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現在的淩宇……

第26章 第 26 章 現在的淩宇……

26.

房間裏沒有開燈,只有無數燭火在輕輕晃動着。

那暖融融的火光,像是給房間裏的一切都籠上了一層薄紗,看起來十分朦胧,又十分美麗。

在燭火映照下,無數豔麗的紅玫瑰在房中綻放。餐桌上擺放着豐盛的晚餐。

很顯然,淩宇将家中精心布置一通,準備了一場浪漫的燭光晚餐。

許池反手帶上房門,他的心裏沒有任何觸動,只覺得疲憊。都到了這一步了,淩宇做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淩宇站在客廳的花海中央,懷中抱着一束玫瑰,他看着許池平靜的樣子,感到一陣心慌。

許池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他覺得許池好像離他很遠,遠的像是要從他的生活中消失掉。光是想象,淩宇都覺得無法忍受。

許池朝屋內走來,他沒有走到淩宇跟前,而是在距離淩宇數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一起,淩宇輕輕呼出一口氣,捧着懷中大束的玫瑰走到許池跟前。他将花遞了過去,許池沒接。

淩宇剛想說話,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淩宇一頓,越過許池,朝門外看去,許池同樣回頭看向門的方向。

這個時間會是誰?

門鈴響個不停,催命一樣,淩宇眼底有被打擾的不悅,但面對許池沒有表現出來。他知道許池此刻情緒不佳,他不想讓自己的煩躁影響他。

門鈴短暫沉寂後,再次響了起來,淩宇道:“我去看看。”他将花放在沙發上,上前打開房門,就見門外站着一名年輕的男人。

淩宇的臉色很冷,眼底帶着遮掩不住的厭惡,這人是他曾經的追求者,駱天。幾天前,在醫院洗手間跟許池胡言亂語的那幾個人,就是駱天的跟班。

淩宇之前已經明确拒絕過駱天,還因為他将禮物送到家裏,被許池簽收這事,讓人去駱川的公司傳話,可謂是将駱川狠狠羞辱了一番。沒想到都這樣了,駱川還是沒有死心。

不過自那後,駱川很少在他面前出現,就算偶爾在酒會上見到,也當他是空氣。淩宇沒想到,駱川今天竟自己找上門來。

淩宇沒有讓人進屋,他堵在門口道:“駱總,有事?”

駱天今年二十七歲,膚色白皙,身形細瘦,容貌也處于中上。出身豪門世家的他,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貴氣,那是在金玉堆中養出來的,浸潤他骨子裏的氣質。

但駱天這個人又太過在乎外在,作為一個男人,他實在有些過于精致了,精致到讓人想要遠離的地步。

駱天将懷中的花束遞給淩宇,柔聲細氣的說:“不夠明顯嗎?我在求愛。”

淩宇低頭看了眼駱天懷裏的玫瑰,覺得荒謬又可笑,這人是瘋了嗎?大晚上跑到他家門口來求愛?

豪門子弟,多有自己的驕傲,這人之前不出面只是安排人送花送禮物就算了,今日倒是親自上趕着做這麽不體面的事情。淩宇心裏對駱川厭惡之餘,又多了一層鄙夷。

駱川像是沒有看到淩宇冰冷的表情,見淩宇不收他的花,便将花收了回去,抱在懷中。他笑着說:“淩總,不要這樣一幅表情啊,你馬上就要離婚了,我現在求愛,也不算第三者。”

第三者?

這人還真是會高看自己,淩宇冷聲道:“你配嗎?”他耐心告罄:“我不會離婚的,你走吧。”

如此直白的話語,讓駱川表情有點難堪,不過他忍下來了,臉上很快又挂起笑容:“你就別騙我了,我的人都跟我說了,你們要離婚的事情。”

頓了下,駱川繼續說:“而且誰都看得出來,你們走不到最後,這是遲早的事兒,何必一直拖着。”

聞言,淩宇微微眯起眼睛。駱川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之前鄭平也覺得他跟許池走不到最後,離婚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鄭平沒有告訴他原因。

于是,他問道:“為什麽?”

駱天微微一愣,不太懂淩宇在問什麽。淩宇盯着他,嘶啞道:“為什麽你認為我們一定會離婚?”

淩宇知道他不該在這裏跟駱川浪費時間,但他非常想知道原因。他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忽視傷了許池的心,但許池說不是,那麽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鄭平沒有告訴他答案,許池也沒有,那麽駱川呢,他是否能說出點什麽,讓自己摸索到許池要離婚的真正原因?

此刻的淩宇看起來像是絕望的困獸,立在朦胧的光線之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駱川的心底無端冒出一股懼意,但來都來了,這是他追求數年的人,眼看着對方的第一段婚姻就要結束了,這是他的機會,他不能放過。

沒有人知道,當他的人告訴他許池要跟淩宇離婚的消息,他高興的幾乎一夜沒睡。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能夠站在淩宇身邊的機會。

眼下這個機會終于到來了。

駱川快速收拾好心情,笑着說:“許池這些年一直待在家裏,身體又不好,對你來說早就是拖累了,你需要的是能幫助你事業的人。”

他看着淩宇的眼睛道:“你心裏不是這樣想的嗎?”

淩宇道:“我沒有!”

“別否認,當初穹宇集團的公子跟慕沙的千金聯姻,婚禮宴席上多少人都在羨慕。這兩家強強聯合,他們的商業帝國會更加強大,更加堅不可摧。你敢說你沒心動,你不覺得遺憾?淩宇,你的眼神騙不了我,你有野心,你想要站在頂端。”

駱川的聲音仍是溫溫柔柔的,像是能掐出水來,但是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利劍,輕易刺穿淩宇,讓他驚恐。

駱川上前一步,更湊近了些:“淩宇,你還不到三十歲,就有現在的成績,足以說明你的能力,若是換個能幫助你的人,那些有名有姓的大佬,那些金字塔頂端的位置也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說到這裏,駱川的話音裏帶上了狂熱的情緒,他緩了緩,發現淩宇的表情有些難看,便道:“可能很多人會覺得這樣的行為很可怕,但在這個社會,我們這樣的人都知道,這是很正常的,我們要往上走,肯定要犧牲掉一些東西。我比許池更适合你,我會讓你的商業帝國更加壯大,我會幫你站在頂端,只要你跟我結婚……”

淩宇已經聽不清駱川後面的話了,他滿心想的都是,當初那兩個豪門世家聯合的時候,他真的動過心嗎,他真的後悔了嗎?

不要狡辯不要逃避,淩宇在心裏對自己說,更不要說謊。很快,他尋到了那個答案,垂落在身側的手一瞬間緊攥成拳,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在這一刻,淩宇終于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意識到許池要跟他離婚的真相。

不是因為他的冷漠忽視,而是嫌棄。

嫌棄這個詞,對陪在身邊十年,曾經深愛過的枕邊人來說,是多麽巨大的傷害。

淩宇想否認,但他腦海中浮現出的,是許池在電話裏跟他提離婚那天。那日他的司機有事,他給許池打電話,讓許池來接他。當時的他言語冷漠,頤指氣使,全然不像是對着另一半。

許池是他曾捧在心尖上的人,什麽時候成為了他可以随意作踐的仆人?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将許池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甚至覺得自己還跟許池在一起,對許池是一種恩賜?

當淩宇徹底扯下心底對自己的那層美化的布料之後,真實卑劣的自己終于徹底暴露出來。

想到他跟駱川說的這些話都被許池聽見了,淩宇止不住的心慌,可他不敢回頭。

他怕看到許池的眼睛,那會讓他無地自容。

淩宇因為精神極度緊繃,臉上的表情顯出幾分猙獰,駱川吓了一跳,以為他是心思被戳破感到難堪,便安慰道:“你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而且提離婚的是許池,就算你們結束了,旁人也會覺得這是許池的問題。”

淩宇終于聽不下去了,他竟然被這樣的貨色喜歡,他覺得惡心,這是他的恥辱。

忽地,淩宇注意到駱川的視線不引人注意的掠過他,飄到他身後。

駱川的唇角自以為不引人注意的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淩宇猛然驚醒。

他明白了駱川為什麽會在今日出現在這裏。

駱川是故意的。他知道許池今日回家,所以他登門,故意把剛剛那些話說給許池聽。

駱川本有些得意,但不等他收回目光,就被淩宇抓住衣領狠狠丢了出去。駱川踉跄幾步,懷中玫瑰險些脫手,他有些狼狽的站穩。

淩宇盯着駱川,帶着滿腔恨意,他近乎惡狠狠地說道:“滾!我永遠不會接納你,我也不會離婚,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出現,你讓我作嘔。”

駱川的臉色瞬間慘白,他不明白淩宇為什麽要這樣。他明明不愛了,為什麽不放手,為什麽還要擺出這樣一幅難過的表情。

淩宇重重關上房門,覺得還不解氣,他聯系了保安,讓他們過來把駱川趕出去。

做完這些,淩宇對着門板深呼吸,他發現自己依然沒有勇氣回頭。

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一切都完了。

淩宇頭腦還有心緒都是亂的,他的指尖都發涼,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他跟許池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他還有挽回的機會。淩宇對自己說,他們十年的感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許池還愛他,他還有機會。

淩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卻發現許池站在客廳,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背對着他,并未轉身。

許池的背影看起來實在清瘦,透着一股孤獨絕望的味道,淩宇不由感到一陣心慌。這個時候他再也顧不得想些什麽,快步走過去,繞到許池面前,就見暖黃色的火光也沒能給許池蒼白的臉色渡上一層暖意。

許池的眼神尤為平靜,平靜到仿佛沒有聽到駱川剛剛跟他的對話,但怎麽可能呢。

許池的平靜讓淩宇心慌,他寧願許池打他罵他,質問他,也好過現在,像是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淩宇拉着許池的手跟他解釋,他道歉,認錯,發誓他們可以回到從前,但他絕不承認剛剛駱川說的那些。

淩宇知道,他一旦承認,他跟許池就徹底結束了。

在一起十年,淩宇對許池是十分了解的,許池對感情的要求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他不能容忍他的愛情存在任何雜質,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背叛。

許池掙開淩宇的手,手臂在輕輕顫抖着,門外男人說的那些,許池并不知情,但是近兩年來,他也從淩宇的态度中感知到了一些,他猜得到,只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确的說出來。

許池原本以為,淩宇的改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還天真的想要給自己保留最後一絲體面,但現在看來,其他人早就看出來了。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他這些年的付出就是一個笑話。

許池也有着自己的驕傲,他憑借一己之力從貧困的農村考出來,他是一路拿着獎學金的優秀學子,就是畢業了,也是進入知名的企業工作。如果不是他主動辭職,他的發展未必會比淩宇差。

因為身世的緣故,許池格外渴望愛。他以為愛可以撐着他,無論怎樣都可以,事業也好什麽都好,無所謂,只要他愛的人好,他怎麽樣都可以。

但他從未想過,那些鄙夷,那些輕視,那些傷害,全都是被他視為摯愛的淩宇帶給他的。

他憑什麽呢。

淩宇憑什麽呢?

就因為自己愛他嗎?

許池第一次開始審視自己的這段感情,他全無保留,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濃烈不顧一切的愛,是否值得。

曾經的淩宇值得他付出,現在的淩宇,還值嗎?這個問題冒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許池感到呼吸不暢,想吐。他想到網上有個很火的問題——有沒有哪個瞬間,讓你覺得你愛過的人很惡心?

曾經許池覺得惡心這樣的字眼,用在所愛的人身上實在太過殘忍和無情,但是現在,許池承認,這種情況是真實存在的。

現在的淩宇,讓他感到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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