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他已經死了

第084章 他已經死了

看着宋璟言走遠的背影，宋璟琛站在門口遲遲不能回神，衣擺被風吹起，發絲飛揚，顯的人有些單薄。

輕抿了下唇角，唇色有些發白，若是言秋出了事，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主子。”

木栖從客棧中走出來，将臂彎中的大氅展開，披在他的肩頭，“主子安心，言秋大人定不會有事。”

宋璟琛輕輕點頭，掃了一眼逐漸恢複繁榮的關洲城，“等他們回來，也該啓程了。”

落日西下，太陽落到地平線以下，天黑的越發快了，山洞內更是昏暗。

言秋依靠在山壁上，目光落在仍在不斷努力的三人身上，低低的開口，“他已經死了。”

聲音中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起伏，聽着平平淡淡，無端的讓人覺得心寒。

林小七手指一頓，停止了內力輸送，眼眶通紅站起身來。

“怎麽停了，繼續啊。”身側的人還在不停的揉搓着阿淘的四肢，見林小七起身，便伸手去拽他。

“不要停下來！”

林小七被拽的一個踉跄，淚珠一晃，跟着落下來，低聲的重複言秋剛剛說的話，“他死了，他已經死了。”

另兩個似乎被這句話打擊到了，看着阿淘灰白的臉，僵在原地，抖着手想要探一下他的呼吸，卻半天沒有動作。

言秋本就心裏難受，見他們如此心頭越發酸澀，咬了下唇，緩緩開口，“對不起。”

林小七轉過頭來，眼中積聚的淚水蒙住了瞳孔，輕輕一眨，淚水就滾了下來，他擡手抹一把，聲音有些哽咽。

“大人不必道歉，能救你是阿淘的福分，換做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救你。”

“為什麽？”

言秋不懂，他漆黑的瞳孔緩慢的轉動，看向林小七，為什麽，為什麽會救他，他們不過是今日才認識。

為什麽會為了他舍了性命。

那句幾乎呢喃一般的話語，沒有人聽到，自然也沒有人給他回答。

林小七三人将阿淘安頓好，順着挖開的縫隙爬了出去，坍塌下來的雪将村子已經完全淹沒，目光所及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積雪雖有硬度，卻無法承受人的重量，根本就無法走出去，運用輕功倒是可以出去，只是夜色越發濃稠，這時候走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過了半晌，林小七從縫隙中又爬了回來，“大人，我們今天走不了了，在這裏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在回去。”

“山洞中的村民也需要安置，這村子是沒辦法再住了。”林小七微微皺着眉，幸好他們來時帶了些糧食，棉衣。

言秋點了下頭，目光落在阿淘身上頓了頓，靠在牆上沒動，“你們先進去吧，我在這待會。”

林小七三人對視一眼，視線下落凝在阿淘身上，最終什麽都沒說，點了下頭，便往山洞中走了進去。

言秋垂着眼眸，額前的發絲垂落，眼中神色晦暗，手指撫摸着腰間的彎月匕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阿淘。”

他輕聲呢喃了一句，身子緩緩從山壁上滑下，坐到地上，地面上散落着一層薄雪，随着他坐下發出‘吱吱’的聲響，然後被體溫融化，浸濕了衣褲。

言秋卻像察覺不到冷一般，只是一張臉，越發的蒼白，視線擡平，恰巧能看到對面山壁上倚着的阿淘。

“你是除了主子之外，第一個救我的人。”

言秋的聲音很輕，聲音都含在口中，有些意味不明，曲起雙腿，雙手抱在膝蓋上，下巴搭在手臂上。

他第一因為死人産生了難過的情緒。

哪怕他第一次殺人時，有的也只是恐懼和害怕，“你不該救我，我......死不了。”

言秋忽然覺得困的厲害，不自覺的垂下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再沒有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細碎的聲響，是輕功帶起的風流聲，是空氣摩擦衣擺的細響。

言秋偏了下頭，轉向山洞口的縫隙，卻沒有睜開眼睛，一道，兩道，三道......他有些遲鈍的數着，腦子也有些混沌，依稀間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霎時間言秋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卻踉跄的險些摔倒。

“主子。”

言秋輕喚了一聲，聲音很低，帶着些暗啞。

因為這聲輕喚，所有的風流聲一頓，随後集中這個方向掠了過來。

言秋扶着山壁腳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挪動一步，心髒卻跳的一下比一下快，眼眶也有些發熱。

接着那縫隙中探出一道人影，“主子，言秋大人在這。”

言秋有些看不清，可聽到‘主子’兩個字，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心頭轟然炸開，整個人微微抖着。

又一道黑影從縫隙中探出來，然後速度極快了掠了進來，緊接着他就被抱着了，懷抱很暖，還帶着他熟悉的淡香。

“主子.......”

言秋輕喚了一聲，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什麽情緒，可整個身體都在抖着，不斷的貼近宋璟言。

宋璟言緊緊摟着他，一直懸在空中的心，看到他的那一刻終于落下了，“沒事了，阿言，沒事。”

不知道是在安撫言秋還是在安撫自己，也或許都有，過了好久，情緒漸漸穩定，雲雷也燃起了火把，宋璟言才拉着他的手腕，将人拉開了一些。

看清言秋的樣子，宋璟言陡然睜大眼睛，指尖都忍不住輕輕的顫着，卻不敢輕易的碰他，“阿言，你傷哪了？”

傷。

言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看着宋璟言擔憂的臉，聽着他急聲的詢問，明明剛剛還不覺的疼，忽然就疼的厲害。

鬼影的那一掌用盡了全力，不光震蕩了他的內髒，還打碎了他肩膀處的骨頭，此刻都像是放大了無數倍。

一直徒手挖雪，被凍的通紅的手指又疼又癢。

被雪打濕的衣服，濕噠噠的粘在身上，很冷。

還有阿淘.......

“主子，屬下好疼，屬下好冷，屬下.......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