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和憂太一起,我們回家
第32章 和憂太一起,我們回家。
在京都逛了一整天。
一起吃了很好吃的拉面, 看過了金閣寺的晚霞,回到旅店,一起搗鼓從老婆婆那裏買來的鮮花。
雪菜認認真真按照教程編着鮮花手鏈, 乙骨憂太看一步學一步地和她一起,熊貓爪爪做不來這樣精細的工作, 坐在對面充當誇誇氣氛組, 禪院真希對鮮花沒興趣, 懶洋洋地倚在一邊學英語。
臉頰忽然被戳了戳。
雪菜偏過頭, 有點困惑地看着狗卷棘,少年朝她笑了笑, 忽然扯着她站起來。
個子小小的。
她仰頭看着他,不同于第一次見面時候的不安和驚慌, 現在哪怕他的動作有些忽然,她也只是有點茫然地看着他,圓圓的眼睛裏滿是信賴。
狗卷棘頓了頓, 擡起手,掀起她身後的帽子。
聞到了鮮花的味道。
秋天涼,她已經穿上了薄薄的外套, 帽子不大, 裏面被人裝滿了鮮花。
花瓣灑下來,她站在中間,看看朝地上墜.落的花瓣,又看看隔着花瓣,笑得有點調皮的少年。
她也跟着彎起眼睛,低下頭, 潔白的花瓣灑下來,就好像一場婚禮。
乙骨憂太垂下眸, 把被自己捏碎的花瓣藏進手心。
**
後來的幾天,在京都玩得很開心。
好像暫時忘掉了壓在心裏的煩惱,和同伴們一起打鬧,去清水寺貓貓寺三千院稻荷大社,在岚山見過了非常非常好看的風景,晚上也再也不會失眠,累得洗過澡鑽進被窩就能睡着。
吃到了非常非常好吃的梅子餅。
一家幾百年老店的特産,一年只會在特定的幾個星期售賣,知道的人很多,能夠買到的人很少,狗卷家的大少爺就是其中之一。
見她喜歡吃,少年一趟一趟地去買。店主是個脾氣頑固的老頭,就算狗卷家對他們家有些恩情,一次也絕對不肯多賣。
狗卷少爺只好彎着腰,擺出讨好的笑容,雙手合十像是小貓一樣拜拜,跟在老爺爺身後,‘鲑魚鲑魚’說個不停。
“臭小子,你都買光了,我後面的客人吃什麽!”
多拿到兩盒然後被趕出去。
“談起戀愛來真是沒臉沒皮,哼。”
隔着門,聽見老爺爺和他的夫人抱怨,另外一個說‘您當年還不是一樣’,狗卷棘笑了笑,帶着戰利品回去,推開門,聽見她在和別人打電話。
“我、我才沒有得意忘形。”
黏糊糊的語氣。
有點害怕、又忍不住依賴的口吻。
“不要好不好……我不要你過來。”
她在撒嬌。
“我會好好接電話的,嗚……以後再也不會漏掉了,也會、也會好好拍照片給你看……”
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
咩、咕、咪。
“哦。”
電話那頭的少年冷笑了一聲:“很勉強?”
“不、不勉強的……”
她低下頭,圓滾滾的臉頰上滿是委屈,但是和面對憂太的時候不一樣,哪怕語氣裏有一點點害怕,也依舊瞧不見一絲怒意。
狗卷棘站在門口,看着她,好久以後,輕輕笑了笑。
因為是咒言師,所以對聲音非常敏銳。
他認出了電話那頭的聲音。
在那個嘈雜的雨夜,站在她身邊,和她争吵,打斷了他和雪菜那一通電話的少年。
所以走過去,走到她的身邊,喊她的名字。
“雪菜。”
他知道電話那頭也能清晰地聽得見。
沒辦法說出更多的言語,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對她下達命令。
少年只是低下頭,湊到她的耳邊,重複喊她的名字,用輕輕的、緩慢的語氣。
“雪菜。”
少女睫毛顫了顫,覺得耳朵癢癢的,下意識往後躲,看着他:“棘?”
“——釘宮。”
手機聽筒裏傳出伏黑惠的聲音。他很不高興。
雪菜愣了一下,下意識應了一聲,剛想說話,嘴唇就被手指抵住了。
淺色頭發的少年看着她,依舊是那樣富有親和力、陽光的笑容。
他拆開懷裏的盒子,把她喜歡的食物遞到她的嘴邊。
“含進去。”
含糊不清的吞咽聲。
兩道呼吸疊在一起的聲音。
狗卷棘垂下眸,把手機放在她的眼前:[梅子餅,喜歡嗎?雪菜。]
她點點腦袋,含着餅幹,迷迷糊糊地說喜歡。
電話被挂斷了。
雪菜看了手機一眼,有點不安,但是面前還有超級好吃的梅子餅,而且今天的
電話已經打了整整五分鐘了,她覺得伏黑惠不應該生她的氣。
所以拍拍肚皮,鑽進狗卷棘的懷裏,快快樂樂地享受着他的投喂。
好想變回一只貓。
想被狗卷棘摸肚皮。
想用尾巴纏着他,想在他的懷抱裏面睡覺覺。
這麽想着,雪菜努力把自己縮小再縮小,縮成小小的一團,窩在他的懷裏,假裝自己已經變回了貓咪。
睡了很長很好的一覺。
沒有再做噩夢,也沒有在夢裏聽見羂索那些可怕的話。
醒來以後,是新的一天,秋天早晨的太陽暖洋洋的,很明媚,風卷來果實成熟的氣息。
雪菜蹭了蹭軟乎乎的枕頭,然後滿懷期待地刷牙、洗臉,穿上新裙子,推開門,等待着今天的京都之旅。
走廊上,同伴們已經整裝待發。
他們穿着校服,告訴她,今天是交流會的日子。
交流會。
像是一下子被人從美夢裏面拽了出來,她茫然地看着他們,露出一種堪稱可憐的表情。
走廊上安靜了一秒鐘,她低下頭,說自己穿錯衣服了,重新走回房間裏,好一會才重新走出來。
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一樣。
禪院真希皺起眉,戳戳她的腦袋問怎麽回事,她還呆頭呆腦地捂住額頭,說什麽事也沒有。
“那你哭什麽啊?”
“我、我沒有哭的。”
“眼睛都哭紅了欸,把我們當瞎子?”
聽見這樣的話,她連忙捂住眼睛,低下頭,猶豫了一會,慢吞吞地說道:“我、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只是還想和大家在一起玩……”
“什麽啊。”
沒忍住被逗笑了。
禪院真希敲了敲她的腦袋:“那我們争取速戰速決,如果在半天之內把他們全都幹趴下,剩下的半天就帶你去逛祗園,怎麽樣?”
“嗯……”
沒有像是之前那樣露出雀躍的神色,她輕輕點點腦袋,捂住眼睛,哭着說對不起。
雪菜,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孩子。
明明已經和人類成為了朋友,明明和大家已經是交付後背和性命的同伴,明明在京都的每一天都玩得這麽開心,卻還是要對他們說謊、制造大麻煩,說不定還會害得他們輸掉。
就和動漫裏的反派一樣,她偷偷摸摸地做着很壞很壞的事情,到處搞破壞,毀掉別人的期待,然後撒謊,對每一個想要和她做朋友的人說謊。
壞家夥雪菜。
雪菜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可惡,一路上都自卑地低着頭,不敢說話,狗卷棘坐在她的旁邊試着哄她,可是看見他那麽燦爛的笑臉,雪菜反而覺得更加無地自容了。
沉默着到了交流會。
“喲。”
看見了真希的雙胞胎妹妹,是一個短頭發的漂亮女生,表情很刻薄,看見真希,露出了明顯的讨厭的表情,但是眼睛卻又一直都黏在真希的身上。
像是為了掩飾什麽一樣,她掃了雪菜一眼,張開嘴,說了一些針對性的戰前垃圾話。
雪菜沒有什麽反應。
她聽不太懂京都人的陰陽怪氣,而且現在心裏難過自卑得不得了,就算挨罵,也只會覺得別人罵得對。
“……”
但是站在她旁邊的狗卷棘生氣了。
淺色的頭發,刺猬頭少年,在第一次見面以後,從來沒有再見過他這張酷酷的冷臉。
那種看垃圾一樣的眼神。
強大的氣息。
雪菜下意識攥緊手指,下一秒,想到這是狗卷棘,從來沒有吓唬過她的狗卷棘,又感覺沒有這麽害怕了。
她站在狗卷棘的身邊,側頭看,看見他慢慢扯下圍脖,冷着臉看向對面。
“閉嘴。”
“……”
禪院真依立即閉上嘴巴,顯得有些狼狽,京都校的其他學生連忙圍過來擋在她的面前。
“喂?交流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你就使用術式,是想打架嗎?”
“是又怎樣。”
禪院真希眯起眼睛,揚起下巴,用棍子指着他們的臉:“打就打啊。”
十五六歲的小孩,一點就着的年紀。
又是咒術師,在出發的路上,看見了同伴的眼淚。
有情緒需要發洩。
想要速戰速決。
怎麽、怎麽打起來了?
雪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混亂的場面,沖突發生得太快,她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她還沒有搞破壞呢,好像就已經變得亂七八糟的了……
這麽想着,聽見開槍和子彈破空的聲音。
一瞬間,心跳都停止擺動,雪菜直覺般地側身躲避,那枚飛馳的子彈擦過她的臉頰,留下一抹深深的血痕。
她楞楞地看向對面。
那個開槍的少女,真依的妹妹,朝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有點痛。
但是雪菜心不在焉的,所以并沒有理會她,只是慢吞吞地摸摸自己的臉頰,把上面的傷口治好。
看着那樣的傷口消失,禪院真依的笑容僵在嘴角。
反轉術師……?
怪不得一直站在原地不動……
這麽想着,手腕被用力砸了一下。
手槍掉在地上,她擡起頭,看見少年孔雀藍的眼睛裏,充滿了憤怒的、恐怖的殺意。
刀出鞘的聲音。
**
會議廳。
京都校從校長到教師全都正襟危坐,面容嚴肅,東京校的校長夜蛾正道低着頭,沉默地一言不發。
滿室寂靜,直到白發男人走進來。
“呀。”
他看了看坐着的京都校衆人,又看了看單獨站在會議室中央的乙骨憂太,把雙手插進口袋裏面。
“這是在審訊誰?我的學生?嗯?經過我允許了麽。”
說着,他朝夜蛾那邊揚揚下巴:“去那邊坐。”
少年緊繃的肩膀驟然放松,看了他一眼,然後乖乖坐了過去。
“五條悟。”
京都校的教師庵歌姬站起來,滿臉怒容地說了今天的事情。
“現在真依的手腕已經動不了了,起碼要一個月才能恢複行動能力!”
五條悟沉默地聽完,好一會,輕輕歪了歪腦袋:“就這啊?”
“你罵罵我,我揍揍你,學生時代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這麽興師動衆,至于麽。”
“……”
沒人接話。
“你這孩子……”
五條悟略微掀起眼罩,近距離看了看禪院真依的傷口,撇撇嘴。
“不就是被砍了一刀嘛,手腕又沒有切下來,纏這麽多繃帶是在幹嘛,擺造型?”
“五條悟!你離我的學生遠一點!這已經是重傷了好嗎!”
“哈——話說回來,我家那個可是被子彈擊中了欸?剛剛順路去看了一眼,小家夥沒有哭沒有鬧,也沒有跑過來管大人要抱抱吶。”
說着,五條悟看向禪院真依,輕輕扯了扯嘴角。
“小朋友,天資不足的話,最好還是堅強一點。最近吃飯走路睡覺也要小心,以免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的右手忽然不見了。”
被他看着的禪院真依發起抖來,庵歌姬連忙走過來,擋在了她的前面:“五條悟,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威脅我的學生?”
“威脅——哪有啊?最近詛咒師到處亂竄,按照你學生這個性格,誰知道會不會惹上什麽詛咒師呀,到時候找老師哭可不管用哦。”
“再說了。”
五條悟看了看會議廳裏京都校的人,又看看形影單只,剛剛一個人站在中間的少年,抿起唇角。
“咒術師欸,胸口被捅穿身體被切開斷手斷腳還要繼續戰鬥的人多得是,手腕被輕飄飄砍一刀算什麽啊?聚在這裏對我的學生開批..鬥大會,她也配?”
沒人說話。
因為在畢業之後,五條悟就很少再直白地說出攻擊性這麽強的言論。
他通常喜歡開輕佻不着調的玩笑,夾槍帶棒地諷刺別人,臉上挂着随意散漫的笑,叫人氣得頭腦發昏,卻不怎麽感到害怕。
現在,毋庸置疑的最強。
已經習慣了他那副漫不經心,哪怕被指着腦袋喊眼罩白癡也不會生氣的樣子。
忽然看見他的冷臉,就連夜蛾正道都吓了一跳。
“好了。”
過了一會,京都校的校長咳嗽着開口了。
“為了公平起見,也為了均衡人數,京都校會派出兩名二年級的學生頂替真依的位置,這樣可以嗎,五條悟?”
“早這麽說不就好了嘛。着急忙慌地把人家喊過來,又拐彎抹角說了一大通,還以為你們要把我也一起關進總監會呢。”
其實交流會本來就應該是二年級的學生參與。
但高專的二年級都被派到了外面,再加上這是五條悟第一次當教師,興致大發非常想湊熱鬧,于是幹脆就把交流會改成一年級學生們的比賽了。
原本是三對三。
但五條悟在開學之後,又撿回來憂太和雪菜,東京咒高一下子就變成了五個人。
而京都校那邊再去掉禪院真依,一年級就只剩下兩個人,天賦也都平平無奇,不請求增援的話,确實沒有再比的必要。
“憂太也沒問題吧?”
“沒、沒問題的。”
**
臉上的血已經擦幹淨了。
這個房間沒有椅子,所以被按在熊貓的懷裏,勒令不可以亂動。
禪院真希和狗卷棘近距離看着她,像是在看玻璃窗裏的娃娃。
“真沒事?”
“嗯……”
“木魚花。”
“我、我不痛。”
“被吓到了嗎?雪菜。”
“只有一點點。”
被輕輕碰了碰。
少年看着她,眼中滿是懊惱和後怕,摸摸她臉頰上被子彈擦過的位置,又摸摸她的額頭,露出十分不爽的表情。
“那家夥……”
禪院真希看明白狗卷棘的意思,頓了頓,還是替自己妹妹解釋道:“她當時瞄準的絕對不是額頭……在交流會殺人,她還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鲣魚幹。”
“我代替她道歉,而且乙骨已經報複過了,我沒意見。”
“鲣魚幹。”
“哈?”
“鲣魚幹。”
眼看着真希和狗卷棘快要吵起來,雪菜有點不安地扯了扯兩個人的袖子。
他們偏頭看向她,臉上生氣的表情一頓。
“不是你的錯。”
“芥菜。”
不是她的錯嗎?
除了羂索,好像每個人都對她這麽說。
但是今天的混亂和吵架也是因她而起的。
少女低着頭,圓圓的臉頰上面寫滿了難過,像是一直夾着尾巴的小狗。
狗卷棘皺起眉,也沒有報複回去和吵架的心情了,連忙蹲在她的面前,牽起她的手,和熊貓一起說笑話哄她。
禪院真希沉默了一會,也第一次蹲下來,蹲在她的身邊。
她看着她的臉頰,手指動了動,好一會,又氣惱地低下頭,把手放進口袋裏。
就這樣,乙骨憂太回來,帶來對面二年級要出戰的消息,交流會正式開啓。
雪菜有些搞不清楚賽制。
真的開始了。
要怎麽受傷,要怎麽制造混亂,要怎麽讓憂太放出裏香,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這件事,她完全沒有主意。
羂索給的計劃倒是很清晰,只需要她偷偷落單就可以,但是因為前面發生過雪菜被攻擊的事情,乙骨憂太和狗卷棘一直走在她的身邊,像是對待一不留神就會碎掉的花朵那樣,一左一右,寸步不離地跟着她。
狗卷棘不說話,因為他是咒言師。
但是憂太也不講話。
雪菜有點不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因為做賊心虛,她覺得現在需要聽見他們的聲音。
“我、”
可是她不是一個會找話題的孩子,剛開口,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了。
她只好看向憂太。
喜歡叽裏咕嚕的憂太。很多很多話的憂太。會追在後面,一直一直講話的憂太。
不知道說什麽,于是喊他的名字:“憂太。”
少年看向她,睫毛顫了顫,露出有些詫異的表情——因為她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中選擇自己。
右邊的狗卷棘也看過來,兩個少年對視了一眼,接着又很快移開目光。
“怎麽了,雪菜?”
“你、你說話好不好?”
哦……
“想聽我說話嗎。雪菜?”
“嗯……”
應該馬上答應的吧。
但是有一種隐晦的惡意。
不想答應她。
想聽她更久更久的請求。
想延長這樣的感覺。
她不看狗卷,只看着自己,向自己提要求的這一刻,想一直、永遠,永遠延長下去。
也想叫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只她想搭理就搭理,生氣就可以丢到一邊漠不關心,随口叫一句名字,就繼續把什麽都奉上的狗。
所以沒有說話。
沉默了兩秒鐘,看見她臉上的不安,看見她那樣茫然又失落的表情,想到早上,子彈擦過她臉頰的那一刻,她的痛呼、半張臉都被鮮血染紅的樣子。
“那是彼岸花,只在秋天盛開。”
他指了指遠處那些成片成片的紅色花朵,因為不知道說什麽,所以就從自己的大腦中胡亂搜刮一些東西。
“在傳說裏,這種花可以開往冥界,是接引死去的人生魂的花。”
“哦……”
她露出認真傾聽的神色,身體也下意識朝他傾過來。
心虛感。
乙骨憂太下意識看了狗卷棘一眼。
就好像當着別人的面偷竊那樣,一種緊張的感覺令他心跳開始加快。
可是好可愛。
認真聽他說話的雪菜好可愛,擡臉看着他的雪菜好可愛,會好好回應他的雪菜好可愛。
他已經好久沒有體會過了。
自從暑假開始,長達幾個月的時間,一直看着雪菜和別人相處,好久好久都沒有和她單獨說話的機會。
僅有的一次,被狗卷棘點破心意的那個夜晚,他用堪稱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她的親吻,還把原本不屬于他的那個夜晚偷了過來。
想到這裏,少年的睫毛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喉結滾動,但是那種心虛感不見了。
哪怕雪菜和狗卷看起來再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又怎麽樣,憂太想,狗卷沒有舔過她的嘴唇,也沒有觸碰過她除了手指和臉頰以外的,任何一個地方。
“據說、”
低頭看着她。
拿走他初吻的女孩。
或許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也已經拿走了他心髒的女孩。
把他丢到一邊不理會,又忽然看向他,想要聽他說話的女孩。
只要她回應他。
只要她回應他的下一句話,不管是點頭也好、短促的一個音節也好,眼神也好動作也好,又或者是呼吸頻率的改變也好。
只要她回應了他。
那就要負起責任來。
一輩子、到死亡的那一天,永永遠遠,別想從他身邊離開。
“據說那種花有冥界的力量,可以喚醒死去的人的記憶。”
“好厲害……”
很好。
乙骨憂太手指抖了抖。
契約生效。
——她也同意了,這樣的條款。
**
遇見京都校的學生了。
是機械人和藍色頭發的女生。
在規則裏,除了祓除咒靈拿到戰利品積累分數以外,把對手全部打出局也能夠直接取得勝利。
所以從相遇開始,氣氛就劍拔弩張起來——尤其是,他們都還記得對方傷害了自己的同伴。
這是雪菜第一次看乙骨憂太戰鬥。
好厲害。
他的咒力是粉色的,看起來很漂亮,經過一整個學期的鍛煉,體術也有了大幅度的進展,穿着白色的特殊校服,一打二也不落下風,認真的表情顯得有點陌生、也很耀眼。
“昆布。”
狗卷棘看看她,又看看正在一打二大出風頭的憂太,沒有露出什麽不愉快的神色,只是朝她笑了笑,好像很滿足于就這樣待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戰場上忽然又多了一個人。
赤血操術的持有者,加茂家未來的家主,絕佳的天賦,和優秀的戰鬥意識。
他一出現,乙骨憂太的處境就變得艱難起來,只是眨眼之間,少年的身上就多了幾道傷口,臉也被劃破了,看起來有些凄慘。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的交流會,幾乎忘掉了還在比賽。
乙骨憂太用刀擋住飛來的血線,哪怕身上很痛,哪怕是在一打三,逃跑也不顯得丢臉,但他還是繼續站在那裏。
可以随便說出‘對不起’的憂太,總是彎着腰朝人道歉的憂太,在這一刻,不願意對敵人露出任何一絲軟弱的神色。
聽見了同伴的聲音。
“不準動。”
狗卷棘的咒言可以對特定的對象單獨下達控制,沒有進行任何溝通,乙骨憂太只是憑借着戰鬥中的直覺捕捉到了對手那一刻的停頓,然後握着刀,用力朝着他的肚子捅進去。
這是被規則允許的攻擊範疇。
五條老師也說過沒關系。
所以先解決他,解決這個最強大的對手,然後再把剩下兩個一并解決掉,他和狗卷,配合起來應該沒問題。
這樣的話,就可以結束交流會,帶她再去一次岚山看風景。
聽見了拍手掌的聲音。
刀捅進血肉裏。
黑色的校服。
淺淺的、水果的香氣。
擡起眼睛,看見她嘴角吐出血液,茫然的、痛苦的表情。
因為身高的差異,本該捅在肚子的那一刀,結結實實地刺穿了她的胸口。
**
打團先解決奶媽。
誰都知道這一點。
所以哪怕輸掉比賽也沒所謂,狗卷棘和乙骨憂太一直守在她的身邊,避免再出現子彈飛向她的腦袋,誰都反應不過來的事情。
京都校這邊找不到機會,立即就轉換了策略——他們這次參賽的人裏面,有一個人的術式可以交換兩個物體的位置,只要它們體內含有咒力。
人類當然也包含在其中。
所以很簡單,先由最弱的一年級出場引對手入局,然後再派一個更強的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最後故意露出破綻,把那個反轉術師交換過來承受攻擊。
有些卑鄙?
但這是比賽,他們想贏,想帶着勝利回去,安慰受傷的同伴。
太過分了?
但那個反轉術師會遭受到什麽程度的傷害,全部取決于他們會發動什麽樣子的攻擊。
如果沒有交換位置的話,受傷的就會是他們這邊。
所以、根本就合情合理啊!
為什麽天空會忽然暗下來。
為什麽那家夥的身上,會出現這樣濃郁的咒力。
為什麽、會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感……
握着刀的少年,像是無法面對和承受這一切,痛苦地彎下腰,跪在地上,發出急促的、像是溺水之人祈求呼吸的聲音。
龐大的怪物從他的背後顯性,沒有任何前兆,伸長手臂,把他們全都捉進了手裏。
“那是……”
觀賽大廳裏面,兩個校長一起站起來,下意識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
這個距離,過去救援已經來不及。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只特級咒靈把周圍的學生全都捉起來,包括狗卷棘——像是報複一般,它用手指挨個捅穿他們的肚子。
現在瞬移過去的話也許還有希望。
全部的人都看向五條悟,看向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在眨眼之間抵達戰場的人,但是男人的目光好像并沒有放在裏香和學生們的身上。
他……在看誰?
地上的那個少女。
被刀刺穿了胸口,滿身是血,忍着痛,把身上的刀拔掉。
不可以……
雖然都做到了。
受傷、放出裏香,制造混亂,全部都做到了,很快就可以救出津美紀。
但那也是她的同伴啊。
跪在地上的、滿臉痛苦的是一直照顧她,給她穿衣服,教她怎麽洗澡、第一次帶她認識這個世界的憂太。
被捉在手裏,還在用斷斷續續的音節讓她快點逃跑的,是從來不吓唬她,做鬼臉,一直一直哄她笑的狗卷棘。
現在正打算擰斷別人脖子的,是想要和她做朋友,這幾個月以來一直都乖乖待在憂太的身體裏,再也沒有傷害過別人的裏香。
用他們去換取津美紀的蘇醒,是正确的嗎?
一直躲在背後,做這樣一只讨厭的害蟲,這是她想要的嗎?
[如果乙骨憂太繼續傷人的話,那麽我們會立即執行他的死刑。]
想起了那一天,和五條悟去接憂太,那些老爺爺說的話。
——死刑。
會死掉的,憂太。
今天想要津美紀醒過來,所以憂太死掉。那麽明天,如果不想憂太死掉,她該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麽呢?
身邊的人全部都離開,這樣的結局,是她想要的嗎?
傷口好深啊。
好痛好痛。
咒力也不太夠用了,沒有辦法全都治愈。
但是沒關系,努努力,可以找回說話的力氣。
“裏香……”
擡起頭,想要在那個龐大的咒靈身上,找到屬于裏香的眼睛。*
“停下來……”
攻擊停止了。
矮小的少女站起來,彎着腰,走到那只巨型咒靈的身邊,擡起手,輕輕地,去摸它黑色的、形狀怪異的尾巴。
順着她的力道,那只咒靈彎下腰,低下頭,慢慢的,把額頭和她的貼在一起。
在滿是桂花香味的秋天。
少女擡起手,輕輕撫摸怪物的臉頰。
“家裏、有很好吃的梅子餅。”
她露出一個混合着血和眼淚的笑容,牽起它的手指,說和憂太一起,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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