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聆音·來日方長

聆音·來日方長

白沐瀾當時離無常也有一段距離了，但無常目力極佳，還是看清楚了白沐瀾要說的話，那只妖那樣從容，那樣冷靜，只是看那樣一眼，就會覺得心安。

無常點點頭，白沐瀾知道自己要傳達的意思到了，就轉過身，無常看着他，學習着他的樣子浮了上去。

我沒有多強，也沒有多自信，但我總是敢義無反顧地向前，因為我知道，只要後退半步，我就會撞到你的胸膛。

白沐瀾回去之後就一直坐在那裏，什麽都沒有做，就在那裏發呆，瞳孔中沒有焦距，他的思維也早就已經不在這裏了，他的眼前浮現的全是當時水下無常的模樣，雪白的長發如同冬日的霜雪那般純潔，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滿了野性的鋒芒，但卻并不冷漠，像仲夏夜的月光那樣，難以言喻的漂亮。

白沐瀾擡起一只手，輕輕地撫摸着自己的臉，邪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獠牙，心裏暗暗地唾棄自己：白沐瀾啊白沐瀾，你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會對這個比自己小十二歲，才丁點大的小野貓有了非分之想！

但是他是妖族，壽命不止區區百年，來日方長啊！

不過，真的好想将那只小野貓拆吃入腹……那滋味似乎也不差……

白沐瀾的思維被猛然間的黑暗打斷了一瞬間，煙消雲散，想再去尋找，卻早已無從找起。

那雙手冰冰涼涼的，還有些濕潤，無常竟然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白沐瀾的身後，實在是白沐瀾想得太出神了些，向來謹慎的他竟然連無常近了身都沒有注意到，不過知道是無常之後，白沐瀾心裏的警惕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伸出手來，握住無常得手，也沒有拿開那雙手，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露出了尖尖的獠牙“回來了啊。”

無常被白沐瀾握住的一瞬間，心裏泛起一絲異樣的情感，但他也沒有多想，把自己的手從白沐瀾的手裏抽了出來，頓時覺得安全多了“你這套路明顯不對，你應該等我說了‘猜猜我是誰’才回答的。”無常嘟着嘴，看上去氣鼓鼓的。

白沐瀾臉上笑意不減，狹長的狐眼微眯着，裏面蟄藏着狐貍才有的狡詐，他站起身來，俯下身，就在嘴唇快碰到無常的額頭時，卻轉過身去，松開無常的手腕，說道“要不要再來一次？”他也看淡了，看上這小野貓就看上吧，反正也不是多大點事。

無常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想不到白沐瀾竟然還真的要陪他玩這種無聊小游戲，無常眨着眼睛看着白沐瀾的背影，白沐瀾實在是太高了些，一米八五以上的個子，對于無常來說真的不是踮腳尖就可以夠到的，無常靈機一動，扯了扯白沐瀾的袖子，說道“你太高了，我夠不到。”

聽到這話，白沐瀾竟然聽話地半蹲下，那雙狹長的狐眼中野獸一樣的神色卻更明顯了些。

可是就在兩妖正在這麽“甜蜜互動”的時候，空氣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死寂一樣的安靜，安靜得吓人，生性警惕的白沐瀾狹長的狐眼中滿是危險的神色，他本能地向着四周望去，看到的卻是無數的目光……飯店裏所有妖的目光全部都統一地看向了白沐瀾的方向！

被這麽多的目光注視着，白沐瀾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他雖然依舊沒有像上次那樣逃命一樣地離開，但還是“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也不管他身後即将動手的無常，拉着無常的胳膊，十分強硬地拽着他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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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也是被白沐瀾這莫名其妙的反應給吓了一大跳，本來就圓的琥珀色的貓眼都瞪圓了，沒有猶豫就要掙紮，但是白沐瀾的力氣比他大了豈止一星半點，他就是再怎麽樣掙紮也是半點機會都沒有的，于是這只小野貓再一次炸毛了“喂，你搞什麽！發瘋了啊！”

白沐瀾則是不理會無常的話，臉色鐵青地拽着無常出去了。

外面的風很涼，似乎快下雨了，涼風一吹，差點失控的白沐瀾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下一瞬，他就松開了無常的胳膊，甚至都沒有理會站在一旁生悶氣的無常，就那樣自顧自地向着湖邊走去。

無常這哪能忍！

他快步跑到湖邊，站到白沐瀾的旁邊，用胳膊肘怼了白沐瀾一下，悶悶不樂地說道“狐貍你怎麽了啊，不想玩就不玩呗，你這鬧脾氣是要幹什麽？”他尖尖的貓耳都被吓成了飛機耳，但實在是這地方他半點也不熟，他又還這麽弱小，要是白沐瀾就這麽把他丢在這裏，他遲早得被那些更強大的妖給吃掉，跟在白沐瀾的身邊雖然說是也有被吃掉的風險，但一時半會好歹還是安全的，無常權衡再三，還是選擇主動去找白沐瀾。

白沐瀾依舊沉默不語，輕輕地揮了揮手，叫來了一艘船，自顧自地走上去了。

無常當然是趕緊跟上了，開什麽玩笑，要是真的就這麽讓白沐瀾跑了，他怎麽辦！

上去之後，無常依舊站在白沐瀾的身側，很突然的，他特別想要看白沐瀾現在的表情，這麽想了，他當然就這麽做了，他擡起頭來看着白沐瀾的側臉，風吹動着白沐瀾烏黑的長發，剛剛好擋住了那張臉，他什麽也沒有看到。

白沐瀾此刻擡頭注視着遠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身邊的無常，可以看到的是，他的那雙葡萄色的狐眼是沒有任何焦距的，明明眼前的風景如畫，但是他的眼底卻倒映不出任何景物的身影。

他這樣的妖，這樣畏懼別人的目光……他怎麽配站在別人的身旁。

果然啊，他還是适合獨處……

突然間，感覺到有一雙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白沐瀾的手，也就是這一瞬間，那雙葡萄色的狐眼有了焦距，白沐瀾扭過頭來，眼底倒映着的有且僅有無常明亮如星的笑顏，無常還是有些害怕白沐瀾，但是為了自己的生存大計考慮，他還是鼓起勇氣要給身旁這只危險的大狐貍順毛，他甜甜地笑着，露出了那對尖尖的小虎牙，說道“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知道，其實有的事情，還是攤開說比較好，我們剛認識不久，任何事情都還有得選，我不想到無法挽回時再後悔。”等到白沐瀾不再躲避無常，終于敢直視他的眼睛時，無常這才大着膽子，換成兩只手輕輕地握住白沐瀾的手，近乎輕柔地移到了自己的面前，擡頭看着白沐瀾，琥珀色的眼眸中的誠摯不像是作假“這是你教我的。”

聽到這話，白沐瀾就是再難受也難受不起來了，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用另一只手輕輕地刮了一下無常的鼻子，狹長的狐眼中笑意不減“你這小野貓，一天天的不好好修煉，光跟着我學歪理了，叫我怎麽說你好呢？”

無常看到白沐瀾終于算是正常了，打心底裏松了一口氣，頓時覺着自己的性命安全又有着落了，他笑眯眯地講白沐瀾的手拿下來，搖着他的胳膊說道“胡說，這哪裏是歪理了……”等他搖夠了，也笑夠了，這才放下白沐瀾的手，很習慣性地依偎在白沐瀾的懷裏，說道“不是說妖族都會水，那只小妖怎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