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亡者的節日（一）

第36章 亡者的節日（一）

月宴節。

霍俐被生物鐘叫醒。

除了剛睡醒還有些迷糊外，她沒有任何其他不适。

徹底清醒後，霍俐有些驚訝的做了幾個熱身動作。

昨晚疼痛帶來的脫力和昏沉已經徹底消失了。

完成每天的鍛煉後，霍俐甚至猜測，她是因為第一次感受到腦子被刺穿，所以反應才特別強烈。

正如鍛煉，肌肉纖維被破壞後，才能通過自我修複變得更加強壯。

法環位說不定也是如此。

霍俐：我又可以了！

練習了會魔杖，又施放了兩次不太成功的魔法飛彈，她猶豫起來。

最後愉快的決定，還是先過完月宴節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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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宴節雖然名為“宴”，但反而沒有秋收節那樣的大型盛宴和慶祝。

這天标志着冬天的正式來臨，是紀念亡者的節日，也是人們講述歷史和傳說的一天。

牧師會在神殿向信徒傳頌神明的教義和豐功偉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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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之神阿祖斯在深水城沒有單獨的神殿。

卡爾會和伯恩斯先生一起，去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奇跡之殿。

此外，一個名為費倫先驅者的組織，會在城市各處念誦當地貴族的家譜。

——費倫先驅者由歷史學家和紋章學家構成，公正的記錄着費倫大陸家族的興衰。

德卡裏奧斯太太今天會去好幾個神殿，第一站就是奇跡之殿。

而霍俐，盡管知道自己的謹慎大概沒什麽用處，還是想和魔法女神保持一定距離。

艾林的合唱表演中午開始。

她打算上午先去大市場，聽聽卡薩蘭特家的系譜，或許還有其他傳聞。

等書龍之寶的合唱結束，她會先返回太太家，二人吃過午餐再一起去城堡區的幾個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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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論何時都十分熱鬧的大市場中央，臨時搭起的木臺上，一位黑發的年輕人正念着一串人名。

他的聲音通過魔法加強了效果，清晰洪亮，哪怕離得挺遠也能聽到。

霍俐耐着性子聽了會。

原來真的就只是念族譜。

年輕人念出最後一個名字，頓了下，告訴衆人他接下來要念的下一位貴族的姓氏。

一位表情嚴肅看上去挺有派頭的中年人跳上木臺。

他是那位貴族的男仆之一，會向在場聽衆随機分發印有貴族家徽的昂貴禮物，引起一陣歡呼。

霍俐滿臉黑線。

費倫先驅者對自己的定位應該是頗有風骨的史官。

但貴族們，恐怕是把宣讀系譜視作炫耀地位與權威的方式。

她從貴族的名字聽不出來什麽，露天市場又冷，決定直接去書龍之寶。

穿過人群往高路方向走，霍俐快要離開大市場的時候，手裏被塞了張薄薄的紙。

掃一眼，又是死亡之神。

霍俐擡起頭，一雙冰冷的幾乎無機質的眼睛盯着她。

她急忙撇開臉，匆匆離開，一直穿過高路，才停下回頭看去。

那人正忙着分發着傳單。

霍俐呼出一口氣，看着那口氣凝成一小片白霧，重新低下頭。

手中的紙已經被攢成了一團。

她撫平紙，細看之後，啞然失笑。

自己太驚弓之鳥了。

原來是亡者之神。

月宴節是亡者的節日。

死亡與死亡之後的世界對凡人是未知的，未知總會帶來恐懼。

掌管死亡的亡者之神克蘭沃沒有神殿，但他的牧師會在死城舉行紀念儀式。

既然那個尋找人類聖女的末日教派自稱是祂的分支，霍俐決定倒不如看一看正統的教派是什麽樣子。

鐘樓敲響第十下。

霍俐往死城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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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城這天聚滿了人，甚至比大市場還熱鬧。

這裏也有費倫先驅者，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沒什麽起伏的念着深水城貴族的族譜。

霍俐直接走向死城中央的戰士紀念碑。

碑前的一大片空地上升起篝火，一位面色陰沉的牧師宣讀着亡者之神的教義，語氣甚至比費倫先驅者還要單調。

出乎霍俐意料的是，正如死城并不陰森（至少白天如此），亡者之神也并不恐怖。

死亡的權柄幾經易手，其過程絕不會缺少陰謀和血腥，但克蘭沃卻希望祂的信徒和凡人不要懼怕死亡。

“死亡是生命周期的一環；

“無需恐懼，無需逃避，也無需視其為邪惡……”

更令人吃驚的是，這位掌管死亡權柄的神明，反而極其反對驅使亡靈生物的死靈術。

如果不是穿着灰色長袍的牧師面色陰郁，霍俐幾乎以為自己身處晨曦與光明之神洛山達的神殿之中。

她又聽了一會，表情越來越驚訝。

克蘭沃的牧師還會四處奔走的控制瘟疫，救治病患。

她感嘆的搖搖頭，不滿意自己對這一教派有先入為主的負面印象。

“這真是太可笑了。”

霍俐皺眉，側身看到一位比稍自己高一些的男人。

他戴着有兜帽的黑色鬥篷，圍着圍巾，只露出一雙深棕色的眼睛：

“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霍俐不動聲色的又打量了下這個人。

已經入冬，他的裝扮并不突兀，唯一特殊的是鬥篷上一個鑲着白邊的三角形裝飾。

再仔細一看，那白邊似乎是一節一節的指骨拼接而成。

鬥篷男人注意到她的視線，低下頭，發出一聲有些急促的笑：

“只有畏懼，才能帶來對死亡的尊重。”

霍俐心念一動，逼自己露出一個贊同的微笑。

她在外面站了太久，雖然離篝火不遠，兩頰還是有些凍住了。

但鬥篷男人似乎很滿意她那虛僞的皮笑肉不笑，拿出一張黑色單子：

“我想我會再次見到你的。”

他收回戴着黑色薄手套的手，轉身幹脆離開。

霍俐低頭看了眼那張單子。

毫無意外。

“死亡之神的邀請。”

“末日教派。”

霍俐恨不得把那張紙捏成球，再砸到不遠處的鬥篷男人頭上。

男人突的回過身。

霍俐凝重的點點頭。

男人沒什麽反應，轉身物色起下一個獵物。

霍俐第一次有了爆粗口的沖動。

莫名其妙的瘋子！

她可對末日一點興趣都沒有。

牧師語氣平板的開始念起克蘭沃對逝者的态度：

祂說，勿擾死者長眠。

霍俐克制着自己的煩躁情緒：

邪/教就在你們眼皮底下挖牆腳呢！

她覺得應該把這張單子貼到牧師身上。

比如用透明的法師之手。

不不，漂浮的傳單會吓到周圍的人。

霍俐平複心情，又想起報紙上的廣告和劇場冊子裏的傳單。

剛才那男人行為雖然鬼鬼祟祟的，但末日教派其實一直很是光明正大的宣傳自己。

鬥篷男人發出又一張單子。

霍俐：…

她當即決定眼不見心不煩，拉高鬥篷，邁步離開。

這次沒有沿着高路，而是從或長或短的街道中穿過北區，前往書龍之寶。

離開死城前，霍俐猶豫片刻，還是把那張傳單留了下來，揣進口袋。

.

冷風讓她頭腦清晰了些，一路上梳理這幾天看到、聽到的關于死亡之神的事情。

最開始的死亡三神，巴爾掌管殺戮，米爾寇掌管死亡，班恩掌管暴/政。

祂們的權柄全部被凡人希瑞克奪得。

之後，克蘭沃獲得死亡這一權柄，被信徒稱呼為亡者之神。

從太太的态度猜測，這一串的死亡之神，都沒有太好的名聲。

克蘭沃的教義聽上去并不邪惡，但死亡本身還是會令人恐懼。

剛才的鬥篷男人以為霍俐不滿意克蘭沃的教義，所以才和她搭話。

末日教派應該是相同的态度。

他們認為克蘭沃太溫和了，所以想再換一個死亡之神？

霍俐一直覺得掌管死亡之神本身的死亡，實在是有些諷刺。

結合巴爾對神選的态度，“神明有回歸的方法”，她得出一個自己覺得很合理的猜測：

末日教派尋找的所謂的聖女，其實是死亡之神回歸的容器。

只要能讓死亡之神回歸，聖女本人根本不重要。

畢竟，就連現在的魔法女神，曾經的人類法師，連名字都繼承自前任密斯特拉。

霍俐打了個寒顫。

當她給狂熱的邪/教徒找到理由，剛才的瘋子就不再是莫名其妙。

是陰魂不散！

而且更加危險…

她越想越覺得可能，邊走邊拿出末日教派的傳單，準備再仔細看一看時，被重重撞了一下。

“想什麽呢？”一個惡狠狠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 霍俐張望了下，才低頭看到一位矮人。

深灰色的皮膚，雪白的濃密胡須遮住整個下半張臉。

哪怕是冬天，還是穿着短铠，露出粗壯的手臂和半截暗紅色的紋身。

灰矮人似乎被霍俐的張望激怒了，淺藍色的眼睛射出兇狠的光。

霍俐及時吞下了下半句的 “…沒有看到你。”，換成了：

“我沒有看路！”

她看清身處的街道，一側是貴族宅院，另一側是密集些的屋宇。

灰矮人似乎是從那排屋子中突然冒出來的。

霍俐對生活在幽暗地域的種族了解都不算太多，但灰矮人大概和他們地上的矮人親戚有相同點：

生命悠長，記憶力很好…

沒錯，矮人最愛記仇了！

再加上幽暗地域曬不到太陽的糟糕環境，難怪這位灰矮人如此暴躁。

霍俐展示手裏的傳單：

“對不起，我剛才看這個看入神了。”

灰矮人仰頭盯着她，亦或是她手中的傳單。

他重重“哼”了一聲，怒氣沖沖的離開。

真是飛來橫禍。

霍俐把這歸結于：和邪/教搭上邊就沒好下場。

她還是專心趕路，去書龍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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