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有些意外的看着一身顯眼戎裝顯得挺拔俊郎的林暄, 塗景陽挑了挑眉,“林小爺,好久不見”

??

呵呵, 我們見過嗎?

癱着一張謝瓊同款冰塊臉, 林暄反手關門然後走到他們家将軍身邊, 眨了眨眼睛故作疑惑,“我們見過?”

雖然在家裏聽過不少這人的八卦, 雖然在家裏遇上過一次, 雖然在大街上碰上了不知道到底幾回, 但是,他們倆面對面說過話嗎?

沒有!

确定自己和這位尊貴的王爺沒有面對面說過話, 非常聽哥哥的話的好弟弟林暄面無表情看過去, 配着那一身甲衣一瞬間讓塗景陽以為他認錯了人。

這人剛進來時可不是這個表情, 現在裝作不認識晚了

神色莫名朝着林暄笑了笑,塗景陽什麽也沒有說, 只當這人方才什麽都沒有說過。

半年不見, 這小孩兒更有意思了。

身後侍從看了看對面面無表情站在謝瓊身後的林暄, 再看了看微笑着不知道想着什麽的王爺, 揉了揉下巴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們不是在和謝将軍談判嗎, 怎麽在這位來了之後感覺就變了?

今天跟着塗景陽的不是長垣而是武力值更高的長恒, 并沒有見過林暄, 也不知道之前在揚州時發生都發生了什麽, 只是看了一眼板着臉對他們家王爺不假辭色的少年親衛然後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對面的謝将軍身上。

謝瓊身上的氣息太強勢, 也就他們王爺能面不改色坐在這裏喝茶了。

悄悄和他們家将軍使了個眼色, 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的林暄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只是一個小兵而已,那些個大秘密什麽都不該讓他知道,和他哥一樣瞞着多好,不用這麽坦誠相見啊将軍。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他現在剛剛開始自己的光明前程,不可以就這麽折在這兒。

将軍啊,放過他這個無辜的路人吧~

然而,不知道就這一會兒時間林暄心裏已經想了好幾個版本的金錢與力量的邪惡交易,謝瓊擡眼,然後寒聲介紹,“這位是寧安王爺。”

看着和自己完全沒有了在軍營裏的默契的謝将軍,林暄扯了扯嘴角沉默了一下,然後規規矩矩的行禮,“見過王爺。”

至于林小爺,不好意思這裏只有一個普通小兵林暄,沒有什麽林小爺,王爺大概認錯人了。

沒想到林暄一點兒也不肯和自己扯上關系,塗景陽笑了笑,搖了搖頭也不甚在意。

估計是當初林如海和他說了要離自己遠一點,且不說他在外面的名聲,只現在他寧安王的身份也是麻煩纏身。

一個半大孩子,雖然被送到了軍營,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別牽扯進來為好。

只不過,謝瓊讓這小孩兒旁聽是什麽意思?

這麽輕易就讓林暄知道這些,如果不是謝瓊瘋了,那就是這林家小爺的确有什麽他不知道的能耐。

再次看了一眼現在謝瓊身後不說話的林暄,塗景陽勾了勾唇,臉上依舊是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林家小爺從軍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畢竟林如海在揚州算是初來乍到,林暄一個尚未加冠的孩子自然沒有太多的人注意。

也沒有人能想到林暄會放着揚州城的舒坦日子不過跑到了這吃苦受罪的函谷關,左右他是沒有想到。

幾次出門都能看見林家小爺帶着随從掃蕩大街,後來幾次出門風平浪靜,塗景陽用覺得少了點什麽,讓人一查才知道是被林如海送走了。

到底是別人家的家事,他雖然要和林如海合作控制住江南官場,但是也沒有理由去管人家的家事,所以這事兒也就聽聽罷了。

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函谷關又見到了這小孩兒,真是有意思。

抿了一口熱茶,整個身體都暖融融的塗景陽笑了笑,看了一眼林暄之後再次将視線放到謝瓊身上,“不知謝将軍考慮的如何了?”

沒想着在這兒耗費太多時間,謝瓊冷眼看着坐在對面笑意盈盈的青年王爺,“我的條件很清楚,如果可以,函谷關十萬守軍我能牽制七成,義忠親王絕無可能從函谷關調兵。”

謝瓊這話說的有所保留,如果真的出了事,整個函谷關的兵力他至少能掌控九成,剩下那一成也大多是京城那些人控制而不是他們軍中那位監軍。

只是奉了命令來這兒找事兒但是能力并沒有多強的監軍,在這函谷關的士兵之中可沒有太高的威望。

塗景陽眼神微暗,明顯對謝瓊方才提的要求不怎麽滿意。

謝瓊還記恨着當年的事情,但是謝家的事情牽扯衆多,一個謝鯨還好,再多一個謝瓊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謝将軍也知道,本王不過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這條件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臉上笑意不減,塗景陽手裏轉着一個精致的瓷杯,言語間卻是寸步不讓。

就算義忠以後失勢,那也是皇家的人,不可能将之交到外人手中,而且,謝家在京城底蘊非凡,絕對不能直接将在朝為官的人全部抽出。

朝廷還經不住這麽大的打擊。

“條件我已經說了,答不答應是王爺的事情。”語氣生硬留了一句,謝瓊扣了扣桌子,然後起身掃了一眼身後兩人準備離開,“走吧,王爺諸事繁忙,我們就不打擾王爺了。”

看着謝瓊幹脆利落帶人離開,塗景陽揉了揉眉心,“所以說,本王最煩和這些粗人打交道。”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長恒拍了拍臉走到塗景陽跟前,“王爺,謝瓊這般”

“無妨,他會答應的。”眸光有些明滅不定,塗景陽輕輕搖了搖頭,“謝瓊不會任由義忠在他的地盤上調兵。”

“可是方才”

将瓷杯放回茶盤之上,塗景陽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将旁邊的大氅拿在手中也準備離開,“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如今正值年關,做戲還要做全套,一個月之內義忠不會動手。”

“王爺,皇上那邊已經開始催了。”有些為難的跟在後面,長恒握緊了拳頭,“年關不回京城,皇上怕是會不樂意。”

“不是每年都不樂意嗎,在意這麽多幹什麽?”渾然不在意的将氅衣披在身上,塗景陽眸中微冷,身後的長恒也不再多言。

确實,王爺這些年越發不願回京城過年,義忠親王每年都來那麽一出誰能受的了?

但是今年有些不同,或許是知道自己身體不太好了,皇上也不想之前幾年好說話了,不過也許因為這樣,義忠親王今年搞事情的時候皇上也不會一心偏袒了。

塗景陽這邊是怎麽樣謝瓊都沒有多管,只是派人暗中盯着便将人扔到一邊不管不問了,他沒指望塗景陽會答應他的要求。

但是想讓他動手,總得付出點代價。

對塗景陽的來意有了一些猜測,林暄跟在謝瓊身邊,還是沒忍住直接問了出來,“将軍,他來這裏幹什麽?”

好好一個王爺,怎麽天天滿天下亂逛,他都沒有正事兒的嗎?

面色冷靜走在前面,謝瓊輕飄飄一眼掃過去,“怎麽,不裝不認識了?”

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林暄将肩膀上悄悄使勁兒的大手躲了過去,“我們倆确實不熟啊!”

“在揚州的時候只遠遠見過幾次,還是我哥說的那人是誰,按理說他應該不認識我才對”

後知後覺想起了這個問題,林暄揉了揉下巴,感覺哪兒有點不對勁。

“寧安王消息靈通,既然和你哥打交道,自然不會不查你的消息。”捏了兩下拳頭,謝瓊走在前面招了招手,“走吧,今天帶你去一個你以前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地方。”

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林暄看着頗有些神秘的謝将軍,有些期待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以前從來沒有見識過,難道是和蒼雲堡一樣的軍事基地?

他在這裏小半年,可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麽個存在。

不過,蒼雲堡的布置還真是讓人去了一次就想去第二次,函谷關中真的有那般存在嗎?

就算比不過蒼雲堡,能讓他過過瘾也是好的啊。

無奈的看着前面的兩個人,韓如錦搖頭嘆了一口氣,相處的時間越長越覺得身邊只有自己一個正常人,這都是些什麽人?

林暄這幾年在軍中跟着他們家将軍不着調,只希望以後回家能不被家裏的兄長罵死。

他們雖然說是去辦正事兒,但是要去的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将軍,人家兄長知道你帶人家弟弟幹什麽嗎?

眼含期待的跟着謝将軍一路走來,站在街角無人處,林暄看着不遠處花花綠綠的牌匾,以及大冷天還出來招攬生意的姑娘們,嘴角抽了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謝瓊是不是對他有什麽誤會?

他林暄像是沒有去過青樓的人嗎?

這小小的靈寶城的青樓,他堂堂林家小爺還看不上。

放着江南水靈靈的姑娘們不動,他是瘋了才會來這種地方。

眼中的不屑顯而易見,林暄看着旁邊的謝瓊,就只差沒把眼中的意思吼出來了。

抱着手臂靠在牆角,謝瓊挑了挑眉頭看着他,“怎麽?是看不上還是不敢進。”

林暄撇了撇嘴,頂着謝瓊的目光半晌才幽幽說了一句,“既看不上也不敢進”

後半句的聲音輕的被風一吹就散了,然而旁邊兩人皆是耳聰目明之輩,怎麽會聽不見他說的是什麽。

明顯被這個回答弄得愣了一下,謝瓊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本将軍還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那麽聽你哥的話。”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不敢進青樓嗎?

他就是不敢了,怎麽着吧?

在姑蘇的時候不是沒有嘗試過和沈幸一起偷偷溜出去逛花樓,雖然他們知道分寸只是看看,但是回家後依舊抄書抄到手軟。

垂下眼簾看了看自己的手,林暄将頭扭到一邊兒,心情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來。

眼看着這倆人說着說着就跑偏了,韓如錦上前拍了林暄一下,“好了,我們去換衣服。”

一身戎裝進花樓,他們還丢不起那個人。

沒有驚動任何人從旁邊的小道穿過去,三人三兩步拐到了一個小院子裏。

林暄面無表情聽着隔壁的莺聲燕語心中暗罵了一聲,一看就知道這兩個人經常來這裏,要不然怎麽會這麽熟悉這裏的路,還特意在旁邊買下了一個院子,這是閑的沒事找抽的嗎?

擡眼謝瓊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韓如錦揉了揉額頭,只得和林暄說這青樓究竟是怎麽回事。

“好了,我懂了。”

幽幽嘆了一口氣,林暄捂着胸口轉身去房間裏面找衣服。

自古以來青樓都是情報局,穿越前輩們誠不欺我也。

片刻之後,一身亮色衣袍的林暄出現在院子之中,眉眼彎彎介于少年和青年之中的修長身軀雖然裹了許多層但是也不顯臃腫,看起來反而格外喜慶。

和城中那些因為過年而被父母打扮成年畫上的娃娃們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一臉黑線看着自己好幾年前就不怎麽穿的一身大紅,林暄看着已經站在院子中的謝瓊和韓如錦,咬了咬牙還是挪了過去。

他雖然喜歡這個顏色,但是也不至于除了花紋外一點兒其他顏色也沒有,這倆人穿的黑色衣服不挺正常的嗎?

莫名想起了賈寶玉怎麽辦?

“将軍,打個商量,咱們換身衣服行嗎,我自己出錢買。”苦着一張臉看着謝瓊,林暄張開雙臂轉了一圈,“我今天不是要成親吧?”

“小子,就算想成親也不能在這山溝溝裏,不然你哥可是會傷心的。”

大笑出聲的謝瓊身上寒意被驅散了不少,一手搭在旁邊的韓如錦肩上,半邊臉依舊被面具覆蓋着的謝将軍看着林暄點了點頭,“不錯,這模樣倒是能勾的不少小姑娘。”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林暄擡眼看着兩個笑的開心的家夥,“呵呵。”

爺知道爺長的好,不用你們再強調!

偌大的衣櫃只有這麽一件衣服,你們倆到底想幹什麽?

面無表情撇過眼,林暄捏了捏藏在腰間不顯眼的錦囊,思考着自己現在去成衣鋪子買衣服的可能性有多大。

“衣服別換,快過年了,喜慶點兒沾沾福氣。”以手掩唇咳了兩聲,謝瓊收了笑聲将上揚的嘴臉壓了下去,然後才慢悠悠的說道,“以前沒有出過江南,這裏過年的方式和那邊有所不同,讓如錦帶你去玩,大人去的地方你就別跟着了。”

讓這小子跟着過來只是開個玩笑,他可沒準備帶着小孩兒進青樓,即便這裏都是他的人,但是少年人心性不定,萬一把持不住和哪個煙花女子看對眼了,林如海怕是要殺到函谷關來。

福娃娃一般神情恍惚跟着韓如錦出門,林暄悄悄在後面對着謝瓊比劃了一個手勢。

堂堂一個将軍,你還是三歲小孩子嗎?

還沾沾福氣,你丫的自己怎麽不穿?

抱着手臂等兩個人都走出去,謝瓊眼中的笑意盡數收斂,一轉眼又恢複了那個鐵血無情的謝将軍。

并沒有和林暄想的那樣直接去了隔壁青樓,謝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不多時,房間的門從內打開,蒙着面紗的曼妙女子邁着步子從裏面出來行了一禮,“将軍。”

擡手示意人起來,謝瓊眸色深沉直接問道,“京城情況如何?”

塗景陽的話真假摻半,能信卻也不能全信。

有些東西,還是自己人查出來的更讓他放心。

“皇上病情反複,義忠王爺暗中聯系了不少人,除卻五城兵馬司的人,京城守軍大部分已經被換上了義忠王爺的人。”垂眸低聲說着,女子眉目間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肅殺,“京城權貴大多已經表明了态度,不過其中倒是有些有意思的事情”

“撿要緊的說!”

挽了挽頭發,女子輕笑兩聲,絲毫沒有因為謝瓊的冷臉而害怕,“榮國公忠于皇上,但是榮國府中卻出現了內亂,據說內宅中有人偷偷和義忠王爺有着不少聯系”

“據說?”慢吞吞吐出兩個字,謝瓊扣了扣手下的石板不緊不慢掃了女子一眼,“謝婉,你們的情報什麽時候用上這種詞了?”

搖了搖頭,謝婉扶額無奈說道,“京中義忠王府附近的探子來報,親眼看到榮國公夫人的下人進出義忠王府。”

他們原本沒有對國公府有什麽關注,誰能想到只是從小道消息中聽到了這些。

榮國公也是,帶兵打仗那麽多年忠心耿耿,沒想到最後栽在了內宅之上。

娶妻娶賢啊!

心有戚戚念叨了一句,謝婉驕傲的挺了挺胸,找她這樣的就行,賢惠!

瞥了謝婉一眼,謝瓊嗤笑一聲不做表示。

“榮國府那邊不用或許關注,榮國公不是可以輕易蒙騙的人,且看看恭謙親王那邊,總感覺他們還有什麽手段藏着沒有露出來。”

“恭謙親王?”有些驚訝的看着謝瓊,謝婉的臉色有些慎重,“前幾日老六已經往靈寶城傳過消息,恭謙王和大爺見了一面,五城兵馬司的兵力比之守軍雖然不多,但是好好運作也不是吓不住他們”

“這麽說來,有人截了我們的情報!”扶了扶臉上的面具,謝瓊臉上沒有絲毫變化,“去查查,看看問題出在誰身上,找出來之後直接送到謝陽那兒。”

“是。”面色沉重點了點頭,謝婉眼中閃過一抹殺意,然後将原本京城的情報又說了一遍。

還好這回她親自來了函谷關,如若不然,這裏面的蛀蟲指不定還要藏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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