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再遇耶律

第十三章再遇耶律

郭芙騎馬行至終南山山腳下，忽地感覺背後一陣疾風襲來，一個人從後面飛來，攔在她的馬前。她看清來人，竟然是霍都。她當即回想起在那間客棧裏她與霍都和達爾巴交過手，她處處落于下風，打不過他們，不由得心裏慌亂。

郭芙即便是心裏慌極了，也不讓人看出來，沉着臉，罵道：“好狗不擋道，滾開。”

霍都搖着扇子，不怒反笑：“郭大小姐，半月未見，倒是還記得小王。”

全真教清晨要做早課，天不亮，霍都就被鐘聲吵醒，再睡不着了。他在山上随意閑逛，突然看見一個女子騎馬飛奔而來，從他身邊擦過。

那女子的背影眼熟，霍都施展輕功，追了上去，認出是郭芙。

當日在那間客棧裏，他聽李莫愁喊那女子“郭大小姐”，他便上了心。霍都知道郭靖和黃蓉的獨女叫郭芙，只是一直不知道郭芙長什麽樣子。

他問李莫愁那女子是不是郭靖黃蓉的女兒，李莫愁格格笑道：“我見你三十有餘了，郭大俠和黃幫主的愛女不過及笄之年，你還想老牛吃嫩草嗎？”

李莫愁笑話他是老牛，霍都恨極了，卻也只敢在心裏罵她是瘋婆子。他們雙方好不容易收手不打了，因為一兩句不中聽的話就又動起手來，最後鬧得兩敗俱傷，那才是不劃算。何況他已從李莫愁那裏得到了答案，她愛說什麽便随她去吧。

郭芙想起昨晚她偷聽到的霍都的毒計，更是憤怒，抖劍出鞘，喝道：“睜開你的眼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不是你們蒙古，由不得你胡來。再說一遍，讓開。”

霍都清楚她的武功不高，沒把她的虛張聲勢當回事，但他自負是蒙古貴族，郭芙不僅不敬着他，三番四次對他呼來喝去，還踢了他要害部位一腳，差點讓他斷子絕孫，對郭芙的恨意不禁更深幾分。

他心想：“就算是你爹，見了本王也要客客氣氣。什麽大俠幫主，狗屁，都是一群草莽，早晚死在我蒙古的鐵騎之下。今日我先抓了你，等你大俠爹爹，幫主媽媽來救你，到時候我就可以将你們郭家一網打盡，又立下一件大功。”

郭芙雖滿臉怒氣，卻更顯得容顏嬌媚，霍都看着便移不開眼，又想：“若是她願意跟了我，我也可保她一命。”

“郭大小姐，你們中原有句話‘不打不相識’，你我相識一場，何必對我這麽不客氣呢。不如你先下馬，我們敘敘舊。”說着，他收起扇子，騰空而起，手如鷹爪，向郭芙抓去。

郭芙一直防備着他突然動手，但霍都出手太快，她還是慢了一步。她拔出劍，霍都的手已碰到了她的肩膀。他不知道郭芙身上穿着軟猬甲，稍一用力，手被軟猬甲刺穿。

霍都慘叫一聲，捂着手，龇牙咧嘴，喊道：“你身上是什麽？”

郭芙眼珠一轉，笑道：“霍都王子，你還是別強行運功了，你已經中毒了。”

霍都是用毒的好手，當下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他封住身上幾處大穴，避免毒血流入心髒。大穴封住，他一半內力使不出來，但對付郭芙，也用不上全力。

他惡狠狠道：“抓了你，我還怕沒有解藥嗎？”他用力一扇，頓時塵土飛揚。

郭芙迷了眼，勉強睜開眼睛，見霍都已飛到她眼前，馬上就要抓住她了，她吓了一跳，慌忙從小紅馬上跳下去，不等站穩，擡劍向霍都刺去。

郭芙和霍都打了二十餘招，越來越處于下風，漸漸力不從心，而霍都越打越輕松，甚至還有餘力調笑：“郭大小姐，你年紀輕輕，倒是挺會騙人的。我差點被你騙到了，我根本就沒中毒吧。”

聽着他狂妄的笑聲，郭芙又怒又羞。她在心裏狠狠罵自己：“爹爹媽媽叫你好好練武，你偏不聽。現在打不過人家了，知道怕了吧。老天爺，我發誓，這次我若是能打敗霍都，我日後一定好好練武，再不懈怠。”

只可惜，老天爺沒聽到郭芙的祈禱，無論她出什麽招，霍都都輕松化解，再打下去，不過是白耗她的體力。

郭芙想起楊過，盼着他能突然出現救她。她中了五毒神掌，是楊過把她救回來的，雖已對他極度失望，但危急時刻，不免又指望起他來。

突然飕飕兩聲，只見兩支長箭從旁邊飛來，一支箭從郭芙和霍都兩人之間飛過，逼得兩人停下打鬥，齊齊後退，另一支箭徑直飛向霍都面門。霍都擡扇一擋，“铛”的一聲脆響，箭頭斷成兩節，掉在地上。原來霍都的扇子是一把鐵扇。

郭芙脫口而出喊道：“爹爹？”射箭之人力道勁足，箭法精湛，除郭靖以外，郭芙還未見過其他人有這個本事。她以為是郭靖來了。

霍都一聽，頓時臉色大白，心道：“好射術，真是郭靖？”幾年前，他來全真教挑釁，就是敗在郭靖手上。過了幾年，只怕郭靖的武功更強了，他遠不是郭靖的對手。

他正猶豫着要不要走，又一支箭破空而來，釘在他的腳邊。霍都心頭大駭，認定射箭之人就是郭靖，這三支箭就是給他的警告。

他雖不甘心，但不得不保命要緊，對郭芙道：“既然郭大俠到了，我不便打擾你們父女團聚了。先走一步，代我向郭大俠問好。”說完，施展輕功，逃也似的飛走了。

郭芙沖他逃走的背影喊道：“膿包，有本事別跑。”

一對少年少女從旁邊樹林裏走出來。少女對着霍都逃走的方向“哼”一聲，扭過頭對郭芙笑起來，蹦蹦跳跳到她面前：“郭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郭芙見來人不是郭靖，略有失望，但随即又高興起來：“耶律大哥，耶律妹妹，是你們啊。”

她見耶律齊身上背着弓箭，說：“是你射的箭？耶律大哥你的射術真好。耶律妹妹，謝謝你和你哥哥幫我。”

耶律燕挽上她的胳膊，道：“郭姐姐你太客氣了。我們跟霍都也不對付，老早就想找機會教訓他了。要不是哥哥說他現在是全真教的客人，我們不好傷了他，憑我哥哥的射術，能把他紮成刺猬。”

耶律齊道：“燕兒，別胡說。”他微感尴尬，生怕郭芙認為他是輕浮淺薄的人。

耶律燕沖他皺皺鼻子，跟郭芙小聲說：“我哥哥不好意思了。”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抿着嘴笑起來。

笑夠了，郭芙問他們從哪裏來？自武關一別後，至今已有兩月了。耶律齊和耶律燕先是回洛陽見父親耶律楚材和大哥耶律晉。父兄因為乃馬真皇後的猜忌排擠，遠離朝廷中樞，到河南做官。

耶律楚材本就郁郁不樂，到了河南發現施政困難，下頭的人畏懼于乃馬真皇後的威勢，不敢配合耶律晉，以致于政令不出府衙，耶律楚材愈發憤懑。耶律齊和耶律燕回去的時候，耶律楚材病倒多日了。

耶律齊嘆口氣，道：“我們聽說終南山一帶有一個神醫，想請他去給我父親看病。”

郭芙問：“沒找到嗎？”

耶律齊道：“找到了，但是人沒在家，他家的仆人說襄陽守軍呂文煥病了，請他去襄陽看診了。”

郭芙道：“你們要去襄陽？我們可以同路，我也要回襄陽。”

耶律齊喜道：“那便再好不過了。”

郭芙和耶律燕同時吹響口哨，三匹馬從樹林裏跑出來。小紅馬跑在最前面，緊随其後的是一匹黑馬，通神體毛黑得發亮，只有額頭有一簇白毛，最後的是一匹棕毛馬，四只蹄子雪白。

耶律燕介紹道：“這匹黑馬是我哥哥的，叫浮雲，這匹棕馬是我的，叫白雪。”

郭芙問道：“為什麽叫浮雲？我還以為會叫閃電。”

耶律齊笑道：“它的第一個名字是叫閃電，但是它不喜歡，叫它，它不搭理。試了好幾個名字，它喜歡浮雲。”像是佐證主人的說法，浮雲發出“哼哼”幾聲。

郭芙笑道：“好有靈氣的馬兒。”

浮雲和白雪都往郭芙的小紅馬旁邊靠，但浮雲一靠近，小紅馬就發出“嗬嗬”聲音驅趕它，白雪靠近，它就不作反應。

耶律燕看着這三匹馬，暗暗稱奇：“郭姐姐的馬似乎不喜歡我哥哥的馬。”

三人的馬都是一等一的好馬，在山間一路飛馳。不消幾日，他們來到襄陽城。耶律齊和耶律燕兄妹婉拒了郭芙的邀請，沒去郭府住，在客棧住下。

郭芙将他們送到客棧後，才往家走。一進家門，往裏沒走幾步，聽到家丁來報的大小武兄弟先迎了出來，兩人叽叽喳喳叫個不停。

武敦儒問：“芙妹，這個把月還順利嗎？”

武修文問：“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好玩兒的？”

武敦儒道：“芙妹，你受苦了，你都瘦了一圈了。”

武修文道：“你這些天不在，我飯都吃不下了，下回帶我們一起去吧。”

......

郭芙的耳朵都要麻了，趕緊讓他們打住：“好了好了，我下次出門再說吧。我爹爹媽媽呢？”

武敦儒說：“在卧房。”

郭芙心裏頓時咯噔一沉，平日家裏沒客人，她爹爹媽媽都在書房裏研習兵法，極少有待在卧房裏的時候。難道......是病了？

她聽了耶律楚材病重的事，又因她和耶律齊兄妹年紀相仿，更能感同身受，她愈發害怕郭靖黃蓉生病。她一刻也等不了，甩下大小武兄弟，往後院跑去。

郭芙敲開正房的門，開門的是郭靖。她見爹爹面色紅潤，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先放一半的心，往裏一看，黃蓉坐在床上，面色有些蒼白，她頓時吓住了。

郭芙乳燕投林般要撲過去。郭靖忙說：“你媽媽現在經不起你這一撲。”

郭芙腳下一頓，臉色煞白，慢慢走到黃蓉身旁，蹲在床邊，哽咽道：“媽媽，你病了？”

黃蓉瞪郭靖一眼，看把孩子吓到了。她輕輕撫了撫郭芙的面龐，笑着說：“沒有，媽媽好着呢，只是今天不太舒服。”

郭芙道：“真的嗎？您不要瞞我。”

“真的，真的。”黃蓉拉起她的手，放到小腹上，“感覺到了嗎？”

郭芙愣了愣，睜大眼睛，驚訝道：“媽媽你懷孕了！我要有弟弟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