

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這麽沒出息的哭包的呢?

穩定好了情緒,他把扳手放下桌子上,對對方扯出一個微笑。

子真看着他,心裏慢了一拍。

就好像……這一眼後再也看不到了一樣。

眼前的人,随時可能一下子消失掉,再也找不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穩定好了情緒。

“你應該認識我,所以,自我介紹我就免了。”

何止認識呢……景儀依舊笑着,點了點頭。

他是想往前走一步的,但是他踟蹰了半天,都沒有挪動一步。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藍景儀同學,上一次見面,我應該說過,我不認識你。”

他聽道,緩緩地點點頭。

“我對同性不感興趣,別的且不說,我可以接受一個熱情的朋友,但是我接受不了一個懷揣着什麽目的來接近我的人,所以。”

子真深吸了一口氣。

“你能不能不要讓我這麽的……惡心……”

景儀的表情僵在臉上,他聽見自己的心跳無限的被放大了,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之外,只能聽見對方說的兩個字。

“惡心。”

他設想過無數個子真會對他說的話。

他唯獨沒有想過他會這樣說。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眼神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你在我的生命裏畫下了色彩斑斓的畫面,可是當我再去找你的時候,你卻收筆了。

我把自己斑駁的畫紙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你面前。

你看着它,說了一句:

“髒。”

你是不是忘記了,這張紙上的東西,是你曾經畫下的?

藍景儀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他想逃離這裏,他感覺,教室變得扭曲起來,壓向他,窒息感,他卻一動都不能動。

歐陽子真這句話說出來自己都愣住了。

是不是……太傷人了……

他不想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胸口裏面,原來有的東西,空了。

“那個……我也不是故……”

景儀聽不清他說什麽了,真的什麽都聽不清了。

他木納的走出了班級。

【“不管怎麽樣,我喜歡的都是你啊,所以,哪怕是另一種方式相識,我也一定會再一次愛上你的。”】

【“你能不能不要讓我這麽的……惡心……”】

騙子……你騙我。

你即使不喜歡我了……

但我求求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求你,唯獨你不行……

歐陽子真。

你怎麽能這樣啊……

(13)

那之後,他就像有了後遺症一樣,耳邊時不時就會響起歐陽子真的聲音,用着極為厭惡的語氣說。

“藍景儀,你真惡心。”

他根本無法擺脫那個聲音,無時無刻,就連做夢,都是對方厭惡的表情,好似看見了什麽髒東西。

終于一天,吃飯的時候,明明是他喜歡的菜,可是卻真的無端的覺得胃裏開始泛酸,眼前的東西像那天教室的情景一般愈發扭曲。

惡心……是真的……惡心……

他趴在馬桶旁吐了好久,直到吐出了綠色的膽汁來。

事态愈發嚴重起來,他開始害怕看見自己的樣子,只要一看到,就好像能透過鏡子看見子真嫌惡他的表情,他無聲的尖叫着,将家裏鏡子,玻璃……所有能反光的東西都砸碎了,雙手淌着血坐在一地的碎玻璃片裏。

那一天,藍啓仁接到一個電話。

“您好,請問您是藍景儀的家長嗎?”

藍老先生這才記起自己還有一個在外地念書的侄孫來着。

“是這樣的,藍景儀同學已經有兩天沒來上學了,撥打學生表格上留的電話一直都是無人接聽,請問是家裏出了什麽狀況還是怎麽回事,校方想具體的了解一下……”

“其實,從高一下半年開始,景儀同學在學校的狀态就一直很不好,我們知道他不能說話很痛苦加之高中學習壓力大,但是總這樣消沉下去也不是辦法,老師想……”

“那個……藍先生?請問,您在聽嗎?”

藍啓仁愣住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着:“不能說話……是什麽意思……”

“您不是藍景儀的監護人嗎?”

“……我是……”

電話那一邊的人語氣明顯有些怒了:“您的孩子,藍景儀,在高一的時候發燒燒壞了聲帶,這輩子都沒可能在發出聲音了,這麽大的事情,您身為他的監護人您竟然不知道?!”

手機脫手,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鋼化膜被摔的粉碎。

(14)

那個藍景儀真的是個精神病,退學被送到療養院去了。

這件事情在校傳的不比之前的火熱。

學校大家對這件事情各自發表看法,只有高二一班靜悄悄的,大多數人開始良心不安起來。

他們……之前是不是太過分了……

金淩走進來了,教室裏更加詭異的安靜着。

之前拆景儀凳子的罪魁禍首之一,壯着膽子,走到金淩面前,放輕了聲音,小心翼翼的想問一下景儀的情況,卻在金淩擡起頭來的時候止住了聲音。

金淩的眼鏡腫了。

“我們破門而入的時候,他坐在一片碎玻璃上。”

“身上,臉上,手上,都是血。”

“一邊哭一邊笑。”

金淩聲音哽咽着:“我,和他是發小,從小玩到大的那種,他原本什麽樣子你們知道的啊。”

“有困難的,只要他能盡十分的力氣絕對不會用九分去幫忙。”

“每天都以笑待人,即使是你們那樣對他,你們見他發過一次脾氣嗎?!”

“把他逼瘋了你們很好受嗎?!”

“喜歡一個人有錯嗎?!他到底做錯什麽了啊……你們這麽對他……”

金淩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裏顯得尤為突兀,他哽咽着,聲音并不清晰,卻在每個人心裏都狠狠的捅上了一刀。

是啊……那樣一個活潑開朗的人,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他們後悔了,是真的後悔了,但是……那個記憶裏的人還能回來嗎?

(15)

金淩同上一世一般,高二下學期跳級到高三同思追一起高考,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子真也是,考上了和上一世一摸一樣的大學。

每逢假期都會回來。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回來,但是每一次他回來都會莫名其妙的來到母校門口,在鐵欄杆外圍着校園一圈一圈的轉着。

少了什麽。

少了什麽呢?

他不知道,但是總覺得,自己,把一個極為重要的東西不小心弄丢了。

再也找不回來那種。

又是一個雪天,雪花很小,是結晶的那種,一片一片的。

藍景儀在護士的陪同下走到天臺去看雪。

兩年的時間,從一開始的極為不配合,到後來打鎮定劑打到麻木,再到現在徹底妥協。

他應該是這個療休養院裏最為安靜的病人了。

今天是幾號?

他笑着用手語比劃着問身後的小護士。

小護士報了一個日期,他點點頭。

小護士很奇怪的,這個人,他一點也不像一個精神病患者該有的樣子,卻被關在了高危的病房裏。

她很不能理解。

風大,回去了。

他比劃着,等待對方轉身,手中一個尖銳的東西閃了一下。

在小護士回身的一瞬間,他扣住了對方,将那管他準備了很久的鎮定劑注射到了對方的靜脈裏。

抱歉……

他做了一個手勢,将對方身上的白大褂弄了下來,套在身上。

我說過,我會來救你的。

雪……有些下大了……

(16)

歐陽子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藍景儀了。

他也想過,如果再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的道歉。

可是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相見的。

他和那個姑娘一起走出火車站,突然間,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尖叫。

他回過頭去,看見一個人,面目猙獰,拿着一把沾了血跡的尖刀向他撲了過來。

有什麽東西在一瞬間擠進了腦子裏,他竟一時呆住了。

一個白影從他身後閃了過來,死死的抱住了那個人的腰身。

寒冷的冬天,那人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病服,一只鞋子,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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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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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