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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起進入海花市雨水頻繁的季節,一連降了三天的雨,空氣濕潮,水汽籠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揮散不去。雨水打焉的花葉覆着長長的街道,風一吹,彌漫在四處的花香分外濃郁,對花粉味過敏的人這幾天出行紛紛戴上了口罩。

劇組結合天氣情況,臨時給苗青羽多加了一場戲,他剛才片場出來沒多久,就和下班時間碰一塊去了。

他喜歡雨天,尤其是夏季的雨。溫度不冷,仿佛全世界都被雨水嘩嘩的聲音圍繞,雨聲擊落在耳膜上,悅耳動聽。視野所及,朦朦胧胧的水霧,令他心緒平靜。

然而此時的情況似乎不太樂觀,喇叭的鳴聲阻斷了他的浪漫幻想,瞬間把他扯回現實。

此刻車子随着路上彙聚的長流堵得不能前行,叭叭的車喇叭從前及後不停響起,停留的時間一長,聽着還挺鬧心。

司機把窗降下讓外頭新鮮的空氣飄進來,混着淡淡的花香,沒有風時味道就會濃些。

薛铖對花粉味過敏,程度還挺嚴重,苗青羽擔心,發出去的消息可謂千叮咛萬囑咐,完事還順手在網上挑買幾款口罩。

他故意多買了一個紋有卡通豬鼻子的款,薛铖不用這些東西,他買回來純粹就是樂呵,圖個心理安慰。

晚點苗青羽還要去現場錄制《獨家記憶》這檔節目,他發完消息随手把手機擱在一邊,問旁邊的助理依照眼前的情況,還要堵多久才能到節目錄制的現場。

助理修尼已經拿起手機,額頭冒汗,顯然對這場雨不滿。

“我馬上聯系節目組商量,但願能延遲點時間。你看看窗外的雨,見鬼了,越下越大,交通也不知道堵到什麽時候。”

“別。”苗青羽擡手阻擋修尼的動作,不贊同地問,“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哪裏。”

修尼給他點開地圖,苗青羽仔細地盯着看了看,接過手機說:“我自己走過去,你繼續在這裏等。”

“你瘋啦?!”修尼急急忙忙扯住他,“半小時也走不到那裏,而且你不怕別人認出你嗎?”

苗青羽一臉莫名,他摸摸自己的臉:“我又不是當紅男星,這個點和天氣大家都忙着下班趕回家,哪有空注意我。修尼,我不喜歡遲到。”

修尼氣結,沒什麽好氣地瞥過頭:“行行行,就你最正直,你也不用看不起自己,以你家的背景,捧你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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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戛然而止,修尼自己倒先委屈上來,悶聲不吭。

悶聲不過幾秒,修尼換臉一樣變了副表情,把帽子和一身雨衣嚴嚴實實給苗青羽套好:“誰叫你是貴家公子哥,我哪敢違抗你的想法,你要走過去就走過去,雨傘拿不拿。”

苗青羽碰了碰鼻子,笑着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不用,礙事。”

修尼唬他:“什麽都礙事!”

苗青羽一勾嘴角,彎長的睫毛半籠着一雙明亮又幹淨的單鳳眼。

苗家基因好,尤其是苗媽媽,自帶古典氣質,當年可是出名的大美人。

苗青羽随母,五官精致卻不給人陰柔的感覺,他很明朗,讓人接近他會不由自主地産生喜悅。

修尼不樂意地吼:“自己當心!”

“嗯好。”

修尼無話可說,眼睜睜地看着苗青羽推開車門走出去,直至背影漸漸消失在灰暗的夜色下,嘴巴裏都蹦不出一個字。

苗青羽沒搭理他那活寶助理腦子裏想什麽,迎着風雨慢慢跑了一路,趕在前十分鐘到達節目大樓。他和《獨家記憶》的主持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剛給對方打通電話,那頭馬上劈頭蓋臉地喊了句:“苗苗小羽毛?!”

苗青羽點點頭:“我到你們樓下了。”

他話才出口,眼前的電梯門打開,迎面走出來的青年男子正是中學時代相識的好友,《獨家記憶》節目主持人方從書。

他放下手機:“怎麽還跑樓下接我了。”

方從書打量着苗青羽貼在身上濕漉漉的雨衣,問:“怎麽搞那麽狼狽?你自己走過來的?”

“是啊,這不是不想遲到。”

方從書:“……你的破毛病還是沒變,遲到是你的權利。”

苗青羽玩笑着自嘲:“我家的權利嗎。”

方從書攤手:“我沒說啊,你自己承認的。”

苗青羽感到好笑,小心把雨衣取下疊放在一樓的雨傘架子裏,跟在方從書身後上樓。

冒雨走了一段時間,苗青羽看上去多少有點狼狽,他自顧整理儀容,再擡頭發現走的方向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從書,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方從書打開一扇門:“沒走錯,先帶你去洗個澡,你一身狼狽相上多少妝都遮不住,不知情的觀衆還以為我們節目組虧待你。”

“可是節目不是要……”

“延遲十分鐘,設備剛才出了點問題,喊師傅過去看看,十分鐘夠你沖幹淨。”

方從書的眼神不是在開玩笑,苗青羽只好點頭。盛情難卻,接過方從書遞來沒拆過的包裝袋,埋頭紮進浴室間,打開熱水迅速清洗自己。

他們做這行的很多時候都要争分奪秒,苗青羽時間觀念強,甚至有點強迫症,洗澡吹頭發花了不到十分鐘,他趕出來就說:“我們過去。”

方從書慢條斯理跟在他身後:“不上妝了?”

苗青羽搖頭:“時間來不及,”聲音擡高了點兒,“方從書你能不能走快點?”

苗青羽自從結婚後就很少表現出急躁的一面,方從書從小就很和他混一塊,知道他不喜歡遲到,偏偏每次都故意挑着時間題挑戰他的底限。幾年不見,這是他來海花市後兩人第一次見面,兩人絲毫沒有見外,不像幾年未見的情況,方從書說他破毛病不變,他自己不也死性不改,看着就像個斯文敗類。

方從書跟在苗青羽身後,似乎看出他想些什麽,就笑:“有句話不是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我二者合一,咱兩個你算算有幾年沒見,逗一下你也不樂意,苗苗小羽毛,你變心了啊。”

苗青羽不打擊他,走到演播廳外,收起和方從書逗嘴的心思,整個人變得沉靜清冷,方從書進去時,特意回頭看了他一眼。

《獨家記憶》是國內非常受歡迎的明星訪談節目,苗青羽最近有一部年代劇在熱播,他在裏面飾演男二號。這個角色不狗血不煽情更不是備胎,人物正面陽光又積極,劇情并不太多,卻意外俘獲無數電視機前觀衆的芳心,讓他小小地火了一把。

還有人對他調侃恭喜他收獲一批三月劇粉,讓他抓住機會多接好角色穩固粉絲,苗青羽僅僅笑笑。

苗青羽出道已有七年,他行事低調,很少包裝自己。拍戲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份平常的工作,家裏有人脈是一回事,他從不接劇本多的角色,無論男三或者男四更甚至一個不算起眼的配角,劇本內容和人物讓他覺得适合,他就接。

采訪開始,方從書例行寒暄,以輕松的聊天方式給他宣傳了熱播的新劇以及他所扮演的角色,苗青羽有問有答。

訪談氛圍很好。

洗過澡的原因,在與相識多年的老朋友聊天,苗青羽不自覺的惬意,他靠在椅子裏,額發半垂,微微遮去精致的眉眼輪廓。現場暖色的光線渲染着他小半邊面頰,偶爾與方從書交換的一個眼神,眼睛裏散發的神采足以令人失神。

苗青羽被養得很好,苗家的精心呵護沒把他養出任何惡習,出道七年,保持着最初的模樣,幹淨純粹,像一束暖色的光,這樣的人簡直無法想象他已經經歷過四年的婚姻生活。

熱播劇和出道經歷說完後,方從書話題一轉:“咱兩也是認識多年的好友,四年前你突然告訴我要結婚,一聲不吭的人憋了個大招,說實話隔了好長時間我才緩過神。”

苗青羽笑。

方從書問:“介意給我們分享一下你為什麽會選擇剛畢業就結婚嗎?衆所周知,演藝事業的特殊性讓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大多數都處在晚婚的狀态。”

苗青羽側過頭想了想:“覺得合适就結婚了。”

“合适這個詞在生活裏可是一門大學問。”

苗青羽輕松簡答:“是的。”

“薛先生會有介意嗎,比如你有時候忙着拍戲。”

“我先生是個理智大于感性的人,工作上的事他大部分都能體諒。”

方從書忽然神秘兮兮地八卦:“薛先生會看你演的電視劇嗎,如果看到比較親密的戲,比如吻戲他會不會吃醋?”

“他比較……死板。”苗青羽說着自己忍不住笑,兩顆小虎牙隐隐露出,顯出他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先生不太喜歡看新聞以外的節目,有時我會拉着他一起看,你所說的親密戲,剛開始我會想着要不要跟他解釋那是借位,結果話沒出口,他就告訴我那個位置站得不夠嚴密,一眼就看出是借位了。”

底下觀衆臺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方從書調侃:“男人有些方面過度的正直不失為一種情趣。”

苗青羽愉快地點頭:“大概。”

“薛先生能力出衆,去年還被評委海花市十大傑出青年,想找他這樣大律師的案子應該不少,兩個人忙不過來時時間一般會怎麽協調呢?”

苗青羽不假思索地開口:“其實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更多的是要學會磨合,這個磨合過程,彼此之間相互付出的。往往有些事我還沒想好,他就已經考慮周全,給我說接下去會怎麽怎麽樣。”

“有意見發生分歧的時候嗎?”

苗青羽點頭:“當然。”

方從書以好奇地口吻繼續問:“怎麽解決呢?”

苗青羽這才露出點無奈的神色,而看他的眼神分明沉浸在幸福的喜悅下:“論道理我說不過他,當律師口才相當的好。”他玩笑說,“在這裏奉勸大家一句,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律師,往往是你在這邊争論,他可以在旁邊頭腦冷靜的給你把道理分析得條條框框,最後你找不話反駁就是了。”

觀衆臺又笑,方從書說:“聽起來很有趣。”

“像薛律師這種性格的人,有沒有做過什麽讓你難忘刺激的事情嗎?”

“這個嘛……”苗青羽故作停頓,“還真沒有。”

方從書笑了一聲:“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的結婚紀念日就快到了,方便分享你們第一次的相遇嗎?”他眨眨眼,“作為多年老友,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再接到你的消息就是要去結婚,你知道我當年多震驚,傻愣愣的備好紅包錢,參加婚禮回來都沒緩神。”

結婚紀念日瞬間把苗青羽拉進了五年前的回憶,他的眼神偏遠了:“結婚紀念日啊……”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呀,新的一年開新文啦,這次寫個不太一樣的故事,希望你們都還在,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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