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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啓庭神情看上去很驚訝,“怎麽,你不知道嗎?朕以為,已經表示的很明顯了。”

否則他為什麽會送她同心結,還容許林慕沅當着他的面算計別的妃嫔,僅僅是妻子的話,做不到這個地步。

林慕沅單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撐在桌面上。

語氣有些淡淡的無力,“我……”

“陛下,我不敢相信你。”林慕沅道,她臉色蒼白如紙,血色全無。

周啓庭感慨一句,“朕知道你不信,也不強求你相信朕,可是慕沅,咱們要過一輩子,你非要這樣嗎?你就不覺得苦嗎?”

林慕沅淚如雨下,“我覺得苦,我心裏苦的很,比泡了黃蓮水都苦,可我能怎麽辦,我一點都不敢相信你。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來,兩年後你會殺了我,我不敢相信你。”

“那不是一個夢對嗎,”一個夢不會讓人恐懼到骨髓裏,林慕沅已經無數次從噩夢裏驚醒,每次都是全身冷汗,“能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嗎?”

周啓庭其實詢問過青音寺的得道高僧,那人告訴他解鈴還須系鈴人,周啓庭唯一不明白,系鈴人是自己還是林慕沅。夢是林慕沅的,恐懼憂慮都是林慕沅的,起因卻是周啓庭。。

林慕沅搖頭,“你別問我,我不想說,我什麽都不想說。”

說自己重活一世的遭遇嗎?周啓庭會相信嗎,相信了之後會不會拿她當邪祟污穢之物,她不能這麽害自己。

周啓庭面色溫和,“慕沅,你可以嘗試去相信我,我周啓庭不會為任何事傷害你,絕對不會,我對着太廟裏的列祖列宗發誓,你可以信任我。”

林慕沅擡頭看着他,周啓庭的眼睛裏是溫柔如水的認真,仿佛有魔力一般令人信服。

林慕沅眼眶通紅,她低聲道,“周啓庭,我最後信你一次。”

“我跟你說的事情,的确不是個夢,而是實實在在經歷過的事實,”林慕沅道,“那應該算是我的上一世了,總之在那件事發生後,我就從長寧六年回到了三年前,大概算的着是話本裏的借屍還魂,除了我借的是自己的屍還的是自己的魂。”

她直直盯着周啓庭,害怕從他眼裏看到厭惡或者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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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啓庭神色淡淡,“果然是這樣。”不是親身經歷,焉能為了一個夢而感同身受,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你……不覺得奇怪嗎?你就不怕嗎,我是借屍還魂之人,此等靈異之事……”

周啓庭目光淡淡,“子不語怪力亂神,心有正氣,怕什麽邪祟,會害怕的人,大都是自己心中有鬼,何況,你算什麽借屍還魂,許是那些事情真是你夢中所見,覺得過于真實才當了真,朕從未聽聞有人借屍還魂回到自己身上的。”

凡人與鬼與妖相戀的戲文他也聽過幾出,向來只有鬼魂借他人身體還陽,哪兒能回到過去,若當真能,那世人還渴求什麽後悔藥,只管殺了自己等着回歸前塵。

林慕沅嗓子堵得發癢,一句話說不出口。

周啓庭何時不信這些了,他年年祭天歲歲祭祖,待青音寺得道高僧尊重有加,難道是不相信嗎?周啓庭不過是為了寬慰她,才裝作這個模樣的。

林慕沅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周啓庭如同前世一般對她好,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夫君也鮮少這麽體貼,可她生怕重蹈覆轍,心中的糾結快要化為肉眼可見的實物。

她很想再相信他永遠不會如前世一般讓她孤身赴死,可是她如何敢以性命作賭注。

周啓庭攬住她纖細的肩膀,嘆息道:“你若不敢相信我,那便不要相信,我也不會再強求你,只是慕沅,朕不想看你再這個樣子。”

林慕沅趴在他肩頭,眼淚慢慢浸透單薄的衣衫。

三司會審羅列了一批馮太傅的罪名,作奸犯科之事便足夠他掉腦袋了,更不要提馮夫人的娘家兄長憋屈了多年之後,好不容易等到他倒臺,落井下石毫不手軟。

這些年來,馮夫人和馮雅蓉受到的苦楚,他們做哥哥做舅舅的豈能不心疼。

馮太傅叛了斬立決,三日後在菜市口魂歸黃泉,馮家樹倒猢狲散,除卻馮雅蓉母女,其餘人皆受到波及。

此時,宮中又有馮賢妃狀告馮寶林出身下賤,不堪随侍君側,根據馮雅蓉的證詞,馮雅芙并非馮太傅親生女兒,而是秦淮花魁與人偷歡生下的孽種,馮太傅看小姑娘美貌,才将人帶回京城,充作女兒,便是為了有朝一日侍奉君側獲取利益。

馮雅芙明知自己出身,尚且欺騙皇上皇後,欺君罔上之罪十惡不赦,玷污聖體之罪人人誅之。

林慕沅眨眨眼,再看看義正言辭的馮雅蓉,“賢妃所言屬實?”

“回皇後娘娘,臣妾句句屬實,馮寶林其心可誅,臣妾受家父逼迫不敢聲張,也請皇後娘娘降罪。”

“你所言是否屬實,本宮還需查證,先羁押馮寶林入掖庭,賢妃過而能改,何罪之有,安心回去吧。”

“淑妃,本宮記得你家中有人在秦淮為官,此事便交由你,務必要證據齊全,不可冤枉馮寶林。”

淑妃點頭,“娘娘放心。”

林慕沅說了,馮雅蓉無罪,那就是馮雅芙有罪,否則就是誣告,證據什麽的,十幾年前的事情,全看一張嘴怎麽說罷了。馮太傅都死了,死無對證的事情怕什麽,讨好皇後才最要緊。

馮太傅才死了沒幾日,馮雅芙就蓬頭垢面,不見平日裏的光鮮亮麗,好似被人虐待過。

林慕沅想了想,大概是馮雅蓉心中怨恨難消,派人教訓她,她如今靠山全無,又不得寵愛,宮女太監們也不買面子,無人為她收拾,自然會不修邊幅。

林慕沅皺眉,勃然大怒,“伺候馮寶林的人呢?你們進宮是做什麽的,不伺候主子要你們還有何用!”

“朱柳,傳本宮懿旨,馮寶林身邊的宮人玩忽職守,全部發往浣衣局,無本宮诏令,任何人不得出。”

林慕沅冷眼觑了一圈妃嫔們身邊跟着的掌事女官,“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們回去好好教導底下人,宮裏的主子,沒有陛下廢位的旨意,就永遠都是主子,哪個奴才怠慢了主子,一律發往浣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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