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甜酒

第4章 第 4 章 小甜酒。

邵逸青出了會所,早就已經習慣在矚目的視線中穿梭的他,對那些打量的目光視若無睹,徑直走回車子,看見鄧素在跟人搭讪。

邵逸青打開車門坐在後座,沒有打擾,在車上安分地等了幾分鐘,後知後覺的鄧素急忙慌地跟對方留了個號碼,回到了車上。

“邵總,回來了怎麽不叫我?”

“斷你桃花,跟破壞一樁婚姻有什麽區別?”邵逸青一本正經地說。

鄧素笑了一聲,指了指窗外:“那哪能一樣啊,就一個剛認識沒幾分鐘,感覺挺對眼的Omega。”

“聯系方式留下了?”

“留了。”

“推後見面吧,這兩天要處理靈銳的事。”

鄧素是beta,不受任何信息素的幹擾,也不能享受信息素帶來的紅利,算是大群體中最為普通的人,不過他從不甘于現狀,勢必要找一個Omega為妻。

這份執念也來得莫名其妙,他自個兒都說不明白,硬要說,香香軟軟的Omega實在讨趣兒,當然,他心目中的Omega形象跟他這位孟浪狂野的上司完全不一樣,邵逸青屬離經叛道的那一挂,完全不符合大衆對Omega的印象。

“跟徐家少爺談好了?”鄧素發動車子,往霧歌的門口看了一眼,這是邵逸青常來的地兒,裏面的老板孫嵘是邵逸青的朋友。

邵逸青平靜地抛回這個問題:“我什麽時候失手過?”

鄧素心中這就明了了,笑道:“我就知道,您看中的獵物沒有一個跑得掉的,這徐小少爺也算是得便宜了。”

邵逸青閉上眼睛,腦海裏出現徐鳴付那張俊秀的臉蛋,還有忍辱負重的模樣,心下便覺得好笑:“在人家看來,占便宜的是我呢。”

鄧素搖搖頭:“嗨,沒經驗的小孩嘛,肯定是不懂的,不過這次我也有點沒明白,按理說您對這個類型不來電的啊,怎麽忽然看上徐家那小子了?看着挺嫩的,沒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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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鳴付這個人鄧素也見過,他跟随邵逸青出入各種場合,完全明白自己上司的喜好,一直以來,邵逸青的床伴也沒低級過,全都是些頂級猛A,體格塊頭都是持久能幹的,這種毛沒長齊的小孩還是頭一次,鄧素只能歸結于他老板換口味了。

常年吃肉的人偶爾也得上盤素菜解解腥氣,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鄧素自個兒把自個兒給說服了,沒等邵逸青多說話,又道:“不過徐家這小子确實長得不錯,我擱老遠看見都眼前一亮,那是真貴氣,就是稍微有點嫩了,別的沒什麽不好。”

邵逸青這個人孟浪,會玩,而且玩得野,鄧素作為他的助理兼司機,多年跟随他什麽都看在眼裏,他不會小題大做,更不會驚訝自己的老板有着怎樣的嗜好,他無權對邵逸青的生活評頭論足,更何況,鄧素在這一行什麽場面沒見過?當一個人有錢又有顏,所謂道德的枷鎖能撐到何時?哪些有權有勢的不背地裏養幾個情人?鄧素對這些事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在邵逸青這裏求的是前途和太平,多餘的他一概不管,這就是他的生存法則,所以他也是跟着邵逸青時間最久的。

其餘的皆因各種各樣的理由被淘汰。

“盛家的兩個你聽過沒有?”

忽然,邵逸青問了這麽一個問題,鄧素的注意力還在徐鳴付身上呢,還沒掰扯開呢,回頭瞧見邵逸青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的樣子,心中不甚理解,怎麽說剛談成的交易,等了兩個月的獵物到手了,他老板的注意力應該放在徐鳴付身上,怎忽然聊起別人了?

鄧素恍惚地應:“盛家?”

“這次帶頭擺平靈銳的就是盛家的主,”邵逸青沒多說,交代道:“明天把靈銳的情況整理出來給我,順便調查下盛氏的動向,兩者息息相關,這場仗不好打,我得先摸個門路。”

嘉創跟盛家沒有過交集合作,私下裏也沒聽過有什麽來往,是兩個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要不是因為靈銳,估計一輩子也沒有打交道的可能。

“調查倒是可以,只是邵總,”鄧素從後視鏡裏望向那張神魂颠倒的臉,“我們跟盛家可從來沒有過交集的,盛杭那個人威風了一輩子了,人又貪,想從他手裏搶救靈銳是會脫了一層皮的,就這麽茫茫然下這遍地窟窿的戰場您圖什麽呢?徐鳴付那才貌不值得您這麽冒險。”

“別廢話,”邵逸青語氣嚴肅,“做不做得出來?”

鄧素保證道:“能,這都是小事。”

邵逸青往後一靠,車裏安靜了。

鄧素從後視鏡裏又看了邵逸青一眼,他算算日子,他老板的發情期快到了,徐鳴付作為邵逸青這次選中的洩欲對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看着邵逸青下定決心,鄧素也不再說什麽了,只是有史以來,不做賠本買賣的邵逸青,也因為發情期的影響,犯了着急下手而未理清代價的賠本生意。

靈銳這事太大了,一不小心就得折進去。

但轉念一想,就算他把嘉創砸了進去又怎樣?嘉創只是邵逸青無數傳說中最不值一提的成績之一。

鄧素也不多餘說些惹老板心煩又沒什麽營養的話了。

車子開動,邵逸青在車上看明天的會議安排,叮囑了負責會議安排的女秘書幾句,不多時收到回複,他就下了微信。

鄧素的車開得很穩當,疾緩有度,深夜裏的柏油馬路暢通無阻,空氣中飄着一股桂花的清香,道路兩旁的綠化帶修剪得平平整整,有一種庸俗無趣到極點的意思,毫不美觀,直到車子開上一座小高架,那些并不賞心悅目的風景才從邵逸青眼裏退出。

他在湘江待了十幾年了。

他在湘江結婚,在湘江生子,在湘江創業,也在湘江推翻了婚姻這場墳墓,他對這個城市早已經超出了對老家北京城的了解,十幾年來發生的變故太多,時而讓他忘記自己來自哪裏,這個城市已經強行融入他的骨血。

像一篇精美的手賬本,每一頁都炫彩漂亮,翻開前不知道會飛出怎樣的驚喜,在正驚喜入戲時,來到了結尾頁,你也只能發出一聲“啊,沒了”的嘆息。

“嗡嗡——”

車廂裏忽然響起手機震動聲。

邵逸青低頭看了一眼,扶着額頭,靠在車窗,慵懶地打開手機,一個來自北京的電話,他沒有猶豫地接聽,叫了聲:“嫂子。”

邵逸青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比他長幾歲,遠在京城,多年未曾來往,兩人并非因為同父異母有什麽嫌隙,相反,他跟自己這位哥哥的感情非常好,好到像是一個肚皮裏出來的,至于為什麽聯系不頻繁,一是因為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二是相隔甚遠,信息不能互通,三是彼此都不是愛唠叨的人,大事通個氣,小事問個安,如此就夠了。

再親密的關系活到後半生也都這個樣,邵逸青這個年紀,早就不追求那些虛浮的東西。

“逸青,不好意思,這麽晚還給你打電話。”電話裏,Omega的聲音溫柔有力,有着未見其人就先被聲線吸引的魅力。

“我也沒睡,”邵逸青疊起腿,看着窗外的景色,接聽這位不常來往卻在關系上算得上親近的人,“深夜來電,有什麽事吧?”

“是,可能有點小事要麻煩你,”對方道:“是這樣的,承承從國外轉回來了,這事你應該知道,不過他好像沒法适應國內院校的生活,大學剛開始這段日子,沒少跟人發生沖突,此前就給他換過幾所學校了,可他安分不下來,北京這邊算是被他給惹了個遍。”

“你是想讓他到湘江來?”邵逸青很快接收這個信息。

“是,他跟他父親不太對付,我認為承承脾氣暴躁跟他爸也脫不了關系,別人他也不服氣,除了對你還有點敬意,他想去你那兒,我想這點敬意足以使他安分點。”

出門在外就不如在家了,再親近的關系,不是自己的父母也不能肆意,對方打的是這個念頭,邵逸青了然後道:“可以,我這兒随時歡迎他,您那邊看着安排,我也許久沒見承承了。”

“不打擾你就好,”對方笑了笑,“湘江那邊我畢竟不了解,入學手續這塊得麻煩你,他學編導的,找個差不多的院校就行,人雖然混蛋,但成績還是過關的,這點會降低你跟校方的溝通成本。”

“嫂子,跟我就不用太客氣了,承承跟鵬鵬在我眼裏沒區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除非你對我不放心。”

“沒有,怎麽會,”對方積極地說:“那就把這事全權交給你了。”

“嗯。”

為表示關心,對方又提到邵逸青唯一的兒子:“鵬鵬馬上高二了吧?”

“對。”

“成績怎麽樣?”

“勉勉強強,”邵逸青說:“也是個混蛋頭子。”

鄧素聽着邵逸青打電話,大概判斷得出電話內容,邵逸青對別人沒什麽耐心,唯獨在北京老家那些人身上還算是有人性,兩人聊得順暢,一路上說說笑笑的,目的地就到了。

下車前,鄧素提醒道:“邵總,你今天使用抑制劑了嗎?”

邵逸青低眸看了看自身:“聞得到?”

鄧素一手扶着方向盤,一邊回眸說:“應該不是你的,有點像紙墨香。”

邵逸青身邊來往的人多,進進出出的,沾染上了誰的信息素是常有的事,只是這股紙墨的味道更濃重些,鄧素留意了。

邵逸青則心知肚明這是誰的信息素,笑着說了聲:“狗鼻子。”

這就下了車。

“明天十一點前把資料發我,下午六點去趟翠湖庭,穿精神點。”

鄧素了然,邵逸青放他走了。

回到房間,邵逸青脫了外衣,屋子裏的燈是黑的,不過外面的夜色還亮着,月光灑在潔淨的地板上,恰似鋪了層銀地毯,邵逸青的皮鞋踩上去,背影決然,他剛脫下的外衣還沒來得及丢開,一個黑影忽然從暗處竄出來,緊接着就攀附上了邵逸青的後背,将他在月色下包圍。

一股子百利甜酒的味道沖了上來,沖鼻的很,這樣的濃度有兩種可能,對方在易感期,或完全沒有使用阻斷劑。

伴随着甜酒味道的還有一陣貪婪的喘息,邵逸青沒有回頭,就着被緊緊擁抱的姿勢,丢過去一個眼神,問:“你怎麽來了?”

擁抱更緊了,纏在邵逸青腰肢上的手緊實有力,不同于信息素的柔和,那是一副僅從臂膀就能判斷出的威武身軀。

“你不要我了。”聲音答非所問,帶着某種被遺棄的委屈,墊在邵逸青肩頭的重量深了一些,嗓音快要夾冒煙,“是不是?邵叔叔。”

邵逸青拍了拍腰上的手,他西裝外套下的馬甲被擁得褶皺,疊在了一塊兒,邵逸青蹙起眉頭:“楊骞,我要是說話你再當耳旁風,明天你就給我滾蛋。”

這話起到了震懾作用。

那雙手戀戀不舍地松開,邵逸青走出去,将手上的外衣丢在了沙發上,他站在沙發邊,回眸看着自顧自思索什麽的男生,問:“誰跟你說的?”

楊骞低眸看着地板,眼裏無限委屈:“現在湘江誰還不知道,您看上了徐家的少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邵逸青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轉身栽在了身後的沙發上,疊起腿,身形優越地說:“連你都知道了,這下可真是玩大了。”

他正要把杯子放回去,楊骞走了過來,眼疾手快地接了過去,就在邵逸青腿邊蹲了下來,仰頭看着沙發上的男人,“所以……你真的看上他了?”

邵逸青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也是一種答案,楊骞握住邵逸青的手,這個連指尖都透着性感的男人,從裏到外完完全全俘獲了他,楊骞捏着邵逸青的手指送到了自己的嘴邊,蜻蜓點水地吻上邵逸青的指尖後分開,“邵叔叔,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了嗎?”

“沒有。”

這是一句實話。

楊骞是邵逸青最稱心的床伴,他年輕,帥氣,身材健碩,體力充沛,男大學生如狼似虎,是辦公室裏那些被生活磨滅熱情的alpha所不能比拟的,邵逸青使的稱手,用的稱心。

“那是為什麽?”楊骞追根究底,眼裏是不服,“靈銳是渾水,是禍水,很多人都期待着這頭蛇死去,您為什麽要救它?”

邵逸青傾身,咫尺距離下,百利甜酒的味道更濃郁了,他的手指刮過楊骞挺翹的鼻子,欣賞藝術品那樣小心翼翼:“多點。”

楊骞愣了一下,眼神卻始終追随着邵逸青的眼睛,恨不得看進他的心靈深處去。

“信息素再多點。”邵逸青貪婪地命令,楊骞知道他的發情期快到了,不使用阻斷劑就跟脫光了衣服勾引人沒區別,邵逸青心裏很清楚,但他沒有拆穿小狗的把戲,百利甜酒的味道,是有點兒膩人,但他此刻卻格外需要。

楊骞聽從地釋放着自己的信息素,他是alpha,還是高等級的alpha,可是他卻無法掌握主動權,他多想一口标記了這個男人,每每想到在他之前有人捷足先登做了他想做的事,楊骞的信息素就不受控地強烈起來。

alpha的信息素和情緒也有一定關系,楊骞在放肆和克制中艱難徘徊,滿屋的百利甜酒味,氣氛已然不是信息素撫慰那麽簡單就能收場的事。

“就算您看中了別人,至少今晚陪着您的人是我,”楊骞深呼一口氣,站起身,扶着沙發,大膽地咬上了邵逸青的脖頸,那股不屬于邵逸青的紙墨信息素他早已經發現,“邵叔叔,今晚要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是繼續品嘗你的小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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