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蕭意的手指均勻地覆蓋一層薄繭, 小心地貼在他的膝蓋按摩,幹燥溫暖。

沒人出聲, 苗青羽的膝蓋讓對方來回按了五分鐘, 他分不出心思繼續刷微博, 盯着蕭意的手指頭, 對方指尖傳來的燥暖似乎牽到他耳朵上, 耳尖熱烘烘的。

蕭意膝蓋半曲, 此時擡眼,便撞進苗青羽烏黑的眼瞳。

苗青羽看着蕭意眼眸一點一點漾起溫度, 蕭意溫柔細致, 如春風化雨。他閃着亂眨的睫毛, 避開彼此的對視。

“叔叔怎麽有空過來?”

空氣裏彌漫着微妙的因子,苗青羽下意識放輕聲音, 不忍打破這股氣氛。

蕭意眼睛絲毫沒從他臉上移開, 他的情緒收放自如,不會給苗青羽感到壓力。

“有場會議在海花市舉辦三天。”

會議行程對蕭意可有可無, 他可以派代表過來參加, 偏偏有想見的人,幹脆順從心意。飛機落地不久,思念洶湧随至, 不然他也不會深夜冒然找上門,宵夜固然美味,不過是個蹩腳的借口。

苗青羽輕輕應了一聲嗯,盯着按在膝蓋的手指出神, 許久開口:“時間好像有點久了。”

蕭意哂然,把苗青羽扶起到餐桌坐穩:“适當吃一點。”

宵夜準備的全是容易消化的清淡粥食,蕭意考慮的方面到底比較周到,苗青羽一邊喝粥,抓起擱在沙發的劇本,埋頭研究,嘴裏不時念句臺詞。

他突的擡起頭,慢慢吞吞開口:“叔叔陪我對會兒臺詞。”

說起來懊惱:“小助理一看到我就害羞,現在找他對臺詞我心裏都有罪惡感了。”

蕭意伸手接他遞過去的劇本,問:“我演将軍嗎?”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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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啊……”蕭意劇本的速度飛快,十分鐘後說,“将軍好。”

苗青羽詫異:“叔叔看完都記住了?”

蕭意臉上的表情告訴他毋庸置疑,隐隐窺探出幾分期待。

“苗苗可以随時開始。”

這是明天要拍攝的部分。

劇本講述狼崽子剛進城的前半個月尤其不服管教,府內上上下下的人皆被他惹了一遍。

狼崽子肆無忌憚地招惹是非,府內一幹人等無可奈何,半月後将軍從軍營歸來,事情傳到将軍耳邊,衆人大吐苦水,将軍最講究軍法紀律那一套,為此把狼崽親自帶在身邊管教,若狼崽不聽話,就要受罰。

開始是用板子打手,狼崽咧咧嘴不怕疼,再往後罰他不準吃晚飯,狼崽在野外生活慣了,有一頓沒一頓是常有的事,這點小懲罰對他不足為奇。

将軍發現狼崽子對他異常依賴,無論他是受了罰或是去哪兒,擱身後總能看到狼崽跟随的影子。

将軍便針對他使出新招,再惹事三天內不準出現在他視野範圍裏,狼崽挨罰的第二天,陰沉暴躁。他要去找将軍,對方亦非等閑之輩,将軍刻意不見他,任狼崽把整個将軍府翻個底朝天,愣是半個影子都尋不到。

場景轉到懲罰之後的第三天,将軍歸府。

數百米外的狼崽似有感應,手腳縮起迅速拔足狂奔,從書房的窗戶一躍而入,直直撞進将軍懷裏,兩個人同時倒在地上。

苗青羽腿腳有傷,蕭意不用他撞,雙臂微展,往後仰倒在沙發,看着苗青羽說:“苗苗我倒了。”

苗青羽:“……”,他說“不是對臺詞嗎?”

蕭意輕笑:“這個場面先練過才更有感覺。”

苗青羽哦一聲,想想是這個道理。拿起劇本縮手縮腳的靠在蕭意沙發邊的位置,劇本裏寫的是他壓在将軍身上,苗青羽總不可能厚着臉皮去壓蕭意的。

搭在背後的手臂忽然一收,蕭意摟着他的腰稍微往上提了提,好心提醒:“別掉下去。”

他說謝謝,別扭的感覺忽略不計,開始對臺詞。

“淘氣,若非我接了一下,把自己撞壞如何是好?”

狼崽悶聲抱怨:“你不理我,不見我!”

“做了壞事,理應受罰。”

狼崽烏黑的眼睛浮起淡淡水霧,鼻子尖紅了一塊。

蕭意愣了愣,掌心放在他肩膀笨拙地拍撫:“軍規嚴明,要跟在我身邊,決計不能惹事。男子漢頂天立地,敢惹事就莫怕受罰。”

苗青羽面色遲疑:“可你不見我。”

蕭意無奈:“你不惹事我自然不罰你,不罰你自然讓你跟着我。”

他咕哝一句:“我錯了嗎?”

繼而抱怨:“你不讓我見你,你不準……”

狼崽未能站在人的角度去思考,将軍沒責備他,比起逼迫他去接受人情世故,不如花時間讓他慢慢體會。

狼崽一頓抱怨,皺着鼻子,趁将軍不備,趴在他身上沿脖頸輕嗅。

苗青羽猶豫,擋在背後的手鼓勵地拍了拍,他擡眼觀察觀察蕭意的表情,沿蕭意的脖頸試探性的嗅起來。

将軍無可奈何道:“好好一只狼怎麽成了小狗崽。”

狼崽咧嘴,露出尖白的小牙齒。

苗青羽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再露出尖牙,模樣憨拘乖巧,俨然被馴服的姿态。

此時蕭意只有一個念頭:想親。

……

對完臺詞轉眼過了淩晨,苗青羽收起劇本,耳朵薄紅:“叔叔,我送你出去。”

蕭意掌心微微按着不準他動:“好好休息。”

“……那晚安。”

“需要晚安吻嗎?”

“……”

苗青羽現在認為和蕭意的每一句對談都是一門學問,把人送到門外,對方還是吻了他的額頭。

在丘古停留半月有餘,苗青羽再次見到肖拂。

肖拂不知道走的哪條門路,對接上戲中一個配角。他今天進劇組,飾演的角色是個男妓,沒有名字,外人只稱紅衣公子。

紅衣公子道敵軍将領燒了他們的村子把他抓去當俘虜,一場勝仗後便為将軍聞連所救。

為報答恩情,紅衣公子微微使了苦肉計,念他無家可歸無父無母,将軍一并将他帶回城,留在将軍府先找大夫看病。

狼崽與這名柔弱的男妓兩看兩相厭,趁将軍不在,想方設法捉弄地捉弄他,他在示威,宣告将軍是他的,地盤也是他的。

不出三日狼崽在府中對男妓大打出手,下人攔都攔不住。彼時狼崽已經有了名字,是将軍替他取的,喚做聞樂。

聞樂雖厭惡男妓,下手卻知分寸。他心性純正,對人只有厭惡與喜歡,男妓用将軍挑釁,他必然上當。與男妓動手時将軍碰巧回府,聽下人說聞樂在欺負帶回來的公子,将軍頭疼趕去,旁人只見聞樂把紅衣公子按在牆上不準對方掙紮,卻沒看清紅衣公子寬大的袖袍中伸出他尖利的指甲刺進聞樂肌膚。

這場戲導演沒讓他們借位,實打實的真打真拍。苗青羽按着肖拂是真,肖拂掐着他腰上的肉也是真。折騰來折騰去,兩個人都不太好受。

這場戲對完,導演讓他們下去休息,開始轉場。苗青羽皺眉,手一直摸着腰側的位置。

小助理把手上的大衣替他披好,臨近十一月的氣候轉涼,他拍攝所穿的服飾輕薄,稍一不注意就要感冒了。

苗青羽翻閱今天的劇本,還剩一幕場景。他今天收工早,下午四點就帶着小助理離開片場。兩人去停車場取車時,停放在周圍的一輛車劇烈搖晃,他們一愣,各自移開視線避免尴尬。

小助理好心建議:“那個我們繞路……”

嗒——

車鎖打開,車裏的人看樣子是完事了。苗青羽和小助理看着從後座走出來的人,肖拂身上穿的是剛才和他對戲的那身紅色戲服,勾勾嘴角:“我還不知道你們有偷聽別人做/愛的癖好。”

車上另一個人探出來看了看,捏着肖拂的屁股罵了句馬蚤貨。苗青羽不認識對方,對方似乎認識他:“喲,明總的小表弟。”

小助理拉着苗青羽趕緊上車,小老人一樣嘴裏念念叨叨。他耳朵還是紅的,苗青羽沉思,他突然開口:“人的變化為什麽會那麽大。”

“啊,老師你在說什麽?”

他搖頭,指節支在下巴閉目養神。

****

丘比特病了。

氣溫變化大,修尼告訴苗青羽他住的那塊單元樓好多狗子都在生病,附近寵物診所爆滿,明天準備帶丘比特去別家寵物醫院看病。

苗青羽剛到酒店樓下,改口讓小助理往修尼的住址開。

“我接它出去看病。”

兩個月沒陪他的狗子,現在狗子生病,苗青羽哪能放下狗子不管。六點半接到丘比特,金毛平時看到它會活潑的撒嬌,此刻病恹恹的趴在他的大腿上,苗青羽叫它,才睜開濕漉漉的眼睛看看人。

苗青羽之前住的地方養寵物的人不算多,他牽着丘比特推門,接待廳中央站了個高大的男人,手裏牽着一只身上像染了一圈圈牛奶的小土狗。

丘比特前一秒無精打采,它大聲叫喚,牽小土狗的男人轉身,苗青羽看看薛铖再看看蹲在他腳邊的小狗,還沒說話,丘比特掙脫開牽繩,跑到薛铖面前蹲下,看看人,剩下的注意力全被小土狗吸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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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蕭意的關系進入一種微妙的轉變,我該打破嗎?

作者有話要說:和蕭意的關系突然進入一種微妙的轉變,我該打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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