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失勢

失勢

到達酒店已經是晚上九點過。

莊辰跟在身邊彙報：“恒遠下一步戰略部署涉足度假村開發，這是下午袁慎發來的資料。”他着手遞了過去。

拔地而起的高樓，總統套房有最好的江景視野。

巨大落地窗外，可以直觀璀璨夜景，裴信卻無心觀賞，他坐在沙發裏，接過文件翻了下，大致過目了幾頁。

倦色明顯，他揉了揉太陽穴。

莊辰适時遞了一杯咖啡過去。

恒遠集團是西部地區最大的房地産開發商，無論是商業還是住宅，本地業務基本一手遮天。

見裴信沒說話，似乎在醞釀什麽。

莊辰又開口：“這個杜宇森，坊間傳聞此人及其圓滑狡詐，我看了他們往年的本地項目開發，好幾塊黃金地皮都被他攥在手裏，政府關系很不一般。”

他猶豫了下，繼續說道：“如果硬碰硬，以我們目前在港城失勢的狀況，很可能占下風，最好是智取為上。”

這次來陵川，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說好聽，是拓展西部市場。

說難聽點，就是一朝失勢，被華叔發配來這破地方開荒的。

當然，也有壓一壓這位曾經風光無限，華盛控股裴副總的勢頭。

他們這幾個兄弟，跟着他一路走到今天，以裴信的手段，莊辰當然相信，他們回到港城指日可待，只是時間問題。

如今實在不适合高調行事。

裴信思索半秒，唇角浮起一絲冷意。

莊臣說：“其實，倒也不是沒有突破口，我們下飛機後，江總來過電話，提醒杜宇森和一家建築公司老板關系十分密切，此人姓程，據說對杜宇森有過救命之恩，恒遠的項目百分之二十都是外包給他的建築公司，項目報價卻高于市場價，明顯是送錢去的，許多商務局，杜宇森都會帶他出席，毫不吝啬資源分享，只是這位程先生似乎沒什麽野心，一直也挺不上心。”

“是嗎？”

裴信笑了，他從不相信生意場裏摸爬滾打的人，沒有野心。

沒有野心的人，早就被踢出局了。

他們此番來陵川，裴信明面上是華盛空降西部地區總經理，不過是空有名頭的光杆司令。

陵川鳥都沒幾只，狗屁總經理。

裴信擔任華盛控股副總裁多年，上面總裁位置一直懸空，他這些年帶着華盛創下輝煌，不出意外今年年末就會直接升任總裁。

可今年第二季度華叔改了主意，讓他和趙曉天同時競标未來科技收購案，這家非常有前景的科技公司，市值13.8億美元，誰能拿下總裁位置就是誰的。

于是華盛出了兩份競标文件，華盛科技CEO周創是他心腹，華盛控股CFO袁慎也是他心腹，裴信當然是占足了優勢，一個科技公司而已，不在話下。

但趙曉天挖他牆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收買了陳阿四，讓其在背後給了裴信致命一刀。

這一仗輸得很不光彩，華叔一氣之下讓裴信到陵川赴任。

他氣的不是裴信拿不下小小科技公司，他氣裴信用人草率，擔不起那總裁位置。

但裴信知道，華叔有個愛好———喜歡坐山觀虎鬥。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信喝了口咖啡，陰沉沉笑道：“既然華叔這麽喜歡看戲，我們就送他一出大戲如何？”

莊辰心頭顫了顫。

他知道，從裴信盯上杜宇森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要為他們的宏圖獻祭。

這次裴信在趙曉天那丢了一個未來科技，競标成為陪跑，華叔的意思，很明白。

他們只有打破僵局，才能班師回朝。

以至于多年來明面上對裴信的一層偏愛，也自有他的深意。

西部地區是恒遠集團的天下，是華盛商業版圖缺失一角的短板，亦是他掌控全局的關鍵。

這兩年杜宇森在商業上手段雷霆，做事激進，決策有些看不清形勢，未嘗不是他們乘虛而入的好時機。

裴信将資料扔在茶幾上，然後起身，準備進卧室沖個澡。

莊辰想起什麽似的，快步跟上去問了句，“老板，港城拍賣會上，那枚祖母綠戒指已經拍下來了，您看是怎麽處理？”

裴信身體稍頓，然後開口說道：“讓人送去青蘿園。”

說完，他轉身朝浴室走去。

莊辰和他所有手下都知道，裴信喜歡收集高品質綠色寶石，但凡哪個拍賣會上有，他都會不惜重金拍下，只因青蘿園那位，喜歡綠色。

青蘿園裏住的是什麽人？

他們這群兄弟都再清楚不過。

這麽多年他看似風光，背地裏處處受人壓制，不過都是因為那位。

程之聲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港城有座青蘿園，神秘得連地圖上都搜不到，裏面住着一位氣質絕佳的女人。

藏着裴信一生最大的禁忌與秘密。

世界級拍賣會上，凡有高級綠色寶石，都會被高價拍下，一趟一趟往那送去。

程之聲後來為那座園子裏的女人，吃足了味兒。

裴信那時也的确對綠色情有獨鐘，就像2016年7月的某天，他站在一棟老式洋房門口，望着裏面那抹綠色倩影，久久不肯移開視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