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以前是以前

第15章 第 15 章 以前是以前

聽對面沒聲音，葉州看了看屏幕，還在通話中。

他問：“沒出什麽人命關天的事吧？”

霍免道：“我晚點再打給你。”

葉州放下手機。

旁邊的同事道：“小葉你剛才很冷漠啊。”

勞永華也道：“誰啊，他怎麽得罪你了？”

“沒有。”葉州打出一張牌，說，“但我知道他現在找我肯定沒好事。”

同事嘿嘿一笑：“你這張牌打到我手上了。”

勞永華搖頭，說葉州：“你不是說會打了嗎？”

“失誤失誤。”葉州起身，“小黃你來替我，我還是先去把這個電話打了。”

拿着手機出門，剛帶好門，把手機拿到面前，便看到霍免發了條微信過來。

霍免：并不是只有生死存亡才是大事，心理上的危機也同樣值得重視。

葉州莫名覺得好笑，回複：……

他撥了語音電話過去。

霍免接通，問：“打完麻将了？”

“沒，一會兒回去接着打。”葉州道，“所以咱們得抓緊時間。”

霍免：“……”

葉州問：“你有什麽心理危機？”

霍免道：“壓力大。”

啊，葉州挺意外，霍免居然會承認自己壓力大。

“昨天你為什麽要跟王子希說那些話？”霍免問。

葉州很官方地道：“我最近很迷茫，想從他那裏得到一些啓發。”

霍免反駁：“不，你不迷茫。你剛醒時就決定要當演員，演小角色你也演得很開心，演戲過程中受傷你也不在意，因為你很喜歡表演。”

葉州笑了笑。

霍免繼續道：“但你好像覺得王子希就不喜歡表演？覺得他只是喜歡出名，喜歡被大家喜歡？我認為，你對他有偏見。”

葉州收起笑容，沿着走廊往前走，來到電梯間，這裏有一扇窗戶，雨水打在玻璃上，發出噼裏啪啦的悶響。

葉州道：“霍總，你打錯電話了。你應該打給王子希，告訴他：

“我知道你熱愛表演，就算全世界都誤會你不愛，我也會全心全意地相信你……”

霍免挂斷了電話。

葉州看一眼手機，垂下手臂。

他走到玻璃窗前，雨太大，給原本透明的窗戶加上了馬賽克效果，什麽都看不清。

他想起嚴嘉佑罵李長信神經病，其實應該這麽罵：戀愛腦都是神經病。

他參與過王子希的人生，曾為它努力奮鬥過，他對王子希多少有點“同袍之誼”，同時，也不希望自己攢下的“資本”被敗光。

所以他考慮的是很現實的問題：王子希以後應該如何繼續他的事業。

霍免呢，最關注的居然是：你怎麽能“看不起”我喜歡的人？！

外面雨下得那麽大，他一定淋了不少雨，腦子都進水了。

-

“霍總，到了。”看霍免遲遲不下車，司機提醒了一聲。

霍免下車。

他沒和導演等人打招呼，直接先去找王子希。

王子希正在休息室裏看劇。

屏幕上，古裝扮相的俊男美女初次相遇，男子被女子吸引，悄悄觀察對方。

男角色是王子希演的，這是他出演的第一部劇《武判官》。

他在這部劇中演的只是男三，但他為這個角色付出了很多，因為高溫中暑昏迷過，還在拍水下戲時差點溺水，要不是發現及時……

如果不是因為熱愛，沒人能做到那個程度。

霍免沒有驚動王子希，沖王子希的助理輕輕擺手後，離開了休息室。

他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葉州的對話框，打下一行字。

霍免：他失憶後，演得是沒以前好，但這不代表他不喜歡表演。

他看着屏幕，等待葉州的回複，但一直沒有出現新消息，可能是葉州還沒看到，也可能是已讀但不回。

“哎喲，看啥呢，看得這麽專心？”拐角後方突然走出個人，差點撞上霍免。

聽聲音就知道是嚴嘉佑，霍免把手機放回口袋，問：“你怎麽又過來了？”

“我來得可比你早多了。”

嚴嘉佑道，“我來和大家緩和關系，請大家喝飲料吃點心，賄賂他們忘記我昨天和李長信對罵的醜态。”

“……”霍免懶得評價他的行為。

“你來遲了，飲料點心都分光了吃完了。”

嚴嘉佑笑道，“王子希也喝了我的飲料，我就當他已經原諒我了。你剛從他那邊過來？”

霍免“嗯”了一聲：“他在看劇，我就沒打擾他。”

“在看《武判官》？”

得到肯定回複後，嚴嘉佑道：“我推薦他看的。

“那部也是古裝，也有很多動作元素，還是他自己演過的，溫故而知新，說不定他能被激發表演靈感呢。”

霍免遲疑：“……你推薦他看的？”

嚴嘉佑道：“他失憶了，不記得以前拍過的劇了，我就推薦他再看一遍，怎麽了？”

霍免搖頭不語。

他以為王子希是自發看的……

不是，他以為王子希失憶後，會把自己以前演的電視劇和電影全部重看一遍——

他以為他早就看過了，甚至看過不止一遍。原來還沒看嗎？

-

下午王子希和女主有幾場對手戲。

第一場是男女主初遇，兩人一照面，立刻就對彼此産生了興趣。

這場拍得很順利，顧自華第一次對王子希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看來你找到狀态了。”

王子希嘴角揚起，眼睛彎成月牙，看得出他很開心。

大家都很高興。

自開拍以來，片場的氣氛第一次這麽祥和。

霍免也在笑，但心中有一絲疑慮。

剛才王子希的表演是在模仿《武判官》中男三第一次見到女主時的表現。

而且，這次他演得其實沒有《武判官》中好。

顧自華現在大概把對王子希的期待降得很低，能過就給他過了。

第二場開拍。

這場是男女主第一次說話的情景，男二也在場。

霍免拿過蔡中庸的劇本，快速翻看，并在《武判官》中尋找對應劇情，沒找到。

如果上一場王子希真的借鑒了過去的自己，那這一場他沒法再次借鑒了。

果然，這次王子希的表演在顧自華那兒沒能達标。

顧自華對其他演員說：“保持剛才那個狀态。”

對王子希則說：“休息一下，調整一下狀态。”

再看向蔡中庸：“是不是可以再調整一下劇本？”

蔡中庸早有準備：“我這裏還有一版，你看看可不可以。”

顧自華很意外，打量他：“辛苦了。這麽做你工作量很大吧？是摩天輪給你的力量嗎？”

蔡中庸：“……”

霍免能感受到蔡中庸的無奈，顧自華太“記仇”了，懷疑他能把蔡中庸和王子希去游樂園的事記一輩子。

新版本沒能提升王子希的演技，還是進入了重拍重拍再重拍的循環。

最後雖然過了，但霍免覺得顧自華并不滿意，只是不給過不行，王子希演不出更好的效果了。

晚上九點，終于收工了。

霍免叫住周珺，讓她跟自己一輛車。

蔡中庸看看兩人，道：“加我一個。”

嚴嘉佑也想加入，被霍免拒絕：“太擠了。”

嚴嘉佑抱怨：“……你們排擠我。”

汽車開往劇組酒店，窗外的天氣已有好轉，由早前的暴雨變成了中小雨。

蔡中庸一上車就打開平板看起了劇本，他現在是一有空就琢磨怎麽改劇本。

“周珺，”霍免道，“子希現在是怎麽看待表演的？”

周珺疑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他現在喜歡表演嗎？”霍免問。

周珺毫不遲疑：“當然喜歡。”

蔡中庸知道霍免在問什麽，擡頭道：“他失憶了，你對他要求不要太高。”

霍免無言。

周珺也反應過來了霍免真正想問什麽，她想了想，道：“在進組前其實他是很期待的，但進組後，可能情況和他想象中不一樣……”

霍免問蔡中庸：“你之前是怎麽和他談的？”

“他很不服輸，覺得自己能行。我當然不會打擊他。”蔡中庸道。

周珺也表明态度：“我相信他能堅持的。”

霍免沒再說什麽。

到酒店後，蔡中庸說自己腦力勞動消耗大，提出去吃點東西。

三人一起前往餐廳，吃到一半，周珺接到何曉芸的電話。

王子希喝酒了，還喝得有點多。

三人趕往王子希房間時，看到王子希已經醉了，正躺在沙發上說醉話。

他說讨厭顧自華，憑什麽老刁難他；

讨厭杜初陽，憑什麽大家說他演得比自己好；

讨厭嚴嘉佑……

還讨厭霍免，總是拿他和以前比。

霍免：“……”

地毯上，王子希的手機裏面傳出說話聲：“子希！你沒事吧？子希……”

霍免撿起手機，看到通話人是李長信，通話時間25分鐘，他挂斷電話。

李長信立刻又打過來。

霍免把手機遞給周珺。

何曉芸很焦慮：“怎麽辦？他明早還得早起。”

周珺煩躁地看着手上不停震動的手機，道：“你該看好他的，他現在不像以前……”

何曉芸垂下眼睛，沒有辯解。

霍免道：“把他扶到床上休息吧，睡着了就好了。”

但王子希不配合，躺下又起來，再讓他躺下……

20分鐘後，蔡中庸決定退出：“我得去改劇本。”

王子希立刻抱住他不讓走。

這次換成霍免想走了。

周珺和何曉芸把王子希拉開，王子希邊掙紮邊道：“你別去寫，我不要演……”

“……”蔡中庸還是走了。

霍免一直呆到王子希睡着才離開。

在睡着前幾分鐘，王子希像是恢複了清醒，問霍免：“能不能都用替身啊？”

霍免道：“你在用的。”

“不能都用嗎？”王子希楚楚可憐又滿眼期盼地看着他，“現在換臉特效那麽發達。”

“……”霍免這才反應過來，王子希說的是所有的戲都用替身，武戲用，文戲也用。

“全部用替身，那為什麽要請你當主演？”

“因為我有顏值和名氣啊。”

王子希微微嘟起嘴唇，聲音柔軟，“好不好嘛，這片不是你投資的嗎？”

霍免沉默。

王子希等了一會兒，困了，打着呵欠閉上了眼睛。

霍免同周珺和何曉芸告辭。

回家的路上，他收到嚴嘉佑的微信。

嚴嘉佑：你夜不歸宿？

霍免：你在我家？

嚴嘉佑：對。我必需知道你們密謀了什麽，否則我睡不着。

嚴嘉佑：你到底回不回？

霍免：在路上。

返回微信主頁，霍免看到葉州仍然沒有回複他消息。

他想了想，又打字。

霍免：他以前很喜歡表演，對表演的熱愛不比你少。

葉州還是不回他。

霍免再次打字：他現在……

他把字删掉，重打，再删，一直到家他也沒發出第二條消息。

葉州也一直沒有回複他。

-

早上，葉州睡到自然醒，拿過手機看時間，六點十分，昨晚睡得早，所以今天醒得也早。

霍免又給他發了新微信。

“他以前很喜歡表演……”

葉州打字回複：以前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