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刀光劍影 吃飯

第26章 刀光劍影 吃飯

琴酒抱着綱吉走進客廳, 才發現赤井秀一也在。

“這位先生,你還沒走啊?”掃他一眼,琴酒從他身旁走過, 将綱吉放到長沙發上,随手抽過一條薄毯給人蓋上。

赤井秀一回身看他, 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目光裏仿佛帶着鈎子,要穿過這層薄薄的皮囊, 鈎出底下那道真實而冷酷的靈魂。

只是不可避免的,看到琴酒對待綱吉的溫柔舉動, 他還是覺得莫名的不舒服,就像吃了一顆剛從樹上摘下來的青檸檬,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抱着這樣的心态,赤井秀一再看綱吉那張柔柔弱弱的美少年面孔,忍不住別開頭, 翻了個白眼。

“房東,沒想到你只是出了趟門,居然又帶回來一個人。”安室透從門外進來, 看到這一幕,若無其事地微笑着調侃道,“這次還是弟弟?”

“不是,我們……”

琴酒頭也不回,給綱吉蓋好被子後直起身, 正要随口編個關系, 就聽見快鬥大喇喇拽着白馬進門的腳步聲,接踵而來的是滿含笑意的“謠言”:

“當然是一方上交工資卡的關系啊!房東你說對吧?”

說完,他撒開白馬的手, 一把勾住琴酒的肩膀。

安室透一怔,赤井秀一則詫異地看了過去,兩張不同的俊臉上寫着同一種驚訝。

“黑羽同學,不信謠,不傳謠。”

琴酒扒開快鬥的爪子,順手拍拍他的腦袋,一轉身,就看到身後兩人木頭似的杵着,把他走過來的路堵得嚴嚴實實。

“二位,讓一下。”

琴酒伸手,一左一右搭在兩人肩上,像推門似的用力将他們推開,然後從中間走了過去,進入廚房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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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室透早上煮的,沒有喝完,一直溫在壺裏。

“……你看到了,不是他。”

“不是他,你會在這裏?”

“找個住處而已,住在哪裏不是住?還是你對我租的房子有什麽意見?”

“意見談不上,其實我也蠻喜歡這裏的。”

“……我勸你三思。”

外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對話,以安室透的嗆聲開始,也由他結束,然後就是一陣遠去的腳步和房門合攏的輕響。

琴酒轉了轉杯子,擱在洗手池旁,慢悠悠步出廚房。

從他進去到出來,才過了兩分鐘時間,快鬥已經拉上白馬蹭WiFi雙排了。

白龍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看報紙,也是替他守着綱吉,見他出來,非常乖巧地打了個招呼:“兄長。”

“叫我哥哥,別用這麽文绉绉的詞語。”琴酒坐到綱吉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應了白龍一句,又淡淡地說:“起來吧,別裝了。”

聽到這話,打游戲的兩人齊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白龍卻有些不解,直到他看見綱吉睜開不含一絲睡意的眼瞳,裹着薄毯像個病秧子似的坐起,才恍然明白琴酒的意思。

好孩子白龍一撇嘴,向琴酒點點頭,拿着報紙起身回房。

“看不出來,你這麽受歡迎。”綱吉半倚着沙發扶手,眼底笑意微漾,是微風拂過稻田的明媚和溫柔,“剛才你進廚房,那兩位先生看我的眼神,比刀子還鋒利。”

“他們并不是因為我才這麽看你,他們看所有陌生人都是那種眼神——看我格外淩厲。”

琴酒一向聽不懂有關感情的調侃,就像出廠設置天生少了這麽一項,淡漠的語氣解釋起來平淡又誠懇。

綱吉輕輕一笑,無奈地搖頭道:“好吧。”

“九樓和十樓都是我的房子,規模和裝潢差不多,只要別拆房子,随你挑選和折騰。”琴酒簡單介紹了一下,“我這裏已經有六名房客,我懶得介紹,慢慢你就會認全了。黑羽。”

“诶!”

游戲打得正激烈,冷不防被點名,快鬥下意識應道。

“打完這盤游戲帶白馬和沢田上樓,我去補個覺,晚上你們自行商量誰做飯。”

琴酒用行動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做甩手掌櫃,不僅不親自帶租客看房,還使喚其他租客幫着做事,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因為他實在太過理直氣壯,所以在場三人一開始完全沒意識到有哪裏不對,非常自覺地接受了安排。

直到五分鐘後,白馬拿下第十殺,才随口一句話點出了症結:“他為什麽使喚你使喚得這麽得心應手?”

快鬥一愣,傻傻地自我質問:“對啊,為什麽呢?”

綱吉在一旁笑出了聲。

……

琴酒回房睡了倆小時午覺。

不知是不是再見到赤井秀一的緣故,他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恍恍惚惚間,總是夢到自己死時的景象。

那一槍來得又急又狠,傷口處迸濺的血液比岩漿還滾燙,一瞬間帶走他體內所有溫度。

死亡比預想中降臨得更快,琴酒其實并沒有感受到太多痛苦,咽氣之前他還聞到了赤井秀一身上的煙草味,濃烈而刺鼻。

琴酒從來都只淺眠,所以不怎麽做夢,也沒有任何事情會成為他的夢魇。

可今天做的這個夢不同,夢裏,他居然還以第三視角看到了身旁的人和事。

他看見安室透匆忙而來,雖然極力壓抑,卻掩不住臉上一閃而過的恍惚。

他還看見赤井t秀一茫然地擁住自己,那表情,就跟夢游似的。

兩人親眼看着自己此生最大的敵人死在眼前,卻沒有一人露出哪怕一點喜色。

來這一趟圖什麽呢?

夢境中的琴酒真情實感地疑惑了。

而這份疑惑,也持續到他夢醒之後。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眸光渙散地盯着抱枕,像沒睡醒似的在心裏把這個問題又問了一遍。

你們到底圖什麽?

“房東!你快出來看看!場面控制不住了!”

突然,一陣焦急的敲門聲伴随着白馬略帶看戲意味的聲音穿透門板,将迷糊中的他驚醒,那個微不足道的疑惑也瞬間被掃進垃圾堆。

他掀起被子下床,踩着龍貓棉拖過去開門,沒有表情的臉上寫滿了“起床氣”幾個字。

“怎麽回事?”

白馬好像沒憋住笑了一聲,擡手指向廚房,面帶微笑地說道:“你看。”

琴酒擡眼望過去,目光随之一凝——他上午還幹幹淨淨完好無損的廚房,現在已經換上戰損版限定皮膚。

半生不熟的食材崩了一地,雞蛋殼與燒成焦炭的魚躺在沙發邊沿,濃煙滾滾之中火光激蕩,鍋鏟與鐵鍋碰撞的聲響不絕于耳。

“咳咳!咳……”綱吉被嗆得直咳嗽。

“快鬥哥哥,魚已經被你扔出廚房了,你能先松開我的腿嗎?”白龍無奈而禮貌地詢問道。

“阿綱,你看我撒這些鹽夠不夠?不夠我再加點?”消失了一個下午的白蘭歡快地問道。

“……你是在炒菜還是在腌菜?”不知何時回來的新一語氣充滿了微妙,“黑羽快鬥,松開白龍,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一片煙霧中,琴酒依稀可以看見安室透嘗試補救的樣子,赤井秀一則倚在門框上,手中抱着滅火器,好像随時準備沖進去來一發正義的RPG。

這是在做飯還是煉金?

琴酒:“……”

他一點也不生氣,只是手有點癢。

半個小時後,白蘭和快鬥一人額前頂着一個油光锃亮的腫包安靜如雞地坐在餐桌前。

他們倆是毀掉廚房的罪魁禍首,琴酒下手時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

白龍嘆了口氣,從醫藥箱裏拿出藥膏,在他們的腫包上抹了一層——然後腫包變得更亮了,不僅亮,還反光。

“咳咳……”綱吉低低咳嗽兩句,眼裏泛着明亮的笑意,“一會兒吃完晚飯,我幫你們一起收拾廚房吧。”

“別理他們。”白馬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快鬥的幸災樂禍,“你身上有傷,又是被無端連累,讓他們自己收拾去吧,最好把他們新學的‘菜肴’吃下去才好。”

話音未落,兩道幽怨的目光投向他,只不過礙于琴酒冷着臉坐在中間,白蘭和快鬥才沒有開口。

新一低頭偷笑。

到樓下取了外賣拎上來,安室透與赤井秀一看見餐桌前烏泱泱的一大家子人,以及坐在主位,頗有大家長氣場的琴酒,都有一種近乎荒謬的啼笑皆非感。

赤井秀一想起了從前的琴酒,他身邊似乎從不缺少追随者。

安室透則是感慨,原來只要換個環境,換個身份,他也能如此平易近人。

與此同時,“平易近人”的琴酒一左一右擰住白蘭和快鬥的耳朵,陰恻恻道:“不把廚房打掃幹淨,今天晚上誰也不許睡覺!”

“知道了知道了!房東你輕點!”

“我保證把廚房打掃得煥然一新!房東你手松一下!這是親肉!”

兩人鬼哭狼嚎。

綱吉看着白蘭,眸光閃了閃,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去嘴角欣慰的淺笑。

他的兩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如今都過得不錯,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好了,先吃飯吧。”安室透坐到琴酒對面,拆開外賣包裝,将菜肴端上桌子,又先給琴酒遞了一碗米飯,“房東,這是你的。”

琴酒接過米飯,暫時放過那兩個皮孩:“嗯,謝謝。”

白蘭和快鬥誇張地舒了口氣。

外賣是白馬點的,也是他請客,直接從附近一家有名的餐廳讓人送來的,菜色豐盛且昂貴,味道也很不錯。

琴酒吃了口飯,沒有挑揀,随意伸筷去夾離自己最近的牛肉。正好這個時候,赤井秀一的筷子也伸了過來,兩雙筷子同時落在一塊肉片上,無意間碰撞時發出一聲輕響。

兩人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擡頭看向對方,再迅速縮手,又要去夾旁邊的菜,結果筷子又碰到了一起。

琴酒:這TM什麽孽緣?!

坐在VIP觀衆席清清楚楚看見這一幕的安室透:“……”

衆人的動作齊齊一頓。

新一咬着筷子左右看看。

快鬥端碗掩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瞅着他們。

白龍默默打消夾牛肉的打算,埋頭扒飯。

白馬垂頭忍着笑,嘴角微微揚起,連忙扒了口飯遮掩。

白蘭和綱吉交換一個眼神,分別為對方夾了一筷子菜,試圖打破沉默。

“來來,阿綱你吃這個!”

“嗯,你也嘗嘗這道菜。”

他們的舉動多少還是有點用的,安室透臉色稍霁,慢條斯理地伸手,将琴酒看上的兩道菜夾到他碗中,而後淡淡一笑:“房東,吃飯吧。”

琴酒摸了摸鼻尖:“……謝謝。”

赤井秀一勾了勾嘴角,眼裏卻沒有笑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為他和房東之間莫名的默契而高興。

心情就……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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