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恐怖游輪(三合一)
第43章 恐怖游輪(三合一)
何嶼菩身肩口處的傷痕将衣物染得血紅, 拿刀的手因失血過多而蒼白,好似光站着就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玩家們各自握住自己的武器,臉色淡然地擡眼看向面前這個貌美的羸弱青年, 步步緊逼。
是整個游輪的主人又怎樣, 傷成這樣, 還能以一敵對上百個玩家不成?
更何況現在的NPC們死的死, 傷的傷,根本沒幾個人可以幫他。
走道外烏雲密布, 陡然雷鳴作響,閃電的白光充斥了整個維斯亞納,給孤立無援的何嶼菩鍍了層冷浮光,看上去更為弱勢。
人群為首的是位新人玩家, 他看何嶼菩這樣落魄, 便心大地沒有多加防備,甚至首當其沖, 想要親自拿下這個年輕的船長,
他刻意站在人群最前端, 是因為手上有個可以禁锢且不被打破的道具, 只要幹掉這個年輕的船長, 靠近對方身後的船堆,在使用道具将船堆禁锢起來。
到時候以座位為單位向這群老玩家售賣,在輪船即将沉沒的大環境下, 開多少價還不是他說了算。
游戲中的玩家皆是亡命之徒, 能獲得過這個副本,不代表能在下個副本活下來, 因而這些群體有很多極端的賭徒, 用命換取資源, 以求下個副本能活下來。
這個新人玩家就是典型的賭徒,即使知道宰完老玩家之後,會在游戲大廳被找上算賬,甚至是受到非人的折磨,也要試着将船堆禁锢起來。
畢竟在游戲大廳中,即使是挑斷經脈,将骨頭全部碾碎、眼球搗爛......他也不會死。
只要在這折磨中撐過七天就好,系統會強制他進入下個副本,那新人玩家就算是徹底解放了。
狠宰一筆,代價僅僅只是受盡七天折磨。
這是他進入游戲以來......見過最劃算的買賣!
新人玩家眼神中掠過癡狂的精光,好似已經看到了下個副本秒天秒地的模樣,握着槍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導致槍口在何嶼菩與侍女之間來回搖擺。
何嶼菩微微蹙了下眉,伸手将侍女護在身後,戒備地看向這個不斷靠近的玩家。
等到玩家們離他只有十步之遙,何嶼菩斂下眼睑,毫不猶豫地黑色抗骨刀擲出去,穿透最前端新人玩家的頭顱。
新人玩家戰鬥經驗不足,沒料到面前這個羸弱的船長竟然會陡然發難,頭蓋骨被抗骨刀劈開的痛感爆炸,他保持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溫熱的鮮血迸出,濺在了後面玩家的身上,留下帶有死亡氣息的血腥味。
但這不足以震懾老玩家,只見他們晦氣地看了眼地上的屍體,而後踩上逐漸冰冷的軀體,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
“維斯亞納新增規矩第五十六條。”
何嶼菩見這樣的手段威脅不到玩家,掀了掀眼皮,聲音不輕不重道:“所有手上拿着武器且抱有殺意的客人,立即絞殺。”
上個副本跟着旅館的老板娘去往前臺時,就看見了公告欄上旅館規則,最後一條字跡歪歪扭扭,恰好能與老板娘的字跡對應上。
所以他大膽推測,副本地圖的主人有肆意修改生存準則的能力。
而且老板娘添加規則上去後,依舊自動自如地追殺他們,說明代價還不至于壞到失去戰鬥力甚至是生命。
何嶼菩面上冷靜自若,只有皮膚上微浮的青暴露了內心的緊張,同時腦子飛速運轉,只要系統判定ooc,立即裝作這是虛張聲勢的胡言亂語,借此混過去。
玩家們聽見船長陡然修改準則,臉色都有些難看,饒是以前沒有遇到這種場面,但在闖蕩副本形成的謹慎本能讓他們立即扔掉手上的東西。
只有幾個緊挨着NPC的玩家頭鐵,看着身邊被擠到無法動彈侍者侍女猶豫了會,還是選擇拿緊手中的武器。
玩家有一百四十多個,卻只有十搜救生船,而且每艘救生船也就八個座位,根本容納不下這麽多人。
他們的敵人不僅只有船長,還有來自身邊的同為玩家的夥伴。
其中一人嗤笑道:“一個沒有什麽用的船長而已,手下都被我們挾持着,真不知道你們這群慫狗在怕什麽、”
何嶼菩見周圍沒有半點反應,手心微微泌出薄汗,但面上的神情卻依舊是冷沉,眼神淩厲地看着玩家們。
空氣短暫地寂靜了一秒,随後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規則修改成功。】
【通知:檢測到暫無NPC有自主行動能力,所以本次規則,将由系統強制執行。】
手裏拿着武器的玩家盯着何嶼菩,餘光看見微弱的細絲光線從眼前掠過,正當疑惑這是不是幻覺時,脖頸陡然一涼,而後傳來溫熱的刺痛感。
脖頸像是有一排螞蟻在撕咬,連着呼吸都有些困難,這讓他們的心情有非常不爽。
于是其中一人狠狠地推下前面的玩家,喊道:“走啊,都沒人受傷,這是在怕什麽?”
聲音有些奇怪的虛弱,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發船長身上,竟一時無人發覺。
前面的玩家全心全意地提防着何嶼菩,被他這麽一推,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他猛然轉過頭,脾氣也跟着上來了,伸手往拍去:“你他媽再推下試試,急着......”送死嗎?
巴掌正好落在握着武器玩家的臉上,手掌冷不伶仃地将對方的頭顱拍飛,只剩下個軀體站立在原地,鮮紅的血液如同噴泉往上直飙。
動手的玩家頓時愣住了,看了看眼前的無頭屍體,又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沒有動用技能,也沒有使用道具,甚至沒有用能把對方頭拍爛的力氣......可對方的頭怎麽會飛出去!?
除非,在他動手前,那個玩家的腦袋就已經是分開的狀态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狂燥的海風無端從窗口襲來,将他們的衣服吹得飛鼓起來,衣物摩擦聲被完全掩蓋在呼嘯的烈風中。
剎那間,所有人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驚悚的一幕。
只見手中握有武器的玩家,神色惶恐扭曲,呼吸急促而微弱,顫抖着手緊緊地将腦袋按在脖頸上。
——而他們手上的腦袋早已被完整地切割了下來,在海風的卷席下,位置已經與脖頸的位置錯位了。
“救、救我。”
他們盛氣淩人的神情不複存在,而是絕望地看着周圍的玩家,看着這些人露出恐懼而戒備的神情,緩緩地後退與自己保持安全距離。
身體的力氣在慢慢減弱,很快被規則懲戒的玩家開始無力拿住腦袋,整個身體與頭顱分散,掉落在地,露出極為痛苦的神情,死在了地上。
回應他們的是衆人的沉默,以及NPC們恐懼而顫抖的神情。
何嶼菩冷眼看着握着武器的玩家下場,心中的壓力卻沒有減少半分,神情依舊嚴峻。
他設下規矩後,身上就疼得要命。
深紅色的紋路從心髒處蔓延,正毫無征兆地朝着四肢末端蔓延,帶來極為難忍的疼痛感。
——這是來自系統悄無聲息的警告。
雖然人物沒有ooc,但何嶼菩私自濫用了規則,所以遭受到了來自系統的懲罰。
就在他正猶豫着怎麽将船只送到甲板上時,船身陡然劇烈地颠簸了下。
整個船身呈60°傾斜,而後又猛然恢複過來,沉重的船底毫不留情地拍打在海面上,頓時蕩起滔天巨浪。
何嶼菩與其他人在慣性的作用下不可控地撞上了走道的牆壁,而後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磕得皮肉生疼。
走道上沉重的的氛圍陡然消失,只剩下痛呼聲。
何嶼菩擡眼看向懸浮頁面,上面的任務倒計時正好剩下八個小時整,與此同時,懸浮頁面的身份卡再次閃爍了起來。
什麽情況,這不是新的任務出現才會有的征兆嗎?
還沒等他想清楚,系統的通知音随之而到。
【經檢測,維斯亞納輪船耗損程度已達到85.6%,已超過最大耗損度(85%)】
【現在開啓第二道支線,請船長何嶼菩根據系統彈幕完成指定任務。】
在他的視角裏,走道上懸空着幾行白色字跡,正由毫無感情的機械聲念出來。
【沒想到,維斯亞納竟然會損耗到這種程度,我真是它失敗的主人。】
【但作為船長,在輪船即将沉沒的時候,讓所有人逃生是我義不容辭的職責。】
【所以,我将使用維斯亞納之鑰,打破維斯亞納不能到甲板上的規矩,讓他們坐着救生船逃走。】
【即使這會消耗維斯亞納的能量,使它在三小時之內沉沒,但這是我為大家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字幕消失,何嶼菩已經差不多讀懂了字幕的意思,維斯亞納的損耗程度太高,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
于是觸發了隐藏場景任務——船長帶領衆人逃生。
何嶼菩根據彈幕的指引從口袋裏拿出維斯亞納之鑰,而它暴露在空氣後,瞬息間灰飛煙滅,變成虛幻的光團覆蓋在維斯亞納的結界上,兩者共同消失。
他很快就進入角色,微眯眼睛,嗓音帶着點危險性,根本不給這些玩家反應的時間:“如果客人們不想死的話,最好服從我的安排。”
“否則,我或許會繼續下命令,将體溫超過35攝氏度的客人絞殺。”
“現在,現在距離散開,給困在你們中間的工作人員讓路,注意保持安靜。”
玩家們:“......”
空氣中頓時沉默得詭異,他們無可奈爾又咬牙切齒地看着這位年輕船長,似乎是沒有見過這樣缺德的boss。
竟然用修改規則來威脅他們......雖然這招确實有用。
玩家們也是這時才明白,原來這個船長的能力壓根不住武力值上,而是在修改規則。
怪不得跟其他副本的怪物不一樣,像個嬌生慣養的少爺般,一點攻擊力都沒有。
玩家們即使在不情願,也只能乖乖讓道,讓NPC們陸續從他們的包圍中走去。
NPC們有些驚魂未定,但還是井然有序地在船長面前排成三列,等着對方發令。
何嶼菩粗略地數完人數後,怔了下,半晌後才皺着眉說道:“只剩下你們了?”
人群中赫然沒有沈巍然與NPC許姜安的身影。
總不可能是......死了吧?
他的周身的氣壓陡然變低,迫得玩家們心驚膽戰。
裏面一位侍女回答了何嶼菩的話。
她剛才被玩家用武器抵着太陽穴,此刻還有些緩不過來,但還是盡力吐字清晰地說話:“有些工作人員為了逃避客人的追捕,在賭博大廳裏躲起來了。”
何嶼菩神色才緩和了些,這才跟他們解釋現在的情況,神色帶上了點恰到好處的憂傷:“想必你們都很疑惑輪船上發生了什麽。”
“維斯亞納已經存在許久了,也多多少少出現了問題,如今損耗率已經達到了85%以上,已經運行不了多久了。”
“現在輪船朝着冰山前進,駕駛艙被怪物鎮守,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乘上救生船離開是唯一的選擇。”
他簡單地交代了下現在的情形,然後指了下其中一位較為冷靜的侍者:“你留下來用傳聲器通知船上剩餘的工作人員,讓他們來甲板集合。”
“剩下的人,現在把這些救生船都搬上甲板。”
NPC還沒從倫闖即将淪陷的驚天噩耗中回過神來,就被船長下了命令。
他們下意識地聽從指令,茫然而不可置信地地走到船長身後,将救生船費勁地擡到甲板上去。
年級較小的侍者在經過他身邊時,哭喪着張臉,小聲地問道:“船長,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放心,我會讓你們每個人都安全離開這裏。”
何嶼菩或許是見這個孩子神情太過于恐懼,便沒有訓斥對方這等唐突的行為,甚至還摸了摸他的頭表示安慰:“好了,你跟在其他工作人員身後,去甲板等我。”
玩家們倒是坐不住了,這個船長話語中的“你們”,似乎是單指這些NPC,并不把他們包含在內。
老玩家忍不住問道:“船長,那我們呢?”
何嶼菩目送着小侍者的離開,瞥了老玩家一樣,似乎是被逗笑了:“你們?救生船的位置優先工作人員。”
玩家直接愣住了,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從腳底蔓延到脊梁骨的寒意讓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哪有NPC優先玩家的,你他媽瘋了?”
“你繼續罵,我現在就立新規矩。”
何嶼菩見他拿着武器就要沖過來,不冷不淡道:“試試?”
話語一落,所有的玩家都臉色慘白,自覺閉上嘴,但神情依舊不甘不願。
何嶼菩見好就收,表情漠然地轉身走向甲板,步伐不緊不慢,沒有半分急迫的感覺。
他身上因系統警告而出現紅痕沒有絲毫退散的跡象,反而愈來愈疼,像是在提醒何嶼菩,若是敢再濫用規矩,下場或許會跟玩家一樣。
何嶼菩不再理會這些玩家,轉身朝着甲板走出去,船身外烏雲密布,僅靠幾盞甲板燈維持亮度。
他掃視了眼,這裏跟剛才在船身內看見的情形相同,空曠而安靜,但四周還有極淡的魚腥味,似乎是怪物人魚不久前還停留在這裏。
何嶼菩倚在護欄邊,看着NPC們将救生船放置海面上,餘光看見幾條修長的黑色魚尾掠過,往倒數第一層游去。
這個位置不用猜也知道,是發動器的方向,也是謝璟言目前與阿裏斯蒂德生死搏鬥的地方。
他記憶中再次出現那個人在海水中矯捷的身姿,優雅而極具侵略感的戰鬥姿态,稍不留神,就會被這人殺個片甲不留。
一個實力非常恐怖的玩家......不,謝璟言并不能稱之為玩家,而是跟何嶼菩一樣,是系統中非常特殊的存在。
耳邊隐隐約約傳來怪物人魚們受傷瀕死的低咛,何嶼菩淡淡地垂下眸,視線停留在發動器的位置上,手指在護欄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
謝璟言不僅有能強行退出副本的能力,還能逃脫了系統的限制潛入空間站,成為維斯亞納入侵者。
這人的目的已經不再是通關副本這本簡單了,更像是個損人不利己的瘋子,穿梭無數副本只為構造謊言盛世。
從某種程度上講,這種行為更像是在挑釁報複系統。
何嶼菩微眯了下眼睛,他很好奇,身為排行榜第一的謝璟言與系統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就在他思索時,身邊傳來侍者恭敬的聲音。
“船長大人,十搜救生船現在已經全部投放入海。”
侍者側了側身,示意讓船長看過去:“輪船裏的工作人員也來到甲板集合了,請您進行下一步指示。”
何嶼菩無聲擡眼看去,只見幾個渾身沾滿血跡的NPC互相攙扶着,規規矩矩地站在原地,等着船長發令。
在他們的最末端,傷勢更為嚴重的許姜安被沈巍然抱在懷中,正濕潤着鹿眸,眼巴巴地看着何嶼菩。
而沈巍然煩躁杵在原地,有些不自然地在站NPC的行列中,身上同樣也受了點傷,像是被人魚的鋒利爪牙所傷。
“安排工作人員陸續上船,患者優先。”
何嶼菩看着相安無事的兩人,身上低沉的氣壓似乎緩和了些,轉身朝着侍者道:“讓那個抱許姜安的客人也跟着上船。”
侍者恭敬道:“是。”
沈巍然跟在NPC的身後,轉頭看着何嶼菩,喉嚨哽了哽,看向何嶼菩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話想說。
但當下并不是什麽敘舊的好時機,上被個玩家正在甲板的另一端,帶有殺意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掠過每個NPC的身上。
“船長大人,我們剛可是看見有個玩家也跟着上船了。”
他們忌憚着何嶼菩的能力,只能等這些NPC上船後才開口:“那我們呢?”
何嶼菩轉頭看向為首的玩家,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漫不經心地将視線在他們所有人的表情上掃過。
“救生船只剩25個座位了,但你們看上去足足有一百四十多個人。”
他打量了幾秒,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注意,笑道:“怎麽辦呢?要不你們打一場吧,活下來的25個人可以跟我們走。”
衆人一頓,實力并不強悍的玩家陡然變了臉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船長。
引誘玩家自相殘殺是其他副本boss常用的手段,但這兒不同,這可是系統休息站,船長的存在意義之一,就是盡力保障玩家們的生命安全。
何嶼菩話語剛落,懸浮頁面身份卡微微閃動着紅光。
身上的紅痕頓時繼續蔓延,它所存在之地,就像是炙熱的熔漿覆蓋在肌膚上,灼得血液似乎也沸騰了起來。
他不動神色皺了下眉。
系統這是在提醒何嶼菩,別玩太過,現在已經到了可以判定ooc的邊緣了。
于是何嶼菩深吸了口氣,強行忍住着要命的疼意,像是是很滿意玩家們的不安,似笑非笑地看着玩家們:“開個玩笑而已。這麽緊張?”
“這樣吧,我們在三分鐘內完成一次競價,你們可以使用自己的道具跟積分來争奪上船的機會。”
他眼神平靜,讓人琢磨不清面前這個年輕貌美的船長究竟在想什麽。
玩家們冰到極點的聲音響起,眼神帶着陰毒與不可置信:“船長大人,您在開玩笑對嗎?”
何嶼菩輕笑了下,漂亮的眼眸看向手腕上的表:“還剩兩分鐘四十秒。”
甲板上吹過陰冷的海風,原本烏雲密布的天空逐漸變得血紅起來,溫度陡然下降了幾度,掠過危險的氣息。
他們隔着層薄霧看向這位船長,眼神中帶有衡量。boss給出的倒計時都是有一定的意義的,三分鐘之後,甲板很有可能會成為無人生還的亂葬崗。
玩家們縱使再不願意,但是在死亡氣息的逼迫下,很快就有第一位玩家出聲:“我出十萬積分。”
這個玩家只經歷了兩個副本,手上的積蓄僅僅只有十一萬積分與兩件D級道具,跟老玩家們完全沒得比。
但倘若是沿用第一種辦法,讓玩家們相互屠殺的話,他也不會是活到最後的人。
這個玩家沒抱多少希望,報完價後就僵硬地站在人群之中,麻木地等着其他玩家将價格壓過他。
很快就有玩家的價格壓過了他:“我出三十萬積分!”
“就這麽點東西也好意思出價?我都替你丢臉。”
另一個玩家推了他一把,也罵罵咧咧地出了價:“我出三十萬和六件A級道具。”
他們身後的玩家開口,露出被香煙熏黃的牙齒:“船長,人體器官收不收啊,我不抽煙不喝酒,可以向您□□髒器官。”
何嶼菩看着玩家們相争活下去機會的醜态,只覺得有些好笑,倚着護欄冷眼旁觀,聲色極淡地嗤了聲。
“不收器官,競價繼續。”
何嶼菩見這些人已經急紅了眼,淡淡地出聲警告道:“凡是動手的玩家,直接取消競價資格,給其他人讓路。”
召出武器正準備動手的玩家:“......”
随着時間逐漸減少,競價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實力較弱的玩家們已經徹底擺爛了,就幹站着看老玩家們互相競價。
最後25個名額,以三十億積分、四十多件A極道具、一千多件A級以下道具的高昂價格成交。
何嶼菩看着積分入賬,但總賬戶僅僅只有5070526946積分,即使把道具都出售了,也遠遠達不到百億積分。
他收回視線,打開護欄維持秩序,讓得到座位的玩家們依次坐上救生船。
何嶼菩的衣袖動了動。
他擡眼看去,只見許姜安蒼白着小臉,眼眸微微眨了眨,身側讓出一個位置:“船長大人,這個位置是留給您的。”
許姜安腹部的傷口極深,此刻為了給何嶼菩騰出位置,整個人蜷縮成一小團,将毛茸茸的腦袋搭在旁邊的沈巍然身上,有氣無力地看着船長。
何嶼菩長睫微垂,視線停留在他的傷口上,眸色暗了幾分。
倘若他坐上船,許姜安的傷口必然會被撕扯到,雖說不會失去性命,但肯定會是窒息性的疼痛。
正當他猶豫着放棄時,系統似乎是檢測到了何嶼菩的權衡利弊,身份卡陡然開始變得深紅。
紅痕上熟悉的炙熱感再次卷席而來,如同岩漿将血脈灌滿,留下難以抑制的痛感。
空中陡然浮現白色字幕。
【太好了,輪船的工作人員跟部分客人都上了救生船。】
【他們應該有更好的未來,而身為船長的我,會陪維斯亞納堅守到最後一刻。】
冰冷的機械音直接幫何嶼菩徹底做出了決斷。
許姜安似乎有些高燒,聲音低啞得厲害,也變得有些幼稚粘人:“船長大人......”
他像是察覺到了何嶼菩的意圖,急急忙忙地拉住船長的手,嗚咽着想将他扯上船。
何嶼菩輕輕喚了聲:“姜安。”
船長獨有的威嚴讓這個少年立即安靜下來,許姜安性格較為敏銳,自然是自己身上的傷口讓對方有所忌憚,只能抿着唇,抽噎地留着淚,哭得眼睛都紅了。
“不是你的錯。”
何嶼菩蹲下來,與少年平視道:“我是船長,必須與維斯亞納共存到最後一刻,你能明白嗎?”
他說的也是事實,即使系統沒有掠過彈幕警告,何嶼菩也不能上這艘船離開。
他繼承了船長的身份,接受了前任船長結下的善果,自然也得擔起對應的義務,例如與整個游輪共存亡。
以及照顧船艙上所有NPC。
他是船長,沒理由為了活下去,讓自己手下的人因此受委屈。
沈巍然不耐擰起眉心,猛然用力握住何嶼菩手腕:“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辦法逃脫系統的限制,但能很準确地告訴你,這種辦法只能用兩次。”
“不想死的話趕緊上船,少說點廢話。”
方術師一天不能算三次卦,越算命越薄,沈巍然這番話可以說是間接救了他的命。
何嶼菩将沈巍然的預言分為兩種,一種是未來的命數,只要能看破每個階段存在的一定變數,就夠打破已定結局。
另一種是規則預言。
規則是系統已經事先設置好的,無法通過變數改變,因而這個預言不可破。
阿裏斯蒂德是bu□□物,對系統的規則非常了解,而且還擅長蠱惑,很可能會用這個點來殺他。
“很有個性的客人。”
何嶼菩半垂着視線,打量了沈巍然幾秒,伸出手道:“你是幾年幾月幾日幾點出生?”
沈巍然:“啊?”
“別說出來,寫我手上。”
面前的貌美船長态度自然到不可思議,再加上直覺沒感覺又什麽不對。于是沈巍然啧了聲,伸出手指在對方的掌心上寫下了生辰八字。
“等我半小時,等不到就是我有事走了。”
何嶼菩斂着眼眸,仔細記下了這串數字,而後勾起唇角,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們有緣終會相見。”
這幾乎是顯而易見的暗示,沈巍然睜大眼睛。遲到的直覺終于緩緩上線,他感覺現在坐上的不是救生船,而是他媽的賊船!
他像是明白了什麽,咬牙切齒道:“所以我在......遇到的缺德怪就是你?”
何嶼菩對這個怨種新同伴暗自滿意,即使是氣到這種程度,也不忘給他打掩護,,沒有暴露游戲大廳的事。
沈巍然見何嶼菩毫無在意的神情,怒火中燒,勁瘦的肌肉顫抖着,直接擡腳就要将人踹倒。
何嶼菩早就明白了他的暴脾氣,不偏不倚地躲過着這一擊,将手中的黑色抗骨刀放在許姜安懷中。
刀剛放下,救生船周圍的水紋波動,整艘船開始遠離甲板。
許姜安動作一頓,知道對方是真不打算上來了,咒罵沈巍然的聲音忽然變了調,恍惚地看着船長逐漸變遠的身影,掙紮着就要往甲板撲去。
“撲過去幹嘛,給他拖後腿?”
沈巍然眼疾手快,直接把少年按下了,順便捂住他的嘴巴不讓哭出聲:“這是他的原則性問題,也是身為船長的職責。”
許姜安身上被人魚劃破的傷口根本沒有自愈的能力,此時只能虛弱地躺在沈巍然懷中,被對方捂着嘴巴,發不出半點聲響。
少年人的視力很好,能輕而易舉地看見甲板後邊的窗戶上掠過兩道黑色的影子,以及海底隐約有黑色魚尾。
而他們的年輕船長卻絲毫不知情,只是安靜地站在護欄處,目送他們離開。
許姜安被沈巍然放平,整個身軀不再蜷縮,傷口自然也沒被擠壓到,按道理來講,疼痛感應該減了不少。
但他沒有感到絲毫輕松,反而心髒一抽一抽地痛,無能為力地看着船長留在危機四伏的維斯亞納上,而作為侍者的他,卻霸占了屬于船長的位置。
為什麽這些客人有屬于自己的能力了,而他也是同為人類,卻只能當個卑微的蝼蟻,關鍵時刻連半點忙都幫不上。
許姜安眼角淌着淚,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懸浮頁面正悄無聲息地發生着變化。
【警告!】
【警告!】
【NPC許姜安系統出現故障,固定程序正在崩壞中,已有覺醒征兆。】
【系統正在計算數值,預計10S後清除該NPC的存在。】
【......未知錯誤......】
【系統清算數值失敗。】
【NPC許姜安覺醒成功。】
*
何嶼菩站在護欄邊上,呼嘯的海風吹起月光般的白發,白皙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有些苦惱。
陡然間,不遠處傳來“嘶嘶”的摩挲聲,是人魚尾鱗片掠過甲板的聲音,伴随着幽深而蠱惑的低咛聲,如同海上翻騰的浪湧。
何嶼菩掃了眼周身,選中一張較為寬大的沙灘椅,正準備往它下面躲去時,恰好看見身旁被人魚孵化的女性屍體。
死者身上盡是腥魚的潰爛味,腹部被撕破,像是有什麽怪物曾從裏面爬出來一樣,她面目扭曲,臉色帶着詭異的微笑,空蕩的血眼眶直勾勾面向何嶼菩。
錯不及防的“對視”,讓何嶼菩的臉色煞白,有些隐隐作嘔。
說不害怕是假的。
現實裏的方術沒有游戲中的這般厲害,無法呼風喚雨,更無法招鬼,只能做些虛無缥缈的感靈游戲,依靠神的憐憫來完成術法。
因此,何嶼菩現實世界中見不到鬼。
更何況不久前,他還是現實世界裏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僅僅過了七天,經歷一個副本跟一個休息站,他就已經看了幾十種人類被折磨致死的慘狀。
身體跟心理上都沒完全緩過來。
船上的NPC都走了,剩餘的玩家也早就選了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甲板上只剩何嶼菩一個人。
他終于可以放下在衆人面前的威嚴,暫時不用保持逼格,像個身體病弱的青年般,捂着胃部後退了幾步。
只是後退沒幾步,他就看到屍體的耳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微閃。
這個光澤給他的感覺太熟悉了,何嶼菩閉了閉眼,咬牙靠近過去,指尖小心翼翼地接觸着屍體耳後的皮膚。
濕滑黏液、冰冷僵硬,邊緣略鋒利。
何嶼菩敢确定這就是鱗片,但他看向屍體的下半部分,那分明是人的腿。
怎麽會這樣,這是被轉化成人魚了?
人魚尾摩挲地面的聲音還有段距離,何嶼菩像是想到了什麽,将女屍翻了過來,果不其然在後頸發現兩個尖銳的獠牙印。
這是阿裏斯蒂德與他初次見面,就想要咬下的位置,結果被“恰好”趕來送飯的謝璟言撞上。
何嶼菩後頸的兩個極小的傷口依舊存在,偶爾觸及海水還會被刺激得生疼。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他被輕咬了之後,在夜裏與水裏的視力變好了許多。
難道在被咬的過程,會被逐漸同化?
何嶼菩看向屍體被咬得皮肉綻開的後頸,幾乎整個脖子都快被階段了,這才出現了魚鱗。
而他只不過是被咬了兩個破皮的小傷口而已。
同化麽?
何嶼菩看向懸浮頁面的任務,若有所思地想着。
如果謝璟言想殺阿裏斯蒂德的話,這場仗,他或許有勝算。
于是何嶼菩不再躲起來,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屍體旁邊,等着怪物人魚們的追捕。
他并不害怕這些怪物會将他殺死,因為阿裏斯蒂德曾在他面前朝這些怪物下過禁令,不允許它們殺了自己。
如今怪物人魚不去圍攻謝璟言,而是選擇來甲板追捕他,想必是阿裏斯蒂德下的命令,它到了需要把自己轉化的地步了。
反正男性生不了孩子,就賭一把轉化,不虧!
[?我傻眼了,老婆怎麽不躲起來!!]
[躲起來也沒用,估計是想擺爛了吧,人魚之王是bug的存在,不在維斯亞納的規則之內。]
[我敲,那這波算什麽,船長把自己送上門當男媽媽???]
該評論涉及副本內容,已屏蔽。
[老婆快跑啊啊啊,這個休息站男性是可以生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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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嶼菩足足在甲板上待了半分鐘,五六條怪物人魚才謹慎地将他團團圍住,生怕這個小獵物跑了。
它們漆黑的頭發黏在白得不太正常的皮膚上,眼珠子純黑,沒有半點高光,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年輕船長,唇角勾着詭異微笑,帶着可怖的蠱惑性。
何嶼菩孤身坐在可怖的屍體旁,神情平靜,露出白皙而修長的脖頸,有種任人可欺的落魄感。
人魚怪物見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腰部發力,魚尾的鱗片從地板上劃過,發出極為刺耳的噪音。
他将這位年輕漂亮的船長抗在肩上,往船艙中的賭博大廳前行,而後将他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
何嶼菩腦袋磕在堅硬的地板,震得眼睛出現暫時的昏暗,就在難忍的痛感中,一雙冰涼而白皙到詭異的手探來,捂住他後腦勺的傷口。
溫柔,而帶有安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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