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回報

第13章 回報

霍俐回到自己的房間，放下盒子，點上蠟燭，關好房門。

她盯着晃動的火苗一會，取出施法材料包，拿起一根新的蠟燭，低聲吟誦咒文：

“斐亞-特，拉克絲。”

.

手中的蠟燭紋絲不動，桌上的蠟燭仍在沉默的燃燒。

霍俐心一沉。

.

她連忙找出螢火蟲，握在手中，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魔網：

“斐亞-特，拉克絲！”

.

她感受到魔網的輕顫。

手中的蠟燭沒有燃燒，卻發出明亮的光，甚至把第一只蠟燭的火光蓋了下去。

但是她期望的溫暖的擁抱卻沒有出現。

.

難道是她心中的想法太多，沒有感受到？

Advertisement

霍俐吹熄前一根蠟燭抓在手裏，閉上雙眼，摒除雜念，又試了一次。

雙倍的明亮。

仍然沒有擁抱一樣的感觸。

.

也許是因為她累了？

霍俐突然一陣疲憊，心髒跳的厲害，深呼吸好幾次才平複下來。

她切實感受到了操作魔網的負擔。

.

霍俐把點燃過的蠟燭放回燭臺，第二只随意放在燭臺旁，在身前擺正了德卡裏奧斯太太給她的木盒。

木盒外沿有一個小巧的金屬搭扣。

啪嗒一聲輕響，蓋子彈開。

沒有她預想中的金光燦燦，盒子裏面是一本支票和一個小巧的錢袋。

.

費倫大陸只有金屬貨幣，沒有通行的紙幣。有的時候，集市上還會出現以物易物的情況。

雖然小商販通常并不接受，但深水城大部分的商店或貿易站，都可以使用由可信任來源背書的支票。而小商販的集會，比如城堡區的大市場，往往會有一個市場中心，提供支票兌換金屬貨幣的服務。

背書支票的大多數是銀行，聯合商會，或是職業公會等。

.

霍俐拿起支票本翻了一下。

支票已經寫好了金額，一共十張，每張10個金幣。

她拿起一張，簽名處是德卡裏奧斯太太，背書支票的則是密斯特拉教會。

原來德卡裏奧斯太太信仰魔法女神嗎，可她從來沒有提過。

霍俐只覺得今天經歷的事情簡直比過去一整個月都多，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再去好奇為什麽太太不會使用法術卻信仰魔法女神。

.

她打開錢袋，眼前終于出現了一小把金色的硬幣。

霍俐小心的把金幣倒出在盒子裏，數了數。

一共15個，是過去一個月，以及到年底未來四個月的零用。

.

她以前都是使用銀幣，這是第一次摸到金幣。

這些金幣比銀幣要小要薄，呈月牙形，一面刻着波濤之上的三桅帆船，另一面刻着兩頭面對面蹲坐的深水城獅鹫，張開的翅膀充滿月牙的尖角。

費倫大陸其實連通用的金屬貨幣都沒有。

深水城使用的錢幣可以在整個劍灣通用。據說這些錢幣是壟斷礦山的幾位大貴族，在劍灣領主聯盟的管理機構——領主議會的監督下，鑄造并流通的。

.

霍俐數出5個金幣，又拿出兩張10金幣面值的支票。

這是向卡爾借的25個金幣，現在她不需要分期付款了。

霍俐拿出錢袋，把支票和金幣一股腦丢了進去，蓋上了木盒的蓋子。

她把錢袋和施法材料包一起裝好，抽出了信紙和羽毛筆。

剛才施放光亮術的疲憊仍沒有退去，但她必須要給艾略特寫信道謝，最好明天就可以寄出去。

然而提起筆才發現自己思緒紛亂，太多疑問一股腦湧了上來。

.

探索遺跡的賞金？

她明明是被艾略特救下，戰鬥中沒有出力不說，還直接暈過去需要額外照顧，為什麽要給她分紅？

分紅就是如此一筆巨款，總賞金又會有多高！

這筆懸賞是誰出的，探索遺跡的目的是什麽，艾略特探索到了什麽才獲得了這筆賞金，這些和她的穿越有關系嗎？

她模糊記得在暈倒前，回答艾略特自己沒有監護人，但是指定一位監護人是這麽容易的事嗎？不應該先調查一下她的背景找一下有沒有遠房親戚什麽的？

也許艾略特調查過了，所以才知道她的确切年齡？

調查能這麽快嗎？

不過這裏是有法術的世界，霍俐想起卡爾的通曉傳奇術。

年輕的卡爾幾個月前就可以使用通曉傳奇術，而艾略特明顯比他更有經驗，回信的簽章也和預言學派有關，那麽她利用法術來調查霍俐的背景，可能并不是什麽難事。

艾略特還知道了些什麽嗎？

.

霍俐想不明白，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

艾略特對她沒有敵意。

非但沒有敵意，她還對霍俐相當友善、慷慨，甚至可以說是霍俐目前最大的依仗。

照顧霍俐的德卡裏奧斯太太是艾略特幫她找的。

霍俐回家的路是艾略特給她指明的。

現在還有一大筆錢是艾略特為她提供的。

.

除了丢下她就跑，沒有告訴她這一切，霍俐幾乎挑不出毛病，甚至覺得艾略特過于了解她了。

她這一個月受德卡裏奧斯太太照顧，雖然十分感激，但也無法完全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位和善太太的饋贈和好意。

她表現的沒有什麽顧慮，心中卻有隐隐的不安。

但現在，得知兩人的關系在某種意義上更加公平，而不僅僅是單方面的讓她不知如何回報的付出，她反而卸下壓力，甚至知道，她和德卡裏奧斯太太的關系會變得真正親密起來。

那艾略特呢。

艾略特又是為什麽對她這麽好呢？

.

羽毛筆插在墨水瓶裏，霍俐始終沒能動筆。

第一支蠟燭暗了下去。

霍俐回過神，在第二支蠟燭上的光亮術消失前，及時點燃燭芯。

現在看來，最關鍵的應該是搞清楚探索遺跡的分紅到底是怎麽回事。

至于其他的，對艾略特這位強大的法師而言，可能只是順手為之。

德卡裏奧斯太太和艾略特很熟悉，發自內心的喜歡照顧別人，但同時還有生活智慧，是最好不過的監護人人選。

霍俐問的問題，艾略特肯定不會覺得困難，回信時字跡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潦草。

也許，艾略特只是花了一點點時間在她身上。

但對她這個不算太走運的穿越者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安排。

.

霍俐呼出了長長一口氣。

不管艾略特是出于什麽原因，對她而言，都是巨大的恩惠。

也許她要花很長時間才能追上艾略特。

也許她永遠也無法報答艾略特的救命之恩和之後的“舉手之勞”。

但她只要一直記得艾略特為自己做過的這些。

感激她，尊重她，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盡自己最大可能的回報她就好了。

.

霍俐拿起羽毛筆，終于開始寫信。

詢問完探索遺跡的分紅後，她望着燭光，突然想起了剛才使用光亮術時，無法再感受到的奇妙擁抱。

她今天沒能向卡爾問出口，但艾略特肯定知道。

于是這封信又補上了她的這兩日的經歷，在書龍之寶找到了臨時法術導師，第一次操作魔網，使用法術後感到的擁抱，以及，現在擁抱消失了。

看着洋洋灑灑寫滿四頁的信紙，霍俐失笑。

艾略特肯定沒有想到，自己對她的善意和慷概的答複，就是這麽快又寫了一封長信吧。

估計仍然不會很快收到回信，霍俐卻有預感，艾略特哪怕皺着眉，也會看完長信的每一個單詞，然後回信帶給自己答案的。

這天晚上她準時入睡。

.

然而第二天，一上午的魔網歷史課，直接聽的讓霍俐懷疑自己其實昨晚沒有睡。

總算熬到了午休時間，她才有機會向卡爾償還借款。

突然想到什麽，她決定欠着卡爾一部分，只拿出了一張10金幣的支票，提出分期付款的計劃：

“我先還你10金幣，接下來每個十日再還你5個，利息就是這一段時間的午餐，你覺得怎麽樣？”

經過昨天一天和今天上午，霍俐已經知道卡爾是個難得的好老師。雖然他有點脾氣，有點嘴壞，但作為老師，他講解清晰，還很負責。

如果不是艾略特的書單長度有限，霍俐甚至希望在卡爾的指導下學習更久。

但她想起卡爾昨天在奧蘿拉國度商販門前開的玩笑，提到五環法術遇到瓶頸時的懊惱。

很明顯，卡爾非常希望回到伯恩斯先生的法師塔，而不是教導她這樣一個毫無基礎的新手。

如果卡爾突然決定不教了呢？

這讓她下意識的想用這一點點更多的關系，至少留住卡爾一個月。

.

卡爾沒有立刻回答，思索着看向霍俐。

霍俐懊悔起來了：

她本來就是受益的一方，卻還想用一些小手段穩固自己的利益！

但她已經提出了分期付款的方案，現在又說她可以全部歸還，不僅太遲了，還更加可疑。

霍俐絞盡腦汁，一時想不出好的借口。

.

卡爾開口：“聽上去是個很不錯的主意，但是…”

霍俐等着卡爾指出自己的小心思和小算盤。

卡爾有些躊躇：“我想知道菜譜大概都有哪些。”

霍俐如釋重負：“當然！家裏可是有滿滿一架子的菜譜，随你挑選！”

卡爾變得期待：“那今天吃什麽？”

霍俐連忙說：“昨天晚上做的羊肉炖豆子，放了新鮮的迷疊香！”

卡爾，呆滞：“又是豆子？”

霍俐，呆滞：…我忘記你挑食了。

霍俐趕忙解釋說豌豆已經被炖爛了，入口綿軟，完全沒有一粒一粒的口感。羊肉用的是羊羔肉，鮮嫩入味，還有洋蔥、土豆、小番茄等。

最後她對自己一狠心，提出可以幫卡爾把豆子挑出來。

卡爾聽上去有些悶悶的：“我自己挑就好。”

霍俐剛松一口氣，又馬上想到：不好，德卡裏奧斯太太才拿到一整本豆子的菜譜！

.

把豆子暫先放到腦後，霍俐捧出一只金屬盒，比三本《瓦羅的冒險家指南》疊在一起還要重還要大。

這是德卡裏奧斯太太特意為她找出來的貢德侏儒的“小”發明，既可以冷凍食物，也可以加熱食物。

由于發明的原本名稱實在是太長了，占了三張使用說明紙的一整頁，霍俐給它簡單命名為：飯盒。

卡爾：目瞪口呆。

霍俐又拿出了木碗和勺子，分給卡爾。

為了帶這些，她今天特意換了一個大的硬布旅行背包。雖然看到卡爾吃驚很有趣，但考慮到重量和豆子問題，以後還是老老實實帶三明治吧。

.

卡爾對飯盒很感興趣，邊吃邊研究，連嘴裏吃到一大口豆子都沒有注意到。

霍俐看着好笑，加之昨天回家也沒繼續讀瓦羅的書，這次就不打擾卡爾，安安靜靜吃自己的。

卡爾放下勺子，有些意外：“這居然只是一個魔法伎倆術。”

他很快意識到霍俐對這法術沒什麽了解，解釋說：“魔法伎倆術是一個零環法術，也就是戲法，甚至連戲法都算不上。”

他輕聲念出了個單句，随手一揮，霍俐眼前就出現了一串閃爍的火花。

“這是個法師學徒訓練用的小把戲，游樂會上用來吸引小孩子的娛樂，很少有人會真的用到它。”

他感慨：“伯恩斯先生說的沒錯，重新學習一下法術基礎很有必要。”

霍俐咽下食物。

如果卡爾教她法術，不僅僅是伯恩斯先生對他的一個懲罰，而是對他也有些幫助的話，那就真的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