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謝恩
謝恩
聽着肖澤的話,沈鳶眉心緊蹙。
沒聽他講這些之前,她以為人人都會懼怕那些來抓人的錦衣衛,她也是将才知曉,鎮撫司幹的都是些和亡命之徒打交道的活。
怪不得曾經父親苦口婆心勸傅翊周,讓他收斂,原來他幹的差事竟然這麽危險。
她驀地想起,那次在街上遇見的錦衣衛抓人的場面,被抓之人做困獸之鬥,不要命地舉劍亂砍,而傅翊周見怪不怪,削了那人的手臂,眼都不眨一下。
“所以司裏也缺人,宮裏會從各地的軍營中篩選名額上來。”
肖澤往茶碗裏添茶,望了她一眼,示意需不需要,見她笑着點頭,他順手也給她添了一些。
其實賣命的還是他們下面人,上頭人到處結交,疏通關系,不久後便會調職。有時下面當差的,要比那些當官的待得要更久。
“你們平時抓人可真危險。”沈鳶說完,心中暗自想,能不能請哥哥給傅翊周換份差事。
肖澤點了點頭,習以為常,“有一次,傅翊周去京郊抓人,那天下着磅礴大雨,許是天氣早已暗示,他遭了伏,一連半月,杳無音訊。”
沈鳶眼睛睜大,神色嚴峻,驟然覺得心慌,雖然外面暑熱難當,但此刻手腳冰涼發寒。
“那時候收不到他的消息,也不見他回司裏複命,我們只當他遇到不測,都打算給他立個衣冠冢,可沒想到又過了些日子,他居然又回了司裏。”
“他後背遭了許多砍傷,據我推斷,應當是逃離時被人砍的。別人都不清楚內情,但我跟他交好,他也只同我說。”
“是迎春樓的姑娘救了他。”
沈鳶擡眼,望着肖澤,“是謝芸嘛?”
肖澤搖頭,“是她姐姐,好像稱呼叫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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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謝芸是虞娘的妹妹。
她從未聽他說過,他也從來不提這些。
那麽寧殊口中的傅翊周流連于青樓楚館,為妓子贖身,應當就是為了贖她們的姐妹。
沈鳶胸中郁結,如果這次她不去求長公主,誰又會來救他呢。
她看見過傅翊周後背密密麻麻的傷疤,褐色突起,每一道都在蒼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像是醜陋的泥鳅緊緊嵌在了皮膚內。
“沈小姐?”肖澤輕聲喚道,沈鳶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麽。
沈鳶回過神,眼眶閃着亮光,“那,那他用命抓人,完成了差事,司裏會嘉獎他嗎?”
肖澤聳了聳肩,“就算有人死了,還會有人繼續頂上,不久後就沒人記得他們了。不會有嘉獎,連一句英雄都算不上,還會有人罵一句,你們是沒人性的走狗之類的。”
沈鳶越聽,胸中越憋悶,“那你們到底圖什麽。”
肖澤還真沒想到,養在深閨的官家小姐,會同情他們這群人。有些時候,指揮使,同知媚上欺下的模樣,讓他覺得他這輩子就活該挨這些人的訓斥。
“沒什麽,左右不過就是活着。”肖澤幾乎以為杯中的不是茶,而是酒。
沈鳶沉沉嘆了口氣。
又過了六日,沈家父子仍在宮中,姨娘沒覺得有什麽異常,照舊差人往宮裏送換洗衣裳。
沈鳶托人向長公主府遞送拜帖,乘坐馬車經過清樂坊,帶着傅翊周一起去長公主府謝恩。
再度見到他時,他行走已與常人無異,但她能看出來,他走得雖然平穩,但是較之以往慢了許多。
馬車內,傅翊周跪坐在車廂最裏側,閉眼凝神。
沈鳶撩開車簾,一輛精美華貴的馬車與他們相反而行。
那是薛府的馬車,因着車廂外觀精致奇特,沈鳶見過薛詩菱乘坐過,所以印象很深。
那馬車很快隐入了小巷裏。
只是不怪沈鳶懷疑,薛家人這是去哪,要走這麽偏僻。
望見那馬車消失後,沈鳶也就放下了車簾,重新看着在正中央休息的傅翊周,他不發一言。
沈鳶撇撇嘴,一路無話,馬車停在長公主府正門,她先踩矮凳下車。
下了車後,她考慮到他身上有傷,回過頭想去搭把手,但他只撩起衣袍,避開了她的接觸。
沈鳶瞥了他一眼,“長公主宅心仁厚,我向她說明了緣由,但并未透露的你的身份。”
“我只道你和我死去的夫君很像,所以執意要救你。”
初夏白日裏的光線刺眼,傅翊周眯眸,“多謝。”并未看她。
聽着他漠不關心的語氣,沈鳶沉了口氣,問道:“倘若我沒有去救你,你到底要怎麽脫身?”
“這世上又不單只有他寧殊一人能只手遮天。”那兵營不是鐵板一塊,有些有官職的是夏長蔭的人。
他這麽一說,沈鳶自然能想到那人是誰。而她哥是因為差事在工部,所以才不得不與夏長蔭往來。
沈鳶一邊眉皺起,“你真的投靠他,替他做事?”
“沒什麽替誰做事,都是替皇上做事。”傅翊周說完後,徑自上了臺階。
沈鳶嘴唇抿緊,飯桌上他明明答應她爹好好的,沒想到是陽奉陰違。
由內侍帶領,不知進了多少重門,最終他們被引到了一處廳堂外。
站在青石砌起的石階前,等了盞茶功夫,內裏才有人出來通禀。
兩人一高一矮,先後走上臺階,進了廳堂,大廳內空闊,由幾根高聳的紅柱支撐,這只是外廳。
內廳在左側,又由一整面雕刻镂空的木制書架隔開。
室內猶如秋季般涼爽,和外界暑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沈鳶走得腿都要跟不上內侍的腳步,心中感嘆,這處廳堂比她整個院子都要大。
內廳門外,內侍的聲音尖銳,但又很和藹,“啓禀長公主,沈小姐和傅百戶帶到。”
內裏傳出一聲嘆息,“讓他們進來。”
一道親切但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在空曠的環境中回蕩。
沈鳶極少見到皇族,不免正色。她有點感慨,平時哥哥他們見到皇上會是怎樣的感覺。
沈鳶看了傅翊周一眼,他已經低垂下視線進去了。她還特地擡頭看了眼長公主,才也低下頭進去。
那日她急着求見,只一心想要長公主能夠幫她,加之她頭暈目眩,根本沒看清長公主長什麽樣子。
四方臺階上,長公主坐于長案後,鬓束淺髻,并無其他裝飾,只兩根碧玉釵斜簪在發髻上,月白色衣裙素簡莊重。
內廳中央燃着香爐,吐出的香是烏沉香,這種香熏得入骨,據說能延年益壽。
兩人跪于臺階前的地毯上,先後問安,說了些謝恩的話。
蕭洛望着臺下男子,腰背挺得筆直,只不過低垂着臉,看不清楚模樣。
從身形來看,的确像是不凡,但撂在一群習武之人中,又過于纖瘦了些。
“馮安,你先帶沈小姐去園中逛逛,本宮有話單獨交代這位百戶。”
“欸。”一邊立着的內侍應聲道,他剛過三十,因是閹人,笑起來有種特別的慈祥。
沈鳶看了眼傅翊周,拱手對上,“民女先行告退。”
蕭洛望着沈鳶背影消失在轉角的側門中,“傅翊周。”她口中念叨着這個名字。
“卑職在。”傅翊周已經立在臺階下,目不斜視,只望着最下一層臺階。
高臺之上的人,神态淡然又篤定,親切中帶着些許傲慢。
“有些事情跟你講清楚,現已查明,行刺本宮之人是我府裏下人,因不滿調配,便對我生恨,蓄意行刺。”
“而你,乃是功臣,救駕有功,可否明白?”
本來可能淪為替罪羊的人,搖身一變,變成了救駕有功的功臣。
傅翊周心中冷笑,“卑職明白,多謝長公主殿下。”
正要再度行叩首禮,上頭人一句:“嗯,免了。”
“不是本宮善心大發,而是沈家女命運着實坎坷,不免令我心生憐惜。”蕭洛居高臨下,望着臺下那人,依舊将臉低下,垂着的一手能明顯看出僵硬。
“本宮府裏有禦醫,不如就讓他替你瞧瞧受傷的手。”
“多謝殿下。”傅翊周微微擡頭。
等宣禦醫來的時候,蕭洛仍舊打量着傅翊周,“你年歲幾許?“
“回殿下,年末便滿十九。“
蕭洛呼吸一滞,微微擡眼,視線又緊盯着臺階下那個立着的少年。
她笑了笑,“與太子年歲相仿,他比你大個兩歲。“
聞言,傅翊周頭埋得更低。
“如此,我便視你為小輩,你也不必學那群老大臣,有點年輕人的模樣,像沈鳶那樣,敢愛敢恨,我倒是欣賞。“
她不再自稱本宮,而是以“我“稱呼。
傅翊周并不想和她打交道,只道:”卑職不敢。“
禦醫不一會就提着醫藥箱趕到,蕭洛特賜座,禦醫也就在內廳替傅翊周觀瞧手腕上的傷痕。
這道割傷深可見骨,縫制的針腳粗糙,不像出自醫術高明的人之手。
面對禦醫問詢,傅翊周也如實回答,“是在下同僚替我縫的傷口。”
“胡鬧!”太醫輕聲斥責,“這縫針的手法除了能讓傷口看似愈合,實則根本沒起到任何幫助,反而會讓筋脈受損,恢複得更慢,甚至一輩子都不能再提起重物。”
傅翊周噤聲,微微掀起眼皮,像個犯錯的晚輩,任由眼前這個老頭斥責。
他比山野間的黃大夫脾氣差多了。
蕭洛已經打算回寝殿,儀仗經過傅翊周身邊時,他的臉也越發清晰。
出了大殿,一直跟在蕭洛身邊的女官,快走幾步到了蕭洛身邊。
她與其他內侍不同,她一直跟在蕭洛身邊,年紀稍長,她眼角帶笑,對蕭洛道:“這人長相竟然與皇上有幾分相似。”
蕭洛忽地停下腳步,神色凝重,女官本來笑着的臉一下僵住,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當即低下頭,惶恐道:“奴婢該死,冒犯了皇上。”
見到那孩子的相貌,蕭洛原以為是自己想錯,沒想到竟連身邊的女官也如此說。
她以手擋面,向女官耳語了幾句,女官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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