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虔誠的罪人

第120章 虔誠的罪人

“不可能。”瑞沙厄笑起來,

“尤其在知道那是時間之書的書頁後。”

霍俐皺眉：“我們的要求是對等的，我也只是看一看。”

“對等？我可是很有可能告訴你們如何使用時間權杖。”

瑞沙厄懶洋洋的揮下爪子，那是他送客的手勢, “看來我們沒辦法達成交易了。”

霍俐一怔，瑞沙厄剛才明明看上去很急切。

她一時無法确定瑞沙厄是否在虛張聲勢。

“就到這裏吧。”瑞沙厄召喚出傳送門, “我中午還要見一個人。”

霍俐心下焦急, 一咬牙：“你今天可以來伯恩斯先生的法師塔。”

“嗯？”瑞沙厄哼了聲，“但是？”

“但是, 你要再告訴我一件事, 一件…”

“噢呀, 讓我猜猜看，是一件關于艾略特的事吧。”

霍俐本就無法決定應該問什麽，被瑞沙厄這麽明知故問一打斷，恨恨瞪他一眼。

瑞沙厄躺得更舒服了。

卡爾輕輕握下霍俐的手。霍俐望向他，點點頭。

卡爾先對瑞沙厄說：“這并不是我們的問題, 只是讨論。”

瑞沙厄哼一聲。

卡爾附在霍俐耳旁, 但聲音足夠瑞沙厄聽到：“那頁紙上的模糊恐怕不止一處。”

“啧啧。”瑞沙厄說，“這些小伎倆對我是沒有用的。”

霍俐抿着唇, 突然看向瑞沙厄：“你曾問過我，當初是如何認識艾略特的。”

瑞沙厄：“這是一個陳述還是一個問題？”

霍俐沒說話, 思索起來。

黎伯特沒有說謊——至少和瑞沙厄知道的傳聞相符, 時間之書上的記錄是模糊的, 直至一個人死亡。

但瑞沙厄早已确認艾略特的書頁上記錄着她的命運。

她不相信瑞沙厄會願意接受一張只有一片模糊的紙。所以艾略特是特殊的，她的書頁上真的記錄了她的事情。

未來不可知，瑞沙厄應該無法看到未來, 因此書頁上會一點點浮現發生了的事。這對熱愛秘密的龍裔來說, 恐怕是一出詳細有趣的真人秀。

但瑞沙厄卻不知道她和艾略特是如何相遇的。

這恐怕是因為她。

她是特殊的, 不屬于這個世界，在時間之書中沒有記錄，所以才會被模糊掉。

至于為什麽艾略特為什麽會出現在書頁中，則是另一個問題。

霍俐重新看向瑞沙厄：“我想問艾略特去世…之前的那片模糊…”

瑞沙厄：“我說過，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霍俐：“不是模糊本身，而是模糊前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麽？”

瑞沙厄眯下眼睛，站起身。

霍俐怔愣：“這應該并不過分吧？”

瑞沙厄不耐煩：“我怎麽可能都記得住！”

霍俐又驚喜起來。

但她沒有看到艾略特的命運書頁。

——瑞沙厄只是從書架上拿出一冊筆記，胡亂翻着。

“是費伊日那天。”他慢悠悠的說。

霍俐皺下眉毛。

這不算什麽太有用的信息，她是費伊日之後收到的遺産。

瑞沙厄回身，居高臨下的瞥着霍俐：“我要求觸摸時間權杖，三次，每次一分鐘。”

“一次，半分鐘，伯恩斯先生在場。”

“成交。”瑞沙厄啪的合上書冊。

霍俐立刻後悔：好像吃虧了？！每次和瑞沙厄交易都是這樣！

瑞沙厄慢慢走過來：“費伊日，艾略特出現在深水城，更具體來說，是高路上的溫柔美人魚。”

霍俐感到卡爾正慢慢握緊自己的手。

他知道自己那天也在溫柔美人魚。

他又有什麽猜測。

“只有這些？”

“只有這些。”

霍俐眉頭緊鎖。

艾略特出現在溫柔美人魚，二人有交集，書頁上出現模糊。

可接下來整整三天，她一人在費伊位面和遺跡，沒有見過艾略特，為什麽又會使對方的記錄模糊。

她需要知道一個時間：“艾略特具體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我幾個月前就告訴過你！我并不清楚。”瑞沙厄響亮的咂下嘴，

“好了，我馬上要見另一個人。午飯後，我會去伯恩斯的法師塔。”

他指指傳送門：“回見。”

這次，他送客的态度很堅決。

.

霍俐和卡爾走入傳送門。

一出現在書龍之寶門外，她便狠狠撞上一個小個子男人。

他手中的硬牛皮夾被撞飛，紙張四散飄落，卻立刻向霍俐道歉起來：

“哦！真是很抱歉！”

“是我不好。突然出現在這裏。”

還好紙張不多，也沒有起風，三人很快拾起全部。

霍俐餘光瞥到幾處落款。

——蒂姆深水城出版社。

“蒂姆！”她歡喜的驚呼。

小個子男人不好意思的摸摸茂密的黑發：“是的，我是小賈斯汀·蒂姆。”

“賈斯汀·蒂姆！瓦羅的編輯！原來你這麽年輕！我看過你們出版的每一本瓦羅的書！編輯推薦語也都好有意思！”

“你說的應該是我祖父。不過，我現在也是一名編輯。”

“真是了不起！”

小賈斯汀更加無措起來：“你，你們剛從書龍之寶離開？”

“是的。難道你就是瑞沙厄接下來要見的人？”

“我們約好了中午。”

霍俐冒出一個想法。

她眼睛慢慢睜大，打了個哆嗦：“難道…瑞沙厄就是瓦羅！？”

“呃啊？”

“咳咳。”卡爾小聲說，“瓦羅是人類法師。”

霍俐連連點頭。接着，再次驚喜起來：

“你手裏的，難道是瓦羅的下一本小說？剛才那些難道是？！我摸到了瓦羅的手稿？！”

小賈斯汀滿臉通紅：“對不起，這些只是抄寫件。”

“沒關系。”霍俐雙手捧住他空着的那一只手，“可以讓我看一看他的新故事嗎！”

“這，這…”

“霍俐…”

“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我發誓！我看得很快！也不會和別人說…”

“真是的！”瑞沙厄憑空出現，把可憐的小賈斯汀又擠到一旁。

“拜托你至少也換一個地方。”瑞沙厄輕松抓住再一次被撞飛的文件夾，

“不要在我的傳送法陣前！”

“瑞沙厄！咳，你人最好了。”

“三次，每次一分鐘。”

“…嗯。”

“兩次，每次一分鐘。”

“可惡！”

小賈斯汀：“這裏并沒有完整的故事，只有瓦羅先生冒着極大生命危險才獲得的幾個傳說，需要瑞沙厄先生确認。”

瑞沙厄：“那種誇張的話你也信？而且，剛才沒有人問你任何事吧？”

霍俐：“謝謝你，賈斯汀。你是我見過的最最勇敢善良又可愛的人！如果你可以讓我看一眼瓦羅冒着生命危險才得到的傳說那就更棒了！”

卡爾：“……”

小賈斯汀：“沒，沒有，我沒有那麽厲害。啊？這…”

瑞沙厄已經當着霍俐面看了起來。

霍俐：好可惡！

瑞沙厄嘎嘎大笑起來。

霍俐：更可惡了！

瑞沙厄擦下不存在的眼淚，突然遞給霍俐一頁。

霍俐下意識後退一步，完美躲開。

卡爾伸手接過。

瑞沙厄白了霍俐一眼。

小賈斯汀：“等等，這…”

霍俐給卡爾一個贊許眼神，他剛才明明不算多贊同，現在卻接得很順手呢。

瑞沙厄：“這頁上的內容和我們剛才說的有點關系。”

他又轉向小賈斯汀，“他們兩位可是研究這方面傳說的專家呢，也可以幫忙檢查，嘎嘎嘎。”

小賈斯汀：天真。驚喜。

霍俐：這人，啊不，這龍真的是可惡透頂，當面耍人！

話雖如此，霍俐還是就着卡爾的手一起讀了起來，只看幾句就微微皺起眉，因為這并不是一個滑稽風格的故事。

她和卡爾對視一眼，繼續看了下去。

“大陸一片混沌。

元素領主是最高主宰。

它們擁有無限的生命，力量強大，但冷漠無情。

在它們眼裏，凡人與砂石流水沒有分別。

凡人在元素領主的戰争中艱難求生。

有的人選擇信仰混沌力量。

有的人則尋求一位更加仁慈的神明。

遙遠的歐沃城。

一位虔誠的信徒終于得到回應。

他可以令時間在小範圍內停滞。

虔誠的信徒繼續祈禱。

他再次得到回應。

他可以控制整個歐沃城的時間流速。

歐沃城成為荒蕪戰場中的綠洲。

歐沃人改變信仰，成為神的信徒。

“Semper Veritas!”他們說。

虔誠的信徒成為虔誠的祭司。

繼續帶來神的祝福。

歐沃人享受着漫長的生命。

他們研究歷史，發展文明。

他們贊美偉大的神。

他們感激虔誠的祭司。

“Semper Veritas!”他們說。

虔誠的祭司慢慢老去。

歐沃城中誕生了一位天才。

他在二十歲時就能使時間停滞。

人們都說他将成為下一任祭司。

天才在神殿中學習與祈禱。

他問，我們可以看到歷史，為什麽不能看到未來。

他得到了真言術。

那同樣是來自神的祝福。

“其人所言，必為真實。”

天才的言語可以決定下一刻的未來。

但只有下一刻而已。

天才沒有滿足。

無法知道未來，那就回到過去。

——他所掌握的歷史便是可以準确預知的未來。

他甚至可以改變過去，決定未來。

但虔誠的祭司說：

“過去無法改變，只有神才能決定未來。”

天才自信滿滿，向祭司挑戰。

然而，虔誠的祭司早已掌握真言術。

“你無法戰勝我。”他說，

“我是神最虔誠的信徒。”

天才屈服了。

因為虔誠的祭司已經垂垂老矣。

而天才還十分年輕。

他有很多時間。

他也很有耐心。

虔誠的祭司去世。

天才成為下一任祭司。

他在神殿下找到一扇打開的門。

“臭老頭！”天才說。

天才穿過門。

他回到過去。

他聽到身旁的人說：“Semper Veritas!”

天才看到了未來。

原來，他就是那位虔誠的信徒。

他看到了自己的誕生。

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歷史真的無法改變嗎？”天才質問神明。

“我才不會成為臭老頭！”他又說。

天才得到了回應。

歐沃城遭到滅頂之災。

神殿廢墟之下，大門緊閉。

“請原諒我的愚妄。”天才低下頭。

這次，他沒有得到回應。

從此，再沒有人見過他。

——《虔誠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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