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珍惜生命

第39章  珍惜生命。

“夫人, 小姐在這個世界當中似乎有所覺醒。”外界的人收到了系統傳來的消息，忙不疊地報告給了蘇馥的母親，蘇家這個龐大帝國的omega, 倪清。

不過外界更傾向于叫她蘇夫人，就好像她在嫁給了那個alpha開始, 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姓名似的。

蘇夫人攪.動着杯中的營養液, 玫瑰色的液.體之中閃爍着昂貴的金屬粉末，露.出粼粼的光澤。

她表情未變，問：“她覺得……幸福嗎？”

彙報的人如坐針氈。

因為alpha幾乎無法和omega共情，她只是一個做實驗的觀察者，只能觀察到一些不起眼的數據，她又不是深.入的體驗者, 怎麽知道蘇馥幸福不幸福。

蘇夫人問話之後沒有再說話。

空白的時間在彙報人的絞盡腦汁中流逝，但很快對方就說道：“應該是幸福的吧。”

“什麽時候等她願意踏足蘇家了，什麽時候告訴我。”蘇夫人看着杯中的營養液漩渦, 說, “我也想看看我女兒幸福的樣子, 也想知道, 她到底成長了多少。”

“是。”

蘇夫人還記得蘇馥當時回家的模樣，和平常似乎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又還是有不同的。

蘇馥一回家就跪在了蘇夫人面前。

她說：“媽，我喜歡上了一個omega。”

蘇夫人當時不以為意：“喜歡就喜歡了, 這是什麽大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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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蘇家來說, 喜歡上一個或者幾個omega都不是什麽大事, 在圈子裏這樣的事情也不少有, 只要不要鬧到明面上來, 到了一定年紀之後乖乖和alpha結婚，之前的那些叛逆都算不了什麽。

“我的意思是, 我只喜歡這個omega，不準備和任何alpha結婚。”蘇馥說。

蘇夫人這才正視了蘇馥一眼。

對于一個omega來說，這樣的話絕對算得上是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甚至是及其離經叛道的。

蘇夫人自然不能夠容忍。

她無法容忍自己的女兒成為異類，她給了蘇馥最為優渥的生活環境，給了蘇馥這樣好這樣正常的環境，還給了蘇馥這樣大的自由，現在，她的omega女兒，竟然喜歡上另外一個omega。

當然，她可以容忍自己的女兒只是一時興起，甚至可以容忍蘇馥和那個omega只是玩玩，或者到一定時間之後【回歸家庭】，但是她不能容忍她的omega女兒真的愛上一個omega。

這是恥辱。

那時候的蘇馥還很年輕。

她不知道原來家裏對她的愛竟然是有條件的——或許并不叫做有條件的愛，這種愛是有慣性的愛，是要她在當前的社會規則下才能夠順利運行的.exe程序文件。

她和她的愛人做了很多的嘗試，兩個人就像是古神話裏的兩只蝴蝶，被家裏人分開。

“你只要回頭，蘇家永遠是你的家。”蘇夫人當時是這麽跟蘇馥說的。

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之下，本身的性格裏也帶着極大的慣性和懦弱，這是不争的事實。

蘇馥的性格是溫吞的，注定不會像是那些激烈的人一樣有着激烈的反抗。

直到蘇馥乖巧地搖頭，看向蘇夫人的時候，眼底不再有光亮。

她輕聲說：“媽媽，我真的很喜歡她。”

蘇馥的眼裏含.着淚水，她勉強勾了勾唇角，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脆弱和狼.狽：“我以為您會懂我。”

蘇夫人因為自己嫁進了蘇家，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姓名，永遠都變成一個附庸活着。

她在蘇馥小的時候也抗争過、掙.紮過，但是最後換來的只是alpha的變本加厲。

alpha标記了她，就等于占有了她作為社會人的全部屬性，她除非剖出自己的腺體，否則只能受制于那個強.勢又自尊的alpha。

蘇馥還記得，記得自己的母親，倪清女士，當時熱烈得像是一團火，燃燒着自己的生命，誓要為自己的尊嚴斡旋和抗争。

alpha看在倪家的份上退讓了，但是沒有完全退讓。

兩個人商量了許久，最後維持着表面的和平。

倪清只生了一個女兒，就是蘇馥。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兒，她知道自己女兒骨子裏的屈從和軟弱，她的女兒沒有辦法适應這個殘酷的社會，以及和omega所謂的海誓山盟之後，凋零破碎的人生。

倪清對蘇馥有一種固執的不相信與不信任。

她總是習慣性地用自己的思想和思維去審視蘇馥，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看向蘇馥的神情，就像是之前自己的父母看向自己的神情那樣，充滿着經歷者的傲慢。

與背叛。

蘇馥看清了自己的母親不會同意，她已經做好了失去一切，只和那一個omega一起奮鬥餘生的準備。

蘇馥并非什麽都不會。

但是倪清卻不允許蘇馥踏出那一步。

她斷了蘇馥所有的退路，連面都不讓蘇馥同對方見，将蘇馥關在家裏，每天找所謂的【心理醫生】去和蘇馥談心、治療蘇馥，她認為自己原來那樣聽話的女兒變得不聽話了，就是病了的表現，既然生病了，那就需要治療。

蘇馥開始絕食。

但是倪清根本不怕。

絕食怕什麽，就是打一針營養液的事情。

固執的母女，固執的omega，連神情幾乎都如出一轍。

蘇馥确實是軟弱的，軟弱的她不知道應當如何去反抗自己的母親，自己被限制到這樣的境地，她得不到外界的信息，最後得到的，是她的母親準備将給她的心理治療轉化成物理治療的方式。

蘇馥知道所謂的物理治療，就是從腦中剜去有關她愛人的記憶，當然，這樣的物理治療并非百分之百精準，或許蘇馥還會失去其他的一些東西。

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們的倪女士，只希望要一個能嫁給alpha的omega女兒罷了。

那樣的物理治療是旁人避之不及的，她的母親已經變成了高高在上的蘇夫人，而所謂的治療結束之後，她還會是她嗎？

蘇馥看向窗外。

她第一次不那麽确定了。

倪清篤定蘇馥的軟弱，她也篤定蘇馥最後的妥協。

而她等來的，是她女兒最後的一個微笑。

還有從陽臺上一躍而下的身影。

——沒錯的，最了解我的母親，我是軟弱的，我無力同您抗争。

——但是沒關系，既然我即将不是我了，那麽，就讓我鼓起最後的勇氣，和這個世界道別吧。

——我們走到這一步，真遺憾啊，母親。

我最敬愛的，也最信任的，最後卻以愛之名将我傷害得最深的母親。

您是否後悔生下我呢？

您是否後悔剩下我這樣一個異類？

沒關系，沒關系。

我走啦。

倪清目眦具裂，她飛奔向前，卻連蘇馥的最後一絲衣角都沒有抓住。

“救她……”

“救她！！！！！”

本以為是單方面碾壓的博弈，直到蘇馥将她自己，放上了談判桌。

*

“夫人，恕我直言，或許讓小姐在夢境之中接觸到蘇家恐怕不是什麽好主意，為了不引起小姐夢境精神海的沖擊，我們還暫時封存了另一位的記憶，如果一時間接觸蘇家，恐怕會引起強烈的反抗——”

“反抗就對了。”倪清說，“讓她學會用正确的方式，用她在那個世界，獲得的全部的愛，鼓起勇氣反抗我，戰勝我，而不是只知道躲避——”

倪清閉眼。

随後又睜眼。

“我願意讓那個omega加入這個拯救實驗的最終目的，就是希望蘇馥知道，逃避并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出路。”

倪清愛蘇馥嗎？

當然愛。

她其實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懷的是一個omega，她知道omega的艱難，但是她還是願意生下這個小天使。

蘇馥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無論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她都愛她。

但是倪清同樣也是自負的，她知道* omega與omega相戀的這條路有多艱難，她知道即使是蘇家的omega也不能随心所欲，她已經給了蘇馥極大限度上的自由，是蘇馥自己，朝着錯誤的道路一去不複返。

是什麽原因讓她喜歡omega的？

是環境？是人為？是吃的、穿的、用的？

總不能天生就是喜歡omega的吧——

倪清挫敗，不解。

直到蘇馥和她喜歡的那個omega自願進入了實驗艙，說她願意歷練蘇馥，喚醒蘇馥，原本兩個敵對的omega，有了同一個需要守護的人。

“我只有一個要求。”倪清看向那個年輕的omega，說道，“你要給蘇馥幸福的感受，如果可以，請讓她醒過來。”

讓她醒過來，然後堂堂正正地打敗我。

最後滾去過她想要的人生。

游戲卡關還要多次嘗試重來，希望她的女兒，能積累足夠的愛，然後……打敗她。

*

“顧陳意……”蘇馥穿着蠶絲睡衣走到顧陳意睡的次卧，她鑽進顧陳意的懷裏，說：“我睡不着。”

顧陳意迷迷糊糊地将蘇馥抱住，然後抱得很緊。

兩個人就像是兩尾遺忘了怎麽在水中呼吸的魚，幾乎纏在一起，要将自己的所有空氣都渡給對方。

顧陳意深吻。

毛茸茸的尾巴就像是一把頂着露珠的傘，撲簌簌地彙入了紅蓮兩畔中。

蘇馥将顧陳意環得更緊。

她巧笑：“你就是這樣…哈，做我的經紀人的嗎？”

顧陳意指腹粗糙，拭去蘇馥眼尾的淚，卻又有一種勾.人的野性。

她說：“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顧陳意問：“怎麽了，是做噩夢了嗎？”

蘇馥說：“沒有，就是突然有點後悔。”她笑着說，“做夢夢到了什麽，後來又忘記了，總覺得我應該更惜命才對。”

“當然了，一定要珍惜生命。”顧陳意笑着吻蘇馥，“我還希望能做你一輩子的經紀人，你也給我一個鐵飯碗吧。”

“唔……讓我想想吧。”蘇馥的眼睛晶亮，她同顧陳意鏈接緊密，卻也只是悄悄地開了一絲心門，她說，“讓我想想吧。”

蘇馥承諾。

愛意乘風而起。

顧陳意不知道為什麽也想起了這樣的一句話。

無論是哪一個我，都愛你。

而無論是哪一個我，都期盼着你的愛意。

顧陳意感受着蘇馥的溫.熱，或許可以稱得上是某種讓人快意的熾.熱，她擁着蘇馥，蘇馥也擁着她。

她現在，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人了。

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