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長尾的尾巴

第17章 長尾的尾巴

沮喪只是暫時的,失去了小床,他還有詩和遠方。

離別也是暫時的,等到來年夏天,他們就可以跟着遷徙的馴鹿一同回到這裏,回到狼群的營地。

哦,前提是他能活到那個時候。

樂觀的小薩摩耶盡量避免去想将來的事情,但突如其來的難過還是讓他有些破防,甚至狼群的營地從來都不是他的家,他已經沒有家了。

狼末敏銳地察覺到小薩摩耶低落的情緒,他将所剩無幾的幼鹿肉含在嘴裏,解凍後喂給汪白。

汪白搖了搖頭,他沒胃口。

倒不是什麽心理問題,而是大概因為之前一直吃不飽肚子,猛然度過一段大魚大肉的時光,導致腸胃出了點問題。

可能是消化不良,吃點幫助消化的益生菌就好了。

但這荒郊野外的,去哪找益生菌?

既然沒法藥物治療,聰明的小薩摩耶選擇了物理治療——多鍛煉,少吃肉,有時還挖埋在雪裏的苔原植物補充維生素。

他是舒服了,可把狼末急壞了。

繞着小狗徘徊的狼王,時不時嗅聞毛球身上的氣味,嘗試找出他反常的原因。

可惜狼醫生醫術不精,查不出小毛球的病症,結果導致自己愈發暴躁。

狼群不敢招惹煩躁的狼王,各自到附近尋找獵物,在剩下的食物消耗殆盡之前,他們需要明确遷徙的方向。

倒是心大的汪白輕輕蹭着狼末的毛發,溫和地注視着狼哥的眼睛,無聲地安撫他。

他還沒有那麽脆弱,只是消化不良罷了,大可不必小題大做。

與其擔心他的身體健康,不如關愛他的心理健康,和諧友愛的環境有助于增強幼崽的心理素質。

也許是小薩摩耶的目光太過澄澈幹淨,又或者是他的叫聲柔軟乖巧,狼末眼底的戾氣逐漸淡去,無奈地前肢彎曲趴下,示意小狗爬上來。

汪白卻沒有如狼哥的意,他小跑着越過狼末,然後回頭低聲呼喚狼哥跟上。

狼末沒有猶豫地走到汪白身邊,低頭俯視着他,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深知自己缺乏鍛煉的小毛球邊跑邊跳,身上的毛毛跟着上下飛舞。

而他的體力又很差,一會兒就跳不動了,不得不趴着喘口氣,等體力恢複了繼續鍛煉。

無疑,這樣的移動速度特別慢。

狼末卻難得耐心地跟在小毛球身後,亦步亦趨。

汪白的狀況肉眼可見地往好處發展,睡過一覺後已經可以正常吃肉了,就是要注意少食多餐,不能一次性吃太多。

狼群也終于從狼末時時刻刻散發出的低氣壓中解脫。

這天,野戈向狼末報告,他往某個方向探尋的時候,聞到了新鮮獵物的味道。

正好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他認為狼群是時候開始進發。

狼末沒有詢問衆狼的意見,狼群就是如此,永遠只能頭狼自己拿主意。

雖然看上去有些不夠民主,但狼群最不需要的就是民主,它更像是一支令行禁止的部隊,每一條狼只需要聽從狼王的命令,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分歧。

“把剩下的食物帶上,我們出發。”狼末沉吟片刻,下達了命令,“野戈,你背着小狗。”

野戈領命,走到汪白面前蹲了下來。

對于狼哥的安排,汪白表示理解,畢竟身為狼王,狼哥責任重大,不能分心。

像帶崽這樣的小事,交給小弟就好啦。

乖巧的小薩摩耶十分上道地爬上野戈的後背,只要不是狼二帶他就行。

狼末沉默地看着小狗,不知道為什麽,那股熟悉的暴躁感又湧上心頭。

“汪汪!”

汪白擡起肉墊沖狼哥揮了揮爪子,純黑色的眼睛裏仿佛綴滿了星光。

狼末轉過頭,心情卻好了不少。

遷徙對狼群而言是一場挑戰,他們的食物不多,必須省着吃,可能一天只能吃上一頓肉。

這讓汪白有些懷念之前肉肉自由的日子了,盡管深受消化不良的困擾,但跟饑餓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每隔一段時間,狼末就會帶領狼群原地休整,這時候狼哥就會把他叼走,讓他窩在他的懷裏取暖。

就像在營地他挨着狼哥一樣。

不,也不完全一樣,那時候他只敢蹭蹭狼哥的後背,現在卻敢堂而皇之地汲取狼哥腹部的溫暖。

至于秘訣?

無非是膽大心細不要臉。

幾天後,狼群攜帶的食物終于消耗殆盡,狼末不得不将更多的時間用于尋找獵物。

但他們的好運氣似乎用光了,再也沒有遇到像馴鹿或者麝牛那樣管飽的大家夥,只能靠旅鼠和北極兔勉強維持生活。

好在旅鼠的繁殖力夠強,時不時就能找到一窩,為狼群的遷徙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願天堂沒有北極狼,阿門。

這時,汪白忽然感覺到臉上沁涼,和平時的寒冷不同,更像是落雪,悄悄偷取他身體的溫度。

他若有所感地擡起頭,紛飛的雪花毫不客氣地鑽進他眼睛裏,冰涼的觸感迫使他眨了眨眼睛。

狼末不知何時過來了,溫暖的舌頭舔化小狗鼻尖的落雪,這才對狼群發號施令:“找地方避雪,等雪停了再出發。”

大雪會掩蓋空氣中殘留的獵物氣味,讓辨別方向變得更加困難,狼末不想冒險。

他們找到一處雪坡,簡單清理坡底的積雪,挖掘出簡易的小窩。

小窩自然塞不進去七匹狼,狼末早已安排好了,狼□□替休息,輪流守夜,直到雪停。

汪白老老實實待在小窩裏,不得不感嘆狼群的執行力和野外生存能力。

不過,如果這場雪始終不停,狼群就只能冒雪前行。

想必狼哥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帶着三條狼頂着風雪外出覓食。

雪越下越大,滿心擔憂的小薩摩耶癡癡地望着洞外,默默祈禱狼哥一路順風。

渾然不覺現在的他,猶如一條等待主人回家的狗狗。

不對,一路順風也不成,畢竟雪下這麽大,順風而行凍屁股,逆風而行凍腦袋還費勁。

無風最好。

他原本打算一直等到狼哥回來,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眼皮越來越重。

困意襲來,小毛團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後往旁邊一歪,徹底睡着了。

長尾沒有收回自己的尾巴,任由汪白這麽壓着它。

灰灰不解:“長尾,你什麽時候跟他這麽好了?”

“你懂什麽,”長尾斜眼看他,“他要是摔壞了,我們就慘了,狼末的怒火誰能受得住?”

灰灰嗅了嗅躺在地上的小薩摩耶,沒聞出什麽名堂:“不就是一只儲備糧嗎?”

長尾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尾巴:“他可不是普通的儲備糧。”

不普通,還能怎麽個不普通法?

灰灰很疑惑,但他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故弄玄虛的長尾,自己走到一旁團吧團吧睡了。

狼末頂着滿身風雪,嘴裏叼着一只北極兔,匆匆趕回小窩。

入目是小薩摩耶沉靜的睡顏,他不由得放輕腳步,還不忘回頭用眼神示意狼群不要喧嘩,這才悄然來到汪白身邊。

負責捕獵的狼群回歸,按理該輪到另一批狼出外覓食。

長尾正要抽出被汪白當做墊背的尾巴,卻被狼末出聲制止,并被要求繼續一動不動。

灰灰若有所思地看着這一幕,一邊思考一邊和藍眼一起離開洞穴,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長尾說那只小狗不是普通的儲備糧了。

哪條狼會在乎儲備糧的死活?

一覺醒來,通體舒泰的小薩摩耶伸展四肢,張開嘴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舒坦。

鼻端傳來濃重的血腥味,放在以前他或許還會感到不适,但現在不同了,有血腥味就意味着有吃的,難道狼哥捕獵回來了?

他睜開眼,驚喜地看到狼哥就坐在他身邊,趕忙撲上去蹭了蹭。

長尾見狀迅速挪開自己的尾巴,他最引以為傲的尾巴被壓扁了,尤其是中間部分,和蓬松的頭尾格格不入,像是特意拼接的一樣。

他連忙舔舐自己的毛發,但要恢複原樣還得一段時間。

早知道就不接着小狗了。

汪白也注意到了長尾的狀況,它尾巴上的壓痕太明顯了,除了他之外沒有誰能剛好壓出這般大小的痕跡,他想不承認都難。

心虛的小薩摩耶躲在狼末的懷裏,小聲地沖長尾汪汪叫,向他道歉。

雖然他确實有過想把長尾的尾巴當抱枕的念頭——那蓬松的長尾巴抱着一定很舒服,但他保證沒有打算付諸實踐,更沒想過把它當床墊。

都是誤會,誤會。

長尾可不覺得這是誤會,小狗墊着他尾巴的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他自然對汪白沒有什麽好臉色。

正打理尾巴呢,長尾突感脊背一涼,一股寒意順着他的後背攀爬,直竄大腦,讓它一陣頭皮發麻。

僵硬地擡頭,對上狼末那雙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長尾只好忍着顫抖的欲.望走來,将自己的尾巴放到汪白面前。

随便玩。

汪白雖然不懂狼族的語言,但他懂得察言觀色,一看狼哥的表情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唉,有一種狗仗狼勢的負罪感。

說實話,這件事是他不對,長尾是無辜的,狼哥未免對自己的族人太兇了。

就不怕狼群揭竿起義,推翻□□?

他又蹭了蹭狼哥的大腿,別欺負它了,它是條好狼,畢竟剛剛被壓成這樣了也沒趁機吃掉他。

狼末大發慈悲地不予追究,打發長尾外出捕獵,等長尾夾着尾巴離開後,将自己的尾巴伸向了汪白。

汪白:?

他的眼睛倏然睜大,狼哥這是允許他玩尾巴了?天知道他有多饞狼哥這條毛茸茸的尾巴,但他又不太敢碰,怕惹怒狼哥。

這可是狼哥自己把尾巴交出來的。

那我就不客氣啦!

作者有話要說:

汪白:有人問我怎麽追的狼哥,很簡單,膽大心細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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