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殘留餘問

第33章 殘留餘問

眼見着觀音菩薩提籃自去未再發難, 白浮與默娘這才長舒口氣。

畢竟她們兩個剛剛對峙時表現的硬氣，但是面對這位勢力廣深，且威能甚大的菩薩，能不起沖突還是不要沖突的好。

“今次還多多謝海靈……”

“稱我為默娘便好。”

默娘看着白浮的眼神滿是笑意“你三番兩次助我, 卻不曾留名, 反倒是我奮力追趕才與你搭上話, 仙子此舉是否太過失禮？”

白浮怔愣片刻随即笑道“确實, 白浮确實未盡禮儀, 撈默娘費心牽挂實在不該。”

頓了頓, 白浮鄭重道“我名白浮, 家于極西朱母朗馬阿林之巅，有一小名曰朱蛛兒, 默娘随意稱呼皆可。”

“朱蛛兒，今次也算是正式初見, 但可惜略有倉促，他日可得相約拜宴痛飲一番才算暢快。”

“善！”

白浮與默娘相視而笑，這一刻兩位秉性相同的女神已成知己。

默娘看了眼四周，見并未發現奔流星的蹤跡不禁向白浮詢問“我今次追随而來, 還因一件事。”

“是為那條鲔魚吧。”白浮笑了笑, 随即一指道“諾, 她不就在那裏。”

默娘順勢看去，只見那鲔魚藏于水底, 而逆戟鯨伴着她不時勸說，可這鲔魚實在羞怯, 根本冒頭, 面對千裏追來的海靈娘娘。

只因這鲔魚還是不信，竟有一神明, 不遠千裏而來，只為将她收于麾下。

“奔流星，你乃真義士也，上次龍孽将熄，我還未與你致謝，你怎就丢下我跑了？”

聽默娘語氣溫婉，并無責怪之意，哪怕奔流星再怎麽別扭，也不得不直面默娘，這鲔魚明明素來善言，今次卻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娘娘，我……”

白浮見默娘與奔流星一副君臣相和的模樣，由衷感到開心。

默娘才剛成海神，手下班底薄弱缺少猛将，而奔流星難得一遇真正欣賞她的伯樂，兩個人湊在一起十分相協。

白浮眼見着如此融洽自己無法插足，便自去通天河面上，魔法抄網打殺了一群河魚獨自串烤。

說來，這段時間之所以經歷豐富，還是因為她想在海上垂釣，從而引出了奔流星這條多話的鲔魚呢。

仔細想想，若不是她用桃子當餌，還發生不了這麽多事呢。

白浮将魚架在火上翻轉，這河裏的魚還挺肥的，就是不知道吃起來如何。

于是，等悟空将三藏法師從水中撈出再找白浮，就看見她咬了一口魚肉後五官扭在一塊十分痛苦的模樣。

悟空見此笑得肆意“我的妹啊，你手裏的可是河魚，怎不想着将苦膽腥線去了呢。”

白浮将嘴巴裏的腥味啐出，一賭氣就将那些破魚扔掉，這番孩子氣的模樣惹得悟空看了好一會兒，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白浮如此耍小性子呢。

于是，孫行者難得起閑，将白浮扔掉的那些河魚撿回，挑了個大的去了鱗片腥鳔後架在火上，這番熟練模樣引得白浮連連驚訝。

“孫大聖還會庖廚瑣事？”

“嗨，都是一些老輩子了。”悟空想到了自己尋訪仙山求學問仙的那些年，拜入祖師門下後修身養性了七年。那七年除學綜文，還要尋柴燃火，挑水運漿，烤魚這點小事自然信手拈來。

不過那七年雖有輪班上得夥房為師兄弟蒸飯搗菜，但如這般只為一人烹魚還是首次。

悟空将烤好的魚肉遞給白浮，心中竟覺新鮮。

白浮接過那魚，心中歡喜雀躍，未曾想孫大聖除降妖伏虎，竟還會烤魚？白浮湊近那魚聞了聞，沒什麽異味才放心咬了一口。

嗯……怎麽說呢……

悟空見白浮吃下烤魚後一臉悵然的模樣終是被氣笑了：“嘿！俺老孫費勁吧啦的替你烹食做羹，不見你這女娃道個謝字，反倒那般勉強，罷了罷了，不吃且拿來。”

白浮自然不從，她舉着烤魚躲過悟空争搶，随即從包裏拿出小調料撒上才道“沒放作料。”

悟空：“……”

罪過，俺老孫向來只去咬松嚼栢，尋食鮮果，哪會費那個閑心烹制熟飯啊。

“這鯉魚刺多，下次可不想再吃他了！”

悟空見白浮吃完了一整條魚後還那般挑剔，不禁氣笑，待欲開口調侃兩句，卻聽得一旁的海靈娘娘局促開口。

“朱蛛兒，默娘有一事相求。”

白浮見默娘上前且一副為難模樣便知有異，她問“默娘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必不推辭。”

“且是為之前孽龍作祟之事。”默娘看着白浮一臉未曾察覺的模樣，糾結片刻還是開口：“朱蛛兒，你曾為保岸邊黎民百姓而吹起寒風萬丈，此時我知，且萬分感激，可……”

“可什麽？”白浮好奇接話。

“可朱蛛兒你神通廣大，那阻擋了海嘯的冰壁至今未見融化分毫，那冰壁高百丈，連綿數十裏，若再不融化，便會将漁民與海徹底阻隔，所以默娘相請朱蛛兒随我前去，收了神通，将那冰壁融化。”

白浮聞言腦子直接宕機。

什，什麽……

兩個月了，那冰還沒化嗎？

意識到自己竟然好心辦下壞事，白浮頗為無措，她下意識的看了悟空一眼，讷讷道：“我，我學藝不精，只會凍，不會化……”

那冰雪的能力并非出自白浮自身，而是她直接從朱峰上召下來的，所以不可能懂得愛的力量後就能将其化解。

悟空見狀白浮如此窘迫，不但不想着安慰，竟捧腹大笑起來：“我的好妹啊，想來你還是得多下功夫哩，蛇類淬毒都知避諱自身，夥夫熄竈都知先收油桶，俺老孫也是頭見到神通只放不收的。”

說着悟空收了笑無奈的搖頭：“也得虧此番未能傷及自身，否則可真是大難了。”

白浮郁郁不樂的點頭：“曉得了，此番事了我便歸家仔細研修神通去。”

但那十裏冰壁又不能不除……

“默娘，不若我和你同去，雖不能收回凍氣，但我可将那冰壁擊碎，扔回海裏，如此也算是解了這難了。”

默娘已知這是最好的法子了，便點頭，道了句：“我去通知那三人，即刻出發回南海。”

卻原來，歸于海靈娘娘麾下的除了本就有意的奔流星，以及奔流星去哪便跟着去哪的風馳虎外，那被蠱惑前來通天河的小鼍龍竟最後也遠歸于海靈娘娘，供其差遣。

畢竟西海龍宮小鼍龍已經不想也不能回去了，而那菩薩他也算是開罪了，倒不如将寶壓在這新晉的女神身上，畢竟小鼍龍先前可見到了，這位海靈娘娘竟敢與那南海觀音互嗆。

白浮見默娘前去準備，自己也打算跟着一起，卻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刻意的咳嗽。

“咳，哼！”

扭頭看向那一臉端架子的猴頭，白浮疑惑問：“大聖可是有事？”

“好妹子，你與這旁人推心置腹，見對方一遇困苦便推手相助，累計自身困頓卻無好辦法，怎就不想着問問眼前人，可有良方？”悟空說這話時語調故意拉長了聲，且抑揚頓挫的，白浮聽了只覺得怪怪的。

這話怎麽那麽熟悉……好像是當初這猴子尋找救治人參果樹時，她對他說的話……

先不理這猴子語氣陰陽，白浮已經明了悟空話裏的含義，連忙上前激動的拉着悟空的手問“大聖可是有法子幫我将那十裏冰壁解決？”

而大聖卻是不答，只擺手敷衍：“诶，不當人，不當人，我這妹子有了新友卻忘舊親，如今還是聽得俺老孫本事，有求于我，這才笑臉相攜重修舊好，實在可悲，可嘆也！”

這還讓白浮大惑，她不禁問道：“大聖好沒道理，我哪有忘親，哪有薄待？大聖無憑無據怎能這般冤枉人？”

“哼，俺老孫怎會無憑無據？”悟空見白浮遞了話瓣可算來了精神，他掰着指頭和白浮細數：“只一個，俺老孫于你可是先相識？”

“自然。”白浮點頭。

“可先于剛剛那個女娃子？”

“當然。”白浮納悶，她看着眼前的猴頭不明白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與大聖此間相識甚早，毋庸置疑。”

“那俺老孫可與你有甚薄待？”

“未曾，大聖待我若親妹。”

“哼，你既一一承認，還說你不忘親忘本，俺老孫明明與你更早相識，便應當比那女娃關系更近，既如此，先前不過稱你一聲小名，你便百般不願，換作那女娃子，你卻直接令其稱你小名，你說，這非厚此薄彼還能是甚！”

悟空說着，搖搖頭道：“真真是只聞新人哪見舊人，可想你這妹子是個薄情的，或許沒等俺老孫取完經，你這廂早就把老孫抛之腦後了。”

白浮嘴巴張了閉，閉了張。她心想，完了，這猴子要挑我禮了。

想起先前悟空第一次喚她朱蛛兒時的驚訝，白浮真想把時間倒回去抽自己嘴巴。

別看孫大聖平日一副嬉笑無憂的模樣，但其實這猴子內心情感最是細膩，當日唐長老那般誤會他要趕他走，但他還巴巴的惦記人家呢。

雖然剛剛一副插科打诨的模樣像是在審問，但白浮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解釋到時候必定會傷這只猴子的心的。

“事實上，朱蛛兒這名，乃是剛取不久。”白浮想了想，便将朱蛛兒是她登頂朱峰後認山為親時，山靈為她所起的。

白浮說完瞥了眼那猴頭神色仍是那般帶氣，便只這套說辭人家根本不買賬。

“山母所起之名，自然珍貴，但此名早就被藏地佛母叫遍，不算稀奇，大聖于我自然不同流俗，所以，大聖，你若願意可以喚我小福，這個名字自我媽去世後便再無人喊過了。”

白浮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了令她心醉的往事，臉上笑容都更加柔和了。

“我才想起來，那個福字是福氣的福，其實福字才應該是我的名字，不過我媽去世後，家中親奶才給我改成現在這個浮字。”

悟空這才緩和了臉色，他見自己是特別的很是滿意，終于露出個笑模樣來，喜滋滋道：“小福好，小福聽着就喜氣的多，俺老孫以後就喊你小福了。”

“小福妹妹且放心，俺老孫于天宮當差時與那九曜星、五方将、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漢群神，俱只以弟兄相待，你不是揪心那冰壁無法祛除嗎？待俺老孫前去天上找那風婆雨神，将那些冰壁碎了，儲在雨司，那霜天冰雹時也是得用的。”

啊這……

這就是孫大聖想出來的辦法嗎？這真的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