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肩膀擠着肩膀,大腿貼着大……

第5章 第005章 肩膀擠着肩膀,大腿貼着大……

趙立翔不明白他大哥為什麽會跟季師長這種人來往。

在他印象中,大哥以前對這位師長多有意見,自從大哥退伍去港城經商之後,他跟季師長的關系,反倒比以前好了。

趙立翔也不敢得罪位高權重的季師長,只笑着婉拒:“不用勞煩了,師長。我坐我哥的車。”

趙禮傑明白季師長的意圖,這是個拍馬屁的絕佳機會,“這樣,三奶奶不是也要一起去嗎?三奶奶和四奶奶坐季師長的車,我和立翔坐之敖的車。”

挺會安排!

把趙之敖的車都安排上了。

趙之敖剛想說話,結果他弟弟憋不住立馬反對:“這不合适吧?”

趙禮傑:“有什麽不合适的?季師長也不是外人。”

季師長沒想到趙禮傑這麽懂得察言觀色,他笑着點頭:“是啊,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

衆人看向林遇梵。

剛才林遇梵從樓梯下來,就覺察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光頭男子盯着自己打量,原來這光頭男子就是季師長。

如果她沒記錯,季師長今晚就會被炸死在回鄉下的路上,她現在去坐他的車,那就等于坐在火藥桶上。

就算火藥不會提前炸,萬一到時候懷疑到她身上,那就是惹禍上身。

再說,她也不願意和陌生男人呆在私密空間裏。

她正要回拒,趙立翔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我和禮傑大哥坐師長的車,三奶奶四奶奶坐我哥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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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敖瞪了弟弟一眼:“你老老實實坐我的車。”

其他人怎麽坐,他不管。

林遇梵誰的車都不想坐,她笑道:“不用勞煩了,我要先去喜姑家一趟,桂香已經叫好黃包車。”

三奶奶也不想坐季師長的車,“我陪四弟妹坐黃包車就好。”

坐黃包車比坐季師長的車安全,趙立翔閉嘴不說話了。

氣氛似乎有點不對,趙禮傑生怕得罪季師長,他又不好說兩個弟媳婦,沒辦法只好自己上。

“我坐季師長的車吧,車上我剛好可以跟季師長聊聊兌換券的事。”

衆人都不好說話,季師長也不能強人所難。

趙之敖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只低聲跟董先生道別。

“那走吧。”季師長又瞥了眼林遇梵,走在了前面。

老二房的人出去送客。

歡姐兒站在角落,二姑奶奶想拉她去送一送,歡姐兒置氣不願意,就只站着不動,二姑奶奶也沒轍。

趙立翔終于找到機會跟林遇梵說話,他滿臉都是笑,“我等會兒在彙德銀行大堂等你。”

林遇梵笑着致謝:“今天實在是麻煩你。”

“我樂意效勞的。”趙立翔說着又笑了。

趙立翔是圓臉,雖然他年紀比她大一歲,但看上去像個陽光燦爛的大男孩。

林遇梵正想問他什麽時候回海城的,還沒問,就聽見有人喊:“趙立翔,你快點。”

連名帶姓的,非常不客氣。

一聽就知道是趙之敖在催。

林遇梵隐隐約約能感覺到,趙之敖對于他弟弟多管閑事幫她的忙,很是不高興。

剛才趙之敖看她的目光就特別冷淡,甚至帶了點審視。

她哪裏惹他不滿了呢?

還是他單純就是擺兄長威風,不願意弟弟跟寡婦多接觸?

她懶得多想,反正以後也不會有什麽交集。

*

林遇梵終于順利從保險櫃裏拿回了屬于她的一把玉如意和一幅明朝的《山靜日藏圖》,以及三四個陶瓷瓶。

她特意把山水畫打開來驗過真僞後,才放下心。

并在趙立翔和孫敬喜的陪同下,換到另外一家銀行的保險櫃裏保存。

辦完事,經過一家俄國人開的咖啡館,林遇梵請他們喝下午茶,并買了一大盤新出爐的羅宋面包,送給喜姑家的表弟表妹們吃。

本來只是簡單喝個咖啡致謝,沒想到中途發生了一件小意外。

咖啡店客人不少,他們來得晚,只能坐在靠近衛生間門的角落。

趙立翔以前是個比較腼腆的少年,三年不見,變得如春日暖陽般,既熱情,又爽朗大方。

林遇梵與他,就像多年同窗,很是聊得來。

正聊着,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只感覺旁邊有人經過,沒多久,林遇梵對面的椅子被拉開,一個人坐了下來。

是一個戴着氈帽的男子。

“求你們幫幫忙,不要出聲。”

聲音有點不對。

只見那人把帽子取下,露出清麗的面容,頭發高高盤起,原來是個女子。

正喝着咖啡的三人都愣住了。

耳邊傳來警哨聲,外面有人在追趕着什麽。

孫敬喜想要質問對面女子,被林遇梵給按住。

正值國共內戰,說不定眼前躲避追鋪的女子是共産黨。

林遇梵快速掃了眼周圍的客人,幸好沒人往他們這邊看。

而那女子坐在柱子後面,就算有人回過頭來,也看不到她。

這肯定是對方特意選擇的位置。

女子快速把外套脫了,裏面穿的是女式襯衫,她把帽子和外套一卷,塞進了一個針織手提包裏。

“謝謝。”女子起身往外走。

孫敬喜看着對方離開的方向,喃喃問:“什麽人啊?”

趙立翔輕聲說:“可能是共産黨。”

孫敬喜聽說被逮捕的共産黨,結局都很慘,她替這個女孩子擔憂道:“希望她能安全離開。”

喜姑話音剛落,林遇梵看見那個女子又折回來了。

原來大門口已經被包圍,她出不去。

慶幸的是,女子不知道把手提包扔哪兒了,她是空手回來的。

女子還是坐在了林遇梵的對面,趙立翔的旁邊。

“能不能跟你們搭個臺,我叫梁月,梁山伯的梁,月亮的月,蘇城人。”

大門口已經有警察進來,店員和客人都好奇地往門口張望。

趙立翔很機靈,他馬上編織劇情:“我叫趙立翔,是你北京的同學。”

說着他把孫慶喜面前的咖啡杯端到了梁月面前,“喜姑,就說你不喜歡喝咖啡。”

中年婦女不愛喝咖啡,比較說得過去。

孫敬喜一臉懵逼地點頭。

剛好店員把林遇梵買的羅宋面包送了過來,林遇梵對店員說:“給我姑姑來一杯檸檬汽水。”

“好的,檸檬汽水。”

孫敬喜逮住店員問:“門口怎麽來了這麽多人?”

店員搖頭:“我也不清楚,調查處來找人的,三天兩頭都這樣。”

很快調查員和警察過來了。

有警察大聲喊:“所有男性都站起來。”

要換平時,趙立翔可能不會那麽輕易配合,但他今天不想多事,便懶洋洋地站起身。

調查隊為首的中年男人往他們這一桌看過來,在林遇梵臉上掃過時,微微停留,最後眼神落在這桌唯一的男性趙立翔身上。

“國民證拿出來。”

趙立翔:“沒帶。”

“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

趙立翔耐着性子如實回答。

旁邊警察搜完別人,來搜趙立翔。

孫敬喜輕聲嘟囔:“我們是老海城人,都是良好市民。”

那中年調查員面無表情的地道:“不針對你們。”

前面有客人鬧着要走,被怒斥後,沒人敢再亂動。

剛好店員給孫敬喜端來汽水,調查員指着旁邊的洗手間問店員:“廁所門什麽時候鎖上的?”

“一個小時前鎖的,廁所泵壞了。”

“把門打開。”

經理拿着鑰匙一路小跑過來開門,兩個警察進去搜了一圈并沒有收獲。

那中年調查員則仔細盤問經理和店員,往回走的時候,目光剛好落在梁月身上。

穿白襯衫的女子?

如果□□想去洗手間沒成功,怎麽辦?就近坐在旁邊?

“你站起來。”他緊緊盯着梁月。

林遇梵的心提拎起來,她不敢想象這年輕女孩落到這幫人手裏,會是怎樣的結果。

林遇梵擡手看了眼手表,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用海城女子特有的腔調,埋怨道:“我們喝完咖啡還趕時間去照相館拍照的,大門口攔着不讓人出去,也不知道要鬧到幾點?”

“這位穿白襯衫的小姐,麻煩你站起來。”中年調查員已經走到梁月身邊。

周圍食客都扭頭看過來。

梁月放下攪拌着咖啡杯的小湯匙,站起身,微笑道:“不會穿白襯衫也犯法吧,我是因為準備去拍照才穿成這樣的。”

她看了眼林遇梵,感謝這位太太在危急關頭還在幫忙想理由應付盤問。

去拍照才穿成這樣?倒說得過去。

調查員看着梁月的身高,還是有疑問,“出示國民證。”

梁月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

調查員仔細查看上面的信息,這是真實國民證,看不出纰漏。

“你們一起的?“

趙立翔老神在在:“你這不是問的廢話嗎?”

調查員瞟了趙立翔一眼,從衣着打扮,應付神态,他看得出眼前這個是有錢公子哥,不知道對方底細,他也不想惹。

他指着梁月,問孫敬喜:“她叫什麽名字?”

孫敬喜微微一愣,她突然忘記了,剛才小姑娘才說過,叫什麽來着?她瞪着眼睛支吾了。

“一起的,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趙立翔提醒:“我同學梁月。”

孫敬喜想起來了,“對對對,梁月,梁山伯的梁,月亮的月。蘇城姑娘嘛。是我記性不好。你那麽嚴肅,吓得我緊張了。”

剛才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林遇梵趕緊幫忙找補:“這是我表姑,對面這個是我的小叔子,他旁邊的是他同學梁月。我表姑跟梁月第一次見面,記不住名字很正常。”

說法倒是沒毛病。

調查員又看了林遇梵一眼,人美,任誰都忍不住多看幾眼,他将信将疑地還想繼續盤問,剛好有人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麽,他忙往窗外睃趁。

少頃,調查員回頭問趙立翔:“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

“趙立翔。”

調查員把國民證遞回給梁月,“有人來接。你們可以走了。”

林遇梵和孫敬喜面面相觑,這個時間點,誰會來接他們?不會是共産黨的同夥吧?

由不得她們多想,林遇梵拿起自己的手持袋,還有桌上用油紙袋包好的面包,幾個人一起從前門離開了。

從咖啡館出來,她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

趙立翔:“我個頭高,我坐前面副駕,你們坐後排。”

見趙立翔那麽熟絡,林遇梵以為是他家裏司機來接,也就沒多想,打開後排車門,先坐了進去。

坐進去才發現,後排有人。

看清楚了,是趙之敖。

喜姑在後面等着上車,林遇梵根本沒時間考慮和猶豫,只能往裏挪了又挪。

她不往裏擠,喜姑和梁月根本上不來。

就這樣,四個人擠在後排,林遇梵手裏還抱着羅宋面包,非常尴尬地擠在了趙之敖的身旁。

車裏還有司機,梁月也不好多解釋,只輕聲說:“前面右拐走到盡頭,在飛霞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今天謝謝你們。”

汽車啓動,車內沒人說話。

他們肩膀擠着肩膀,大腿貼着大腿,随着車輛搖晃,還有不可避免的碰撞。

林遇梵不習慣跟男人擠在一起,對方名義上還是她的大伯哥,她蟻咬般難受,但表面上還不得不強裝鎮定。

她盡量往前坐,避免露在外面的手臂碰到他。

而旁邊的男人,此刻如唐僧坐定般,一動不動。

只是随着汽車的一個劇烈颠簸,他的眉毛似有若無地往下壓了壓。

癢意從大腿外側往上竄,竄成了一朵小火苗,朝黝黑的深處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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