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惡作劇

惡作劇

仿佛和普通的情侶一樣，黃煜和秦嶺清有着看似固定的見面時間，每天晚上依舊是雷打不動的十分鐘視頻。

秦嶺清每天視頻裏見到的不是黃煜油的發亮的額頭就是她的半張臉，帶着她走路的聲音，也沒有什麽光線來輔助，畫面是在稱不上是好看，最根本的是一張臉都照不齊。

有的時候，還會冒出來個李思憶，這就使原本就不夠聊的時間再次被縮短。

可他又有什麽辦法？

她一個人回宿舍的路上，也該有個人陪着一起。

從黃煜準備考研開始，他們就保持着這種狀态，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他見她脫下棉服、摘下圍巾，見她換上短袖長裙，見她再次套上外褂、棉衣。

每天，視頻裏的人都有不同，無論是穿着還是心情，最能保持不變的好像是她的聲音。

尤其是挂掉電話時的最後一句。

大哥再見！

九月底，傳媒大學各學院保研名單正式公布。

毫無疑問，黃煜在名單中有一格之地。

點完确認後，黃煜呆坐在位置上很久，耳機裏還在繼續字正腔圓地念着英語文章，剛開學不久的大一新生剛好結束今天上午的課程，開心讨論去吃哪家的麻辣燙，點哪家的奶茶。

牆壁上是她每天都會貼一張的便利貼，寫着當天的計劃，沒有一張裏的一個選項不被畫上對勾。

便利貼一張一張累積着往上貼，期間貼的最早的那張支撐不下，連同後面的便利貼一起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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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煜找了膠棒和透明膠帶，使他們粘的更加牢固，從那時候起就再也沒有掉過。

她提筆，在一張新的便利貼上寫下四個字——至此完結。

并于右下角寫下時間：2021.3.10——2021.9.27

将這一沓厚厚的小紙整理好，她沒有翻閱，就這樣安安穩穩的放在桌面上。

黃煜給秦嶺清發去消息，問他在忙嗎。

消息秒回。

“在吃飯。”

接着是半個小時的視頻通話時間。

“怎麽了？要準備去吃飯嗎？”秦嶺清嘴裏還嚼着東西，問。

“沒有，一會兒再去。”

秦嶺清看見畫面裏的人，手機是被立在書上的，正好可以看見她整個上半身。

米白色衛衣，是他買的。

上鏡效果很不錯。

“有事要和我說？”秦嶺清喝了口水，拿住手機便盯着屏幕裏的人。

只見視頻裏的人嘴角撇了撇，眉頭緊鎖，一臉委屈要哭的樣子。

“怎麽了？誰給你委屈了？”秦嶺清溫聲哄着。

聽到黃煜的那句她不想考研了，太累了，秦嶺清滿腦子都是要怎麽安慰她，怎麽說她才會堅持。

一般，這種情況，是黃煜很想要做好這件事，只是外界因素的存在使她短暫開始懷疑自己的表現，他認為他現在應該給予的是積極向上的支持，而不是簡單說一句不考就不考了。

秦嶺清現在也摸不到人，有些着急。

“乖，咱要不先休息兩天，調整好狀态之後再開始。”秦嶺清繼續哄着。

“我去看看你，帶你吃點好吃的，放松放松，等你冷靜下來想清楚了再做決定好不好？”

他等着屏幕裏的回答。

黃煜抽了張紙巾捂着眼睛，不看屏幕一眼，只是發出嗚咽的哭聲。

“煜煜，我很快就到校門口，好不好？”

這次，黃煜回答了。

“那你還是想讓我繼續考研是嗎？”

秦嶺清：“不是，我只是想先讓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不要以後後悔。”

“那你能和我說說為什麽不想考了嗎？”他問。

“因為……因為……”

“嘿嘿嘿……”

畫風忽然大轉彎，先是聽見黃煜得逞的笑聲，再就是見她拿點紙巾，露出勝利者的表情。

秦嶺清覺得有兩種可能會導致現在這種情況的出現。

一個是，他被她惡作劇了。

還有一個，那就是，她真的受了某種刺激。

見秦嶺清木木的表情，一動不動，她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我保研成功了。”

說出這句話來，黃煜嘴角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

想從屏幕裏觀察一下秦嶺清聽到這個消息的表情。

“你怎麽不說話呀？”

黃煜沒從他表情上得到任何信息，也沒聽他說一句話，忍不住問。

秦嶺清也将手機立起來，靠着水杯。

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只是狠狠地點了兩下頭。

接着豎起一個大拇指。

黃煜繼續套路他的誇獎，問：“我厲害吧？”

秦嶺清：“厲害！厲害！我的主子真厲害！害的奴才真的是好生擔心。”

“下次還請主子有話直說，奴才年紀稍微比主子長幾歲，經不起您這樣折騰。”

說完，兩人都笑了。

黃煜給秦嶺清噼裏啪啦講她這幾天的焦慮，講她的失眠跟煩躁。

“你不知道，我可害怕保不上了！”黃煜還是有些後怕。

剛才點擊确認的時候，她看了不下十遍，生害怕自己點成拒絕了。

秦嶺清笑她沒出息，說保不上就考呗，說她考的話十拿九穩。

黃煜：“你對我這麽有信心？”

秦嶺清點頭。

“我都沒這麽信得過自己，我還是喜歡板上釘釘的事。”黃煜道。

“那這下算板上釘釘了嗎？”

“嗯！”黃煜狠狠點頭，“當然。”

如果她一開始沒有保研的話，那黃煜就會全心全意準備考研，但自從材料交上去之後，她每一天都盼着成功。

有時候，一件事只要有了苗頭，就會期待着成功。

保研成功以後，她就不用再受考研的壓力。

這個壓力不是來自每天披星戴月地學習，她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

她怕的，是努力一番過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午飯時間早就過去，秦嶺清先挂的電話，催她去吃飯。

只是，她忙得很。

又和黃伊聊了一個小時，要不是手機最後還剩百分之十五的電量，可能聊的時間還要久一些。

打電話的時候，黃伊正在陽臺的躺椅上曬太陽。

這段時間，她晚上睡得很早。

完結了第二本小說之後，她有了靈感空窗期，身體也是。

上周，她重新翻出一年前的病歷和這期間陸續幾次的複查結果，看了又看。

睡不着的時候看，睡醒了也看，白天看，晚上也看。

病歷上，她的年齡從一開始的28到現在的29。

她常在夜裏想，30這個數字會不會是她的一道坎。

聽到黃煜說她保研成功，她慶幸，自己的妹妹會是個有本事的女孩，不會像她一樣身體不争氣，家庭不争氣，事業也有些不争氣。

黃伊想，當初多年要二胎，問她意見，想不想有個弟弟或妹妹，她開心的跳舞，說想要個妹妹。

沒想到，生下來真的是妹妹。

這是她許過最靈的願。

有了妹妹，她走後，自己的父母不至于成為失孤老人，如果那樣的話，她可能也會死不安心的。

黃伊問妹妹打算什麽時候回來，她有些想黃煜了。

暑假黃煜回去過一趟，也只是待了兩天，又回到學校學習。

學校專門給考研學生安排了宿舍樓和一棟食堂，方便學生學習。

現在，黃煜學習上的重任少了四分之三，可以松一口氣了。

她決定，國慶回家。

黃伊說着好，等爸媽回來就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國慶回家呀？”秦嶺清失落的神情叫黃煜有些想笑。

他本來打算帶她去看另外兩家新開的連鎖店。

“你也要常回家呀！我們都要常回家看看我們的媽媽，對吧？”黃煜碰着秦嶺清的臉，用力揉了揉。

秦嶺清：“我和我媽每周一見。”

這話說出來，秦嶺清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的老母親。

“這樣啊！好羨慕你呀！可以随時找媽媽。”

黃煜坐在秦嶺清腿上，親了親他的側臉。

秦嶺清逮住機會，摟着她腰，在她耳邊吻。

“你什麽時候跟我回去，一起見我媽呀？”

聽見這話，黃煜掰開他的臉，要起身離開，卻又被他拉回來。

“不見就不見嘛，讓我再抱一會兒也好。”

她摟着他，下巴貼着他的肩膀，很安穩。

聽他小聲喃語。

早晚會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