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Z大籃球場。

終于不是每天一出門就要熱成狗的豔陽天，戶外溫度難得地是個令人舒爽的溫度。

天空陰雲密布，微風吹過，撲面而來一股帶着濕氣的細密的雨。空氣中帶着三伏天獨有的沉悶，伴随着球場上籃球落地的聲音，遙遠的天邊滾了一聲雷。

即使是這樣的天氣，觀衆席上也座無虛席。其中女生占了大半，都化着精致的妝容，手裏握着瓶水或者飲料，視線灼灼地望着籃球場上的某個身影。

今天是周末，有些學生會趁周末回家住兩天，穆清沒到現場前，還在幻想今天應該不會有很多人。

現實實實在在地給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這些人怎麽這麽閑。

在穆清的記憶裏，大學沒課，下雨天，難道不應該在宿舍裏吃着外賣吹空調打游戲嗎，居然還有空化完全妝買完水打着傘在這幹坐着等一場籃球比賽結束。

你們這些暗戀的還真是……為了自己後半生幸福挺努力的。

本來今天周末，按照以往，他應該在宿舍睡個昏天黑地的，但是前一晚睡覺前收到了何則的信息——

【何則：穆清，明天周末你需要回家嗎……】

【求暴富教程：怎麽了，有事嗎老板？】

【何則：我打聽到明天紀時予會在籃球場打球，你要是需要回家的話就不麻煩你了。】

【求暴富教程：我随時有空，你是老板，顧客就是上帝，你直接使喚我就行了。】

穆清把上一條信息又看了一遍，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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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暴富教程：老板，你現在都會主動打聽了？可以啊進步了。】

這句發完後，，穆清看到聊天界面上備注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斷斷續續了将近一分鐘後，何則的信息才很不好意思地發過來。

【何則：沒……我舍友在籃球社，他在宿舍打電話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的（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穆清哭笑不得，他的猜測有點過于理想化了。

【求暴富教程：沒問題老板，随時待命。】

何則最後還很抱歉地說打擾穆清休息了，讓他早點睡覺。

退出和何則的聊天框後，穆清躺在床上，心裏忽然多了些感慨。

何則是個很好的人，希望能早點幫他追到紀時予，改變他現在這個對人過于內向客氣的性格。

穆清見識過這社會上形形色色很多人，他知道何則現在這樣以後走進社會肯定會吃虧，會被人欺負。

不過，紀時予和何則性格倒也互補，剛好。他們兩以後可以互相幫襯。

嗯，不錯。

也許是一到晚上人就容易情緒化，穆清想着想着把自己想勵志了，覺得自己就是新時代勞模紅娘标兵，手上的姻緣線指誰牽誰。

他昨晚上當即決定要盡最快的速度幫何則追到紀時予，無論是為了誰。

所以無論今天有多少人穆清都不……呃好多人，沒事的沒事的沒事……

沒事個頭。

穆清被一陣尖叫聲吵着回神，擡眼正好看見紀時予一個轉身從對方手裏搶過球，快速朝籃筐跑了幾步，腳底騰空而起，白色籃球服下一閃而過的緊繃腰腹。

還沒等對方球員反應過來，他已經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扣籃，比分變成24:19。

“贏了贏了，紀時予贏了！！”

“這個起跳高度！你剛剛看到他的人魚線沒有！！！”

“看到了看到了，帥的我鼻血都要出來了，你矜持點！”

随着裁判一聲哨響，比賽結束。

在此恭候多時的女生們一下被點燃起來，火速檢查一遍自己的妝容，從觀衆席上起身，争先恐後地去給紀時予送水。

“啧……”從裁判吹哨到現在才過去幾秒，紀時予身邊已經圍了個水洩不通，裏三層外三層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圍着的是哪個頂流明星。

目前一時半會擠不進去，穆清抱臂站在原地，半眯着眼開始細數穆清身邊的男女比例，分析一下任務接下來該怎麽進展。

看看紀時予的眼神有沒有聚集在某個人或某個類型身上，适當改變自己的戰略計劃。

對待任務，他向來這麽嚴謹。

“嗯，目測男生是個左右，其中三個裏穿着同樣的是隊友，除了宋謙，那剩下的就都是情敵。女生人數龐大，這些還是膽子大的，還有周末放假回家的、可能有事沒能來的了的、社恐的也許不敢湊上來送或者知道但根本沒來，那就是……人好多，懶得算了。”

穆清以為自己離的這麽遠應該不會被看見，紀時予卻似有所感，視線躍過一衆人群直直地朝他這邊看過來。

視線相撞的瞬間，穆清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這人是有透視眼嗎，還是在何則身上裝定位器了，這也能看到。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抱在胸前的手，默默地放了下去。

人設崩塌預警。

被人群簇擁着的中心，宋謙還想轉頭和紀時予說句話，一回頭看見了不遠處站着的何則。

“诶，你看。”宋謙朝那邊努努嘴，拼命壓低聲音，“你的可愛小學弟來了。”

“我看見了。”紀時予說，“你腦子裏又在想什麽馊主意？”

“哪有，他不是來看你籃球比賽的嗎，怎麽不來給你送水？”宋謙問完，三秒後自己突然反應過來，笑的賤兮兮的，“哦不對，這有這麽多漂亮學姐學妹來給你送呢，都輪不上他。”

紀時予沒說話。他本想比賽一結束就走，奈何被衆人簇擁根本走不快，只能邊拒絕女生們舉着的水邊慢吞吞地挪動。

“紀同學，這個口味的飲料很好喝的，你嘗嘗。”

“學長，你剛剛打完球一定渴了吧？我特地給你買的水。”

一衆溫柔好聽的聲音裏，有一位身高目測一米八的男生在裏面格格不入。

宋謙很早就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透明飲料瓶，裏面是淡粉色的液體，還飄着不知名果肉顆粒。他剛想湊近看看是什麽口味的，下一秒，那位男生一個箭步沖上前，，完美避開所有礙事的人來到紀時予身前。

宋謙：“……？”

“紀同學，我剛剛看了你整場比賽，最後一個扣籃看得我是熱血沸騰，太帥了！這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口感相當不錯的果汁，請你收下吧！”

男生九十度彎腰，頭低的要和地面齊平，像是古代那種獻給皇室的珍寶一般十分虔誠地捧着那瓶飲料舉過頭頂。

這瓶飲料在舉高一點就可以和紀時予的臉來個硬碰硬了，穆清趁着他說話的間隙已經走到了這裏，他跟着擡眼，看不到那個男生的表情，但他的手在細微地抖，看上去緊張又害怕。

周圍的吵鬧聲瞬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紀時予沒什麽情緒地盯着男生顫抖的手看了半天，也沒有要接的意思。

很勇敢的小孩兒，穆清想。但不好意思，這個人被我老板預定了。

穆清上前一步，在周圍人錯愕的目光下拿走了飲料。

男生還以為自己的心意得到了回應，滿臉高興地擡起頭，發現飲料在這個不認識的男生手上，瞬間黑了臉。

“你特麽幹什麽？是給你的嗎你就拿？！”

他伸手要把飲料瓶搶回來，穆清一個側身靈活躲過，飲料瓶在手心裏轉了一圈，果汁的飲品名大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氣中。

——鮮榨桃汁。

穆清倒吸一口氣。

這男生是不是瘋了，不知道紀時予桃子過敏嗎，簡直就是在試探紀時予的底線。

早就有大雨趨勢的天氣終于挨不住了，不遠處響了一聲巨雷，劈下一道亮如白晝的閃電，把人吓的一震。

紀時予在這短暫的空白裏變了臉色，淩厲的眉眼沉下來。

雨點跟着雷聲一起來臨，跟針似的密密麻麻地落下。這種雨只要在室外站一會，衣服就會濕個透。

宋謙還沒搞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視線一瞥終于看到了瓶子上的那四個字。

“那個兄弟，”宋謙咽了口口水，心道不好，“你買飲料的時候是不是拿錯了？”

“沒有啊。”男生回答。

“你的口味……其實你原本是想買橙汁的對吧？”宋謙又問。

“沒有，不是。”男生對宋謙問的話感到莫名其妙，“我就是想買桃汁的，有什麽問題？”

宋謙：“……”

兄弟我真救不了你了，趁現在還有時間，你要不趕緊跑吧。

紀時予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此時又一道閃電劈下，他的半邊臉沒在陰影裏，光電在他瞳孔中閃爍。

不知道是不是穆清的錯覺，他覺得現在的紀時予周身都散發着一股冷氣，他的瞳孔此時就像外太空深不可測的黑洞一般，一點一點地将人吸入，吞噬殆盡。

雨水打濕了紀時予額頭前的碎發，濕發貼在發帶上方一點，襯的一雙眼睛又黑又沉。

穆清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感覺氣氛有些凝滞。

周圍圍着的人在聽到男生送的是桃汁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變幻莫測。

誰不知道之前男生故意在水裏加桃汁送給紀時予的事情鬧的有多沸沸揚揚。

半晌，紀時予從喉嚨間溢出一聲低笑，聲音帶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下雨天是把你腦子沖跑了嗎？”

雨越下越大，看戲的人推搡着一哄而散，籃球場上只剩下他們四人。

紀時予說完那句話，手上用力，飲料瓶被捏的變形，可憐兮兮地叫了兩聲。

他毫不留情的把瓶子砸回男生手裏，“帶着你那惡心人的東西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