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捉蟲）

“他怎麽過來了。”

蕭意随口一問, 目光落在那袋餅幹上。

“送餅幹的，”苗青羽懷疑也許是自己多想的緣故, 看誰都奇怪, “蕭意, 你和瑞霖不熟吧？”

“他叫瑞霖？”

“是啊, 他沒和你提過嗎……”

蕭意一開始只以為鄰居出于熱心給他們送東西, 幾次點頭之交, 兩人默契地沒介紹自己，對方稱他蕭先生, 而他也只稱呼對方林先生, 沒想到是霖而非林。

今天瑞霖登門拜訪, 對苗青羽似有企圖。

苗青羽打開冰箱：“他說看過我演的電視劇，表示我将要上映的電影也會去捧場, 可是我觀察他的表情, 不像是我的影迷粉絲。”他好奇問，“蕭意, 我跟他應該不認識吧？”

蕭意沉默：“以後少和他接觸。”

瑞霖的目标很明顯是沖着苗青羽來的, 他進書房打了個電話，讓人調查一下瑞霖的身份。

“蕭意。”苗青羽和他商量，“我之前參演的一部電影下周要公映了, 電影宣傳會我想參加，我爸媽那邊，你替我說句話可以嗎？”

九個月沒有接觸工作，苗青羽身體恢複階段良好, 出席一些活動問題不大。而他真的太放縱自己了，這樣下去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蕭意輕輕擁着他：“真的想出席活動嗎？”

苗爸苗爸看苗青羽看得緊，私下交待過蕭意許多次，半年前的劫難對他們所有人而言是一場噩夢，為人父母最怕子女受到傷害，當時的苗青羽猶如驚弓之鳥，幾度輕生尋死，如果不是……

蕭意低聲說：“等叔叔阿姨同意，我要陪你過去。”

“好。”苗青羽眼珠一轉，“沒耽誤你工作吧？”

“不會。”

作為傷患，苗青羽變成家裏唯一一個沒有話語權的人，他想做什麽，都通過指使蕭意和兩位長輩溝通。蕭意把這些事情處理得不錯，結果往往另兩邊都滿意。

“蕭意。”苗青羽擡起下巴輕輕吻了吻蕭意的嘴唇，“謝謝你。”

蕭意眼眸微閃，回頭撥通老宅的電話，苗青羽就坐在他身後的椅子裏，等他和苗媽溝通。

宣傳電影的活動為期一個月，顧及苗青羽的身體情況，電影方請他出席首映會，地點定在首都。

苗媽媽怨了蕭意幾句，無非說他過度縱容，說到最後松了口，答應蕭意陪苗青羽前往首都參加首映活動會。

她嘆氣：“苗苗躲在蕭意背後看也看夠了呀，不過來跟媽媽說句話嗎？”

苗青羽将下巴搭在蕭意肩膀，低聲下氣地哄苗媽，姿态擺得極低，苗媽媽被他說得什麽脾氣都沒了。

“你呀，不要仗着蕭意愛你就老使喚他。”

苗青羽樂不可支的笑，偏過下巴，對準蕭意的臉頰用力啾了一口，隔着手機清晰地傳到苗媽耳邊。她酸溜溜地說他沒羞沒臊，苗青羽當真一點兒不害臊地正經回：“我好愛蕭意的，才不舍得使喚他。”

蕭意一臉寵溺，和苗媽媽結束通話，伸手把苗青羽抱起來坐在腿上：“開心了。”

他老實點頭：“出席活動回來是我們過的第一個情人節，蕭意，我很高興遇到你。”

蕭意摟緊苗青羽腰身，目光裏蔓延的情意綿長，可他什麽都不能說。

他只要記住他是蕭意就足夠了。

蕭意把剩下幾天的工作安排好，兩人訂了後天飛往首都的機票，該帶的藥蕭意提前備着，苗青羽需要照顧的細節很多，他親力親為。

苗青羽借着蕭意蹲在地板收拾行李箱的動作，壓上他的背，說：“我來收拾，你快去休息。”說完低笑，親密地在蕭意耳後親了親，“媽媽不讓我欺負你。”

苗青羽把兩人該帶的衣服疊好整齊放進箱子，出去兩天，行李不多，最需要照顧的是家裏的狗子，他們把丘比特和長生送到附近的寵物店暫時寄養，離開寵物店直接打車去機場，飛往首都。

苗青羽數月沒在媒體前露臉，出發前他特意轉發了一條官方微博，剛下飛機就遇到給他接機的粉絲，人不多，勝在真誠，沒有上前打擾。

他把粉絲送的花收到懷裏抱着，影視方的專車已經停在機場外等候，先送他們到訂好的酒店放行李，晚上八點開首映見面會，零點電影全國公映。

蕭意訂的房間在苗青羽隔壁，雖然苗青羽沒想故意避開什麽，不過蕭意堅持，他還沒小心眼到這些事都放在心裏計較。

下午苗青羽在蕭意房裏用了晚餐，聯系給他弄造型的團隊抵達酒店房間，讓他換好衣服弄套造型。

蕭意在另一間房電話工作，偶爾抽空出來看看苗青羽。活動會選在中央廣場，時間下午六點，苗青羽乘坐專車接到了地方，中央廣場裏裏外外圍很多圈人拍照，保镖走在演員四周開路，閃光燈照得苗青羽擡手微微擋了擋。

進入活動席，苗青羽目光一掃，和坐在觀衆位的蕭意碰了碰，含笑錯開。

各網站媒體全部就位，主演們以及導演坐在臺上逐一接受采訪。輪到苗青羽的時候，媒體準備的問題非常多，諸如這半年多他神隐去了哪裏，看他狀态不錯，是不是有了新戀情此類。

八卦媒體人對演員的私人問題永遠樂此不疲，好在苗青羽做足功課，巧妙把話題引開，希望媒體人回歸對電影的話題。

但大家對他的私人情感問題實在熱情高漲，苗青羽的情況在娛樂圈內少見，他在年紀輕稚時步入結婚家庭，同時也在結束婚姻後選擇坦然公布，不怪媒體八卦，網民也八卦。

被連續追問數次是否有新戀情後，苗青羽空中和蕭意對了眼神，無奈地笑着承認：“目前确實談了朋友，我們關系穩定，彼此相愛。”

底下媒體和觀衆一片嘩然，媒體人趁勝追擊地問他方不方便宣布對方是誰，他輕搖了搖頭，說：“還是等以後有更近的關系再把好消息通知大家吧，其實作為演員，私生活裏和普通人一樣，做着普通的事，和喜歡的人談戀愛，大家不必抱過重的好奇心，多關注作品吧，謝謝你們。”

蕭意臉上的笑容好像更深了，苗青羽竊喜，采訪一個小時後結束，制片方導演組邀請所有人一起出去吃宵夜，順便等零點的電影公映。

身邊有太多攝像頭跟着，苗青羽沒和蕭意走近，他随同其他演員去吃宵夜，手機來了新消息提示，蕭意叮囑他不要太晚。

電影播出時間一個小時，散場離席也是淩晨一點後的事了。苗青羽把苦衷通過文字信息告訴他，又保證只此今天，明天起他會按時休息，賣萌的表情包連發幾張，其實蕭意早就同意了，就是想多看他撒嬌讨饒的樣子。

苗青羽早就了解蕭意骨子裏有點腹黑，他樂意配合，并以此為兩個人間的小情趣。

電影裏有一幕讓人印象深刻的鏡頭，一場雪景，雪白蒼茫的天地間男一號和苗青羽飾演的角色在雪下漫步，緊接着奔跑嬉笑。明暗交錯的光影倒映在苗青羽眼瞳浮動，他發了呆地緊盯這一幕，似曾相識的畫面零碎的湧進他的腦海。

雪白的、溫暖的，永遠飛起來的漂浮感。

恍惚間，似乎有人這樣牽着他的手在雪地裏飛奔。

苗青羽渾身一抖，一顆心跳得飛快，仿佛會随時沖出胸腔，他大口喘氣，咽了咽幹緊的嗓子。

“羽毛老師，您不舒服嗎？要不要送您回酒店休息？”

身邊的一位小演員覺察到他的異樣，苗青羽擡手示意自己沒事，但那一幕蒼白的雪景深刻印在他腦海，他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把某些重要的東西或者人，遺忘了。

蕭意坐在出租車內等他，苗青羽進去時一頭的冷汗，蕭意擔心他身體不适，行動快于意識，苗青羽害怕着什麽，明顯做了個避開的動作，等他做完，和蕭意同時愣了愣。

“苗苗？”

“我……”苗青羽緩過神，愧疚地低頭，“對不起，我今天可能有點不舒服。”

他勉強牽起嘴角：“也許這大半年過的太松散，一下子沒适應工作節奏，不要擔心，真的。”

蕭意雖然擔心，卻沒有多問，親自把苗青羽送回酒店的房間，苗青羽伸手把他拉住，表情幾分脆弱：“蕭意，今晚陪我睡吧。”

*****

電影公映，蕭意陪我飛往首都一起參加活動。

影視裏出現的雪景讓我全程心不在焉，夢裏幾次出現的雪海，就在今天，我居然看到了更清晰地畫面。

一個男人緊緊牽着我在雪地裏滑翔，我和他飛了起來，我追在他身後，只能看到對方寬闊的背影。

目光追逐着他，天地間只有我們，我好快樂，我好快樂。

他是蕭意，就算只看清背影，我知道他就是蕭意！

這是我丢失的回憶嗎？它看起來那麽美好，而我卻覺得好痛苦……

為什麽，明明蕭意就在我身邊，他是我愛的人啊，我下意識地想避開……

蕭意，蕭意，我忽然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