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三章
許泠和齊三哥來京師的這一路,只可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慢”。
有多慢呢,完全取決于驢的心情,沒草吃,沒飯吃驢會罷工的。齊三哥想抽它又不敢這麽大歲數了再給打出毛病來。
驢一停下,那就休息吧,附近有草就自已吃,沒草想辦法也要給這驢祖宗弄回來。
驢一躺下那就睡吧,驢脾氣不敢惹。不學學馬,多就警覺從來都是站着睡,一有風吹雨草動就醒了,它倒是大展開來打起了鼾。
“哥那三個騎着快馬的人早到了吧?”
“馬跑起來三四天就到了。”
“唉,驢啊驢!你個不争氣的驢。”許泠拿根草去捅驢的鼻孔。
驢張大嘴還給她一個個臭臭的噴嚏。
這驢真損。
這人真欠。
“哥,你們能看出他們是什麽人嗎?”
齊三哥又架起他的小鍋燒上了熱水,“非富即貴! 脾氣比較急的那個最有銀子。 ”
這挺出乎許泠的意料,“咋說的?”
“他那鞋是百兩一匹的淞江棉布的,寬廣的袍子下我看見了明黃色。”
嗯?明黃色許泠反應了一下突然驚叫出聲,“皇上?皇帝穿黃色!”
齊三哥搖頭,“當今聖上五十多了。應該是皇子?要不就是王爺。”
許泠大呼一口氣,“吓到我了就說皇上怎麽這麽容易就見到,我還跟他吵架,一道旨意下來我人頭不保了! ”說罷還用手在自已脖子處比劃了一下,腦袋分家死翹翹。
齊三哥被逗笑,“紫衣袍的男子也不簡單,身上有股血腥氣。”
許泠一抖,“我沒感覺出來啊。”
“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到了京師可不能這麽無法無天了。權勢壓死人,捏死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就跟捏一只小螞蟻一樣。”
捏一個試試,許泠心裏哼哼,嘴上乖巧地應着,“知道了。那生病的那人呢?我感覺他也不好惹。”
“他是一個書生,包裹裏是書,懷裏揣的也是書,進京趕考的吧?對了,算算日子确實是科考時間。”
喲,趕上大事件了,古代科考那可又莊嚴又隆重,金榜提名,榜下捉婿,簪花游行。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哥,三哥,我們也去看看!”
許泠雙眼放光,閃閃亮亮的滿是期待。
“趕不趕得上,咱得問問驢。”
.......得了吧,它靠不上。
兄妹兩人閑談着打發時間,然後再欣賞一會兒路邊的美景,曠野的微風,山間的小溪,林中的小鳥,如果不是許泠又病了一次,就這樣慢慢逍遙地走一路也不錯。這次病的也是來勢洶洶,居然燒得抽搐起來,把齊三哥吓得手哆嗦腿發軟。也管不了驢了該抽也得抽。
挨了鞭子驢也老實了,埋頭走路不敢抱怨了,沒鮮嫩的小草樹皮也能啃了。
睡什麽睡,還被鞭子催得走了好幾個晚上的夜路,歷經半個月終于見到京師的大門。
繁華與熱鬧撲面而來,寬闊的中央大街上,人流如織,店鋪林立。吆喝聲,歡樂聲成彙集成一幕幕生動的人間煙火。
齊三哥拿出懷裏揣一路的小紙條,按着标記和線路穿胡同走小路,在把人快要繞暈後終于來到一家不起眼的大門前。雙開的大門,大門刷着紅彤彤的漆,門上的銅環上銜在兩頭小獅子嘴裏,一派威武與富貴讓人不敢随意叩門。
齊三再三确認了地址,還讓認識字的小妹妹念了門頭上的字,‘游’ 沒錯了,神醫愛雲游自已的府邸就是游府。
戰戰兢兢地敲門時齊三也心裏沒底,這個游神醫也是他從同村的一個走販打聽出來的,也沒法印證他這消息靠不靠譜,那時妹子又病的厲害只能來碰碰運氣。
輕輕敲門,齊三哥都不敢用勁怕把人家亮油油的漆敲壞了。
“哥,用點勁,裏面人不敢定住多大院子呢,你這聲音就算裏面人把耳朵貼在門上都不一定聽得見。”
齊三臉微紅,初入大城市他還是有些自卑啊,沒見過世面幹什麽都很拘束。
咚咚咚……門居然是空心,吓了他一跳。
裏面不一會兒就傳來拖拖拉拉的走路聲,“誰啊?”
“我找游神醫。”
“不在家。”
“小哥我們大老遠來的。”齊三無奈的表達着哀求,“請開開門看一下吧。”
裏面小哥聲音不耐煩,“說了不在,你找師父幹啥!哪來的阿貓阿狗叫花子都要找師父。”
許泠聽得生氣随手拿了個堅硬的東西就往門上砸,“找大夫幹啥?找大夫除了看病還能幹啥?大夫是能做飯投宿還是嘴角點個痣能當媒婆?懸壺濟世,醫者天下父母心他是一樣都沒有,早點把你這牌匾摘了吧挂那丢人現眼。 ”
許泠罵的痛快淋漓,齊三哥是聽得又想笑又害怕,大老遠來別把人罵惱了真看不成病了。
齊三哥想這樣在人家門口鬧也不是事,天晚了去找個客棧住吧。他暗暗摸摸袖子裏的銀錢或許連一晚住宿費都不夠,不知這城裏客棧怎麽收費。
裏面人繼續攆他們兄妹二人,“滾滾,快滾。”
哎,這就過份了吧,許泠慢慢走到門前足了力氣擡腳就像那大門踹去。
以為裏面插着呢卻沒想人家只是虛掩着,許泠差點閃了腰。本來就沒勁這又一翻運動,眼前一黑昏過去了,地面在眼前無限放大,“我去……”
你奶奶的!
人是昏過去了,等醒來時許泠看着細紗帳,再摸摸軟軟的床墊有一瞬間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
三哥,沒發出聲音。
咳咳咳,嗯嗯嗯。
三哥! 貌似有一只啞嗓子的鴨子在叫。
來個人啊,許泠自個躺着還挺驚慌,她實在怕不行孤零零一個人躺着怎樣都動不了的日子!
掙紮着伸手從床邊的櫃子上摸到一個杯子,啪! 杯子碎了。
門從外面突然開了,随後一個老頭子走進來,“你這女娃娃幹什麽摔我杯子,貴的很啊那是玉的。”
我三哥呢?我在哪! 許泠發出沙啞的聲音。
老頭子卻聽懂了,“你哥休息去了,我是游神醫。你在游府。”
游神醫?叫半天門不給開的破神醫?許泠上下打量了一下老者,喲,您回來了啊,不是不在嗎!
“是真不在,看門那是我家旁枝那不懂事的外甥。小七姑娘就別計較了哦。”
小七姑娘?
“撿你那道長我認識,你小不點時我見過你。也是我故意送往你哥那送出的風聲讓你來找我看病噠!”
噠?噠什麽噠!
許泠瞪大眼,麻煩您這麽大歲數不要賣萌。
“有緣分吧咱倆,當年我去游到你們那正好碰到了那老道士抱着個不會哭的一動不動的娃娃一臉着急,我拿針紮了你腳丫,你那哭聲喲弱得幾乎聽不見蚊子響都沒有,難為你長這麽大。過十五了吧,你能活到十五真是有造化啊,既然來這裏你就放心吧,你這小命我保證給你吊着。”
謝謝你啊。
許泠聲音發不出來,也不想繼續聊了。這老頭不知給她吃的什麽藥只感覺身上暖乎乎的,不像從前那樣冷,身子也感覺很輕像躺在棉花上,舒服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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