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互演

第10章  互演

姬桐想轉頭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他的內心百感交集，死而後生的餘悸、被叫桐桐的羞赧、想知道大師兄情況的焦慮和見到許瑤的驚喜交纏在一起，時不時還混雜了些前世的情緒進去，紊亂錯雜間他渾然不覺地流淚。

“多謝許瑤仙子。”

他小聲地說。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許瑤愣了愣，拿着調好的膏藥走到他身邊：“就算你現在誇我是神我也不會給你打折的。”

注意到他唯一露在外面的臉被淚水沾染，她想了想，側身喊人。

“巫烨爍，過來幫你師弟上藥！”

姬桐得知大師兄還活着不由得松了口氣。

“法陣不行以血來湊，你那時頭腦還算清楚。”

姬桐緊緊盯着面前少女的側臉，她似有察覺地轉回來與他對視。

“桐桐，等你大師兄幫你全身上完藥我有話問你們。”

姬桐臉更紅了，他連忙閉上濕漉漉的眼逃避那個稱呼。

可真的聽見對方離去的腳步聲他又慌張地睜開。

“許瑤！……仙子。”

許瑤停住腳步，忍無可忍地怒視拄拐杖過來的巫烨爍：“你們兩個為什麽莫名其妙叫我仙子？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惡不惡心啊！”

巫烨爍就算是受傷也十分注重儀容，許瑤給他處理好傷口後他第一件事就是脫下損壞的法衣換了件寬松點的金雲白龍款式，散亂的頭發也重新梳理整齊，還插上了翡翠綠簪進行點綴。

他瘸着腿，自認儀态從容地對她低頭作答。

“這是我們對您的敬稱。”

許瑤面無表情地看着瘸腿版花孔雀：“被埋汰我的人叫敬稱才會感覺驚悚，懂了嗎？”

她本意是想讓他們恢複先前對她的态度不要假模假樣膈應人，卻不料花孔雀聽到她的話突然連拐杖都不撐了，不顧形象地跪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面。

“以前是我目光短淺，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的錯誤。”

許瑤仿佛撞見天下奇觀瞪大了眼睛，往後退縮半步後飛快回到榻邊問姬桐：“許然平把你們怎麽了，竟把他逼到舍下尊嚴都要請我回去的地步？”

姬桐也不明白大師兄的所作所為，按照這一世當前的發展，大師兄應該不屑跟許瑤仙子說話更不用說跪下求原諒了。

莫不是大師兄以為落到曾經沒給過好臉的三師妹手上危機重重，為了保他才跟着喊仙子的？

他長時間的沉默讓許瑤誤以為許然平對他們下達了“帶不回許瑤就得死”的命令，可怎麽想許然平也不至于為了兩萬五千個靈石做到這個程度。

答案只有一個。

“不必擔心，等上完藥回答好問題我會放你們走的。”

巫烨爍着急辯解：“不是這樣的許瑤仙子……”

“逃醫藥費想都別想！我為了救你們花了不少靈丹妙藥，折算下來你兩百靈石，他兩千靈石，一塊都不能少！”

許瑤面露兇相地打斷他，見他擡頭薄唇微張連忙又道：“靈石不夠就用靈液抵扣！我去隔壁練劍，好了叫我。”

“我沒有——”

“閉嘴！要砍價現在就丢你們出去喂妖獸！”

“……”

巫烨爍一言難盡地目視少女匆匆離去的背影。

他想說的明明不是醫藥費，而是。

“大師兄。”

巫烨爍止住心思起身施展清塵術，等身上幹淨了再重新柱起拐杖到四師弟身邊。

“許瑤仙子為了救活你的确用上了好東西，四師弟你感覺怎麽樣？”

“還好。”

姬桐突然意識到問題。

“大師兄我怎麽一點痛都沒感受到？！”

巫烨爍看他神情緊張趕緊說道：“應該是許瑤仙子想辦法斷了你的痛感。”

姬桐感受到身體裏跳動的龍心，逐漸冷靜下來。

“大師兄為什麽我轉不了頭？”

“你全身塗上了藥再緊緊裹住，身體養好前是沒法動了。”巫烨爍挖了勺膏藥，“再不塗藥性就弱了，等塗完再說。”

姬桐閉上眼表示明白。

巫烨爍看膏藥的量知曉這次僅需要塗嚴重的地方，便跳過輕傷專挑重的塗，塗着塗着他注意到師弟的異樣。

“四師弟可是哪裏不舒服？”

姬桐的睫毛瘋狂顫抖。

“啊沒，沒哪裏不舒服。”

巫烨爍停下手上的動作，詫異道：“那為何臉這麽紅？”

“紅？有嗎？”

姬桐自己都覺得臉熱，沒再同大師兄狡辯。

“那個，全身塗藥……”

“嗯，我塗了許久，但都是值得的，你本來是活不下來的，塗上許瑤仙子配的藥後才穩定住狀況慢慢好轉的。”

姬桐羞得不敢睜眼：“多謝大師兄。”

也是，許瑤仙子怎麽可能親自幫他上藥，他剛才究竟在瞎慌什麽啊！

巫烨爍把膏藥全部塗掉後把空瓶放在邊上：“塗好了。”

姬桐看向他再次道謝。

“無礙。”巫烨爍眼神微變，“四師弟你和許瑤仙子什麽時候關系變好的？”

姬桐不确定大師兄對許瑤仙子的真實想法，便決定裝傻：“我們關系很好嗎？”

大師兄變回了原本高傲自戀的模樣：“有傳音石還不算好？”

看來是沒法随便敷衍了。

姬桐只得正面回複：“劍冢那次許瑤仙子幫了我們，我在她離開宗門那日送了靈石靈液作為謝禮，她就給了我傳音石。”

他的話真假參半，看大師兄頻頻點頭心想這個解釋應該是被接受了。

“原來是這樣。”

巫烨爍确實信了他的說法，淡淡講起姬桐把妖獸引走後都發生了什麽。

“大部分的妖獸都追着你走了，只剩下小部分還在嘗試破壞你弄出來的防禦法陣。許瑤仙子禦劍飛來時法陣還有一半的威力，那些妖獸看到她就驚慌逃竄，她止住我幾處冒血嚴重的部位問起這個法陣是誰弄出來的，我告訴她是你弄的，她蠻意外的，然後改善了下你留的法陣就找你去了。

她走後妖獸們又回來破壞法陣，但它們還沒找到突破口許瑤仙子就抱着你回來了。等妖獸們又躲起來後許瑤仙子用劍畫陣，帶我們傳送到了她的洞府，後面的事你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就不重複了。”

“她抱着我去找你？？”

巫烨爍被他的關注點弄得猝不及防，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那時昏死過去了。”

可，可那也太羞恥了！

他一個男孩子怎麽能麻煩女孩子抱呢！

姬桐羞赧地閉眼。

“四師弟你之後打算怎麽辦？”巫烨爍頓了頓，語氣堅定地告訴他，“我打算留在這裏暫時不回去了。”

姬桐立馬睜眼：“暫時不回去是什麽意思？”

“你養好傷就回客棧帶許，小師妹回宗門，就跟師尊說我獨自在外面找許瑤仙子。”

姬桐震驚，直直盯着他：“大師兄你想做什麽？”

巫烨爍抿了下嘴，沉默不語。

“大師兄你老實告訴我你留下來的原因！”

巫烨爍心裏一番糾結，找了個合适的借口搪塞：“眼下許瑤仙子明顯不願跟我們回去，我留下來說服她。人反正找到了，就不必讓小師妹冒險進這麽危險的地方勸說了，她一個人回宗門我不放心，所以你陪她一塊先回去。”

姬桐聞言哽住。

讓他陪許遙回去？他根本不想再見到那張臉！

“大師兄我也不回去！”

“不行，小師妹一個人回宗門太危險了。”

她危不危險關他什麽事？

姬桐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大師兄我不能走！許瑤仙子的救命之恩我只有以身相報才能償還！”

什麽？他聽到了什麽？

巫烨爍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以身相報？這已經和前世完全不一樣了吧？

等太久擔心兩人逃醫藥費趕過來查看情況的某人：？？？

她聽到了什麽驚天駭地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