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初識·盡頭的憤怒

初識·盡頭的憤怒

聽完小花精的話，白沐瀾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的手中化出折扇的同時已經邁出了一步，長長的黑發無風自動，葡萄色的狐眼變成了暗紫色，他的語氣聽不出來悲喜“你帶着那只野貓先救妖，其他的……我來解決。”白沐瀾背對着他們，刻意沒有讓他們看到自己此刻略顯嗜血的表情。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消失了。

無常注意到白沐瀾的意圖之後，立刻就向前邁出一步想要跟上去，可是他的手還沒來得及觸碰到白沐瀾的一片衣角，白沐瀾就已經從他的面前消失了，他的瞳孔瞬間放大，感覺自己突然就失去了方向，就像是大海中航行的人突然間被雲霧遮住了燈塔那般。

得而複失，最為絕望。

他……是不是被抛棄了？

不給他思考那麽多東西的時間，就有一雙冰冰涼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是小花精！

無常有些失落，尖尖的貓耳當即就耷拉了下來，看上去無精打采的低着頭沒有說話。

小花精還是個孩子，也沒有察覺到無常這樣失落的神态來，他擡起頭看着無常，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覺得無常生得好生英俊，半晌後，這才說道“走吧。”

“我想去找狐貍。”無常沒有再看小花精，反而擡起琥珀色的眼眸看向濃煙的地方，他要找的妖就在那裏。

小花精眨了眨眼睛，并沒有聽從無常的話“沐瀾哥不帶我們去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聽到這話，無常收回目光，低頭看着小花精，依舊沒有說話，小花精接着說“那些人可危險了，我們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反倒還添亂。沐瀾哥那麽強，肯定不會出事！”

“真的嗎？”無常并不是那種輕信別人的話的妖，自然是要問上一問的。

“真的，我才不騙你呢！”小花精點了點頭，仿佛又是害怕無常不相信他的話那樣接着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沐瀾哥殺人不讓我們看……那太血腥了……”

“那走吧。”細想一下，無常也發現自己這時候實在是有些鑽牛角尖了，想通之後也就沒有再多作糾結，他化出自己潔白的翅膀，繞到小花精的身後，抱着小花精的腰就帶着她飛了起來。

這小妖精還很小，腰也細得離譜，無常抱着她時甚至可以夠到自己的胳膊肘，再加上小女孩的身體有些過分得柔軟了，就像是抱着一團棉花一樣，連這麽小的無常也有了那麽一絲異樣的感覺，他略一低頭，剛剛好就可以看到小花精紅透了的耳尖，此時他的腦海中浮現的竟然是今早醒來後白沐瀾同樣紅透的臉，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閃爍了一種奇異的光彩，他忍不住微微笑了出來，露出了那對尖尖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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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白沐瀾早就已經到了閑居，那裏遍地都是數人高的火焰，跳動的火焰倒映在白沐瀾葡萄色的狐眼當中，看上去就像是怒火灼燒着雙眼一般，灼熱的氣浪吹得白沐瀾烏黑的長發亂飛，他微微咧開的嘴角露出尖尖的獠牙，哪裏還有半分平日裏的妖媚，分明只剩下了妖邪！

那熊熊燃燒的大火竟然有些畏懼白沐瀾，白沐瀾每向前一步，大火便後退一步，火光映照着白沐瀾此刻冷漠到極致的臉龐，單看神情便尋不到丁點先前的影子。

眨眼間就與那群妖打了照面，不給那些妖反應的時間，白沐瀾折扇“啪”得一合，折扇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以恐怖的速度生長着，當即就化作了長鞭的模樣，雷電一般的揮出，都可以聽到空氣中炸裂的爆鳴聲，長鞭就如同毒蛇一樣輕松地纏住了一只狼妖的脖子，白沐瀾神色凜然，看似輕飄飄地一拉，卻暗合着萬鈞之力，狼妖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雙腳離地，下一瞬，就出現在了白沐瀾的面前。

“玩火是吧？”白沐瀾妖媚的臉上盡顯冷漠之色，聲音更是如同冰窟中一般冷硬，與他身上的冰冷所不同的是長鞭中燃起了藍紫色的火焰，火焰跳動着，瞬息之間，狼妖就連骨頭渣一起變成了飛灰。白沐瀾狹長的狐眼斜睨着其他人，輕輕地甩了一下手中的長鞭，塵土飛揚，大有一種君臨天下之态“我記得我說過，閑居，唐芒，入者死！”他緊接着冷笑了一下，明明空氣中溫度極高，但卻會被他眼中的殺意給凍到“一個都走不掉！”

論火？

白沐瀾所掌握的火甚至可以将他們瞬間氣化。

論毒？

凡亂舞接觸之處，即刻化作白骨，腐爛，蔓延，瞬息之間便已只餘枯骨。

火，毒，單論其實并不可怕，但如果二者相互融合，火助毒勢，毒助火威，無形，無解！

火光沖天之中，一具又一具的枯骨矗立，但卻聽不到一聲慘叫，隐隐可見一名紫衣公子，如同鬼魅一般縱橫衆妖之間，所過之處，白骨森森，竟比那邪火更加詭異，一聲天狐的長嘯聲傳來，萬獸具驚，滾滾濃煙深處，可見一九尾天狐的影子，毛發飛舞，身影矯健。

白沐瀾手中的長鞭又恢複了折扇，他神色間的怒火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悵然，他輕輕地擡手，地面上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妖丹自動飛到了閑居門前的大河上空，白沐瀾轉過身去，眸中星光點點，他“刷”地一聲打開折扇，原本漂浮着的妖丹就盡數落到了河裏，依稀見得，當時的水飛濺十丈開外，白沐瀾輕揮折扇。大風吹散了河水，攜帶着冰涼的水滴，澆滅了還在燃燒着的火焰。

然而，白沐瀾所不知道的是，在離他不遠的石頭後面有兩個小孩子震驚到了麻木。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所能承受的範圍，親眼所見的殺人與傳聞中實在大相徑庭！

小花精見到白沐瀾完事了，動了動有些麻了的腳，想要趕快離開這片“危險區”，随便搪塞了一句“我母親叫我。”扭頭就跑了，只剩下了無常一只妖獨自在風中淩亂。

但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的。

無常深吸了一口氣，強行給自己打氣，但不停顫抖着的手卻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他知道白沐瀾可以察覺到他的氣息，就沒打算隐藏，當場就走了出去，但長長的尾巴始終在不安地晃動着，他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那樣，走到白沐瀾的面前給他打招呼，但尾巴上的毛早就已經因為害怕而全炸了起來，甚至連尖尖的貓耳都吓成了飛機耳“狐貍你……”他想要說些什麽，可是那些話卻卡在喉嚨裏死活說不出來。

白沐瀾确實是沒有察覺到無常的氣息的，他有些暗淡的狐眼亮了一下，大大的狐耳動了動，立刻就收回折扇轉了過去，快速向着無常走去，無常被吓到有些腿軟了，竟然挪不開步子，他看着白沐瀾逐漸靠近自己的樣子，他黑色的瞳仁放大幾乎蓋住了自己琥珀色的眼眸。

說實話，剛剛見過這只吓人的狐貍殺人，現在就要這麽直面一個如此危險的物種，這實在是有些吓人。

“你這野貓，都把自己變成小花貓了。”白沐瀾走到無常的面前之後，看着無常被煙熏得黑黑的臉，條件反射地擡起手想要幫他擦一下，無常卻是當場被吓了一跳，可以說是有些慌亂地後退了一步，側過頭，避開了白沐瀾向他伸過來的手。

這麽一出卻是讓白沐瀾有些下不來臺了，他的手在空中明顯地停頓了一下，狹長的狐眼中毫不掩飾着其中失落的情緒，他有些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好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低聲說道“你怕我？”他大致才得到無常應該看到了他殺人的場面，那太醜了……他不想讓無常看到的。

可是在無常角度看到的卻是白沐瀾對他的質疑，他有些心虛地再次後退了半步，摸了摸自己的頭，打着哈哈回答“沒，我就是怕把你的手弄髒而已。”白沐瀾是連殺人都不願意沾上血的，他的手潔白修長，真的不想看到那只手沾上灰。

白沐瀾狐貍一樣地假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虛假“你自己去河邊洗把臉，稍後回來找我。”那雙狐眼閃過了一絲危險的神色，他失落的盡頭便餘下了怒意。

無常點點頭，他也看到了白沐瀾那有些虛假的笑容，當即就有些異樣的感覺，他雖然反應有些遲鈍，但是也可以意識到白沐瀾因為他而傷心了，他知道自己一時半會确實是緩不過來，還是先給自己一點時間讓自己好好地冷靜一下，畢竟接受一個人的不同是需要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