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倒v結束

第36章  倒v結束

醫院。

肖楠避開人叢, 躲在無人的消防通道裏面，關上了門。

“說吧。”她對電話那頭的人說。

中年男人的聲音沉穩幹練，帶着關心的意味：“……小楠, 這件事我肯定不會告訴領導。但是我必須得提醒你, 這已經超出了我的權限。而且公權私用——”

“我知道, ”肖楠壓低聲音, “江哥，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中年男人嘆氣：“我跟了領導這麽多年，你就像我親妹妹一樣。這些年你讓我辦的哪件事，我不是幫你辦好的？”

肖楠笑着讨好道：“知道江哥你對我最好了！”

中年男人頗為無奈：“就你嘴甜。我已經把你想要的東西發到你手機上了, 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肖楠：“知道了知道了！沒事的話我就挂了。”

她急着看江秘書發來的內容。

江秘書比她更急：“你等等！”

肖楠只好說：“聽着呢。”

江秘書的語氣更鄭重了：“小楠, 你讓我查的這個人, 和你是什麽關系？”

肖楠：“一個朋友。”

她早料到江秘書會這麽問。

江秘書沉默兩秒：“行, 我知道了。領導那裏，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肖楠：“……”

挂斷電話，肖楠就急不可待地打開江秘書發來的那份材料。

越看，她的表情越是凝重, 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突然心有所感，肖楠驀的擡頭, 隔着門上的玻璃, 她看到溫檸的身影閃過。

肖楠差點兒就在那一刻推開門迎上溫檸, 但是她還是猶豫了。

足足等了五秒鐘，肖楠才推開消防通道的門, 看着溫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朝電梯的方向而去。

肖楠攥緊了手機，只思考了幾秒, 就又回撥了電話：“江哥，你還得幫我辦件事……”

溫檸回到C城之後，頭暈的症狀就徹底好了，連手上的傷口都很快愈合了，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整個人跟脫胎換骨了似的。

她想B城就是和她犯沖，遠離了B城，她又行了。

出于對醫院本能的恐懼，再去醫院做核磁什麽的，早被溫檸抛在了腦後。

回到B城，迎接她的，自然是無邊無際的工作、工作。這些年來，溫檸早就習慣這種忙碌而充實的生活，讓她閑下來，她還不習慣呢。

現在，唯有忙碌起來，溫檸才能暫時忘記之前的種種不快。

溫檸是晚上到C城的。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敲開了董事長王東的辦公室門，彙報工作特別積極。

從當年的小策劃編輯到如今分管一攤工作的公司高管，溫檸在王東手底下也做了好幾年了。王東是什麽性格、辦事是什麽畫風，她了然于心。

但是今天這個場面，她是真沒見過——

王東平時嚴肅得能當殺手的臉上，這會兒笑得更朵花兒似的，比公司前臺小妹都殷勤地問溫檸想喝什麽。

溫檸被她吓着了，心說不會給她擺鴻門宴吧，努力繃着表情沒讓自己把吃驚挂在臉上，說不用麻煩。

王東可根本沒嫌她麻煩，更殷勤地從櫃裏取出一罐子茶葉。

溫檸一看那茶葉裏三層外三層的包裝，王東抱着它跟抱着一國寶級文物似的，就知道問題并不簡單。

王東還親自給她泡茶、倒茶，吓得溫檸快給他跪了——

王總，殺人真的犯法！你就是把心掏出來給我，我也不能替你去頂缸啊！

她腦補的畫面當然沒有出現。

王東替溫檸斟茶，熱絡地讓她嘗嘗：“這茶怎麽樣？一年才産三十斤，全中國能喝着它的沒幾個，摘下來就直接送zhongnan海了……”

溫檸對茶葉沒研究，聽王東巴拉巴拉地說茶好，她自然也說好。

王東絮絮叨叨了一會兒，自己先笑了：“嗐！光顧着說茶葉了，小溫啊，你才是真寶藏啊！深藏不露啊！”

兩天前還被王東罵得狗血噴頭的溫檸聽得一頭霧水。是，她現在是有她老師的著作護身了，這個人脈一般人搞不來。可這事王東之前已經誇過她了，沒必要再整這麽一出吧？

王東還誇她呢：“年紀輕輕，人脈了得，後生可畏啊！”

溫檸被莫名誇得臉都紅了：“王總您太過譽了。”

“不過譽！不過譽！”王東說着，從桌上拿過一份材料，“你前腳離開B城，人家的合同就發來了，多有誠意！”

溫檸聽得莫名其妙的，接過合同，翻了兩頁就愣住了——

B市教育局牽頭B市的十餘所小學，要和他們集團簽訂教輔采購合同。

以溫檸的市場嗅覺力，馬上就看出了這份合同的分量：本市教育局牽頭，這是多大的來頭？能夠進入這個訂購名單的小學校，無疑在教育局那裏刷了一撥存在感，而其他的這次沒有囊括進來的小學校，都會積極主動地加入進來。

眼下還只是訂購一套教輔，将來會有更多的集團出版的教輔，甚至教材進入B城。這是怎樣廣闊的市場！這可不是溫檸之前出差想要打下的那個小小的市場可以相比的。

這還是之前對她愛理不理的B市教育局嗎？

溫檸之前可沒少吃他們的閉門羹，絕不相信短短幾天，他們就能送自己這麽一場潑天富貴。

又翻了幾頁，當她在合同裏看到“茂華小學校”的時候，溫檸手上的動作頓住，腦中晃過肖楠那張妩媚的臉……溫檸明白了什麽。

又和王東聊了幾句，溫檸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斷——

之前，拜她的好哥哥韓子明所賜，她在B市教育局就差被拉黑了，人家壓根兒就不歡迎她，還能上杆子給她這麽一份大合同？

她老爹也罷，程悠悠也罷，都不是這行的，就是有心幫她，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這種地步。能夠有這麽大的能量，在不到兩天的時間裏調動市教育局的力量成就這份合同的，除了肖楠，還能有誰？

說心裏話，溫檸其實挺膈應這事兒的。

她不是不想簽大合同，以往為了拿下大合同，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她也用過。但是這次不一樣，一想到肖楠促成這件事背後可能的心思，溫檸就覺得瘆得慌。

她現在特別想拎着當年搭讪上肖楠的自己，給倆耳刮子：怎麽當初就那麽上頭，招惹了這個女人？

然而此刻，她能對王東說她拒絕這份合同嗎？

王東怕不得把那壺好茶直接扣在她腦袋上？

就算她不接這潑天富貴，王東也不可能拒絕對方，到時候把這一單交給別人去做，那更危險——

溫檸倒不是心疼就要到手的提成和獎金，以及由此可能帶來的職位上的升遷，她怕的是肖楠這個女人，萬一和除了自己之外的別的同事接觸，會鬧出什麽妖來。

這就叫燙手的山芋，接也不是，扔也不是。

溫檸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腦子都是懵的。

她現在身擔兩大項目，一個是來自老師趙國達的為她賺名聲的，一個是來自肖楠的為她賺銀子的，眼看就要名利雙收，成為全集團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她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說到底，這兩個大項目，沒有一個是靠她自己拼下來的。

天上掉餡餅不好嗎？

可這餡餅卻是苦哈哈的。

琢磨來琢磨去，把這事兒掰開了揉碎了想了好幾個來回，溫檸還是決定冷處理。

和肖楠正面剛只能自取其辱，太不明智，搞不好這個女人真就沖到C城黏上自己，溫檸想想那畫面都覺得恐怖。

她于是掂對着措辭，禮貌而不顯屈辱、親近而又不至于引人遐想地給肖楠發了一條微信：“合同的事多謝你，到時候我會請求董事長在平均值的基礎上給你加百分之五的提成。”

直接提怎麽分錢，可真是太禮貌了。

肖楠是茂華小學的教導主任，這種收提成的事溫檸相信她不會是第一次做，所以所謂“平均值”溫檸相信她懂。

可是這樣直通通地發過去，肖楠會作何反應，溫檸心裏沒底。除了在床上，她其實并不了解肖楠。

所以她究竟了解誰？

程悠悠以及那幾個關系還不錯的朋友嗎？

可朋友，終究只是朋友，有些感覺分享不來。

溫檸的神情有些恍惚。

另一頭，收到溫檸消息的肖楠，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機丢在了一邊。

過了一會兒，還是不舍地拿起了手機，按按删删，再按再删，最後只發出去一個字：好。

之後又撥了個電話出去，笑容可掬：“丁局，您好，您好！對對，是我，茂華小學的小肖……呵呵，是是，這次合作我們茂華會全力配合……是的，鄭校長已經表過态了，全力支持局裏的工作……我們茂華牽頭？當然沒問題！我會向校領導彙報，請校領導讓我來做這次合作的聯絡人……您放心，出版集團那邊的接洽的，是我的朋友，完全沒問題的……”

在對方快要結束對話的時候，肖楠突然話鋒一轉：“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就是這次局裏派來和我們接洽的同志，可不可不要派韓處長？……對，就是韓子明韓處長……怎麽說呢？韓處長人應該不錯吧？但是對我太過……熱情了，呵呵，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肖楠面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語氣卻嚴肅：“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向你報告一下。您還記得前些日子我們學校教學樓質量問題差點兒造成輿情的事嗎？據我所知，當時的承建方和韓處長走得挺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