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婚事

十月初八, 黃歷上說宜嫁娶。

天還未亮，玉彤就自動醒了，曲氏關心道：“要不要再睡會，娘待會兒來喊你, 保管誤不了你的時辰。”

“不睡了, 我跟娘一起起來。”

睡也睡不安穩, 還不如早些起來，還可以早點吃早飯，以免待會兒換了吉服後就不好再吃東西了。她披頭散發的, 看起來跟個小姑娘一樣, 栀子暗道, 其實原本姑娘也才及笄的年紀, 可不是小姑娘嗎？只是平時為了維持其威嚴, 所以常常讓人忘記她是個小姑娘。

曲氏特別寵這個女兒, 平時很守規矩的她，都讓人拿了一碗豬腳面線給女兒在床上吃, 還生怕女兒吃不飽, “我的兒，你多吃些，到時候換了吉服, 可不能肆意吃了。”

“嗯, 好, 娘。你也吃一口？”玉彤用筷子挑了一筷子放曲氏嘴邊。

看曲氏吃下去了，她才放心。

吃完了面, 春櫻過來伺候她沐浴，她笑道：“姑娘，奴婢昨兒看了那吉服，您穿着肯定合身。冠上還有東珠，又大又亮。”她們這些伺候姑娘的人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白了，能嫁的好，誰會選擇嫁的差？

玉彤對這些事情不大在乎，她嘆道：“東西雖然好看，可是太重，肯定會壓的我脖子痛。只一條，今天要去她們家，我這心裏還是很擔心的。”

正好夏桔替玉彤細細的搓着頭發，她覺得稀奇：“姑娘也會擔心，素日我見姑娘比起我們來說都鎮定，我還以為姑娘不怕呢？”

怎麽能不怕，玉彤把下巴放在浴盆上，眯起雙眼。

春櫻跟夏桔對視一眼，她們倆人都是作為陪嫁丫頭過去的，又比栀子等留在侯府的丫頭更要關心玉彤一些。

也只有她們才知道姑娘有多麽不容易，從小讀書比男兒還勤奮，長大了跟着嬷嬷們學規矩，從來不到深夜不會睡覺，是個極其自律的人，外加姑娘什麽事情都擔在身上，讓下人也很服氣。別看五房的玉詩姑娘為人成天笑眯眯的，可出了事情就推卸責任，下人不知道遭了多少秧。

可姑娘對她們下人哪一個都是客客氣氣的，哪一次出了事情姑娘不是擋在前面，五房的姑娘以為拿姑娘當出頭鳥，姑娘是傻的？只不過不想事事躲在別人背後罷了。

泡完澡，夏桔伺候她穿上中衣，因為怕把衣裳弄的油污，所以只穿常服。此時天已大亮，曲氏請的全福太太過來了，這位也是伯夫人，只可惜朱家敗落，所以跟安平侯府不大來往，不過據說以前老侯爺還未過世的時候，朱家的人也是常來的。

“姑娘這頭發生的真好。”梳頭的婆子在一旁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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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夫人生的很和氣，說話也是溫溫吞吞的：“我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新娘子呢！這還是未施脂粉，就已經豔壓群芳了。”

這個時候玉彤本來想多說幾句的都只能裝害羞了，玉佳就在一邊好奇的看着姐姐上妝，她看姐姐身邊的人都是人來人往的，她便乖乖坐在一旁。姐姐就要走了，如果姐姐走了，她每天又該做什麽呢？

她還來不及說話，姐姐就已經梳頭化妝換衣服，全套做完就已經中午了。陪玉彤的姐妹當然是玉佳，她也私心希望有人能真的看上自己的妹妹，讓妹妹後半生能夠幸福。曲滢對她好，那是因為她是她嫡親的小姑子，玉佳可不是啊！

“姐姐穿這身又華貴又威嚴又好看。”玉佳誇道。

玉彤一笑：“我也是覺得。”說完倆個人捂着嘴笑。

玉珠跟玉詩一起過來跟玉彤道喜，玉彤便道：“同喜同喜，外邊開了席，你們快去吃吧。”竟然不留她們，玉詩倒是還好，她要嫁的也是輔國中尉，算是宗室了，而且最近對方的娘很是認可她，她心情好的很。

玉珠則還是懵懂的很，她只想快點出去吃完飯回去休息，每去一次婚宴，總會有人會問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她跟李二的事情雖說定了下來，可是她總是不踏實，玉珠嘆了一口氣，拉着玉詩出去了。

房裏的大部分東西全部已經裝箱了，玉彤也不是沒有感慨的，過了今天她就嫁進人家家裏，要冠夫姓了。

趙群今天也特別激動，早上還被信郡王喊過去訓了話，可心裏還是很高興的。他父親升了左宗正後，宗室子弟來往的也很多，他的朋友也不少，迎親隊伍還是很壯觀的。

而且他還特地繞了三圈才進安平侯府接人，趙晟打頭陣，世子張樸是他大舅子，自然不敢為難。可張瑰是玉彤的親哥哥，他本人又是北直隸的解元，所以對趙群道：“世子至少要寫一首催妝詩才行。”

趙群還真的寫了一首出來，且字在張瑰看來還算不錯。

“我是無所謂，可還有一幫娘子軍等着你們。”張瑰笑道。

張家的姑娘很多，這個趙群知道，卻沒想到玉珠和玉詩戰鬥能力都很弱，所以趙群一路毫無阻礙的走到新房。衆人先是看到坐在新娘子旁邊的姑娘，有人都覺得立馬酥了骨頭，新娘子的妹子可真是個大美人。

玉佳看姐姐捏了一下她的手，她鼓起勇氣扶着姐姐，全福太太朱夫人在一旁囑咐着。因新娘子的父親在任上沒有回來，所以曲氏單獨出來送女兒出嫁，趙群立馬行禮。

“世子，我唯有這一個嫡親的女兒，還望你好好待她。”

李氏看這個場景也覺得剜心，送女兒家出門子，可不就像心中的肉被剜掉。

趙群深深一揖，“您放心，我會好好待她的。”

趙群一直都是溫厚的模樣，曲氏也放下心來，趙晟還趁機跟岳母李氏問候幾句。玉彤兩邊由大丫頭春櫻和夏桔扶着，王媽媽在前引路。她就跟一個提線木偶一樣，進了花轎，這才能讓繃直的肩膀放松一點。

趙晟騎上馬，湊過去跟趙群道：“以後咱們關系更親近了。”

那是以後不僅是宗族兄弟，還是連襟，趙群一向都是溫潤如玉，便是此時人才失态了一些：“是啊，兄弟。”

花轎停住，全福太太扶玉彤出來，春櫻等人不住提醒：“姑娘跨火盆，腳擡高一點。”直到拜過天地，拉着紅綢，玉彤還是很有實感，她真的嫁人了。

被人扶進新房，玉彤聽到不少女人或者小孩說話的聲音，忽然聽到趙淩的聲音：“哥哥快挑喜帕吧。”

玉彤輕咬住下嘴唇，見喜帕被揭開，她仰頭看趙群，見他身上穿的是急正的黑紅色的喜袍，頭上戴着東珠的金冠。

很少有在新娘子的面上見到這種欣賞的表情，趙群湊近了跟她道：“我現在要先出去一會兒，等會兒就回來了，你且等着我。”

這不是搶了趙淩的臺詞嗎？

玉彤輕聲回答：“好。”

倆人這狗糧撒的，趙群走之前還依依不舍，他平時對姑娘家都是有距離感的，唯獨對自己的妻子卻不一樣。

趙群一走，所以的目光都集中在玉彤身上，她對衆人羞澀一笑。只見人群中有一年輕婦人過來，她看起來個頭高挑，人卻很和煦，“我是你大姐。”

玉彤見狀就要起來行禮，卻被她按了下來，“今天新娘子最大，等到明兒見禮就成。”

“是。”玉彤答道。

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小姑娘，梳着雙丫髻，她似乎有點餓，拉着趙群大姐的袖子。趙家大姐已經出嫁好些年了，就是嫁在京中簡國公府的次子，人稱簡二奶奶。

“大姐，要不你帶孩子出去吃飯吧？小孩子餓了可不好。”

簡二奶奶看了一眼玉彤，這個弟妹性子倒真是見機，如果是玉珠保管什麽都不會說，因為這樣的場合還能這種安排，一看就是平時在家管事情管習慣了的。

她也不客氣：“好啊，我這就帶她出去。”

這個大姐人倒是不錯，二姐沒見着人，趙淩在一旁拉着福喜縣主不知道說些什麽，還好福喜縣主是尚薇的娘，跟玉彤關系還算親近，她略站了一會兒就要出去。

趙淩人還是那個樣子，她見人基本上都出去了，才坐下來道：“這新房可是我母妃布置了好幾個月才能這樣的。”

玉彤笑道：“今日我不方便，你代我跟母妃道聲謝。”

她說完打量了一下新房，确實是處處精致，便是多寶閣上放的寶物都是樣樣精品。她們房間的地毯都是新的，團狀的圖案，，她的喜床是前些日子送嫁過來的，上邊的床單褥子都是極其正紅的顏色。

玉彤說完看向趙淩，趙淩原本還想給嫂子一個下馬威的，見她眼波流轉之下，竟然不敢再說。她站了起來：“你就先坐一會兒吧，我也要去前頭了。”

竟不說有事該找誰如何？

可玉彤也不是一般人，她笑道：“妹妹請便。”

面上自帶微笑，連春櫻都贊她好涵養。見趙淩走了，玉彤阻住春櫻幫她取冠：“世子還未來，我怎可如此怠慢？你讓王媽媽先去把我們的東西都收拾好，切莫丢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