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結界內

混沌鏡已經停止旋轉，忽明忽滅的閃着，它的鏡面漸漸顯現出一道人影。

少女雙手交疊在胸前，微低着頭。

鏡中只能看到少女的上半身，長長的薄紗覆蓋在其頭上，但并未遮住面部，一直蔓延到看不見的地方。

“絲嬈。”綠蘿輕呼出口，沒有輕舉妄動。

一股磅礴的煙氣四處亂竄彌漫在結界內，一張畫布顯現出來。

絲嬈緊閉雙眼從畫布中飄落在地面立住。

煙氣又被混沌鏡收了回去，綠蘿終于看清面前的少女。

“絲嬈。”綠蘿再次開口呼喚她的名字。

絲嬈輕輕睜開眼，許久不見日光，雙眼有些模糊，只能隐約瞧見一名穿着寬袖的女子再向自己招手。

她朦胧着眼小幅度的扭了扭頭，待到将四周景色印入眼簾，她終于能看清了。

結界早在綠蘿将混沌鏡收起的時候就撤去了。

“我化形了。”絲嬈翻看着自己的雙手，慢條斯理的陳述着。

一面水鏡立在絲嬈面前，“好好瞧瞧，沒缺胳膊少腿。”水鏡的另一面綠蘿笑眯眯道。

綠蘿将頭從水鏡後方探出看見的便是絲嬈眼中閃爍着淚花。

“你的身上有換生咒的氣息，咒書在哪裏。”一道蒼老又熟悉的聲音從綠蘿身後傳來。

綠蘿轉過身向後退幾步将絲嬈擋在身後，她看向面前的徐神婆目光謹慎。

此人憑空出現，她竟絲毫沒有察覺！

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小姑娘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們的。”徐神婆松弛的眼皮下那雙渾濁的眼珠轉動。

她将手中的神棍戳在地上，雙手交疊扶住似是借此支撐身體。

“什麽換生咒，根本沒有聽說過。”絲嬈神色不安，語氣帶着一絲顫抖。

“呵呵，你當真不知道換生咒？”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綠蘿靜靜的等着下文。

在她看來徐神婆修為高深莫測，還是不要輕易得罪為好，自己在她手下怕是讨不到什麽好果子吃。

“換生咒乃由我所封印，二百年前我将其藏在一處極為隐蔽的地方，從此咒的名字來看也知其是換命的，若是被有心人拿到...”徐神婆自顧自的說着，講到有心人便不再開口，意思是讓綠蘿二人自己體會。

見她們神色緊張，徐神婆又提到一個故事:“幾百年前，人界有一位皇帝，他為求長生偷用了換命咒，害了十幾人的生命換來千年長存...誰知其中有一位是半妖，那位皇帝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走火入魔，那夜皇宮起了一場大火，死傷不計可數。”

“二百年前由我親手封印的換命咒，竟有一天重現人間，你們可知其中危險。”徐神婆接着道，她用餘光瞥向二人，看着她們的神情變得松動。

聽完此故事，絲嬈從綠蘿背後走出，“換命咒是阿姐為我施下的，那時我生命垂危，阿姐也是迫不得已才行此險招，可阿姐已于百年前殒命，屍骨無存，我也從未見過換命咒的咒書。

徐神婆盯了絲嬈一會兒，見她眼神沒有閃躲，語氣懇切，想來她說的是真的。

看來咒書還流落在外，真是難辦，徐神婆皺了皺已經滿是皺紋的額頭。

“罷了，我相信你們，離去吧。”徐神婆不願多說，盯着遠方眼神潰散。

“神婆，我有一事想請教。”

徐神婆目光聚集在綠蘿身上，這才意識到這位姑娘她見過，這是一位特殊的姑娘。

有多特殊呢？

她跟神界的那兩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想到是他二人創造的長靈，嘆了一口氣，罷了，“何事？”

“我曾聽聞沙土吃人......這個歌謠是從神婆您這裏傳出來的。”

風将綠蘿的聲音帶來，吹進徐神婆的耳朵裏。

“歌謠是真的，一定會發生的。”徐神婆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

綠蘿默默攥緊拳頭，寬大的袖子擋住了她的手，就連身旁的絲嬈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

其實她隐約覺得歌謠是會發生的，但她不死心想要從徐神婆口中親耳聽到。

現在竟有一絲無措從心口蔓延開來。

“當真沒有...”轉圜的餘地？

“天命不可違。”徐神婆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一樣，打斷了她的話。

絲嬈在一旁聽的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要知道神界那位混沌真神違背天命創造長靈，這才時不時陷入沉睡。

不過聽說現在長靈越來越少，想必真神應當輕易不會再沉睡了吧。

“我勸你不要想着違抗天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徐神婆言盡于此，她也怕說太多洩露天機，以免引火燒身。

罷了，神婆說的也甚是在理，只是現下她竟有些怕自己的命數了。

這種無力改變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城外的漩渦，莫要再踏進了。”徐神婆似是想到什麽在離開前留下了這麽一句話。

綠蘿與絲嬈一前一後的向着山下走去。

絲嬈也知道自身可能會給綠蘿帶來不便，尤其是得知綠蘿現在跟與她交手過的陸懷安等人一道同行，于是先行離開了，不過她告知了綠蘿找到自己的方法。

綠蘿看着身影消失不見的絲嬈，提起裙擺向客棧方向走去。

要知道她現在假裝普通人，根本不會武功也沒有靈力。

所以陳清霄為綠蘿準備的衣裙大多是偏繁瑣精致的，雖然不會妨礙其行走，但也可知穿此衣裙行動不如勁裝方便。

綠蘿穿着是四人裏面唯一一個看起來格格不入的，讓人打眼望去就知道是個沒有武功的“花瓶”。

不過綠蘿倒是挺喜歡這些衣裙的，作為一個小姑娘還是逃不開漂亮衣服的誘惑。

尤其是她今天的這一身着裝，袖鏈長長的，由小珠寶編織而成，一直蔓延到腰際，下擺也有幾條珠鏈墜着，肩部似蓮花瓣層層堆疊，下裙擺帶着拖尾。

真的難以想象綠蘿是怎麽穿着一身爬上山的。

在那片寂靜的空地上，宮殿再次拔地而起，不同以往的是，宮殿頂端有一條巨蟒盤在那。

徐神婆杵着拐杖，在地上一敲。

沙土在徐神婆身邊擴散開。

那巨蟒也睜開了眼。

一人一蛇對視了一眼，巨蟒吐着蛇信子，認出了她。

此巨蟒算是宮殿的守護獸，自誕生的那一刻便守護宮殿不容外人踏入。

它挪動着受傷的蛇身，伏在地上。

“好孩子。”徐神婆摸着蛇頭，治療着它的傷勢。

巨蟒縮小身體變成正常蛇的大小，蹭了蹭徐神婆那雙歷經滄桑的手。

傷勢痊愈後，巨蟒便重新攀到了宮殿上化成一座石像。

徐神婆将宮殿門打開來，這次沒有強大的吸力，而是一個通往未知地方的扭曲氣流。

若是仔細瞧上那麽一番，會發現氣流裏面的畫面正是隴城。

可又不完全一樣，從人們的穿着來看，那似乎是百年前的隴城。

徐神婆踏了進去，門又再度關上。

隴城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每百年毀滅一次，有人說是因為得罪了神仙，這是上天的懲罰。

這種毀滅并不是指城池坍塌，而是整座城連同裏面的人一同消失。

而在第二日雞鳴的第一聲響起之際，又會出現一個“新的隴城”。

誰也不知道裏面的人去了哪裏，只留一個空蕩蕩的城池等着外來者來将它填滿。

修仙界曾派許多弟子前來尋找真相，卻都有來無回。

于是修仙界流傳了這樣一句話:若是在隴城毀滅前沒有離去，便會永遠被困在這裏。

徐神婆千年前下界，一次偶然得知了這件事，那時她年輕氣盛，自認不凡，想着自己堂堂一介仙人豈會被困在這裏，于是打算破了這“輪回”，卻不曾想被永遠困在了隴城。

她在這裏看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新生與毀滅，她無力改變他們的命運。

而這一留，也讓徐神婆遭到了天譴，天譴不僅使她的身體極速蒼老下來，而且那強留下來的“舊隴城”只能在每百年來臨之際重現人間。

為防止外來者不慎誤入“舊隴城”，徐神婆在它周圍設下一道結界，在旁人看來，那只是一座巨大的宮殿。

可随着時間的流淌，“舊隴城”似是成精一般，竟會将人吸進去。

幸好游夢園那日，徐神婆見綠蘿身世特殊在其身上留了一絲神識，這才有幸将其救下，沒讓她殒命。

只是近日“舊隴城”頻頻異動，徐神婆不得不踏入其中，以身壓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