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殷漠殊穿着寬衣廣袖的戲服,層層疊疊的衣服被收緊,腰部比想象中細,顧錦眠感覺他那裏的肌肉好像都繃緊了。

胸膛很寬,埋進去像是躲進了一個安全的小空間。

腰部的手又加重了一層力道。

小腦袋埋在他的胸口上一動不動。

殷漠殊頓了一下,還是擡起手,隔着一厘米的距離,虛虛放在他的後背,又長又寬的袖子将顧錦眠蓋住,看起來像是将他回抱住,完全籠在了自己的懷裏。

導演懵了。

柏心宇傻眼了。

杭苑廷和季南愣住了。

編劇劉萌萌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雙眼放光。

管家激動地拿出手機,照片拍得虛虛的沒聚焦,就直接發給了顧歷帆和顧夫人。

劇組其他人也紛紛看過來,嘴裏很突然就被塞了狗糧,噎住了。

顧錦眠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了。

現在應該坐實他喜歡殷漠殊,而不是什麽杭苑廷和季南了。

可是,這麽多人看着,現在怎麽收場?

他在殷漠殊懷裏好久,臉都捂紅了,也沒能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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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他太害羞了。”殷漠殊說着,稍稍移了一下胳膊,露出顧錦眠微紅的耳朵。

好幾個人能看到,位置最佳的是季南,正好在他面前。

剛松開嘴的劉萌萌“啪嗒”一下又捂上了。

林導反應慢半拍地“啊”了一聲,“散了都散了吧。”

清醒一點後,這心裏很不得勁,“都吃飯了嗎?還不快吃完準備工作!”

有人打了個嗝,“飽了。”

眼看導演又要發怒,大家趕緊心思各異地作鳥獸散。

當只剩下三個人時,顧錦眠才從殷漠殊懷裏出來,在他面前站得筆直,嗫嚅半天,才說:“殷漠殊,你真好,主動幫我演戲。”

殷漠殊笑而不語。

管家說:“演一場不夠,要一直演下去,不然功虧一窺,很難收場。”

顧錦眠一想是這個道理,頓時有點頭疼,“可是那太麻煩了!”

管家笑眯眯地說:“要是殷老師接受包養、不,簽個合作協議就不麻煩啦,一箭雙标,皆大歡喜。”

顧錦眠:“……?”

顧錦眠最先嚴厲反駁了管家的提議。

他就兇巴巴地說不行,也不說原因。

管家很苦惱。

看他這麽堅定,殷漠殊也好奇,“為什麽不行,對我哪裏不滿意?”

他在電影裏演一個反派,這個反派前期在人前只是一個風流浪蕩公子,愛着一身紅衣,流連花叢間。

林導注重細節,前期的紅衣也紅得如血,像是裝進無數人的鮮血,妝容要壓制住這樣一身紅衣,必然不能淡了,眉眼都被細細勾勒過,淩厲飛揚,肆意風流。

一不小心就要被勾住了。

至于身材,能撐得起這樣繁複的衣衫,身高自然不用說了,剛才那一抱,顧錦眠還感受到了精瘦的腹肌。

從頭到腳都無法挑剔,他家崽崽真是絕了。

顧錦眠收回視線,嘴角揚起又被生生壓下。

耳朵還有點紅的顧錦眠板着臉,嚴肅地說:“我們之間不能說包養。”

一開始顧家人提包養時,他心裏還沒很明顯的感覺,他們這麽提,是基于之前顧錦眠的所作所為,他已經作成那樣了,包養真是一點也不過分,還是進步。

可以後不能這樣說。

“那怎麽辦?”殷漠殊問:“你有主意了嗎?”

“嗯!”顧錦眠點頭,“崽、殷漠殊,你友情幫我演幾次戲,不用太久。”

“嗯?”

“一個多星期後,你受不了顧錦眠的性格,怒而分手,顧錦眠對你愛而不得繼續瘋。”

“……”殷漠殊:“倒也不必。”

“必。”顧錦眠說:“希望不要影響到你。”

好不容易走上了陽關道,要是因為他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那怎麽能行。

但已經這樣了,只能盡量減少影響。

“就幾次,好嗎?”

顧錦眠耳朵上的紅還未完全褪去,呆滞的臉上也一樣,因為一抹紅而顯得生動許多,那雙幹淨澄澈的眼睛裏滿是對他的擔憂。

“嗯。”殷漠殊眼眸微動,輕聲說:“聽你的。”

顧錦眠這才放心,“演完電影還要陪我演戲,真的太辛苦了,殷漠殊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多賣力點,讓你輕松點。”

說完他自己樂了,“竟然有人相信,太不可思議了。”

“……”殷漠殊低笑一聲,“我再賣力點,就有人信了。”

管家有點聽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

顧錦眠發現不僅是管家一直在看,片場不少人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地飄過來。

包括導演,他的視線可淩厲許多。

“殷漠殊,你是不是該去拍戲了?”顧錦眠看了看他的戲服,“快去吧,別人林導等。”

殷漠殊“嗯”了一聲,走了幾步後,又回頭看向他。

嗯?

哦!

現在他是喜歡殷漠殊的,殷漠殊也回應了他。

顧錦眠眨了下眼,像一只歡快的小鳥奔向殷漠殊,再次埋進他的懷裏。

在別人的視角裏,這就是不舍得殷漠殊離開,撲進殷漠殊的懷裏撒嬌。

面癱小甜豆。

你看他小腦袋還蹭了蹭,在不舍地說悄悄話!

顧錦眠沒有蹭,他只是轉了下頭,不過确實是在跟殷漠殊說話。

因為埋在殷漠殊的脖子處,這一轉頭發現殷漠殊喉結上竟然又一顆小小的,隐秘的痣。

這麽戳人,狗逼何不盡竟然沒寫,寫了女友粉肯定又嗷嗷地增加一大波。

“殷漠殊,你喉結上有一顆痣。”察覺到殷漠殊有些僵硬,顧錦眠小聲的跟他說話轉移注意力,“我身上也有一顆。”

他埋在殷漠殊脖頸處,說話帶出的呼吸鋪在他的脖子上,溫熱,濡濕。

“在哪兒?”

“在腳踝內側,最細的地方。”

顧錦眠發現,他說完後,那顆小痣就動了一下,随着喉結。

他多看了幾秒,忽然被按住雙臂,從懷裏移開。

他還有點懵,看到殷漠殊已經走了。

管家說:“時間到了,再抱就有點刻意了。”

他想着剛才兩人的狀态,笑眯眯地說:“這樣也很好,雖然沒有包養穩妥。”

“以後不要再提包養這個詞。”聽他這麽說,顧錦眠回過神,露出一副鐵板面孔,“這是對別人的不尊重。”

天天在人面前提包養,擱誰身上誰好受?

何況是自尊心很強的殷漠殊。

管家愣了一下,特別欣慰地看着顧錦眠,“我知道了少爺,以後會注意點的。”

在他們的圈層裏,“包養”這個詞太常見,以至于連他都忘了,這個詞本身所帶的不對等和不尊敬。

身為顧家最受寵愛的小少爺,卻覺得這個對他來說司空見慣的詞,對殷漠殊是不尊重,一定是從心底裏喜歡他吧。

管家心裏開心,對殷漠殊更為看重,當天晚上親自端着宵夜來給殷漠殊道歉。

晚上九點多,片場有人在拍戲,有人在試戲,而殷漠殊早就回了酒店。

管家敲門時,他已經洗好澡,一副打算入睡的樣子。

他的視線落在宵夜上,又移向走廊的另一端。

“不是少爺的吩咐,是我準備的,來給殷老師道歉。”

殷漠殊直接接過宵夜,說:“謝謝。”

管家愣了。

殷漠殊看起來沒有請他進去的打算,有些人領地意識極強,不喜歡別人進自己的空間,這不算什麽,可是,殷漠殊都不問他為什麽道歉嗎?

正常人都會問,或者都會好奇的吧。

可殷漠殊眼睛裏一層淡淡的漠然,好像沒有一點探知欲,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

管家只好說:“那,我明晚再來。”。

“不用了。”他略一思索,“你想道歉,與其送宵夜,不如給我講講顧錦眠和季南、杭苑廷的事。”

“好啊!”管家答應得很爽快。

講一講,也有利于促進兩人感情的發展不是。

“這件事說來話長。”

所以,是不是讓他進去,總不能一直站在外面講吧。

殷漠殊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

莫名的,這不輕不重的眼神,讓管家有種被穿透的感覺,心裏的一切好像都印在了那雙狹長的眼底。

殷漠殊讓開一步,“請進。”

作為劇組的男二號,還有投資人特意關照,殷漠殊住的房間很不錯,在條件比較艱苦的地區,住的房間還有一個客廳。

管家目不斜視地走到客廳坐下,卧室就在對面,門沒關,他一眼都沒敢看。

殷漠殊在他對面坐下,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一只手端着杯水,非常随意,管家卻覺得這比跟家裏那個總裁二少爺彙報時還緊張。

明明是一個年輕的小偶像,為什麽上位者的感覺這麽強烈?

管家趕緊趕走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口說:“殷老師也知道吧,我們顧家一共有四個少爺。”

“夫人其實特別想要一個女兒,連生了三個兒子後,對第四胎抱有很大的期望,沒想到又是一個兒子。”

“不過,好在這個小孩長得特別漂亮,撫慰了夫人的心。”

管家說完看了殷漠殊一眼,他不知道在想什麽,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随着管家講起以前的事,殷漠殊腦海裏久遠而模糊,被壓在心裏深處,不知是哪裏的畫面破土而出。

管家講一兩句,就有一個畫面跳出來。

“真的很漂亮,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們家小少爺是全園最漂亮的孩子。”

學校外那個小公園的長椅上,一個渾身是傷的少年坐在那裏,嘴角是陰郁得令人退避的笑。

一個小男孩走過來,爬到長椅上坐下。

衣服髒髒的他,長得比女孩還好看,額頭上有血,白嫩的臉頰上青紫一塊,鼻頭還有泥土,一看也是剛打過架。

他擦了一把額頭的血,抱起挂在脖子上的天線寶寶小水壺,呆呆地含着水管咕嘟咕嘟喝水。

喝飽水,他癱着個臉發呆也不說話。

太陽西斜,天空由紅黃轉暗,地上那些張牙舞爪的樹影慢慢縮走。

陰鸷少年站起來,流血的手把小孩提溜下來,“這麽多椅子,為什麽坐我身邊?”

小孩有一雙漂亮又透亮的杏核眼,夜幕即将來臨,公園的路燈還未亮起,那雙眼竟成了目之所及最亮的光,他臉部僵硬,小貓咪一樣的嘴唇呆板地張開,“因為哥哥笑得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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