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

第23章 交易 (二）

費恩是一位高挑的半精靈，從霍俐這個角度看來幾乎和門一樣高。

她翠綠色的眼睛瞪視着德尼斯時，很有些居高臨下的女王氣勢。

“搭扣”從她身後探出頭來，一雙深棕色的狗狗眼滿帶歉意：“德尼斯，我，我沒注意到……。”

德尼斯笑了笑：“不是你的錯。”

費恩又狠狠的瞪着‘搭扣’，直到他臉徹底變紅忸怩離開後，才進入房間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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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本就不大，此時多了一位完全和嬌小搭不上邊的費恩，一下子顯得擁擠起來。

“這位是誰？”費恩看着霍俐。

霍俐站起身自我介紹，她剛和德尼斯一起做了個懸賞。

“哦？看來德尼斯挺信任你的。”

霍俐還沒判斷出這是不是諷刺時，就被熱情的抱住了：“我叫奧莉維亞·費爾南德斯，是‘呋嚕社區’劇團的演員，叫我費恩就好。”

費恩俯身和霍俐行貼面禮時，德尼斯站起身，拖着長音說：“費恩是萬年女二號。”

“少啰嗦，那也是有單獨化妝室的女二號。”費恩重新站直。

這該死的種族天賦啊，霍俐在心裏默默流淚。

德尼斯比霍俐高半個頭，費恩又比德尼斯高半個頭。霍俐個子不矮，但是和這兩位站在一起，一下又被比成了少女體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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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恩：“你們在這兒偷偷說什麽呢？”

“霍俐說過，我們才做完一個懸賞任務，我來這兒把賞金給她。好了，既然你來了，我們就先走了。我快喘不過氣了。這屋子真得開一扇窗…”德尼斯說着拉霍俐離開。

霍俐很同意，三個人一起站在這屋子裏，她也覺得有些氣悶。

“什麽任務？”費恩站在門前，把出口擋的結結實實。

她見德尼斯不吭聲，又轉向霍俐，“我好奇嘛，我之前沒見過你，你是第一次和德尼斯做任務嗎？感覺怎麽樣？”

霍俐被一串問題壓得有些呼吸不暢。

“費恩，你別吓壞她。說起來，我和她的交易可還沒結束呢。” 德尼斯輕輕拍了下費恩。

“沒結束？不是已經給過賞金了嗎？”費恩抓住德尼斯的手，“嗯？我之前沒見過你戴這寶石戒指？這次懸賞任務拿到的？到底是什麽任務？”

德尼斯：…

霍俐：…

霍俐還是沒能頂住壓力：“是一個提供盜墓者線索的任務。”

“哦，那個！我最近的确聽說過卡薩蘭特家的墓室…等等！這不會又是卡薩蘭特的寶石吧？幾個十日前的教訓你忘了嗎？我可是…”

德尼斯幾乎是貼着半精靈，低聲喝止：“費恩！”

霍俐覺得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幾個十日前正是豐收節。

卡薩蘭特丢失的寶石是一位高挑的半精靈還回去的。

這裏面果然還有別的故事，她們不會是還回去了一塊假寶石吧？但是她們又是怎麽知道卡薩蘭特小姐會帶哪塊寶石呢。

費恩撅了一下嘴：“你們不是一起做任務了嘛？”

德尼斯深吸一口氣：“我先送她出去。”

費恩讓開了門：“那你一會還回來嘛？”

德尼斯擺擺手，沒有回複費恩，徑直帶霍俐穿過擺放舞臺布景的房間（‘搭扣’在那裏專心擦拭一盞放在地上的白骨吊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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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重新來到昏暗的通道。

德尼斯：“你對豐收節那天有了些猜測吧？”

霍俐看不清德尼斯的臉，警惕道：“是有些，但那不是你告訴我的。你還是得告訴我魔…剛才說到一半的交易的內容是什麽。”

“哈，當然。”德尼斯很大聲的笑了下，壓低音量，“具體的交易內容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不過據說，除了被贈與大量財富外，他們還獲得了一個承諾，曾經屬于他們的財富，會永遠留在他們家。”

霍俐愕然又好笑起來。

交易的內容居然這麽簡單。

如果德尼斯沒有和她說那個“鬼”故事的話，根本可以在費恩來之前說完的。

不過正因為簡單，她一時有些不能理解，仿佛眼前蒙了層薄薄的紗紙。

留在家族內部的財富，寶石裏的标記…

“我沒太明白。”霍俐問，“這和他們寶石裏的族徽有什麽關系？”

她本以為德尼斯會拒絕回答，但德尼斯卻繼續說了下去：

“他們以前應該是做寶石生意的，一度瀕臨破産，後來重新振作起來。從那開始，他們賣出去的寶石總會兜兜轉轉回到他們手中，有的時候還是因為購買或擁有寶石的人發生了倒黴事兒。不過當然，他們家可是讓人找不出毛病。”

霍俐：“原來如此，所以他們的寶石像是被詛咒了。”

德尼斯點點頭：

“沒錯，偏偏他們的大兒子那個時候失蹤了，但他們卻根本沒有去找自己的孩子，也沒有擔心或者難過，反而比往常更頻繁的宴請賓客。

“後來，有喝醉的客人不小心走到他們家的酒窖，聽到了痛苦的哀嚎，吓得酒都醒了。于是開始有謠傳，他們以孩子的靈魂為代價，做了個交易，得到了那個家族財富的承諾。

“再後來，人們又發現寶石裏的标記，他們的寶石更不好出手了。”

霍俐：“那這個承諾，豈不是害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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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已經走到通道盡頭，德尼斯把門推開，讓霍俐走在前面：

“這些貴族總是有辦法的。的确是沒人願意和他們買賣寶石了，但他們已經有大把的金錢，可以用來放貸，後來又開始涉足銀行業。”

霍俐恍然想起卡薩蘭特家是有錢的大貴族，慈善家，很可能入股劍灣貿易商銀行，還贊助了剛剛過去不久的豐收節。

金幣和寶石不一樣，每一枚金幣都是相同的，更別說廣義上的貨幣和商業信用了。

所有流出去的財富都會流回來，不就意味着所有放出的貸款和投資都會收回，簡直是只賺不賠的生意。

這就是和魔鬼的交易？用孩子的靈魂換來了永不枯竭的金錢？可魔鬼真的會這麽信守承諾嗎？

德尼斯也跟着走出通道，把門關上時又想起來了什麽，壓低聲音：“啊，傳言他們還有一個見不得光的業務，所以才會被暗地裏稱為‘魔鬼之舌’。”

她沒繼續說下去：“不過，這就和我們約好的交易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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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轉暗，武士路上的一些餐館已經在門外燃起油燈，有的甚至用光亮術點亮招牌。

德尼斯雙手抱臂，臉上有幾塊不規則的光斑。

霍俐看不清德尼斯的表情，但知道交易至此已經完成。

但她不願就這樣結束，這讓她想起了和卡爾相遇的那天。她可以從德尼斯這裏獲得不少冒險任務信息和小道消息，但這次沒有艾略特的回信來狐假虎威了。

她想了想，伸出橄榄枝：“我知道怎麽出手那個寶石戒指。”

德尼斯聳聳肩，聽上去并不感興趣：“是嗎。” 她似乎認為霍俐應該離開了。

霍俐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怎麽和別人交易她還有的學，眼下只能打出這張牌：

“我知道一家珍品店，會買下任何出售給他們的物品，并且不會詢問物品的來源。”

德尼斯興致缺缺：“哦？你是指巴索爾·‘大膽’的那家店？”

牌被看穿，霍俐脫口而出：“你知道巴索爾？” 話問出口就不再覺得意外。德尼斯挺有經驗的，聽說過這些門路并不奇怪。

“自然，我還知道他們壓價壓得很厲害。”德尼斯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這名聲在外的寶石，恐怕連十分之一的市場價都給不了。我的渠道要慢一些，但不會只有那麽點。”

“我在巴索爾那裏…有點關系。”霍俐沒有把在德卡裏奧斯太太那裏的存單直接說出來，“給我的收購價會高一些，我們先去問問看，總歸沒有什麽壞處。”

“那明天就在這裏見了，我可不想冒太多風險。”德尼斯擡起手臂舒展了下身體，“時間嘛，就太陽升起後第三次敲鐘的時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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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倫大陸的時間只精确到小時，深水城的市民靠城市各處的鐘樓來确認時間。

德卡裏奧斯太太家和書龍之寶都有更為準确的星鐘，不過大部分人還是靠鐘樓。

因為剛剛做完的懸賞任務，霍俐知道現在日出時間在早上7點以後，三次敲鐘後正是上午10點。

“可我明天上午10點要跟卡爾學習法術。”

“你似乎很信任卡爾？” 德尼斯突然湊近。

“我…我和他畢竟約好了…已經這樣快兩個月了…”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保持謹慎。” 德尼斯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別擔心，我會和他說的。我們明天見。”

她擺擺手，轉身消失在側門後。

霍俐盯着門上的光斑，直到一位友善的半身人告訴她，今天晚上是貴族包租的私人專場演出，不面向公衆，她這才離開粉紅呋嚕，回家的路上仍繼續思索着。

從費恩的反應說來，能一起做任務已經證明了德尼斯對她的信任。

她是卡爾臨時介紹給德尼斯的，再加上兩人之前的碰面并不愉快，說明這信任主要來自卡爾，但德尼斯偏偏又要霍俐小心卡爾。

德尼斯可以很容易的聯系到卡爾，這裏可沒有手機之類的任何即時通訊設備，說明他們住的很近或有其他方法。

就算德尼斯說的是真的，霍俐應該對卡爾保持警惕，難道德尼斯自己就很值得信任嗎。

卡爾其實也有些奇怪，他初次提到德尼斯時猶豫的稱呼她為朋友，對德尼斯某些做法并不贊同，卻又介紹霍俐和德尼斯一起做懸賞任務。

霍俐一陣頭疼。

如果有的選的話，她一點也不想摻和到這些彎彎繞繞的關系裏。

她真的只是想學會法術，做好冒險和探險準備，然後出發找回家的路啊！

霍俐釋然，其實自己根本不用花這麽多精力去猜測德尼斯到底想要暗示什麽。她只需要開出德尼斯願意接受的條件，把交易繼續下去，交換到無論是冒險經驗還是小道消息都會有幫助。

想通了這一點，第一步，就是問清楚巴索爾珍稀&奇妙珍品店的收購條件。

霍俐愉快的按響德卡裏奧斯太太家的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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