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小偷VS強盜
第44章 小偷VS強盜
“祢荼, 你也覺得,是我偷的嗎?”封翎看着祢荼,透着一絲委屈, 還有被誣陷之人特有的憤恨, 顯得很是無辜。
胡祚只覺有些難辦, 他看了旁邊的方思議一眼,後者只是在對方要被激怒之前,說只言片語的緩和之言,以至于一直墨跡到現在,事情毫無進展。眼前這男子把自己形容得高風亮節, 而他怎麽看這人都不像倒打一耙的人。
祢荼來到他面前站定, 道:“抱歉, 應該是我的人誤會了你, 尋跡術指向你,說明東西在你身上, 想來是我掉了,被你撿到, 那東西雖然只是個凡物,卻對我很重要,如果在你身上,你可以給我了嗎?”
摩珂抱臂,端正了下看戲的姿态。
“很重要?”封翎無比委屈地道, “我等到現在,你才來?甚至還與他為伍,明知道他恨不得殺我而後快。我封翎, 行端立正,做事光明磊落, 既然認了你這個朋友,豈會對朋友下手,更何況你還幫了我……”
祢荼臉不變色心不跳:“起初我以為是被他撿到了。”她示意摩珂。
“然後呢,你們言歸于好了?”
“天下沒有解不開的結,我相信你們也只是暫時的敵人,”祢荼道,“但這不是我說了算,如果你不想,你就當我沒說。我只想要我的東西。”
“确實是我撿到了。”封翎見祢荼沒有惡意,翻手拿出一根烏木簪,簪子上刻了無數小字,那字小到化神境的人都很難看清,字與字并不連貫,不成體系,他看了許久都沒摸出門道,但能想到應該不是凡物那麽簡單。
摩珂見他直接拿出來了,便仔細用魂力感知那木簪,沒有任何紋路,就像是一根普通的木頭,上面* 的字帶了點靈性,卻也稱不上法器……
可就是這種似器非器的東西,最是考驗眼力,他知道封翎的秘法是能在接觸他人的時候,盜走別人最看重的一樣東西,這樣東西能被盜走,可見的确是祢荼最在意的無疑。但它是什麽,哪怕是見多識廣如摩珂也瞧不出端倪來。
當真是娘親的遺物麽,不盡然吧,上面有些刻痕還很新,她的娘親是才發喪?但祢荼面上看不出悲傷來。
可如果不是,她為什麽不用這話來糊弄封翎?
“這上面寫的是什麽?”封翎問。
摩珂也想知道,他能料到祢荼不會照實說,但封翎不是好糊弄的人,他鳳族還有種至寶,叫“照心鑒”,只要耗費一定的靈力,就能鑒出對手言語的真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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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翎能偷一次得手,自然還能偷第二次,如果祢荼欺騙他……
祢荼道:“我的修行心得。”
封翎手腕上的鳳紋稍稍發光,然後熄滅,他的表情稍稍緩和,然後又很快豎起眉頭,氣氛突然有些緊張。
“但為什麽看不懂?”
胡祚翻了一眼:“她的修煉心得,是個人都看不懂。”
祢荼瞥了下胡祚,道:“既然你撿到了我的東西,我理應報答,你要多少靈石,或者是魔晶,如果我有,我一定給你。”
摩珂抱臂倚柱而立,微微眯起眼睛。
封翎道:“你覺得你的修煉心得值多少魔晶?一萬是要的吧,你可是半仙。”
“什麽?”祢荼簡直服了這小偷的獅子大開口,“一萬魔晶!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我的修煉心得就我看得懂,最多一百,一百我都嫌貴。”
封翎道:“這可是你最看重的東西,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五百。”
聽聽這是什麽鬼話,祢荼狀似赤誠:“一百。”
封翎道:“五百,少一枚我都不給你。”
祢荼嘆:“那就五百吧。”
黑龍目眦盡裂,那可是魔晶啊,祢荼竟然有魔晶,都還沒給過他,就要被這家夥趁火打劫!
祢荼拿出五百魔晶,堆放在八仙桌上,封翎将之攬入自己的納戒中,然後将烏木簪就近插到了祢荼頭上。
祢荼摸了下發簪,順勢扣住了封翎的手腕,魂力探入對方的納戒之中,直接就要抹除裏面對方留下的魂印。
封翎全然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天火頓起,他痛呼出聲,祢荼直接擰斷對方的手!
封翎龇牙咧嘴,眼裏卻帶着笑,是嘲笑也是哂笑,仿佛越疼他越歡喜,他手中多了一塊陣石,猛地捏碎,周身空間波動陡現,祢荼只覺手中對方的手腕虛化了幾分。
“哈哈有緣再會。”封翎一把捏碎了跨域陣石,可怖的空間波動散去,他還站在原地,手腕還被祢荼握在手裏,天火還在炙烤他的皮膚,但他本體是鳳凰,鳳凰浴火重生,所以不至于畏懼火焰,他又拿出一塊陣石來捏碎,結果依舊沒有逃脫,一時間封翎的表情僵硬在了最得意的時刻,眼裏露出恐慌。
跨域空間陣石極其昂貴,哪怕是封翎也不舍得再浪費第三塊。
祢荼問方思議:“虛空封禁了嗎。”
方思議伸出手來,手中一根靈筆最後在虛空中點了下,頓時數重金色陣圖出現在四面八方,好似無形光鎖将封翎困在了最中心:“已經封好了。”
封翎目露驚悚:“……”
祢荼手中多出一道淡金色鎖鏈,就着緊握的手腕,纏上對方的手臂,脖頸,頭顱,身體,将他重重包裹了起來。
摩珂在後面甚至都沒來得及動手,他錯愕打量那個戴狐貍面具的男子,哪怕在魔界,陣師也是各族的座上客,更何況這人繪制的陣紋能讓封閉跨域傳送陣石,還能做到如此悄無聲息,實屬難能可貴。
封翎被千絲結重重束縛,連靈力也施展不出來,他被迫屈膝跪地,眼裏盡是驚懼:“別,別……五百魔晶,我還你,放了我。”
“才五百魔晶,打發叫花子呢。”祢荼輕哼了聲,從他手上摘下那枚鳳紋指環,戴在自己左手食指上,稍微探查了下,裏頭光魔晶就有八千三百多,奇形怪狀的兵器若幹,還有一些靈果、靈草,還有些散着黑芒的魔果妖藤,以及一些獸族的鱗片、牙齒、毛皮之類的東西。
祢荼直接把手伸向摩珂:“你可以看看,看裏頭有沒有你們魔族至寶,那什麽器魂鼎。”她食指擡起,指上鳳紋戒指十分別致,戴着顯得手指細長白皙。
以免被陷害,還是先解決隐患為好,再者,她想和摩珂打交道,自然得顯示誠意。
摩珂沒想到她這般實誠,徑直上前來,擡手附在她食指上方,魂力探入其中,仔細感知。
方思議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沒有器魂鼎。”摩珂面無表情。
封翎頓時惱怒:“你竟然信了他說的器魂鼎是我偷的,你不是說我是撿的你的簪子嗎,難道你也以為是我偷的?”
“是偷是撿,問題不大,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日後我定會向你賠罪。”祢荼在他身上搜了一圈,從後腰處搜出一把匕首,掂量了下感覺不錯,收了,衣袖中的袖內乾坤給拽了下來,她感知了一番,都是古籍,也讓摩珂看了下,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誰要你的賠罪,我要清白!”封翎憋憤。
祢荼去扯封翎的衣服,封翎終于臉紅:“外面有,有人……”
這裏是鬼市鬼流最多的酒樓,二樓窗戶大敞,外面街道上的妖魔鬼都能看見,此刻外面駐足了些行鬼,都在指指點點。
“你還怕羞啊,”祢荼道,“你行竊的時候,怎麽不知羞恥呢。”
“行竊?”封翎臉色煞白如紙,“我沒有,我從未有過……”他看向摩珂,“真不是我幹的,我手上根本沒有你說的器魂鼎,那東西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是被冤枉的!”
胡祚都有點被說動了,祢荼面無波瀾:“那真是對不住了,不是你偷的,但我打劫是真的。你不是小偷,可我是強盜。”
“你!”封翎道,“你還是相信他的話,你相信那些欺辱我的人,你跟他們也沒什麽兩樣!”
見他無比委屈,祢荼一臉倦意,直接來到他面前,道:“我覺得偷竊這種事,要麽光明正大地偷,要麽就幹脆別偷,你有偷竊的本事,你為什麽不幹脆發揚光大,也幫別人偷一偷,別總緊着自己。能憑本事當一代盜聖,又為什麽不呢。別既要又要,我問你,器魂鼎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不是我!”
祢荼捏着他的手臂,有照心鑒鳳凰紋的那一只,灌入仙力,神紋發光,祢荼頓時能感知到封翎的內心,他的心髒有力地跳動,散着黑色的光芒,她問摩珂:“照心鑒怎麽用,我能看到他的心髒冒黑光。”
摩珂道:“如果變成黑光,就是在說假話,是紅光說明是真話。”
祢荼一臉無語,所以“不是我”是假話,這真是她見過最能裝的賊!
封翎十分狼狽,咬緊嘴唇,很是倔強。
祢荼道:“我的簪子也是你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照心鑒不屬于她的緣故,當她催動照心鑒的時候,仙力在消耗,這道神紋她催動不了多久。
封翎憋了又憋,最後紅着臉,啞着嗓:“是。”
“呵。”祢荼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按理說我幫了你,我還買了你的書,你說我是朋友,那你為什麽還要偷我的東西?”
封翎很不想說,祢荼直接收緊了鎖鏈,面無表情地道:“說!不然我要你的命!”
封翎明顯有些不屑,他挺直了背脊,咬死不說。
摩珂直接開口,問祢荼:“你殺他,你不怕得罪鳳族?”
“不怕,因為我有龍族撐腰啊。”祢荼滿不在乎地道。
黑龍頓時卡殼,心裏擂鼓,他只有一條龍,鳳族,如果他沒聽錯,那是一族!
封翎突然額上冒出冷汗,靈魂冒汗,便是魂力溢出了,精神力肉眼可見地萎靡。
“說。”祢荼催動照心鑒神紋,魂力也在持續消耗。
封翎繃緊了臉,汗水浸透額前的長發,他微微沉眸,道:“偷需要理由嗎,想就夠了,我想知道對那人而言,身上最重要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不貴重的我會還回去,因為不貴重的東西卻視若珍寶,說明此人有故事,至于貴重的東西,我自然不會還回去,畢竟貴重。”
祢荼無言。摩珂臉色沉了下來。
祢荼問:“最後一個問題,器魂鼎在什麽地方?”
封翎道:“在鳳凰族……”
心髒冒出黑光,祢荼直接松開了手,從剛得的鳳凰紋納戒中,拿出一顆朱果來,看向方思議,方思議點了下頭,祢荼這才将果子放進嘴裏,咬得汁水四溢,魂力得到補充。
“他沒說謊。”祢荼對摩珂道。
封翎唰地看向祢荼,有些難以置信。
摩珂見封翎的表情,道:“是嗎?”
“不信你也可以試試。”祢荼一臉不悅。
摩珂上前,握住封翎的手腕,神力注入其中,照心鑒鳳凰紋發光,他道:“器魂鼎在哪兒?”
封翎面露嘲弄,直接閉口不語。
摩珂直接甩了他兩巴掌,抽得他腦袋兩側太陽穴發紅,封翎更加緊閉着口,面上的譏诮更加明顯。
摩珂松了手,神色晦暗:“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封翎露出哂笑,微微睜開眼,鳳目斜飛,他看向祢荼,道:“你先前說的很有意思,我确實管不住手,今後我也不打算管了,如果你殺了我,鳳族會找你麻煩,可若是你放了我,我保證今後偷遍天下,也不碰你的東西半分。”
摩珂道:“我和我族人。”
封翎道:“可以。”
摩珂道:“今後我若想要某個生靈手上的東西,想要你出手……”
祢荼驚愕的目光在他倆面上來回。
封翎道:“可以合作。”
摩珂松開了他的衣襟。
祢荼擡手在他眉心,屈指一彈,封翎瞬間失去了意識。
“還是太弱了,”祢荼道,“要他幫你的忙,還得他修為提起來才行。”
摩珂道:“不然我為什麽不殺他……”
“啊!”祢荼突然想起來時間,跟判官吃席花了半個多時辰,然後到了這裏,她直接拍了下摩珂的肩,“這人我交給你了,陰差的事,就麻煩你了,我一定要成為陰差,如果我成了,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不等摩珂回話,祢荼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去。
方思議和胡祚緊随着她,不多時三人一龍的身影就消失在街道盡頭的黑霧之中。
“你怎麽還欠他人情呢?”胡祚覺得祢荼輕率了,“你不知道嗎,自古人情最難還。”
“是難還,但有些人的人情,你想欠都欠不着。”祢荼說的是判官,而摩珂是判官的外孫。
她和摩珂交易過,盡管不知道人間靈石兌換魔晶是怎麽個價位,但她之所以換那麽多,除了因為手頭魔晶不多了,為了出入方便,有備無患,更多的是想結交摩珂這個朋友。
她對封翎的所作所為也是想激起摩珂的興趣,得有想結交的興趣,才會有幫她的心。
至于封翎,跟這位也沒必要交惡,畢竟背後有個鳳族,能讓摩珂忌憚,這個鳳族也不可小觑……
胡祚心頭一顫,确實關鍵不是欠人情,關鍵是欠誰人情!
祢荼帶人經過奈何橋,走在奈何橋上的鬼魂不多,十位年歲各異的孟婆排成橫排,立在奈河橋頭,頭上包着灰色布巾,一根古樸的暗黑色木簪挽起頭發,看起來緩慢無力,卻又很穩。祢荼來到近前,一人十枚魔晶,挨個打點。
看起來頗具威嚴的孟婆咧開嘴笑着給他們讓路。
胡祚看得有些震驚,這就是地府的處世之道嗎。
黑龍眼紅至極,這般郁悶着,旁邊的女子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下一刻,嘴邊多了一塊魔晶。
黑龍一口吞下,祢荼又拿出一把來喂給他。
黑龍:……嗚嗚主人!
但說是說不出口的,黑龍美滋滋地吞下魔晶,祢荼一口氣給他喂了一百多枚,黑龍無比餍足,這比吞靈石的感覺好太多了。
祢荼收了手,三人一龍來到候獄荒原之上,最後時限剛剛好,光華一閃,祢荼發現自己站在城隍像後的地面之上,她來到方思議身邊,扶起他。
黑龍化作一道黑芒,沒入祢荼袖中,祢荼身上的法袍有袖內乾坤之能,方思議特地給她煉制的,能讓黑龍待在袖內乾坤之中。尋常的空間法器裏不能裝活的生靈,也不知方思議是怎麽做到的,他煉制的袖內乾坤法袍,能夠供黑龍在裏頭逍遙、玩鬧、睡覺。
當然,是變小後的黑龍。
也不知是方思議的能耐,還是布料的材質所限,就算是方思議也沒法煉制出供黑龍本體栖身的袖內乾坤。
方思議的目光從祢荼的臉移至她的頭發,不發一語。
木流蘇有些迫不及待,卻還是輕聲細語地問:“你見過你爺爺了麽?”
“沒見到,”胡祚道,“但我見到了地府。”
“怎麽樣?”
“挺大的,”胡祚道,“不虛此行。有機會你也去看看……”
“老師什麽時候再開地府門戶,能否捎上弟子?”木流蘇誠心望向方思議,滿眼渴望。她親眼所見地府的門戶是他開啓的,那靈紋筆能溝通天地時空,木流蘇看過那麽多典籍,自認為博學多識,卻未曾聽說過僅憑一根靈筆,而且還是邵山常見的靈筆,能開啓傳說中的地府門戶。
祢荼倒是一點不驚訝,方思議手中的靈筆也是他親手所煉,品級應該比邵山尋常的靈筆要高許多。
她原以為方思議會說下次,結果方思議開口:“随緣吧。”
木流蘇有些遺憾,又執着地道:“不知老師是怎麽開的地府門戶,弟子能學嗎?”
“有朝一日,你也能會的。”方思議溫和疏離。
木流蘇有些惋惜。
出了城隍廟,祢荼晃了晃袖子:“黑龍,麻煩你了,帶我們回去。”
“不麻煩不麻煩,都是我該做的。”黑龍從袖中鑽出,直接變回圓形,遨游天際,送至韶城胡府。
胡祚和木流蘇去忙了。祢荼準備回房休息一兩刻鐘。
來到門前,祢荼看到門口停下的方思議,正要同他話別。
方思議走到她面前,擡手摸上她的簪子。
“怎麽了?”祢荼差點清醒。
方思議将那刻滿了字的桃花烏木簪子拔了下來,輕輕按着她的發髻,給她簪在了左邊,道:“這邊好看一些。”
祢荼定定地看着他:“思議,你……”
“嗯?”
“沒什麽。”祢荼露出笑容,上去吻了下他的唇,然後進屋,關上了房門。
方思議呆站在房門口。
祢荼來到榻前,倒頭就睡。
胡府遍布缟素,白綢飄揚,一口玄棺停在靈堂中,四周懸挂白幛,狐族上下身披素衣,堂前一片低嗚,胡祚持香叩拜,眼裏滿是哀傷,額上還有被打的痕跡。
據說是因為他整夜不歸,被家法伺候了一頓。
祢荼交了一萬靈石的奠儀,胡家對她的态度越發和善了些。
祢荼找了個時間回了趟邵山,把水遁術學了,每日白天忙着吃席,到了夜裏也不忘修行術法,而且每晚修習的術法種類也比前一日至少多一個,這樣她才覺得這一日的工夫沒有虛度。
葬禮轉眼持續了七日,滿城舉哀,邵山各族都來參加,偌大的胡府門庭若市,妖滿為患。
祢荼看着這隆重的喪事,聽着耳邊的哀樂,感受着悲傷的氣氛,想到了爹娘。
爹娘甚至都沒有葬禮,當年她甚至不知道怎麽辦喪事,也沒想到為爹娘守喪,而今她知道該怎麽做了,可爹娘已經入土為安,祢荼兩眼放空,一旁的椅子上有人坐下。
“你想去祭奠你爹娘嗎?”
祢荼倏然回頭,見了方思議:“你怎麽知道。”
方思議道:“晚上陪你去。”
祢荼摟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啞聲道:“好。”
洪彥鎮已經沒了,饒山上那棵榕樹常青,墳冢林立,祢荼在爹娘的墳中間,種了一棵桂花樹,六年了,桂樹已經有手臂粗細。
祢荼擺上鮮果與佳釀,持香行禮:“女兒不孝,一心只顧自己,沒有葬禮,沒有奠儀,只有鳥語花香為伴,願爹娘能原諒這一切的簡陋,我永遠在心裏挂念你們,願我們一家人有朝一日能再相見。”
方思議也持香拜了三拜,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祢荼笑着道:“你不應該跟我爹娘說,會好好照顧我嗎?”
方思議道:“你爹娘的事,不怪你。”
祢荼一怔,眼眶有些泛紅:“以後我再想見我爹娘,我一定都帶着你一起,你要跟我一起嗎?”
方思議道:“一起。”
祢荼道:“我要讓我爹娘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因為有你陪着我。”
方思議動了下唇,卻終究沒有言語。
祢荼道:“我今夜想陪着爹娘。”
方思議道:“我陪着你。”
祢荼只覺溫暖,她拿出兩個墊子,坐在其中一個上,等方思議坐在她身邊,便挽過對方的手臂,靠在了他肩上,她握住方思議的手,晃了晃,道:“有你真好。”
确實如祢荼所說,有人在旁邊,她便睡不着,方思議看着她瞪眼到天亮,眼圈些許烏黑,擡手在她眼下抹過。
祢荼感覺眼睛的幹澀好了許多,她拿出朱紅魂果來,自己吃了一顆,另一顆遞給方思議。
破天荒,方思議接過魂果,咬了一口。
雖然以前也見過他吃月蝕果,但已經過去很久了,他真的很少吃東西,可能是不需要,可能是純粹的挑,祢荼趕忙又拿出五顆來,都遞給方思議。
黑龍聞着香氣,鑽出衣袖,冷不丁地道:“我也會吃這種果子的。”
祢荼抛給黑龍一顆,黑龍迅速鑽出,将魂果囫囵吞下:“我沒嘗着味,還有嗎還有嗎?”
祢荼不搭理他,她見方思議吃東西,只覺是一種享受。
他吃得慢,沒有聲音,也不是刻意做出來的慢,就仿佛刻在骨子裏的優雅。祢荼都想掏出鏡子來看看自己的吃相是不是不夠斯文。
胡祚忙過了九日,等到封棺入土,回來的路上,他失神地問走在身後的祢荼:“你說你在地府看到我爺爺了,我爺爺去哪兒了?”
“過了奈何橋,入輪回去了。”祢荼到底是考核過歲差的,這些常識她才背過,“地府平等對待六界生靈,人界半仙死去,去地府,也是入輪回。但畢竟是半仙,入了地府會受到優待,有成為地府差役的可能,但如果不想,就喝了孟婆湯轉世去,下一世會是六界生靈,至于是哪一界哪一族,那就不得而知了。”
祢荼親眼看到那位狐族老人喝了孟婆湯,也就是說他并不想在地府任職,這也能理解……
“半仙死了,還能在地府任職?”胡祚不解他爺爺為什麽不選這個,這樣他們胡家就在地府有人了啊!
“化神境以上修士都有可能,但要想任職還得考核,考核過關才有可能留在地府。”
“那就難了,畢竟六界亡者那麽多,地府的官職就那麽些。”胡祚道。
祢荼還沒有考核過關,所以沒提她參與陰差考核這件事。
“你們會再去地府嗎?”
“暫時不會。”
“如果再去,記得叫上我。”
“你去那兒做什麽?”
“總之有事。”胡祚賣關子。
祢荼也沒太在意,能夠往返于兩界本身就是一場奇遇,也有很多獨屬于兩界來往者能做的交易可做,如果她有機會去妖界或者神界,她也會想去一觀。
當然,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地府的差事。
地府掌六界事宜,只要成了地府的官差,尤其還是勾魂陰差這樣的游差,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游走六界,雖說仙界、神界的強者不出意外能永生,但這不是有意外嗎,而仙神一旦死了,魂魄也會歸地府。
祢荼不由得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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