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時漾平安
第11章時漾平安
後半夜時漾睡得很熟,酒精在體內發揮作用,他手腳也很暖和。
時漾醒來發現身上不止保溫毯,還有遲斂的外套,很長很厚的那件。
原來補償是這麽誘人的。
他擁有了遲斂給的“特別”,卻又不那麽特別,因為這點偏向,是建立在愧疚上。
時漾不要愧疚,自始至終是自願的,于是坐起身,拍去遲斂外套上的浮塵,看到遲斂站在距離大門最近處的窗邊。
他沒去打擾,把衣服搭在較為幹淨的椅背,身上保溫毯蓋在文雅身上。
教堂十字架上的耶稣在白天看起來很神聖,沒有夜晚時隐于黑暗中的驚悚。
雖然昨夜喝醉,但時漾覺得還好,除了手臂疼,身上冷,頭倒是沒有宿醉後的悶痛。
“小隊……”寧折眯着眼,迷迷糊糊喊他。
時漾微微睜大眼,聽他想說什麽。
寧折打了個哈欠,說:“早安……淩晨時候,牧川躁動期到了,折騰死我和譚哥了……”
下半夜酒後時漾睡得非常熟,沒聽見什麽動靜。
看一眼垂下頭還在睡的牧川,并沒有看到他臉上佩戴止咬器,不像躁動期。
寧折看出時漾面上的疑惑,翻個身坐起,頂着一頭炸毛:“是遲部長,他及時幫川哥注射的抑制劑。”
時漾點點頭。
止咬器在異種人中接受度不高。
大多異種人都會有發情期,像是未能進化的野獸,大家對“發情期”這三個字,就像對止咬器一樣排斥。
所以說的最多是躁動期。
止咬器這種東西也是能不用,那就不用。
時漾站在耶稣雕像下祈禱時,走神在想:遲斂戴止咬器會是怎樣的?
應該不會有機會看到。
以遲斂的地位,更加不會佩戴這樣的東西。
大部分犬類異種人對止咬器很敏感,他們覺得這是侮辱。
“在祈禱什麽?”遲斂氣息如清晨的霜雪挂在針葉上慢慢融化,清冽雅淡。
時漾睜開眼睛,慢慢地垂下手,“希望接下來路程順利,大家都平安。”
很平常的願望,卻很難辦到的。
遲斂看他一會兒,時漾有一縷很有意思的呆毛,這縷頭發不聽話,在早晨比主人還要有精神。
“多個人求,會不會實現的幾率更高一些?”遲斂學他雙手合十,嘴角卻噙着一絲笑。
不像有求于神的信徒。
更像是不信神佛的狂徒,有一種能夠将命運握在掌心,神明都無法幹預的威嚴。
時漾悄悄看他。
或許真的有神明在庇佑信徒,至少遲斂此刻平平安安站在身旁。
過去半分鐘,遲斂掀開眼皮,語調閑散:“他不回答,那就代表答應了。”
時漾:“什麽?”
遲斂:“時漾平安。”
.
短短四個字,時漾恍惚一早上。
每次想要克制,不要去靠近遲斂。
結果總是會因為他簡簡單單一句話,或者一件事,再次心跳失常。
離開教堂,車輛行駛在還未除過雪的公路,速度放的很慢,譚潇卓和牧川在輪胎上加了防滑鏈。
前車譚潇卓在開,後車文雅駕駛。
文雅瞄眼車內後視鏡。
時漾在發呆。
遲斂……還是那麽波瀾不驚的坐姿。
文雅觀察人其實很有一套,她發現某位部長心情貌似很不錯。
趁着氣氛還可以,文雅找兩人閑聊:“遲部長,昨晚上小牧那邊多虧了你。”
遲斂淺笑:“舉手之勞。”
時漾目光從車外轉移回車內,眨眨眸:“牧川還好嗎?”
文雅點頭:“挺好的,還是遲部長反應快,要不然小牧昨天就要咬小麻雀了。”
牧川也不喜歡止咬器,或許是在寂靜島受到“服從訓練”留下的陰影。
戴上止咬器,仿佛被鐵鏈拴住的狗,繩子不知道會在誰手裏,低等學員,很沒有尊嚴。
文雅不想氣氛冷下來,經過這些天,能夠看出遲斂其實是個好相處的人。
畢竟始終佩戴“溫和”的假面,輕易不會和任何人結仇。
“對了,遲部長,有個問題我很想問您。”
遲斂低頭回幾條消息,随手關掉手機,“不用客氣,你問。”
文雅稍稍偏頭,視線還在前方道路,“您是不是能聽懂奧林國士兵說的話?”
奧林國語言文雅懂一點,正常交流沒太大問題。
時漾學的奧林國語言要比文雅更深些,卻也沒有聽懂攔車的領隊說的什麽。
他肯定這是教官永遠不會教給學員的詞。
遲斂轉頭對上時漾有些好奇的目光,只能委婉道:“不禮貌的話。”
不止不禮貌,甚至很下流。
時漾是西方人會喜歡的那類長相。
白淨,內斂,年齡不大,濃密纖長的睫毛使得他整張臉都透露出無辜,脆弱,很好欺負的假象。
他們會肆無忌憚打量時漾,讨論他的腰有多麽好捏,腿又多麽長,多麽直。
文雅嗤了聲:“估摸又是葷話,奧林國的士兵出了名的好色,男女通吃。”
遲斂随口閑聊:“以前遇到過?”
文雅似乎想起不太妙的回憶,表情很冷。
“奧林國異種區曾經派人來分區當交換員,長得好一點都被騷擾過,小隊被騷擾的次數最多。”
正在發呆冷到默默發抖的時漾,注意到貼了防窺膜的車玻璃上,映出遲斂深沉的視線。
時漾想了想,說:“那個人,很讨厭,沒有禮貌,在宿舍樓下擺玫瑰花,要我和他交往,那個時候,我僅僅見過他兩次。”
遲斂注意到時漾被手套包裹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是在計算着什麽。
“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時漾後半句自言自語,“怎麽可能真的喜歡了呢?”
這個人顯然給時漾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以至于現在提起他,時漾眉心微微蹙起,略重呼吸吹起臉龐一縷頭發。
是帶了點怒意的。
沒那麽喪,鮮活不少。
遲斂評價:“虛僞的告白,很草率。”
時漾縮縮脖子,想把耳朵也藏進圍巾中,很輕地嗯一聲。
遲斂指尖輕敲手機殼,突然問時漾,“什麽樣的喜歡不草率?”
時漾暫時答不上來,車內歸于安靜,輪胎防滑鏈軋在雪地,咯吱咯吱響。
也沒有機會說出答案。
遲斂又在回消息,大概是有什麽急事,這次用手機時間很久。
車子在公路上行駛兩個小時,路程只走到一半,天氣頻道不斷播報近日延長時間的大雪。
過于緩慢車速會令喜歡飙車的文雅有些急躁,耳朵內通訊器突然傳出寧折驚喜的聲音:“雅姐!好像鏟雪車來了!在我們車前面!”
文雅疑惑:“鏟雪車?”
這裏是奧林國,不是東亞。
路政不會在雪沒有停的時候,清理公路上的積雪。
意識到不對,文雅立即讓譚潇卓停車,同時踩下剎車,車速不快,車子往前滑行少許,停了下來。
身後咔噠兩聲,文雅轉頭,時漾已經拿出座椅下的包,組裝好了狙擊槍。
他和遲斂一人一把,動作竟然是同步的。
時漾在文雅飽含八卦的視線下,耳朵逐漸染紅發燙,他脫掉身上過于厚實限制行動的棉服。
“是,是在寂靜島,遲部長教的。”
文雅拖長聲音:“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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