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昨夜打理好自己歇下已經是淩晨三點, 陶燕坤将近十一點才起床,整個人依然渾渾噩噩。
下樓時沒聽到一樓動靜, 叫吳媽也無人應聲,她進廚房準備自己倒點水喝。
剛找到杯子, 忽聞身後腳步身,她聽出是向也的,便沒理會。向也卻忽然從背後摟住她, 陶燕坤哪料得到他明目張膽偷襲,吓得杯子打滑,向也抄到前面的手剛好穩住。
“昨晚睡得好嗎?”
昨夜他想賴在陶燕坤那, 被她給轟了回去。陶燕坤答非所問:“吳媽呢?”
向也的确沒留意到這個問題, 下樓便沒看到人。
“出去了吧。”
不再等待,向也捏過她的下巴, 将她稍稍扳過來,一口吻住他。
早安吻是同一種牙膏的香甜,一夜沉澱後少了昨晚的急躁與生澀,緩慢和細致得稱得上享受, 他不再橫沖直撞,而是跟随她的引導, 吸|吮每一寸溫潤與清甜。
松開的時候, 陶燕坤戲谑地誇他:“有進步。”
向也輕輕一巴掌拍在她臀部,挪開前又掂了掂。陶燕坤看似不為所動,實則趁向也掉以輕心之時往後踩了一腳。
向也:“……”
她把杯子塞他懷裏,“幫我倒杯水, 謝謝。”
早餐溫在鍋裏,向也順便端了過去,并在冰箱門上找到吳媽的字條。
“吳媽說看靈婵去了,中午回來。”向也邊把東西放到桌上邊說,再看陶燕坤時注意力停在她的臉上,熬夜讓她眼底出現淡淡的烏青,看上去有些憔悴。
陶燕坤好一下才反應靈婵等于那晚突然出現的小姑娘,“吳媽這個年紀的就是喜歡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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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麽?”
“我?”陶燕坤詫異于他的問題,“不喜歡,煩死了。”
“……”
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惡。想來那紙條應該只是給他看的,陶燕坤也許對吳媽擅離職守頗有異議。向也無意成了叛徒,只能就話題繼續下去,“吳媽有孫女外孫之類的嗎?”
“沒有,寡居老阿姨。”陶燕坤開始打理早餐,“以前她想領養一個孩子,但一直沒合适的。不過她對別人家的孫女也太上心了點。”
向也斟酌再三,還是沒有透露靈婵的身世,含糊幾句帶過話題。
陶燕坤也不願多讨論,直接切入正題,“你跟蔣天瑜以前認識嗎?”
向也沒料到是這個話題,磨蹭咽下東西才說:“不認識。”
“當真?”
“還能有假?”
陶燕坤思忖地停頓片刻,敲敲桌子,不知是否上班帶出的習慣,一副訓話的架勢,“那她昨天跟你聊幾句怎麽炸毛了?”
向也咀嚼速度變慢,不情不願地說:“她無緣無故喊我名字,誰曉得她有什麽居心?”
陶燕坤沉思起來,向也想從她這套話,“你跟她比較熟,應該比我清楚。”
提出這事陶燕坤便來氣,“她要偷偷跟你說的話,我怎麽會清楚。”
向也聽她語氣怪怪的,有看不破哪裏出了異常,乍一聽像吃醋,但依她性格肯定不會。
“她……”向也低頭,叉包子的筷子戳了戳碗底,“她突然跟我提我阿媽的事……”
陶燕坤支教的時候,向也雖不是她班的學生,但成績優異,聽其他老師有意無意提過。
她陷入回憶地啊了一聲。
“你說能信嗎,人都失蹤了十來年,我早當她沒了。”筷子觸及碗底發出清脆聲響,“不然為什麽不回來,連信也沒來一封。”
陶燕坤和蔣天瑜相識已久,除了昨天的唯唯諾諾,其他時候的确可以信得過。說不定真有難言之隐。
她嘆了一口氣,“我一個外人不好判斷,不過我多嘴一句,既然好不容易有消息,你就聽聽蔣天瑜怎麽說,等她說完再做判斷,反正也不吃虧。而且……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大概也就一個傳達消息的人,飛鴿一樣,對你造不成實際傷害吧。”
向也低下頭,實際更怕另一個結果,他已經建立被生母抛棄的認知,如果此時再給他截然不同的說法,勢必會将他痛苦得四分五裂。
向也悶悶不樂開車送她到公司,一路無話,下車前陶燕坤握住他搭在操縱杆上的手,無言地拍了拍,如哄小孩似的。
向也忽然問:“坤姐,你喜歡向也還是李春光?”
換做平日她一定岔開話題,說她有承認過喜歡麽。但直接粗糙地說兩個都喜歡也顯得虛僞。
“無論‘向也’或者‘李春光’都只是個符號,代表現在和過去,無論哪個都是你,對我來說沒什麽不同。”
向也挂好檔,悶聲說:“你會發現不同的。”
“……”
陶燕坤收回被他抽開的手,若有所思地轉轉手腕,開門下車。
“坤姐。”
剛進入工作室便傳來蔣天瑜的聲音,接着陸陸續續是其他同事的問候。
陶燕坤直接跟她說:“今天是要去世界公園看複活節夜場的場地吧?”
蔣天瑜回答說是。
“那好。”陶燕坤略為點頭,“向也你也跟他們一塊去吧,作為助理了解一下舞臺結構和風格設計,就當是你的第一個舞臺了。”
向也看了一眼蔣天瑜,應該也是要去的樣子,應了聲“是”。
“我就不過去了,去了也沒用。”陶燕坤說罷要進小辦公室裏,“在家裏等你們的方案。”
“好。”蔣天瑜替衆人應道。
一票人乘坐工作室的面包車到達世界公園,離舞臺搭建為其尚早,今天主要任務是拿到平面圖,以及和主辦方負責人溝通确定方案。
陶燕坤說得冠冕堂皇,但實際沒什麽向也可幫忙的地方,只不過給他與蔣天瑜和平又合理的接觸機會,蔣天瑜其他同事在讨論的檔期,他在環球舞臺周圍漫無目的行走。
世界公園裏是世界各大名勝的微縮建築,向也所處進門不遠的世界廣場區,春日游人絡繹不絕,但向也很快嗅到同類氣息,一個跟他一樣無所事事漫步的熟人。
那人向他靠近,浮現迷人又禮貌的微笑,十分紳士。
“燕坤今天沒有來嗎?”
是麗棗湖釣魚時碰到的那男人。
雖然不想與他交談,向也謹記自己保安的身份,不能丢了陶燕坤的面子,回道:“沒來。”
明輝嘆氣,“我還以為她去哪裏都帶着你呢。”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向也說:“你找她有事嗎?”
“沒事。”明輝笑容很慷慨,扶了一下細邊眼鏡,探究性地眯了一下眼,“我們有幾天沒見着了,想見見她。”
向也只能點點頭,表示知道。面對情敵能表面淡然如斯,他覺得自控力足夠強了。
明輝兩手抄進西褲兜子裏,尖頭皮鞋讓他看上去控制欲很強,“那你幫我轉告她,就說——”也不知停頓是故意為之引人注意,還是剛好才想出內容,“我想她。”
向也這才意識敵人面前光淡定不夠,還得比對方更不要臉。不過只見過一次的小保安就能讓他笑裏藏刀,可見真把他當對手。
“老板,這種事還是你親自去跟她說比較合适。”向也把燙手山芋丢回去,“我一個開車的,怕記不清,讓坤姐誤會你就不好了。”
看似自嘲腦筋不清楚,實則理智得不願蹚渾水,誰曉得陶燕坤和這位的真正關系有多深,陶燕坤要是因為明輝的話發怒,第一把火還是燒他身上。
再說,誰還為情敵千裏傳情啊。
“輝哥,你怎麽也來了?”
恰好此時蔣天瑜他們的讨論結束,她怕向也無聊過來找他。
明輝說:“好歹我也是贊助商,總得看看打廣告的平臺怎樣……”
蔣天瑜以為這等事用不着他親自操心,明輝也沒多解釋,借故離開。
說要幫傳話,蔣天瑜顯然和陶燕坤關系更新,明擺着是來惡心向也罷了。
“你看什麽?”蔣天瑜在向也眼前晃晃手,“一直盯着他……”
向也說:“沒什麽。”
與明輝一比,蔣天瑜反倒顯得順眼多了。向也排斥意味淡了些。
“有空麽?不急着回去我們就找個地方聊聊。”她說,“我想繼續跟你說說你媽媽的事,她是你媽媽吧,如果你願意的話……”
公園人來人往,沒有适合私聊的地方。蔣天瑜和向也出門口找了一家咖啡店,此時上班時間客人極少。
“你跟馮阿姨長得真像,不然我也不會認得出你。”
服務員拿走點單後,蔣天瑜端詳着他說。
這話向也以前聽過許多回,時隔多年後再次回蕩耳邊,恍如隔世,也因為實事變遷,憑空又生出無能為力的徒然。他有點煩躁,單刀直入問:“你和我媽什麽關系?”
“你不要緊張。”蔣天瑜寬慰他,“我不是你的敵人,和馮阿姨也沒有你想象的複雜關系。我從頭開始說吧,故事也不長,你先聽我說完,信不信随你,有疑點也可以質疑。”
到底比他老練許多,蔣天瑜心平氣和的幾句話便将他穩下來,甚至為之前自己的尖銳魯莽生出一絲絲悔意。
向也兩條胳膊搭桌子上,十指交握,兩根拇指偶爾互相繞着轉圈。
“你說吧,我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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