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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昭打小就招人喜歡，小時候像個糯米團子，又軟又甜還愛粘人。當然，她粘的範圍僅限于葉恒和左檸。

那個時候她跟着奶奶到顧家做客，穿鵝黃色娃娃裙，斜背着奶白色小挎包，糯着小奶音叫他：“小硯哥哥，請你吃糖！”

小女孩眉眼柔軟，唇邊還有一點小梨渦，又白又小的手心裏，放着一把芒果軟糖。

謝辰青沒有和小女孩兒打交道的經驗。

甚至，在一個關系畸形的家庭長大，他連怎樣表達善意都不清楚。

他語氣生硬又冰冷:“我不吃。”

小林昭臉皮薄，唇角立刻癟下去，娃娃臉漲得通紅，下個瞬間就好像要“哇”的一聲哭出來。

可是她沒有，她抿了抿唇角，将糖放回包裏：“那好吧……以後我給你帶別的好吃的呀。”

謝辰青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他冷着臉轉身上樓，刷的十道數學題錯了一半，腦袋裏林昭眼眶發紅。

後來，林昭笑嘻嘻粘着葉恒、粘着左檸，唯獨見到他時一秒安靜，拘謹又膽怯：“小硯哥哥。”

他冷冷應一聲，手裏拿着書，坐在小公園的排椅。視線卻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

他見到糖就會買，想要買來送給她，卻在每次見到她和左檸葉恒玩在一起時，感到自己多餘。

他總是多餘。

而她那麽可愛，應該有很多人給她送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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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喜歡她寵着她。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林昭被扔到他家讓他輔導功課，他那不知不覺攢了一整個櫃子的糖果，才得見天日。

謝辰青手插在大衣口袋，那裏還有來的路上買的軟糖。

C大甜品店賣各種各樣包裝精致好看的糖果，林昭每次來找他，都會一頭紮進去。

一路無言，林昭揪着安全帶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又怎麽了”是典型的渣男語錄。

“随便你怎麽想”是典型的不要混了。

要不……“你多喝熱水？”

她和他還有婚約，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離是不可能離的。

林昭磕磕絆絆組織語言，舌頭像是打了結：“你不要誤會呀，他臺詞總是背不過嘛，我就把你昨天課上講的又給他說了一遍。”

車窗外的光落在謝辰青側臉，他的表情被深淺不一的光影吞沒，僅一雙漂亮眼睛黑白分明：“哥哥沒有誤會。”

還說沒有誤會！

你現在的表情和之前說吃醋的表情一個樣子啊！

你！知！不！知！道！

這話林昭說不出口。

她怕說出來顯得自己特別自作多情，特別把自己當回事兒，便硬着頭皮繼續解釋：

“反正就是，他不可能喜歡我，我也、也不可能喜歡他呀……”

謝辰青偏過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人不喜歡你。

林昭的聲音越來越小，說着說着就開始委屈。

為什麽她什麽錯都沒有，卻要在這兒戰戰兢兢的解釋。

……為什麽分手這麽久，她還是習慣性先低頭先去哄他的那一個。

她的眼眶發熱，咬着唇角看窗外飛逝而去的街景，悄悄咽下大片大片的酸澀。

直到謝辰青的手覆在她發頂，輕輕揉了揉。

“哥哥口袋有糖，自己拿。”

-

林昭暗暗罵自己沒出息，被一包糖收買，還被收買得很開心，唇角都要翹到耳朵邊。

以至于，明天要補拍今天沒來得及拍的親密鏡頭，都有些心虛。

她抱着劇本，站在謝辰青書房門口敲了三下。

謝辰青的辦公桌上，電腦主機連着兩個寬大屏幕，面前還擺了一臺銀灰色筆記本。

三個屏幕同時開着，上面密密麻麻各種紅色綠色的線亂七八糟起起伏伏。

林昭簡直懷疑，謝辰青是不是額頭上還有一只眼睛，除了左腦右腦，說不定還比正常人多了一個中腦。

不然，這麽多電腦這麽多數據同時開着，他是怎麽看怎麽思考的？

“我可以進來嗎？”

一只小長頸鹿在門口探頭探腦，謝辰青停下手中工作，點點頭：“怎麽了。”

“作為未婚妻，有件事我要跟你談一下。”

林昭拉起一把椅子，坐到謝辰青對面，盡自己所能拿出比較嚴肅的架勢。

前投行大佬的辦公時間應該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她要盡量長話短說，省的負債太多。

“你說。”謝辰青斂起表情配合她，修長好看的雙手松松散散交錯握着，垂落的眼睫弧度溫柔。

林昭腦袋上還頂了兩只小鹿角，偏偏一張笑娃娃臉還要繃得嚴肅認真。

如果她是他的商業夥伴，他保不齊要當一個昏君——她說什麽他都拒絕不了。

“你看我的劇本，我标注出的這些。”

【田小甜去找陸然還傘的路上，幻想和男神在一起，牽手擁抱，在即将親上的時候，女一出現……】

林昭原本坐在謝辰青對面，但是他的辦公桌實在是太寬敞了，她只好站起身往前探，用胳膊肘支撐着自己。

撐着撐着有些累，就直接趴在上面，繼續說：“這些都是我演的女二自己幻想出來的，雖然是幻想，但是還是要拍的呀……”

林昭悄悄擡頭看謝辰青，他正垂眸翻看她的劇本，不知道看到哪兒了……是牽手、抱抱、還是要接吻。

謝辰青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心裏卻酸的不行。

單單想象一下，都想揪住姓裴的領口扔出去。

林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腦袋湊到他跟兒前，小長頸鹿大半個身子趴在他的辦公桌上，擡頭時，他險些撞到她下巴。

她嘴裏鼓鼓囊囊的，離得近了還有一股甜甜的芒果味兒，唇瓣紅潤好看。

謝辰青喉結上下一滾，把劇本還給她：“哥哥知道了。”

林昭瞪圓了眼睛。

他難道……沒有什麽意見嗎？

大概是被她真心實意打報告的态度感動到啦？

“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林昭小朋友罰站一樣站在他旁邊。

謝辰青抿了抿唇，視線落在她臉上。

他擡手揉揉她腦袋，眉眼清隽好看：“早點睡吧小朋友，哥哥還有好多工作要忙。”

林昭簡直要溺斃在謝辰青突如其來的溫柔裏。

以前她接的劇本有吻戲，都會被摁着狠狠親一頓，摁着親一頓還不算完，也不知道顧大公子有什麽神通，第二天導演就找了吻替。

不過她沒想到，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第二天，導演臨時通知：“林昭，田小甜幻想的那一堆，就只象征性抱一下就行。”

-

《美好時光》每周五在網站播出兩集，邊拍邊播，根據觀衆反響，及時調整劇情內容。

新劇播出那天，林昭老早買好瓜子薯片火腿腸，打開筆記本守着直播。

謝辰青從書房出來倒水：“為什麽不用電視看。”

林昭趕緊擺擺手。

她可不想丢人丢得那麽明顯。

她就只想自己悄悄看看而已啊。

片頭曲響起，林昭有點小激動，眼角餘光卻瞥見謝辰青走了過來。

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

他要幹嘛？？？

不會是想和她一起追劇吧？？？

林昭吞了口口水，把電腦一合，警惕道：“你今天不忙嗎？我看你每天都需要看好多報表的……”

謝辰青笑，他笑的時候好看又溫柔：“今天不忙。”

來了來了，他帶着他的美顏暴擊又來了！！！

林昭深呼吸：“但是我不想和你一起看呀！”

“那也行。”謝辰青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特別大，多少寸林昭沒有數，但她覺得電視上那個自己，好像比現實中的自己還要大個兒。

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看着電視裏的田小甜花癡一般，盯着陸然。

謝辰青唇角揚上去，林昭悄無聲息往旁邊那挪了挪，抱着海綿寶寶抱枕，臉頰氣鼓鼓的，指不定在心裏罵自己“混蛋”。

謝辰青看到一半，皺眉：“田小甜為什麽喜歡陸然？”

林昭沒好氣道：“臉，一見鐘情鐘的都是臉。”

謝辰青點頭：“哦。”

沒一會兒，謝辰青又問：“那他為什麽不喜歡你？”

林昭覺得，還是高冷版本的謝辰青好一點。

他大概沒看過劇，凡事講究邏輯死扣細節。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呀？

如果非要說，那就是她拿的不是女主劇本啊！

謝辰青好像并沒打算聽她回答，自己補充了句：“他瞎嗎。”

謝辰青看劇期間，微博粉絲群讨論不斷。

昨天他被移出去，又自己加了回去，因為群裏的林昭照片很好看，各種邊邊角角的可愛小視頻都有人在分享。

【媽呀田小甜好可愛嗷嗷嗷一個嬌氣作精被祎祎演成了絕世小可愛嗷！！！】

【言笑那是什麽尴尬演技簡直就是gif裏的jpg一人血書求陸然看看我們小甜】

【反正陸然和田小甜這對cp我嗑得上頭，簡直就是沒頭腦和不高興、高嶺之花和小太陽，好甜嗷嗷嗷】

【大家快看，有個官微發起投票，支持男一和女一在一起還是男一和女二，大家投起來！！！這樣就不用看言笑的辣眼演技了】

今天的謝辰青不光追劇，還玩手機，林昭很是納悶。

消息提示一條接一條，難不成是在微信開會？

林昭不知道，自己的粉絲群已經炸了鍋。

更不知道身邊的高嶺之花披着小馬甲回複：

【顧甜甜：林昭是我的，和男一不搭。】

【用戶“顧甜甜”已被移出群聊。】

謝辰青舔了舔後槽牙，簡直想扔手機。

站男一女二的人蹭蹭蹭暴漲，他把投票鏈接發給小趙，小趙一看，都樂了，随手轉發到集團群。

【小趙：傳十七樓口谕，統一投票投“陸然和田小甜不般配”，投票情況納入年底績效考核，和獎金挂鈎。】

一聽和獎金挂鈎，顧氏的精英們不敢不從，轉眼間站“男一女二”的邪教粉就被鎮壓下去。

助理小趙的私信都要爆了：【十七樓那位是不是被盜號了啊？】

【看不出來啊十七樓那位還看言情小說而且還是個原著粉站官配？】

【其實我好喜歡女二的……】

度過一個兵荒馬亂的晚上，小趙無語凝噎：【總裁大概是，追星追上頭了叭。】

-

林昭并不知道謝辰青這邊的血雨腥風，只是估摸着時間，田小甜的幻想要上演了。

雖然戲份都被删減，只有抱了一下。但和謝辰青一起看，還是有壓力。

她伸個懶腰：“好困呀，不看了吧？”

謝辰青固執道：“我要看完。”

林昭閉了閉眼睛，随便你呀，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她裝模作樣打了個呵欠：“那你自己看呀，我困了喲……”

卻不想，經過謝辰青身邊時，被勾住手指。

電視按了暫停鍵，聲音戛然而止，四下寂靜，只有兩人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清晰無比。

“我感冒還沒好，好像還在發燒。”謝辰青擡眼，目光灼灼：“所以，哥哥也要。”

林昭看看他握住自己的手，又看看他的臉，迷茫道：“要什麽？”

謝辰青朝着電視揚了揚下巴。

沒有早一秒也沒有晚一秒，畫面剛好暫停在田小甜抱着陸然撒嬌。

謝辰青放緩的聲音溫柔：“你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