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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季郁呈腦子完全是宕機的。

……

季老爺子自打認定由他來繼承家族後,對他的要求就開始變得非常嚴苛。

他和季之霖所受到的教育完全不一樣,如果說季之霖還有一個完整的少年時期的話,那他可能一天輕松的日子也沒過。

數不清的名利場應酬使他根本沒有時間把心思放在個人情感上,再加上與生俱來的潔癖,使得他雖然年紀輕輕,可在某些方面卻非常古板和保守。

外界一直覺得季郁呈驕矜冰冷的程度令人發指,可能有一天和人在床上也只解褲鏈,而不解襯衣和領結。

這種揣測不是沒有道理的,就連季郁呈都這麽認為。他憎惡一切與旁人肌膚相貼的行為,光是想想都讓他渾身不舒服。

但現在……

季郁呈瞳孔地震,他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失去了貞節!

懷裏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幹什麽,那只亂摸的手仿佛輕掃的羽毛,在季郁呈兩年沒和任何人肌膚接觸過的胸膛上激起了一層層的麻癢感,掃過之處血液彙湧。

那只手摸完了胸,還随随便便地伸向了季郁呈的腰間。

季郁呈氣得咬牙切齒。

他是個植物人沒錯,但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成年男人。

如果季郁呈現在能動,他會立刻把寧綏掀下床,然後立刻去沖個冷水澡。

可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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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綏摸了會兒,忽然不摸了。

他把臉往枕頭裏埋了埋,離身邊的人稍微遠了點兒,小聲道:“好害羞啊……”

雖然知道老公是個沒有知覺的植物人,即便醒來也不會知道自己深更半夜的行為。

但身邊這具身體即便躺了兩年,也仍然保留着成年男人優雅完美的曲線,可見事故之前,季郁呈一定是個非常自律的人。

這導致他摸着摸着,把自己給摸得有點暈乎乎的……

季郁呈只想要冷笑。

你害羞,我看你放浪形骸得很。

坐着帆船一個浪頭打下來,季郁呈有點燥意。

片刻後,身邊的人緩了緩,重新貼過來。

令季郁呈沒想到的是,寧綏體溫燙燙的,呼吸一顫一顫,竟然像是真的害羞了……

他身上的氣味有種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倒是不像別人那麽令人讨厭。

還沒等季郁呈去思考到底是什麽牌子的洗衣粉,寧綏忽然伸手,蠢蠢欲動地向下。

季郁呈:“……”

寧綏舔了舔唇。

男人總在大小方面有種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據說這位季大少爺沒出事故之前身高将近一米九,不知道那裏的分量怎麽樣。

如果掌握尺寸,不僅算肢體接觸,還算信息接觸,獲得的錢只會更多。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別把植物人不當人。

季郁呈簡直氣急敗壞。

然而寧綏的手探到一半,還未抵達終點,卻不探了。

他忽然縮回了手。

寧綏其實還是有點兒害羞。雖然已經結婚了,但是趁着植物人不能動,暗暗揣測他的能力,總歸是不那麽敞亮的行為。

“算了……”

季郁呈聽見小妻子嘟囔:“再大也應該沒我的大。”

季郁呈:?

季郁呈差點氣撅過去。

沒有男人能容忍妻子說自己不行。

即便是禁欲如季大少爺,在這方面也不能免俗。

他一門心思只想讓寧綏把剛才的事情完成,看看到底誰不行。

季郁呈有預感娶這個人進來,自己一定會折壽,這才結婚第一天,小妻子就已經讓他兵荒馬亂。

靈魂不需要睡覺,以前的夜晚季郁呈靜靜躺在自己的身體裏,也不會覺得困倦,但現在才被寧綏折騰一會兒,竟然有種疲憊到想要捏一捏眉心的感覺。

一只冰涼的手忽然真的揉了揉他的眉心。

季郁呈一頓。

寧綏微微擡起頭,窗外透進來一些光亮,他盯着季大少爺的臉看,嘟囔:“怎麽感覺你比白天老了一些……”

季郁呈:“……”

寧綏躺下去,在被窩下方牽着季郁呈的手,閉上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起來:“有點興奮,睡不着,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別人睡一張床呢……”

季郁呈的手比寧綏的大,把玩起來讓人很有安全感,雖然是不能動彈的植物人,他的手指卻也比寧綏的溫暖。

最關鍵的是,握住了他的手,他不會縮回去,也不會将寧綏丢棄。

而且還是個非常好的樹洞。

季郁呈還在生氣剛才寧綏說他老。

心裏只想冷冷回怼,矯情什麽,你是孤兒嗎?小時候沒和你爸媽睡過一張床?

小妻子的腦袋蹭了過來:“小時候在福利院,我和小禹都是睡不熱的體質,總想爬到對方床上一塊兒睡,但宿管不讓,一查寝就把我們揪起來趕回自己的床上……”

季郁呈一滞。

還真是孤兒……

“不過你的手指怎麽這麽長,”寧綏的注意力又很快轉移,在被窩底下比劃着,“唔,比季之霖的還要長一些……”

季郁呈上一秒良心還有些受到譴責,下一秒瞬時血氣上湧,差點沒被氣醒過來。

就說他剛才怎麽又摸又蹭的呢。

自己和季之霖雖然性格大相徑庭,但到底是兄弟,非要找相似之處,還是能找到許多。

原來居然是把自己當成弟弟的代餐……

敢情是嫁不了季之霖,只好在自己身上找季之霖的影子。

好,好得很。

季大少爺心中一片陰鸷。

……

這邊,“正餐”季之霖還沒離開。

他換了雙運動鞋,不放心地在別墅院子裏跳起來朝二樓看了半天,但半小時前大哥的房間就熄燈了,他看也看不出所以然。

要不是別墅裏沒樹,季之霖都要忍不住爬到樹上去朝季郁呈的卧室看。

……應該不會同一張床吧。

寧綏是為了氣自己,目的已經達到了,沒必要真的犧牲自己和一個植物人睡同一張床。

雖然這麽想,但季之霖心裏隐隐地還是有些不安。

從小到大,季郁呈無論什麽地方都比他優秀,全方位地吊打他,見過季郁呈的人,就再也看不上他季之霖。

可現在,季郁呈都已經變成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掉的植物人了……自己總不至于不如一個植物人。

老爺子偏心得厲害,不僅在季郁呈和季之霖的教育上有所偏重,公司的股份持有不同,就連這老宅,都沒準備季之霖的房間。

這大半夜的,季之霖只能回自己住處。

他帶着有些煩躁的心情,掏出車鑰匙,朝車庫走去。

一打開車門,他怔了怔。

暖黃的車燈下,副駕駛座上放着一盆盆栽,白色花盆很幹淨,是一棵巴掌大的仙人掌。

旁邊還有一盒洗過的幹淨的草莓。

季之霖找了找,沒找到落款的卡片。

但他還是忍不住笑了。

寧綏就是這樣的,有點像濕漉漉的小野貓,雖然有點難哄,可心總歸是在他身上的。

剛才飯後他好像進了一趟廚房,難道就是去洗草莓?

季之霖坐進車子裏,啓動引擎,打開手機搜索頁面。

仙人掌的花語是……外剛內柔、堅強、将愛情進行到底。

隐晦的,帶着點兒憂傷的情意。

季之霖心裏頭猝不及防地柔軟了一下。

他捧着那盆仙人掌,忽然有點兒後悔那個讓寧綏替嫁的決定了。

但是寧綏……寧綏雖然會怪他,可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對吧?

*

翌日早上,醫生過來對季郁呈進行例行的身體檢查,寧綏在這之前就起來了,助理在外等着,開車送他去S大。

按理說這幾天應該進行一次“回門”,但寧綏沒這個安排,季老爺子也沒興趣管小輩的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

寧綏回到宿舍時,曹諾和方大誠破天荒地正在打掃衛生,戴着紙帽子滿臉灰,見到他吓一跳:“你怎麽來了?”

寧綏詫異,這倆人是标準的男大學生,平時襪子都不洗。

他走到自己的書桌前,丢下包,倒了杯水,一眼發現自己的書桌也被清理過:“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這不是想着你心情不好,來了宿舍發現一團亂,心情更不好麽……”方大誠讪讪地拿着掃帚。

結果寧綏哪有心情不好的跡象?

他穿了件寬松的套頭毛衣,顏色還是新鮮的奶黃,這顏色放在別人身上就是災難,但寧綏個高腿長,巴掌臉,皮膚又冷白,烏漆漆的眼睫又濃又長,活脫脫像模特來走秀的。

再看他臉上的顏色,幹幹淨淨的,白瓷一般,別提有多容光煥發了。

一點兒室友們想象中憔悴和胡茬都沒有。

“我能有什麽不好。”

寧綏笑着打開書包,打算去上今天計算機系的專業課。

還沒找到課本,曹諾說:“我們幫你把假也給請了……”

寧綏:“……”

但這誰能想到啊,曹諾和方大誠心說,他們還以為寧綏和季之霖分手,要萎靡幾天呢。

以前寧綏可是天天往季之霖他們系跑,跟着季之霖上他們金融專業的課,還斷絕一切和其他男人的來往,誰看了不暗嘆一聲愛得深沉!

何況這次還是被迫嫁給季之霖的植物人大哥,指不定要消沉幾天,沒辦法來上課呢。

他們能做的不多,寧綏很看重學分,他們怕寧綏因為曠課丢了成績,所以幫寧綏提前請了假。

……他們是不是多管閑事啦?

兩個室友對視一眼,忽然有點兒怏。

寧綏看在眼裏。

“那太好了哇,你們是不是也沒課?”

寧綏過去幫忙把垃圾袋提起來,神采奕奕地提議:“大掃除完,咱們去吃火鍋吧。”

寧綏朋友不多,他很珍視每一段關系。

你來我往嘛,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反之……

他把自己不用的東西也清理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拎着兩個大垃圾袋,手臂伸得老長,戴着耳機,心情暢快地朝樓梯拐角走。

樓道下正好上來幾個人。

“喲,這不是寧綏嘛。”

抱着紙箱子上來的是管理系607的幾個人,也是寧遠溟的室友。

寧遠溟走在最前面,手裏只拿了個手機,正在和誰打電話。

“怎麽今天還來學校?不用找個地方痛哭一場啊?”

走在最後面染了銀色頭發的那個人立刻上前幾步,嘴角的奚落最明顯,其他幾人也都嘲弄地看着寧綏。

這幾人是寧遠溟的朋友,但不知道寧綏和寧遠溟的關系。

在這些人眼裏,寧遠溟是寧家堂堂正正的小少爺,而寧綏只是個窮親戚。

窮親戚總惦記正主的東西算什麽事兒?

要知道季之霖和寧遠溟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即便寧遠溟不要,也輪不到寧綏,更別說現在寧遠溟勾勾手指頭,季之霖立刻就回到了他身邊。

寧綏花了三年時間,也沒能取代寧遠溟一分一毫。

可不得躲起來哭?

即便這會兒瞧着看不出什麽難過,也是強撐着的吧?

“有水……”寧綏欲言又止。

銀頭發往腳下一看。

“卧槽!”他一蹦三丈高。

寧綏不經常住校。曹諾和方大誠算不上什麽愛幹淨的人,好不容易大掃除一次,不知道從冰箱裏清出來多少前年大前年的腐爛的罐頭。垃圾袋一直在往下滲水,寧綏非常地小心不讓垃圾碰到自己腿上。

銀頭發還偏要往寧綏跟前湊。

這下幾千塊一雙的鞋子直接被泡爛了,濕淋淋地散發着臭味。

銀頭發頓時火大:“你故意的吧你?”

寧綏無辜地看着他。

“好了,別說了。”寧遠溟皺眉,把銀頭發拉住:“你們先上去。”

他一直在捂着手機,就怕這些人說的話傳到了電話那頭的寧母耳朵裏。

但剛才一個沒捂好,那頭的寧母立刻聽出了寧綏的聲音。

寧母在那頭欣喜地道:“小溟,你是不是遇見寧綏了,讓他接電話。”

那語氣,焦灼得連剛才和寧遠溟讨論下周野營的事都忘了。

寧遠溟心頭刺了刺,待銀頭發幾人上了樓後,開了擴音,把電話往寧綏跟前一遞:“寧綏,媽媽想和你說幾句。”

“等下。”寧綏說:“垃圾還沒分類。”

寧遠溟:“……”

電話那頭的寧母也哽了一下:“……”

等寧綏把兩大袋垃圾慢吞吞地分完類,寧遠溟手裏的手機已經開始發燙。

終于,寧綏看了他一眼,用兩根手指頭把電話捏了過去,像是生怕碰到寧遠溟的手。

寧遠溟:“……”

寧母等了這麽久,心情有些複雜,在電話那頭問:“小綏,你這幾天回家吃個飯吧。”

“哦,這個。”寧綏頓了下,道:“我做不了主,你去問季老爺子吧。”

季老爺子哪兒會管這麽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寧綏分明就是不想回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電流聲會把人的聲音襯得冷漠許多的緣故,寧母總覺得寧綏态度冷冷淡淡的。以前和他商量,不對外公開他的身份,他都沒這樣。

寧母提高了聲音:“寧綏,你不要這樣,我是沒有辦法才——”

話沒說完,那邊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寧綏挂了?

寧母不敢置信地把話筒拿開,盯着話筒。

寧綏挂了!

三年來他頭一次挂自己電話!

寧綏把手機抛回給寧遠溟,拍拍手,回宿舍了。

寧遠溟也被他的果決震驚到,忍不住轉身盯着他的背影看。

以退為進嗎?明知道越是這樣,寧母越是在意……越是忍不住來找他……

寧綏讨好家裏人,威脅不到寧遠溟,他和寧家人有着二十年的朝夕相處的基礎,又哪裏是一塊表一個生日蛋糕能取代的。

但寧綏忽然這樣……卻讓寧遠溟感覺到了一絲危機感。

他眼皮子跳了跳。

思索片刻,他給一位珠寶商發了條短信,讓對方定制一條項鏈,過幾天送到寧母手上。

那邊問:“先生,請問貴姓,落款寫誰呢?”

寧遠溟神色變幻,道:“寫寧綏,安寧的寧,綏遠的綏。”

挂了電話,寧遠溟松了口氣,正要轉身往上走,樓道底下上來個高挑帥氣的人,穿得很潮很貴,卻興沖沖地抱着棵盆栽往上走。

寧遠溟一回身,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沒事吧?”季之霖趕緊把他扶起來。

“霖哥。”寧遠溟揉了揉額角,露出驚喜的神色:“你怎麽在這兒?”

金融系的宿舍在另外一棟,季之霖平時不會來這邊宿舍。他要見寧綏必定是打電話讓寧綏過去。

他來這邊,只可能是來見自己。

季之霖抱着仙人掌,有些支支吾吾的。

他總不能說他是來找寧綏,謝謝寧綏昨晚送他的盆栽,順便和寧綏和好的吧。

寧遠溟伸出手指碰了碰仙人掌,“嘶”地一下縮回指尖,笑道:“喜陽耐旱,種在陽臺上剛剛好,好養活,怎麽樣,你喜歡這個嗎?”

那可不能在寧遠溟面前說寧綏送的東西好。

季之霖雖然是少爺做派,一向我行我素不在意其他人想法,但也不至于那麽沒情商。

他眉尾一揚:“也就那樣吧,紮手。”

寧遠溟愣住:“……啊?”

見寧遠溟這副表情,季之霖也怔了怔,剎那間,一股不好的預感從他腦子裏冒出來,他問:“這仙人掌不會是……”

“我送的啊,昨晚去了一趟老宅,你不是和寧綏分手了嗎,我本來打算安慰安慰你,但是一直沒等到你出來,就把仙人掌放在了你車子裏。”

寧遠溟疑惑地問:“你……以為誰送的?”

季之霖:“……”

所以昨天寧綏晚飯時全程無視了他之後,根本沒有他以為的送東西補償?

所以從和季郁呈結婚當日以來,寧綏根本沒主動找過自己?

“草莓也是……”

“也是我啊,從家裏洗了帶過去的。”

季之霖腦子一嗡,都顧及不上寧遠溟怎麽想了,臉色一點一點地變得難看起來,簡直比他懷裏的仙人掌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吸了口氣,正要說些什麽,他的餘光掃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裏冒出來一張他的大頭貼,笑得還非常燦爛。

……?

血液剎那往上湧,他大步流星走過去一看——不只是大頭貼,還有別的,他送寧綏的,寧綏送他的。

寧綏把他們所有的東西都打包扔了?!

還分類在幹垃圾。

“……”

寧遠溟見他這樣,也意識到了什麽。

本以為季之霖就是玩玩,可怎麽和寧綏分手後,他這麽大反應?

寧綏都嫁給他哥了,他還來找寧綏?

……

寧遠溟的表情也有點僵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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