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灰矮人的世仇

第107章 灰矮人的世仇

“這不是一個陷阱。”

塔利安微笑指着時間權杖, “請再使用一次法陣的力量。”

霍俐盯着他，沒有動。

塔利安嘆聲氣，口中念出咒文。

熔漿翻滾着忽然升高, 擋住二人視線，也保護住法陣中的塔利安。

他繼續低誦, 聲音顫抖, 聽上去極其痛苦，但又語速平穩。

地面再次震動起來, 霍俐身子一晃, 立刻被卡爾扶住。

火牆落下, 霍俐看到一團血霧，似乎被法杖吸引着。

法杖頂端的寶石變得渾濁起來。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猩紅的魔法文字束帶爬上塔利安脖頸，又伸向他臉龐。

他容貌依然俊美，但皮膚不再有陰冷之感。也許是因為岩漿的溫度, 也許是因為紅字的映襯, 他的膚色看上去更像是溫柔的月光。

慢慢的，他的臉上出現皺紋, 眼睛也褪去顏色。

塔利安微笑嘆一口氣：“這就是衰亡的感覺嗎？我終于感受到了。”

霍俐很想問他為什麽，但無法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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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安盯着二人牽着的手, 摸上自己手腕。

那裏有一個手環, 似乎是由一縷頭發編成, 已經褪色，隐約能看出一點暗紅。

他慢慢擡起頭：

“我也會有靈魂嗎？伊…”

他沒能說完那句話。

手環落了下來。

塔利安已經化成一捧土。

霍俐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卡爾拉住：

“法陣還在。”

霍俐仰頭看向卡爾, 他已經召喚出法師之手。

半透明的手飛向法陣, 緩緩流動的熔漿猛的升高, 将它吞了進去。

卡爾皺起眉。

“沒關系。”霍俐止住他的第二次嘗試，

“那不重要。”

她沖二人身旁輕輕擡了下下巴。

霍俐非常想知道發生了什麽，更想和卡爾唏噓自己的猜測。

那頭發大約來自九痣看到的紅發女子，也許是塔利安的戀人，也許是他的親人——她大概不願成為吸血鬼，所以被保護或被困在了“綠洲”裏。

但是現在不是個好時間，因為杜迩戈仍一臉怒容的舉着斧頭呢！

霍俐手持法杖，進入時間暫停的空間。

杜迩戈使用藥劑後，和她一樣高，但有兩個她那麽寬，體重似乎也加倍了。霍俐費力拖着他離開那片區域時，心裏一動，只拽着他的腦袋先脫離時間暫停。

“嗷！該死的！”杜迩戈頭部被遲來的法杖擊中，狠狠咒罵一句，又立刻說，

“你們對黎伯特做了什麽！？”

“他還活着，只是睡了過去。”

“那還不快讓我出來！”

“我會的，但是你要先做一個保證。在我們沒有弄清他的計劃前，暫時不要對他複仇。”霍俐頓了下，

“向你信仰的神明起誓。”

她并不信這些，不過杜迩戈很看重信仰，之前還對僞神的“信徒”嗤之以鼻。

杜迩戈氣得怪叫起來，開始用灰矮人語說着什麽。

——但明顯不是誓言，而是咒罵。

霍俐扶上他的光頭，作勢要把他推回去：

“沒有我們的幫忙，你這次本來就沒辦法打敗黎伯特。”

“先別推！”杜迩戈仍叫着，“好吧，我承認你說得有一些道理！”

他又嘀咕幾句，才說：

“我以奴役之神拉杜格的名義起誓，在到達蕈人聚落前，不會對黎伯特出手。”

霍俐皺下眉，杜迩戈知道走私奴隸的黑話，原來信仰的神明也是奴役之神。

不過眼下，她只是先更正他：

“直到我們離開蕈人聚落或準許你複仇前，你都要保證黎伯特的安全。”

“什麽！？”杜迩戈又叫起來，最後還是勉強按霍俐的說法向他的神明許下諾言。

得到他的承諾後，霍俐在卡爾幫忙下，一起把杜迩戈拽了出來。這個過程中，灰矮人一直在喊着“小心！拉杜格在上！我的胡子啊啊！”

杜迩戈一出來，便立刻撲向黎伯特，堪堪避開一團火焰，回身怒視卡爾：“我只是看看！”

他俯下身，握着斧頭的手顫抖着，但只是問：“你們從哪裏弄到的卓爾毒藥？”

接着回過身又問，“你還帶着這把邪門的劍？”

霍俐和卡爾也走到黎伯特身旁。

她沒有立刻拔出吉兆之刃——怕疼痛會驚醒奪心魔。

三人先合力将他四肢和觸須都綁好後，她才抽出短劍。

黎伯特顫了一下，但沒有醒來。

霍俐在他衣服上擦淨血跡。

——奪心魔的血液是銀色的，和吉兆之刃的劍刃極為相近。

她反複擦拭好幾遍才把短劍收回劍鞘，注意到劍柄中央的第二枚寶石，也已經變得透明。

杜迩戈恢複正常高度，仍能毫不費力的半背半拖着奪心魔，并拒絕任何幫忙。

.

三人按來時的路返回蕈人聚落。

為了防止黎伯特醒來，每天紮營休息時，杜迩戈都會按時在他手臂中的傷口上藥。

不過是卓爾毒藥。

霍俐在一旁看着。奪心魔擅長心靈攻擊，之前戰鬥時她才會被可怕的記憶襲擊，一時什麽都做不了。但卡爾卻能在使用防護法術後，立刻施放火焰法術，這也是提夫林的種族天賦嗎？

卡爾：“大概當時的情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糟糕。”

霍俐心裏酸澀，捏捏卡爾的手，又沖杜迩戈問：“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黎伯特是奪心魔？”

杜迩戈梗着脖子：“我沒準備要你們幫忙！你們知道了反而會害怕！拖我後腿！”

霍俐：……你看上去根本是忘了要說！

事已至此，而且結果也不算太壞，霍俐決定先不和杜迩戈追究。卡爾卻感到後怕似的同灰矮人就奪心魔的事分辯起來。

杜迩戈再次梗起脖子：“黎伯特是奪心魔，這對我的複仇來說是一件好事！”

霍俐輕輕拽住卡爾，沒有讓他繼續問下去。

她一直沒有問杜迩戈為什麽要向黎伯特複仇，是因為挺怕會聽到諸如“黎伯特搶了我的奴隸”之類的事。

杜迩戈卻嚷嚷起灰矮人和奪心魔的世仇來。

幽暗地域環境本就不比地上，最主要的幾個種族之間也相互仇視得厲害。灰矮人偶爾會和卓爾合作，一起對付地面上的表親。雖然他們相互并不信任，但同等的憎惡奪心魔。

事實上，根據灰矮人的傳說，奪心魔的奧靈多爾城，正是灰矮人的發源地。被放逐到幽暗地域的矮人受到奪心魔的奴役，在一代一代的精神控制中，變成現在的矮人亞種，最後在神明拉杜格的幫助下，逃離了奪心魔的城市。

杜迩戈滔滔不絕的說着奪心魔的可憎，讓霍俐很想問，那為什麽曾是奴隸的灰矮人，會選擇奴役其他種族？

不過聽杜迩戈的意思——同時也和矮人的刻板印象相符，他不認為輕松和滿足是一件值得慶祝或追求的事情，反而認為生命本就應該是從出生到死亡的奴役和勞作（以及偶爾的複仇），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意義。

“真是太可怕了。矮人的人生意義居然是這個？”霍俐對卡爾咬耳朵。

卡爾悄聲問她：“你是怎麽認為的？”

“好癢。”霍俐笑着躲開，“這問題可太難了。不過反正不是杜迩戈說的。”

她又問卡爾：“你呢？”

卡爾又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下：“我贊同你說的。”

霍俐不依不撓起來：“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卡爾眼神溫柔：“我的理解似乎在發生變化。”

霍俐心裏一顫，這是情話嗎？

她臉上發燙，只含糊的說：“人本來就是會改變的嘛。”

卡爾擁住她，在她頭發上吻了下。

因為霍俐仍是無法完全相信杜迩戈，從不肯留他一人與黎伯特獨處，她和卡爾只有在杜迩戈去地下河邊時，才有機會單獨在一起。她此時只想和卡爾再親密些，便偷偷去抓他的尾巴。

卡爾低聲道：“杜迩戈還在。”

杜迩戈突然大聲說：“我要去河邊！”

他氣呼呼的離開營地。

霍俐忍着笑，終于握住卡爾尾巴。

擁吻後，因為之前的讨論，霍俐又想起自己陷入的時間循環。

她靠卡爾懷裏，沒有直說，只問他如果知道自己人生結果是既定的，他還會做什麽嗎？

卡爾：“既定？你是指死亡？”

霍俐怔了下：“這麽說好像也沒錯。”

卡爾：“你問這個是因為塔利安？”

霍俐也說不上來，想想又問：“你還記得破冰之門時的問題嗎？”

卡爾：“哪一個？”

霍俐：“你每一個都記得？”

卡爾輕輕嘆口氣。

霍俐忍住“好氣人哦”的情緒：“對于一段必将會結束的感情，你還會開始嗎？”

卡爾一愣，立刻緊緊擁住她：“你剛才說過，人是會改變的。”

讨論似乎又變成卡爾的告白。

霍俐卻覺得胸口又一陣悶悶的，她剛才讓卡爾感到不安了嗎？

但她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們不會結束的話，只能用力回抱住卡爾，在他嘴唇尋過來的時候，溫柔的回應他。以及，在他請求晚上睡袋挨得近一點時，沒辦法拒絕他。

回到蕈人聚落的前一天晚上，杜迩戈瞥他們一眼：“你們中間為什麽還隔着幾個睡袋的距離？是給我留的嗎？”

霍俐：為老不尊！你是被溫格附體了嗎？

她忍不住譏诮回去：“總比你每晚摟着奪心魔睡要強一點！”

又立刻對卡爾安慰道，“當然，這兩件事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

當晚，兩個睡袋并在了一起。

杜迩戈：哼！

.

蕈人聚落。

三人将仍在昏睡中的黎伯特送入由特殊藤蔓封住的監獄中。

一曲優美的合奏後，霍俐向蕈人王詢問，是否可以協助審問黎伯特。

不過很可惜，由于奪心魔在心靈攻擊法術方面的天賦，他們對菌絲探索思維有很強的抵抗力，這也是之前蕈人王無法看到黎伯特想法的原因。

“我總有辦法讓他開口。”杜迩戈露出一個有些殘忍的笑，

“保護他，并不意味着不能傷害他，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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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杜迩戈的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