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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4-06-15 13:00:02 字數:4165

羁絆,那是一種很玄很玄的東西。

有時候,它是鎖鏈,把彼此鎖得死死的,無法分開,只能因為它而痛苦地彼此折磨下去。

有時候,它是無形的線,不管彼此如何的失散,經歷着對方所無法理解的經歷,時間一到,終究會因為它而回到了原地,并因它而不再分開分享着那份只屬于彼此的專屬幸福。

而在翼族裏,有着祭師與族長之間的羁絆傳說。

其實,祭師并不是每一代都出現的。

祭師出現在族裏的幾率,可以說是每五代或十代一輪,其實,也只是一種概率,并不盡是如此。但是,只要是繼承祭師的人,或者說,只要是繼承祭師身份的少女,她的身上,必定會有一枚半翼的印記。而不知道是巧合或是有着什麽玄機,能與祭師結合的人,在修煉以後必然也會有着同樣的半翼标記,而從未有過差錯的是——這個人,必然會在五個孩子之中脫穎而出,成為族長。

所以,曾有典故在族裏流傳,說那位與祭師結合的族長,肯定與祭師之間有着宿世姻緣。

而半翼與半翼的結合,就是翼族之“翼”的得名緣由,也牽系着只能在族長接任時授知的口傳秘密。

但是,族長的印記,并沒有在他的身上出現過。

站在經常坐着發呆的湖邊草叢上,段皓看着被風吹過而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身為祭師的阮蔻瞳,也完全沒有繼承祭師的意願。

這說明了什麽呢?

是傳說中的宿世姻緣真的只是一則傳說,或是,他并不是擁有成為族長資格繼而與她結合的人?

輕輕地眨了眨幹澀的眼,回想起自己自從知道被選為繼承族長的五個候選人之一後,居然還沒有見過那個或許有可能成為自己新娘的小女孩時,就一股傻勁地以能匹配那個小女孩為目标,努力地進行修行,還努力地學習着一切其他的知識,如治理,如協調,又如……該以何種方式去珍惜那個應該被自己好好珍惜的人。

或許,在學校他的成績還算不錯,但是,關于運動,關于咒文的詠唱,關于那些艱澀并不是五歲孩童可以理解的治理、協調的智慧……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族裏長老們派來指導他的那個導師責罵,甚至曾經聽到那位導師對其他族人說,他根本毫無才能,被選中大概是因為段家支撐着族裏的經濟命脈,所以他只是個陪跑的小醜。

幼小的他,深深地被打擊着,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如導師所說的,只是一個陪跑的小醜。

就在這個時候,族裏的大長老病倒了。

那天,他随着父母去探望大長老,也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了其他四位被選中的孩子。

大人們在互相寒暄客套,而小孩子們則因為知道彼此的身份而自然地産生了疏離隔閡,都只是默默地待在屬于自己的角落裏。

離開的時候,他們經過一個開滿了杏花的庭院,然後,他的一生因此改變。

因為,他在那裏遇到了她,那個為了給大長老摘花而顯得笨拙卻努力的小女孩。

她努力的時候,會倔強地咬着下唇,笑起來的時候,則會開心得整張小臉都發光。

而她,當時摔坐在地上,他在彎身拉她起來,為她拍打身上的塵土時發現,她的脖子後面有一個半翼印記。

那一刻,他知道她是誰了,她就是好不容易出現在這一代的祭師。

然後,每每想起她的倔強,她的笑容,他就再也找不到放棄或氣餒的借口了。或許,任何人都可以認為這是一份只有孩子才有的單純心理,但是到了後來,長大了,這份單純卻從未改變過。

只是,當他發現她在學校裏總是沉默或孤獨、一副比哭更難過的表情的時候,他就會更渴望看到她的倔強她的笑容。而這樣的心意,随着歲月的流逝漸漸地變得更強烈,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就是那個成為族長的人。

可是,當到了真的被告知他已經成功地從五名孩子中脫穎而出的那一天,當他突然很想很想見到她而失禮地跑到她的家,被招待在偏廳裏等待時,因為升學的事情而被叫到學校裏與老師商談的她以及她的父親大人回來了,兩人以飛快淩亂的步伐走着,從門口到客廳再到與偏廳極接近的走廊,一直争辯不休。

但當時過于高興的他并沒有意識到情況的不對,一眼就認出了她以後,便要上前跟她打招呼。可是,突然“啪”的一聲,她被她的父親大人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

臉,霎時紅得發腫。

“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念星之谷學院!”

她回過頭來,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她臉上的堅決與委屈,面對在族裏出了名嚴厲與老古板的她的父親大人,她的眼底不見一絲的退縮,“我不要再被你們決定我的人生!我要離開翼族,我不要當什麽祭師,去你的祭師!我是阮蔻瞳,只能是阮蔻瞳!我……”

“啪!”

又是一記耳光,打掉了還沒有說完的話,也打出了她唇角的血與一直從未改變過的倔強。

“給我時間,我要念P大,我一定會證明給你們看,我可以!”

沖着她的父親大人吼完,她頭也不回,沖了出去。而他,直到那一刻才知道,原來,她并不稀罕她那尊貴的備受族人崇拜的祭師身份。

他以為,只要他能夠成為族長,就能夠帶給她更多更多的笑容。可諷刺的是,原來,他好不容易努力争取回來的族長頭銜正是她躲避不及的存在,她根本不稀罕祭師的身份,自然就不會稀罕他這個族長。

那麽,到底如何才能帶給她更多更多的笑容呢?

或許,辦法只有一個……

放她自由。

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以後,他秘密地以新任族長的身份,要求族裏答應她的要求她的條件,自己則貪心地,因為想要多陪她走一段路,所以,任性地不理會身邊的反對聲音随着她轉來P大。

可是,即使他們念的是同一個系,但他,一直只能站在最近又最遠的地方默默地注視着她。

而就因為一直注視着她,所以,有一件事情,即使她騙得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卻無法騙得了他。

那就是……

她,喜歡方烨影。

這件事情,是唯一一件他從頭到尾假裝沒有在她身上發現的。

他,可以放她自由,可以為她跟族裏的族長們吵得臉紅脖子粗,他甚至可以為了讓她責無旁貸地離開所以接受她的指控,讓她就那樣誤解下去,以為他是為了監視她而出現在P大。

他甚至,可以讓她更讨厭他,表現得更冷漠一些,對她無視,對她不在意,好讓她将來離開的時候可以走得更理所當然一些。

他知道她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人,而那個人,是她願意接受的,可以一起走下去的。

可是,他奢望不要是現在,不要是她還在他視線裏的現在。

因為,他的心還沒有冷漠或豁達到可以微笑着祝福她。

偏偏,要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找到了她願意接受的人。那次溺水,命懸一線,她不在意他是否能夠幫助她脫困,而是把所有的感覺所有的視線都投放在方烨影的身上,她主動摟住方烨影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

雖然,他并不了解她為什麽總要逃避方烨影,可是,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莫名的失神,目光變得遙遠,像是一顆心,已經飛到了不知名的空間裏,讓他無法碰觸也無法介入。

而那一次,她在療養院的長椅上,被方烨影吻住。

他,剛好把那一幕看得清楚分明。而方烨影,在事後挑釁似的看着他。那一刻,他只知道,絕對不能把她交給方烨影。

可是……

為了方烨影,她在飲料裏動手腳讓他喝。

為了方烨影,她總是露出莫名悲傷的表情。

其實,說來可笑,他,根本連阻止她為方烨影傷心難過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從來沒有在她的心中深刻過,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

輕得,叫人難過。

“沙沙沙……”是一陣草響。

他,仿如隔世般地回過神來。

這個時候,有人沖進了他的脊背,小臉埋在他的背上,雙手緊緊地拽住了他的衣服。

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

他的心髒,狠狠地跳動着,很酸,很痛。

“我該怎麽辦?”

哽咽的聲音,沙啞的聲線,直撞進他的心裏。

而他,薄唇張了張,終究無法開口說出什麽安慰的話來。

因為,他也不知道他該怎麽辦……

猛地,一陣閃光燈閃過。

他和她都是一愣,他轉身,不着痕跡地把她帶到了背後,好讓她有時間抹幹臉上的淚。而在他的面前,只見一個大男生捧着一臺照相機。

他,沉默着,看着那個反射着冷光的鏡頭。

緩緩地,鏡頭移開,露出了那個大男生的臉。他見了,因為眼熟而不禁愣了愣。

而仍然略顯狼狽的她,轉過來,也是一愣。

“程思亮?”

她意外地叫着,并瞪圓了眼。

“你好啊,學姐!”

程思亮乖巧地叫着,然後向他們伸出手心,晃了晃,手舞足蹈地催促着,“兩位,請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你做什麽,為什麽拿着照相機?”

“學姐你不是明知顧問嗎?”

對于她的戒備,程思亮突然側身,亮出了鈎挂在臂上的證件,雖然因為距離有點遠而無法看清楚上面寫着什麽,可是,那個火束的标志,絕對是校刊部的!

頓時,她的臉色一沉,“寫那篇報道的人是誰?”

看到她一臉惡狠狠地眯着眼,程思亮卻遲鈍地撓頭大笑,“照片拍得漂亮吧?标題取的好吧?就因為那篇報道,我如願地加入了最難進的校刊部,都是托學姐學長兩位的福啊!”

風,輕輕地吹着,樹梢發出了沙沙的聲響,而樹下,程思亮得意忘形地笑着。

等他意識到危險時,手裏的照相機已經被阮蔻瞳搶了過去,狠狠地扯出了膠卷。

可是,他卻一點都不感到心痛,反倒笑嘻嘻地看向一直沉默地注視着阮蔻瞳的段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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