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可惜沒有以後

可惜沒有以後

時延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是不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所以上天要從他身邊奪走那麽好的餘歲。

餘歲呀，餘歲，她本該和她的名字一樣餘生長命百歲。

時延終究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為什麽就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到底哪裏不好了？你告訴我我改……你明明說的是這個世界不好，為什麽要抛棄我！”

他開着車去了曾經那家最愛吃的馄饨店，老板見到他來貼心的，給他上了一碗熱騰騰的馄饨。

時延就是那個布娃娃放在自己的對面，一口一口吃着馄饨，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他忘不掉餘歲也放不過自己。

餐廳裏放着曾經的老歌：

【你的輪廓在黑暗之中淹沒

看桃花開出怎樣的結果

看着你抱着我，目光比月色寂寞

就讓你在別人懷裏快樂

愛着你像心跳難觸摸

畫着畫不出你的骨骼

記着你的臉色是我等你的執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多少人勸他忘掉餘歲可他就是忘不掉，每天做夢那張臉總是反複出現在自己的夢中，由清晰變得模糊。

“愛着你像心跳難觸摸

畫着你畫不出你的骨骼

記着你的臉色，是我等你的執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我的心只願為你而割舍……”

老板看出他的不對勁上前安慰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麽難事嗎？”

時延搖了搖頭，吸了吸鼻子：“我想她了！”

老板有些猶豫的開口：“想她了就給她發消息！”

時延：“五年了我給她發了無數條消息，可她都沒有回我。”

整整五年他明明知道對方回不了消息，可他還是日複一日的給她發消息，了望着她那個從未亮起的頭像，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回他。

他買了單拿上那個布娃娃去了她的墳前，獨自一人靠坐在他的墓碑旁，手下意識的觸摸那個布娃娃的心髒。

餘歲的聲音響了起來，依舊是他記憶中的那個聲音：“時延祝你18歲生日快樂，往後餘生歲歲平安！”

“時延祝你19歲生日快樂，沒有我的日子，你也要快快樂樂。”

“時延祝你20歲生日快樂，餘生平安喜樂！”

再到後面她的聲音逐漸變得哽咽：“時延祝你21歲生日快樂……你現在應該已經忘了我吧，是不是已經開啓了一段新的生活。”

“時延22歲生日快樂，你是不是已經結婚了，你說過等我死後，你要找一個更優秀的妻子，我在下面祝你享無邊快樂。”

時延聽到這裏本來就發紅的眼眶，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我沒有和別人結婚，我也不想和別人結婚，如果你還活着我們一定結婚！”

22歲的時延一定娶到了21歲的餘歲。

為什麽老天要這麽不公平！

為什麽？

“我希望和你有個未來，可惜我們沒有未來，我們沒有以後！”

走不出去的從來就是他，放不下的也一直都是他。

時延得手輕輕撫摸上墓碑上的照片：“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希望先你一步遇到你，然後帶你體驗一下人間的快樂。”

“你說的是世界不美好，可你說我很好，你怎麽舍得丢下那麽好的我！”

他的一聲聲質問卻得不到回應，她回應不了他了……

時延有些頹廢的靠坐在她的墓碑邊：“我曾幻想過我們的未來和以後，我想只要我夠努力，我們就一定能走下去。”

“可惜沒有以後！”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不是和別人結婚，可18歲的時延被你驚豔後，心中就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蕭嘉善和江宥川都要結婚了，孟峻榮也找到了女朋友，可為什麽我一直找不到你。”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沒有陪你過18歲生日，我知道錯了，我求你了，再看看我吧！”

時延也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墓碑前待了多久，像是哭幹了眼淚才肯作罷，他一個人抱着那個布娃娃回到了曾經的房子裏。

一個人看着他們曾經的合照在發呆，身旁的布娃娃一遍遍的播放着魚歲的聲音。

時延開始耐心的回答她每一個話，說着說着竟把自己逗笑了。

一個人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餘歲身穿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站在他的面前，聲音依舊是那樣的溫柔：“忘掉我吧時延！”

時延就這樣靜靜的注視着她：“你知道嗎？他們每個人叫我忘掉你的時候，我都堅信着你還在我身邊……可現在就連你也叫我忘掉你！”

“你讓我怎麽忘掉你？”

“你告訴我呀！”

“我根本就忘不掉，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年有多想你，每天我都盼望着早點睡着，就希望你能來到我的夢裏。”

“這麽多年了，你在我的夢裏一直是一道恍惚的身影，好不容易能看清你的臉了，你卻告訴我讓我忘了你！”

“我做不到！”

餘歲走上來抱着他：“如果有下輩子餘歲會早點去找時延，然後來對你好……所以這輩子你要快樂的活下去。”

他根本就快樂不起來，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怎麽過來的，他就靠着那個可笑的誓言，活了一天又一天。

如果不是那道誓言他根本堅持不到現在，他也不會堅持到現在。

“我不想等到下輩子，我就想要這輩子。”

餘歲輕輕在他額頭落下一吻：“時延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醫生，因為餘歲一直在等你。”

時延知道他是在騙自己，可他不知道的是，這是他自己給自己編的一場夢，餘歲從來就沒有來過他的夢裏……一次都沒有！

每一次夢中的餘歲不過是他自己編的，他在夢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餘歲在等他，在等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在等那個世界上最厲害的醫生。

她在等……

可終究是應了她的那一句話：“我等不到你了！”

時延看着她許久仿佛要将餘歲印在自己的腦海中，他不想醒來，他怕自己一醒來餘歲就徹底消失了。

可夢終究是會醒，醒來後才會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全都是假的，一切不過只是他的幻想，但他醒來的那一刻，所有的幻想都會破滅。

江宥川看着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該忘記的也要忘記！”

時延很平靜的開口說道：：“你倒是告訴我該怎麽忘記，我根本忘不掉她……我有的時候甚至會想，如果連我都忘記了她，那還有誰會記得她！”

“你們一個個都叫我忘記，卻沒有一個人教我怎麽忘記！”

他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種歇斯底裏，也沒有發怒，而是意想不到的平靜。

江宥川也很無奈，說白了就連他自己也沒忘掉餘歲，還是曾經的那句話她絕對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那種讓人一臉驚豔的，而是那種非常耐看的。

他不得不承認的是，餘歲真的很好，就像他們曾說的一個人不需要做什麽，只需要看着她你就會覺得她很好。

“你知道我當時聽到她有救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嗎？”

“可你知道嗎？我親眼看着那場手術失敗，血液濺在我的身上……”

遺憾嗎？

其實他應該沒什麽遺憾的，因為19歲的時延娶到了18歲的餘歲，他在群星下求婚，親眼見證她的死亡。

可他就是放不下……

他買了鑽戒，她穿了婚紗，可他們唯獨沒有一張結婚證，他想如果她能活到20歲，他們一定結婚了。

江宥川：“你真的要這麽守她一輩子嗎，她已經死了，而你有更好的以後，你的未來無限可期！”

時延：“沒有她的以後我覺得不快樂，沒有她的未來就沒有期待，我期待的一直是和她的未來。”

可惜他們沒有以後，也沒有未來！

江宥川看着他那堅定的眼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喝了一口早已涼掉的茶水，為什麽竟有些苦澀。

時延看着外面的天空，今天的天氣依舊很好，不知道她是否還快樂。

孟峻榮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餘歲得死其實誰都過不去那道坎。

而餘歲也說錯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死後沒有人會記得她，就算記得也會因為時間而慢慢的淡忘，可這麽久過去了卻沒有一個人忘記了她。

江宥川知道自己勸不動他，最後将目光看向孟峻榮：“聽說你要結婚，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

孟峻榮臉上帶着笑：“到時候我把請帖給你們！”

時延依舊試圖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他覺得自己只要投身在工作中就不會想她，可他又不想問了她……

餘歲并沒有在他的人生中出現過太久的時間，而且陪他度過了那段最難忘記的時光，就這樣讓時光悄無聲息的過去……

昏暗的房子裏酒瓶散落滿地，少年靠坐在沙發邊手中拿着酒仰頭喝下，他的樣子看上去很落寞。

拿起桌子上的相框輕輕撫摸照片上女孩笑的燦爛，時延的眼淚掉在相框上。

外面有人敲起了門他走上前去打開門，來人将婚帖遞給他。

“我要結婚了你記得來！”

他沒說話只是看着婚帖出神，但來人知道他同意了，轉身就走了。

時延關上門靠着門緩緩蹲下，嘴裏喃喃自語：“如果你還活着，我們是不是也結婚了！”

他無數次在心裏反複的想，她明明那麽好上天為什麽要奪走她的生命？

餘歲的那張臉漸漸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她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的甜，聲音永遠是那樣的溫和。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他的臉上，他特意精心梳洗了一番，換上了一身西裝，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條項鏈。

“孟峻榮今天結婚，我們一起去參加他的婚禮！”

他站在鏡子前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看樣子比年輕時更加成熟穩重了。

從櫃子裏找出一張紅包紙在裏面塞了三千塊錢現金。

時延用手輕輕撫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吊墜，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們去參加他的婚禮了！”

開車來到婚禮現場，衆人見他來了都松了一口氣，差點就以為他不會來了。

時延将紅包遞給新郎，孟峻榮接過紅包清楚的看到紅包上面寫着【時延攜愛妻餘歲送上紅包】

江宥川也看到了紅包上的字，他的笑僵在臉上，随後打趣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我們裏面最有錢的，看着紅包就知道包了不少。”

孟峻榮笑的将紅包在手上拍了拍：“那可不你們以為時延像你們一樣啊，這紅包一看就有一千以上。”

江宥川不悅的白了他一眼：“說的跟我們給你包的少一樣，我再怎麽缺錢，份子錢都不可能少了你的。”

孟峻榮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兄弟之間和你開個玩笑怎麽了！”

時延看着自己的身邊有些出神，他竟然看到了餘歲，那一刻他感覺她就站在自己的旁邊，挽着自己的手腕一起送上祝福。

婚禮快開始前他一個人坐在秋千上曬着太陽，嘴裏喃喃自語：“他們都結婚了，可你依舊還沒回來！”

“意外的是我感覺你今天就在我的身邊，可惜的是你不在我的身邊。”

周圍都是歡呼聲以及祝福聲，其中還夾雜着鼓掌的聲音，只有他一個人坐在秋千上曬着太陽。

就在這時一只藍色的蝴蝶朝着他飛了過來，時延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只蝴蝶，仿佛是要将那只蝴蝶給看穿。

蝴蝶在他四周轉了一圈，最後徑直停落在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條項鏈上。

江宥川在一旁抽着煙，看到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因為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條項鏈裏面裝着的是餘歲都骨灰。

時延當時覺得總要留些東西做紀念，于是就取了一些骨灰裝在一個小星星瓶子裏，做成了項鏈。

蕭嘉善的眼睛也死死的盯着那只藍色的蝴蝶，最後眼眶不知不覺的紅了起來，她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你說餘歲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江宥川笑了笑：“我覺得我們結婚以後她也一定會來。”

時延在那只蝴蝶圍着自己轉了一圈之後，眼眶就已經紅了，眼淚不知不覺的在眼眶中打轉。

直到那只蝴蝶停落在項鏈上，他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