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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本就是我未曾提前告知你們,哪裏能怪你呢。”今日姜眉是興沖沖就來的,只是臨出發前才派人來說了一下。薛瑤雖然不常見這兩個外甥,但是愛屋及烏,她笑道:“玉明真是越發高了,且一表人才,還有琳茵,跟你娘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薛琳茵不僅跟楊氏長得像,連性子也十分相似,剛才是因為長幼有序所以薛玉明先開口,現在到了她的發揮時間便不留餘地地開始刷存在感,她一目不錯地看薛瑤,口中“啧啧”不停,嘆道:“上次見姑母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如今過了這麽久姑母還是一樣的好看,真不愧是錦裏第一美人。”
薛瑤被侄女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想開口打斷又覺得薛琳茵這是小女孩兒心性使然,但這麽多人在這裏,雖都是家人,但還是有些難為情的,正在她準備用眼神向楊氏求救的時候,薛琳茵卻又自己把話題轉開了,“我看姑母家的妹妹,也很是有當年姑母的潛質,好看得緊吶。”
衆人還沒接話,她又一派沒心沒肺地問薛玉明:“哥哥,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薛玉明翩翩一玉人,也被自家親妹妹這爽快勁兒弄得沒了章程,本來放在姜眉身上的欣賞的目光現在也覺得有些不妥,便趕緊收了回來,然後僵硬地回答薛琳茵:“妹妹說得是。”
楊氏知道自己閨女是個什麽性子,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卻沒有那麽多心眼。薛玉明的尴尬她看得出來,但只把這個當是一個小插曲,打着哈哈便過去了,“你這丫頭,鬧了你姑姑又來打趣你妹妹,當真是沒法沒天了,還不趕緊給你姑姑賠不是。”
薛琳茵便一笑,有模有樣地給薛瑤作個揖:“姑姑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侄女了。”
薛瑤簡直是哭笑不得,一向內斂的她還真有些招架不住這個侄女。
不過這樣一來,屋子裏的氣氛确實是熱騰起來了,薛母斜眼看薛琳茵,說她就是個潑猴轉世,和薛玉明簡直不像是一個娘生的。
姜眉暗暗道,薛玉明才不像是楊氏生的呢。
又聽薛母說:“你看看你妹妹,安安靜靜的,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人呢。”
終于做了一回“別人家的孩子”,聽到這句話姜眉心裏是大為欣慰。
薛琳茵接嘴:“是啊,就跟我哥哥一樣。”
得,就這一句話,氣氛又尴尬起來了。
姜眉簡直不知道薛琳茵是不是故意的,薛玉明都十八了,還有兩年便是弱冠之年,是個成年男子了,和她這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完全沾不上邊的嘛。再說了,雖然在古代表親結婚是很常見很正常的,但她是個現代人,還是知道近親結婚是有很大弊端的。表哥什麽的,就不要想了。表哥長得再好看,她心裏已經有了李靈均了。
薛沐和薛讓兩父子齊齊出動,帶着薛玉明走了,說是讓她們幾個女人家好好說說話。
人一走,楊氏就再也忍不住往薛琳茵肩膀上拍了一記,口中笑罵道:“都多大的姑娘了,還這樣說話沒有頭腦,以後嫁人了有得你受的。”
“你打她做甚,她從小就這性子,是你沒給擰過來。”薛母無奈地嘆道,又把姜眉拉過去,柔聲說:“我們眉姐兒別往心裏去,你表姐就是這樣子,說了多少遍也不改的,你只當她是在童言無忌罷了。”
“祖母!”薛琳茵便不幹了,把眼睛瞪得圓圓的。
薛母不把她的小任性當真,繼續道:“看來我确是說對了,琳茵還沒有眉姐兒懂事呢。你祖父說過的,鋪子開張那日眉姐兒也去幫忙了,說話做事頭頭是道,現在我是真信了,琳茵長眉姐兒這六歲看來是白長了。”
這話一出,連薛瑤也笑了,楊氏一看她笑,便接話道:“婆婆說得沒錯,我看琳茵的确是應該學學規矩了,不然以後被婆家趕回來我可丢不了那個臉。”
她話頭雖是在薛琳茵身上,可眼神卻在姜眉身上。本來心中沒有什麽想法的,現在卻因為薛琳茵兩次三番的陰差陽錯開始泛起了漣漪。姜眉自進門來這麽久,确實是一直進退有度,她自己是個爽快人,但也是讀過書的,自然更喜歡這種知書達理的姑娘,只是薛琳茵天生的潑皮性子她才作罷了。現在姜眉站在這裏,她就算錯開了眼神也錯不開心思。
但她卻是真的沒有想多的,薛玉明是她的兒子,她當然覺得自己兒子好,但是若要配姜眉的話,還是算了。不是她看不起姜眉,恰恰相反,是她覺得姜眉不是池中物,心中雖有慕羨,卻不敢接近罷了。十年癡傻,一朝清醒,本就是個離奇的事,那日聽公公與丈夫說了,就覺得不尋常,現在親眼見了,更是覺得姜眉的氣度出落得百裏挑一,不似常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她還是不要在這件事上下心思為好。她失望倒是小事,就是怕傷了孩子們,也怕破壞到自己和小姑子的感情,到時候還得罪婆婆,弄個裏外不是人,就夠她受的了。
話題錯過去以後便沒有人再提起了,讓丫鬟上了茶水點心,幾個女眷便坐下來開始說些其他無關緊要的事。女人家坐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的,就算是不好聊鋪子和生意上的事,尋常瑣事也能讓久未見面的幾個女人打開了話匣子就難得停下來。
日頭終于偏西,姜眉與薛瑤返程,薛母又帶着楊氏和薛琳茵送到門口,馬車就在他們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轉動了車輪。
香水并不是生活剛需品,但是“香姜閣”的存在還是在錦裏鎮上掀起了一番浪潮,現在每日鋪子裏的人流雖然沒有開張那日多,但是漸漸地也有鄰鎮的人聞名過來采買,所以現在每日的進賬還是比隔壁的“錦繡綢莊”多上一些。
還有首飾閣要談生意的,意欲以批發的價格買回去然後放在自己的鋪子裏賣的。而且還不止一家,但是姜眉統統拒絕了。現在香姜閣才剛起步,技術什麽的都算是保密階段,還是保險一點為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僅有的那點神秘感都被別人給剖析開了,那香姜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就算是以後要開分店,也要先在錦裏鎮上站穩腳跟,根基打好才能又穩又快地往前面走。
她在鎮上留了一天,第二日打算回去的時候薛沐又找上門來。
同行之人是上次見過的那位老者,姜眉笑眯眯地叫他賀老伯,他便故作驚訝地道:“哎喲,姜小娘子還記得老伯呢。”
“既是要與姜眉做生意之人,姜眉又怎麽會不記得呢?”姜眉雙手疊在一起站得乖巧,“更何況,賀老伯是長輩,我是小輩,理應記得的。”
這回就輪到他真的懵逼了,他挑挑眉毛道:“難不成你外祖父提前與你說了我的來意不成?”
薛沐笑笑,擺手:“賀雲兄,你這可就冤枉我了。你與我說了這事不過半個時辰我就帶着你過來了,哪裏有其他的時間來通知我孫女呢?”
“也是。”賀雲摸摸自己留了為數不多一點胡子的下巴,狐疑的眼神又投向姜眉,“小丫頭,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麽猜到的?”
這下子連“小娘子”都不用了,果真是和她較上勁了。姜眉不由失笑,卻搖搖頭道:“賀老伯,我可不是猜的,我是看出來的。”
“說說說說,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賀雲再不是那日見到的溫文爾雅的老人家,這句話說出口竟然給了人一些急不可耐的感覺。
姜眉看自己的外祖父也饒有興致地看着自己,便不再賣關子,道:“鋪子開張那日我就發現了,賀老伯雖然一直站在外祖父身邊,沒有多說什麽話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更沒有表現出來對鋪子裏的這些東西有什麽興趣,但是我看到賀老伯一直在觀察鋪子裏的客人。而這些客人都或多或少地接觸了鋪子裏的東西,人在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最真實的。賀老伯看了這麽多人,當然比自己親身體驗這些東西所花的時間要短,方法更快捷,而感受也更深刻。”
“賀老伯并沒有在當時就與我說明此事,今日卻又來了,我想一定是下定了主意吧。”
賀雲笑了,問道:“你個小丫頭,倒是真如你外祖父說的那般聰明伶俐。”說完還不待姜眉不好意思,又搖搖頭補上一句“我看說是狡猾也說得過去。”
姜眉看看一旁笑而不語的薛沐,心裏像是流過一道暖流。果然是血濃于水的親人,才能這麽無條件地相信她,在背後默默給她幫助。
“既然賀老伯已經想好了,那便與我父親商量商量然後簽訂契書吧。”
“那你呢?”見姜眉不打算參與進來,賀雲便有些疑惑。
“談生意是大人的事,我一個小姑娘,又哪裏會懂呢?”姜眉笑得腼腆而又羞澀。
她這副模樣雖然是裝出來的,賀雲也看出來了,但他看得心裏只有好笑。這小丫頭,知道給自己爹爹留面子呢。他和薛沐交好不是一年兩年了,自然知道薛沐有一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女婿,姜少陵的存在的确是讓薛沐的家人覺得恥辱的。但是現在姜眉的出現又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姜少陵真的是一個什麽用也沒有的人,那他是怎麽把姜眉養出來的呢?那些什麽傻子變天才的言論他倒是不信的,只當是姜家人為了擋住外面人的議論而編造出來的謠言罷了。不過這樣一來,他又确實對姜眉好感上升許多,一個女孩子,聰慧有能力,但是又不是一味地喜歡出風頭。樹大招風是常理,姜眉能夠自己知道太出風頭的弊處也是常人難及的。
他看了一眼多年的老友,感慨而出:“薛沐,你的确是有了一個好孫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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