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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裴千羽氣上頭了都沒發現，路面籠罩的白霧已經消散，只剩下他和姜苓兩個人。

姜苓抱着手看他，不知道說他什麽好，“我喜不喜歡的有那麽重要嗎？”

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裴千羽要把他的喜好看得那麽重要，每次提都會生氣。

“重要啊，因為我很喜歡你啊。”

姜苓沒有自作多情，但這話他也沒法不擱心裏，“哦。”

裴千羽一臉天快塌了，“就是死都不說一句我也很喜歡你？”

“你比較喜歡口頭表達？”

裴千羽不解：“什麽意思？”

“除了沒說喜歡，我對你夠意思了吧。”

裴千羽垂下眼不語。

姜苓又道：“我對小述都沒有這麽上心，他還是我的師侄，你是我什麽人？”

風吹得林子簌簌響，裴千羽仔細想了想問題的答案，想說朋友又覺得遠遠不夠，知己又牛頭不對馬嘴。而且不管怎麽說肯定是比不過姜苓和王述那麽親的，可姜苓又親口說了對他比對王述更好，那肯定說明了他在姜苓心目中地位比王述更高。

按理姜苓已經這麽偏心他了，他也應該知足，但他就是經常覺得還不夠。姜苓給他一百，他還要一百二，總之他全都想要，姜苓少看他一眼他都覺得難受。

“可是我就是這樣的人。”裴千羽說：“我就喜歡問我在意的人還愛不愛我，今天有沒有比昨天更愛。”

姜苓微怔，蹙起眉問：“這種問題你對誰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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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裴千羽沒談過戀愛才對，因為想跟初戀結婚，那這種愛不愛的問題他能問誰？

“我爸媽。”

姜苓閉了閉眼，“我是你爸媽？”

裴千羽雙眼真誠幹淨，“你救過我的命，是再生父母。”

姜苓睜開眼一言難盡地看着他，“所以四舍五入，你是我兒子？”

“雖然你舍跟入都有點多，但這樣說好像也可以。”

“可以個屁。”姜苓轉身走了，“我早生十年也生不出你。”

裴千羽見他走了連忙追上，“那不是賺了嗎？”

“那這福氣給你吧。”

裴千羽就像在至親面前會控制不住自己，軟磨硬泡得到想要的，此刻他面對姜苓就是這樣，“所以你愛不愛我？你可以愛我嗎？”

“我愛你幹什麽？”

裴千羽自動過濾後三個字，“好的，我明天再問一次。”

姜苓沒有在意。

第二天。

小劉麻利地把裴千羽的箱子搬到三輪車上，他們要去鎮上搭車，劇組安排了車直接送他們去機場。

姜苓背着自己的包先坐上三輪，鄭照炀來送裴千羽，兩人約好首都吃飯就揮手告別了。

三輪車發動，漸漸就看不到村子了。裴千羽整張臉都藏在物理防曬下，一點皮膚都沒有露出來，他想了想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突然特別不舍。

“我不想走了。”

防曬面罩下的聲音悶悶的，三輪車的發動機又突突響，只有離他最近的姜苓聽見他說了什麽。

姜苓一夜沒睡好，此時正閉目養神，“那你留在這。”

裴千羽本來就是真的有點不高興，姜苓還對他冷言冷語，他的心口一下就給堵了，悶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之後一路他都沒有說話，三輪車到鎮上了，姜苓才後知後覺裴千羽有點過于安靜，好像就是從他叫他留下開始的。

在鎮上換了車，去機場還有一段路，姜苓拿了瓶礦泉水給他。裴千羽看一眼，接過就放下。

姜苓這才确信，他真把人惹着了。

顧不上司機和小劉就在前面坐着，姜苓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劉不解回頭，“什麽？”

“沒跟你說話，轉過去。”

小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兩人，轉過去沒說什麽。

裴千羽也沒有說話，他在車裏都沒有解除物理防曬。姜苓看不見他現在是什麽表情，但見他整張臉都對着窗外，便傾身歪着頭看他，“千羽，我說的那句話讓你很不舒服嗎？”

過了一會兒裴千羽才小幅度點頭。

姜苓不會輕易心軟，特別現在裴千羽往心裏去的點很奇怪，他一點都不理解，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軟了，“那是我不對，抱歉了。”

裴千羽：“沒關系。”

等半天沒下文，姜苓開始覺得意外。

他想了想什麽話題能打破這種尴尬，“你說要給我看好玩的東西，能不能先透露一點是什麽？”

“我又不想給你看了。”

姜苓心裏一跳，“為什麽又不想給我看了？”

“因為你讓我心裏很難受。”

裴千羽沒遇過這種情緒，他不會調節，本能讓他躲。

“就因為你說不想走我說那你留在這？”

裴千羽緩緩點頭。

姜苓啞口無言，“……抱歉。”

“沒關系。”

明明就很有關系。

姜苓詞窮了，“你希望我怎麽說？給我個機會，我重新說。”

“不用了。”

姜苓有些頭疼，“如果你要留在這，你覺得我不會陪你一起留下來？”

裴千羽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扶了一下臉上的防曬面罩。

這種氣氛到上飛機了也沒有緩和，可能到下飛機了也不會緩和。

這次分開後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以裴千羽的忙碌程度，半年後他們也不見得能見上一面。

想到這姜苓還是從口袋裏摸出三張黃紙，熟練地折出三只蝴蝶。

裴千羽的座位就在他旁邊，注意到姜苓在折什麽東西開始，墨鏡後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姜苓的手。

姜苓的兩只手生得很漂亮，手指長長的，指甲飽滿幹淨。折紙時那種漫不經心，好像随手一折的感覺很吸引人。

見他折出蝴蝶，裴千羽還在奇怪他要幹什麽，就看見姜苓掌心托起三只蝴蝶，輕輕吹了一口氣。

由黃紙折出來的蝴蝶長出藍色紋路，眨眼就活了，蝶翼蹁跹。

即使見過更厲害的，大變活丹頂鶴的裴千羽此時也忍不住坐直身體，驚訝地看着那三只蝴蝶從姜苓掌心飛起來，在陽光裏優雅地飛舞。舷窗外是萬米高空，雲海綿厚，光芒耀眼。

整架飛機只有他們兩個人能看見那三只蝴蝶，藍色的，色彩美得夢幻。就算知道這是假的，看得見摸不着，裴千羽也看癡了。

姜苓手托腮專注地看着他，看他把墨鏡摘下了，那雙藍眼睛被光照出極致純粹的藍。那三只假的藍蝴蝶連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如果鄰座有人能往他們座位看一眼，可能會覺得裴千羽莫名其妙，居然對空氣如癡如醉。

姜家的折紙化形之法是有時效的，最多五分鐘，化形之物就會消散。

所以時間一到，裴千羽就看到蝴蝶被星星點點的火燃盡了，變回三只黃紙蝴蝶，安靜地墜落，不過還沒落地就被一只手接住了。

姜苓把那三只黃紙蝴蝶給了裴千羽，“送你，留個紀念。”

裴千羽手捧黃紙蝴蝶，看了一會兒後突然眼圈開始發紅，眼眶裏濕漉漉。

姜苓被他吓得差點從座位上滑下去，“這也不對？！”

完了，徹底別想和好。

裴千羽沒真掉出眼淚來，因為他低頭用手擦掉了，“所以我說我不想走。”

姜苓眼神緊張地看着他，“可以，落地了往回飛。”

“我覺得住那裏挺好的，我能從早到晚看到你，跟你一起住，跟你一起睡，晚上還能跟你出去玩。”

“……那不是玩，千羽。”

裴千羽珍惜地護着黃紙蝴蝶，恨不得百年後帶進棺材裏，“我生氣因為只有我不想走，只有我覺得在那裏很開心，我說不想走你還說那你留在這。”

姜苓這才懂他的點在哪裏，這樣說他當時确實有些态度不佳。

但他還是很難想象怎麽自己随口一句話能讓裴千羽這麽難受，“這個是我不好。”

“你沒不好，是我奇怪。”裴千羽把墨鏡戴回去，心口堵得他難受的大石頭終于被搬走了，他暢快地呼吸，“我對你要求太高了，其實你根本沒有義務要對我好，是我太喜歡你了，受不了你跟我說一句冷話。”

姜苓沉思了片刻，“因為我是你的再生父母？”

裴千羽沒說話，伸手捏了一下姜苓的臉。

姜苓感覺出這個力度傳達的意思，閉嘴了。

裴千羽：“和好吧，落地了到我家，給你看好玩的。”

姜苓點頭。

裴千羽輕輕摸了摸有些脆弱的黃紙蝴蝶，“為什麽是藍色的？”

“因為你眼睛是藍色的。”

“還能再變一次嗎？”

“可以。”

裴千羽笑了，“那到我家了再給我變一次。”

“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我不學。”裴千羽說：“我就要你給我變。”

【作者有話說】

姜家老祖宗：好好好，拿家傳本事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