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 重修二十九

29   重修二十九

卡修的二十四小時。

走出門,敲鑼打鼓喜氣洋洋的聲音愈發清晰了,衆人跟着村長的步伐,往祠堂走去。

每隔幾步路就點着紅燈籠,絲綢裹着,看着挺精致,地上也有鋪着紅地毯。

這并不是一個封閉山村該有的財力。

村長一直樂呵呵的,逢人便從口袋裏抓喜糖,有許多流着鼻涕的小孩想要多拿一包,村長也依了。

小孩顯然是皮慣了,他們拿完糖也不走,肆無忌憚地盯着玉雙和靜靜看。

那出格放肆的眼神,讓兩個女生都有些犯惡心。

“看什麽看,真沒教養。”玉雙把靜靜護在身後,小聲嘟囔了一句。

其中一個小孩癡癡笑起來,拉着旁邊大人的衣角,指着玉雙道:“爸!我要把她關起來當我老婆!”

氣氛猛地一凝,衆人條件反射将兩位女孩護在中間。

卡修悄悄抽出了刀——其他人不知道,只有站在他身後的玉雙,以及面對面的「詭異NPC」能看到。

下一刻。

那孩子的父親啪啪給了他兩耳刮子:“死孩子胡說什麽呢?”

村長也連忙道歉:“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平時胡咧咧慣了!”

孩子「哇」地哭了出來。

“蛤??”這滑跪的速度過快,令衆人滿頭問號,陸天瞬間理解成——

這些家夥想要先發制人,站在道德制高點阻止他們發難!

(詭異們:??)黃毛頓時更氣了。“跟她道歉!”陸天的眼神冰冷——

他很少表現出這麽生氣。

搭配着他染着的黃毛,看着就像一言不合會動手的混混。

簡直兇上加兇。

孩子的哭聲都吓得抖了幾個顫。

父親硬着頭皮,又猛地推了一把小孩的背:“道歉,伢仔,給姐姐道歉!”

“對,對不起……”這熊孩子估計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麽情真意切的話。

玉雙被衆人護着,眼淚都快出來了,這種強勢的安全感簡直不要太靠譜!!

“沒關系嗎?”落在最後的喬倡有些緊張,“在這種時候怼那些怪物……”

卡修站在他旁邊,淡定地把刀收回袖子裏。

他瞥了一眼喬倡,說:“規則型領域中,只要不觸發規則,詭異也無法殺人——陸天做得沒問題。”

他突然提高了聲音:“如果你一味的忍讓退縮,可能連尊重都得不到。”

“對麽,村長?”卡修冷淡的綠眸看着村長。

衆人下意識循着他的目光看村長,簡直吓得要死,大哥,這種話是可以直說的嗎!

不料村長擦着額上的汗,應聲道:“對對對。”

“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可別動刀動槍的——說起來,你們不是公司旅游的?”

手術刀在指尖轉了個刀花,黑發青年下巴微擡,目光犀利冷淡:

“我是随行的外科醫生,如果他們路上出車禍我還能提前縫合一下,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村長非常從心。

其他人:神他麽車禍——

這個理由槽點未免太多。

陸天微微張嘴,望着卡修,有一種見證人設崩塌的感覺。

村長仿佛火燒屁股似的往前走,卡修收回氣勢,又恢複了原本沉默內斂的模樣。

見衆人還是驚到下巴的模樣,他嘆了口氣,解釋道:

“詭異領域只是一個虛構的空間,裏面的NPC。”他想了想,說,“暫時這麽稱呼——他們行事只圍繞跟核心相關的事情,其餘的細節,不會過度考究。”

“比如,他不可能去調查我們是否真的開車抛錨,也不會因為懷疑不邀請我們來參加婚禮。”

這就解釋了村長一開始對他們的态度。

黑發青年語氣認真:“不要把他們當人。”

玉雙一臉便秘:“那還是太像人了。”

那種惡心的眼神,真的一模一樣。

卡修看着她的表情,輕笑一聲:“或許在下一刻,你們就有勇氣把刀捅進他們身體裏了。”

玉雙剛想說,倒也不必那麽兇殘,一擡頭就看到卡修手中的刀刃。

在紅月的映照下泛着血色。

顯然,年輕的覺醒者,早已經歷了太多危險,對這一切都覺得尋常。

他平日不愛說話,現在只是遷就他們,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的經驗傳授。

玉雙頓時覺得,她自己想的算個屁,卡修說什麽她幹什麽,她就是卡修座下第一狗腿!

卡修說完一長串的話,沒忍住咳嗽了幾聲,風衣口袋中的手帕,以極快的速度過了個來回。

“你還好嗎?”其他人吓了一跳。

陸天和于天和這才想起來,卡修身上還背着個「代價」,進領域之前,還跟兩只奇異的怪物打了一遭。

這身體鐵打的都繃不住吧?

“沒事,就嗓子有點幹。”卡修本人很不在意,甚至還瞥了眼表露擔心的大學生,“我沒那麽弱。”

大學生們:“……”

雖然知道卡修的意思是別擔心他,但這麽聽起來,真的好像在嘲諷他們菜雞哦!

不過也沒說錯otz。

這個現場教學非常有效。

規則型詭異難度很高,每個領域都詭谲多變,異能者進去都不一定能活着回來,更別說總結內核了。

雖然現在有「萬界」論壇的視頻,但架不住許多人連規則都沒找到,就莫名其妙就死沒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狂記筆記,包括「曙光」官方。

【嗚嗚嗚,卡修大佬,我哭死,為了讓我們知道規則,他竟然還拿刀威脅一波親身試驗!】

【村長:冤種竟是我自己】

【他真的好有經驗,學院有專門訓練的麽?@曙光,官方爸爸求個合作啊!】

官方:我們TM也想——

這不是學院還沒給他們機會嗎?

【看熊孩子被制裁,真的爽爆了,果然大垃圾只會生産小垃圾,這個村骨頭裏就是爛的。】

【這孩子的話也很清楚了,這就是個人販子村……啊啊啊那個司機怎麽還不去亖!】

【說起來卡修大佬到底怎麽回事?剛才是吐血了嗎?他啥時候受傷的?】

【好像一開始就有……】

村長往他們懷裏一人塞了一袋糖,不住說着好話。全無在老婆面前的嚣張氣焰,把欺軟怕硬發揮到極致。

那糖果包裝得很精致,絲質的袋子紅豔豔的,打開裏面的各種硬糖軟糖巧克力,還有花生和雞蛋。

一天沒吃飯的大學生們饑腸辘辘。

楚博摸了摸袋子裏塗成彩色的雞蛋,咽了咽口水,還沒幹啥,就被靜靜拍了一下。

“我不吃,我就看看。”他小聲求饒。

靜靜嚴肅臉:“你今天運勢不行,容易招災,小心點!”

“好,好。”楚博說是說着,但還是依依不舍地摸了一把。

這蛋有點軟哎,難道是泡顏料泡多了?

因為譚岳不在,陸天便自告奮勇擔任起問話的責任。

他颠着喜糖袋子,問村長:“怎麽是你發喜糖?這東西不便宜吧?”

村長拍了拍腦袋:“忘了說,今天我兒子也結婚,散散喜氣——自家人肯定要大辦嘛!”

“集體結婚?有幾戶?”陸天已經放棄問為什麽兒子結婚當媽的不去了。

“不多,也就三家。”村長指着前面的建築,“就那,要到了!”

走到祠堂門口,有個坐在椅子上的老妪在登記。

她眼皮微擡,對陸天遞過來的一打紅票子沒任何反應。只是機械地将寫着新郎新娘的紅紙遞過去。

陸天拿到紅紙的瞬間,像是感到被針紮的刺痛,他不由得悶哼一聲,條件反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張紅紙被他的指縫死死卡住,沒有飄走。

“陸天!”于天和搭上他肩膀。

“沒事……”陸天深吸一口氣,喃喃道,“這結婚的怨氣真深啊,我還戴着手套呢。”

“果然!不婚保平安!”

衆人:“?”你到底在說什麽?

“來看看。”

村長将他們丢在祠堂門口,不知道跑去了哪裏,陸天招手,衆人圍上來看紅紙。

整張紅紙髒兮兮的,污漬像是血,很多信息模糊不清。

寫法也很詭異,三對新人,只有男方那裏寫了名字和照片,女方那欄都是空白的。

下面倒是有各方的出生年月,被血糊了大半,好在這些常規的無效信息,大家也懶得關注。

結婚日期倒是寫了,但沒精确到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不知道婚禮到底什麽時候開始。

幾人站在角落,謹慎地觀察四周。

滿堂村的祠堂很大,顯然是用心修繕的。

放着祖宗牌位的房間位于正北,東面是結婚用的高臺。

高臺前的院子橫七豎八擺着許多長板凳,是觀禮的群衆坐的地方。

楚博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是要幹嘛?他就不怕我們回頭把這拆了?”

“你可以試試,只要不觸犯規則,怎麽拆都可以。”

陸天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規則型領域,自然要給我們找線索的時間。”

“從我們目前得到的線索來看,這個領域的執念應該在「新娘」身上,我們得去找她。”

“分頭行動嗎?”于天和問,适應了一段時間,他臉色好點了。

“剛才村長一個勁強調觀禮,我猜等到婚禮開始可能就來不及了。”

“那什麽時候開始婚禮?”

确定現在的時間不難,祠堂的門口擺着一個大鐘,上面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半。

就在他們看的那麽幾秒,秒針嗒嗒就轉了半圈。

“這時間流速也太快了!”玉雙有些傻眼,“一秒等于十秒?”

“這誰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啊!”

“吉時……吉時……”

靜靜嘟囔着,她擡起頭,怯怯地看陸天,“那個紅紙,能給我看看嗎?”

陸天點點頭:“我幫你拿着。”

話沒說完,靜靜的手已經接觸到了紅紙,她有些茫然,受寵若驚地說:“不,不用了吧?”

陸天「嗯?」了一聲,下意識搓了搓紅紙,頓時,一陣更猛烈的刺痛傳來,讓他忍不住表情扭曲。

“這怎麽能麻煩陸哥,那肯定我來!”

楚博站在旁邊,連忙去接,頓時疼得“嗷↓↑-”了一嗓子。

聲音極為洪亮清晰,吓得所有人瞬間一靜。

“這紙怎麽還性別歧視!”

轉一圈,大家發現,摸紅紙的女性都沒事,男性都感覺像是在摸火栗。

于是紅紙便交給靜靜保管。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紅紙捏在手中,蹲在沙地上劃拉着什麽。

其他人暫且分散在院落裏,看看能不能找到具體的時間線索。

于天和剛想往外走,眼睛餘光一瞥,驀地看到在角落的卡修。

黑發青年一路都沒說話,沉默得像是個影子。

此刻他靠在角落的牆壁上,拿着筆記本正記錄着什麽。握筆的那只腕骨線條瘦削,仿佛輕輕一折就能折斷。

偏偏看着這麽單薄的人,拿着刀片詭異的時候,毫不手軟,甚至過于血腥。

“卡修先生,是有什麽發現嗎?”于天和走到他旁邊。

見他過來,青年瞬間把記事本一合,綠眸微擡:“沒什麽,只是覺得這個詭異領域的時間流速,确實很快。”

視線一晃,于天和只看清了第一行字,那是今天的日期。

他突然愣住了。

或許是因為跟卡修的第一次見面過于深刻。

對方對付詭異殺伐果斷,卻丢了記事本,險些忘記找他們的目的,之後才堪堪憑借碎紙片想起來——

當時于天和想,那個遺失的記事本,對卡修來說,應該非常重要。

不僅如此嗎?

這些時間的相處,卡修表現正常,于天和一直沒想起他記性差。

但現在連找線索的時間都不夠,卡修卻不得不停下來記錄——顯然是健忘又犯了。

“卡修先生,細節方面我的記性很好。”于天和踟蹰了一下,暗示道,“如果需要——”

卡修将記事本放回風衣口袋,單手插兜:“沒事,不會影響什麽。”

于天和難得對卡修嚴肅着說話:“卡修先生,我們現在算是同伴嗎?”

卡修有些疑惑,他點點頭:“當然。”

于天和是意外覺醒異能的普通人,他沒有從警經驗。卻短短時間當上了白沙市的特勤隊隊長。

他的觀察力以及身體素質都名列前茅。

他靠近了卡修,一米八三的高個子格外有安全感。

他認真說:“同伴之間,就是要互相幫助的,不是嗎?”

“呃……”到底想說什麽?黑發青年有些茫然,但對待同伴,他一向很好脾氣。

“是。”他點點頭。

“所以——卡修先生。”于天和緩緩放平眉頭,“我可以幫你。”

卡修抿了抿唇:“幫我什麽?”

“每天都要記嗎?”于天和答非所問,暗指筆記本的事情。

卡修下意識抓緊記事本,手臂繃直。

這涉及了他最深的秘密。

要告訴眼前這人嗎?

卡修擡起頭,望着于天和。

男人比他還大幾歲,長着一張看着就很适合當隊長的、不怒自威的臉,相處久了卻會發現,這是個怕鬼還很喜歡拆臺的毒舌。

平時對他一口一個先生的敬稱,現在卻得寸進尺得很。

與他碰到的、從總部下來的異能者相比,于天和各個方面都稱得上稚嫩。

但正是因為這樣,他與卡修相處,還下意識站在朋友、或者救命恩人的角度。

而不是合作、試探的同伴。

更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他進入現實後的第一個見到的人……

“嗯。”短暫僵持後,卡修緩緩放松肩膀,他倚在牆上,仰頭輕聲道,“每天。”

“二十四個小時。”

他看着于天和,眉眼間帶着些許笑意:“別告訴別人,就當是我們的秘密。”

于天和還沒來得及細想,驟然窺見這抹笑,頓時什麽都抛腦後了。

他清了清嗓子,受寵若驚地道:“好。”

“都可以問我。”他認真地說,“我會把細節都記下來的。”

卡修從鼻腔中「嗯」了一聲,顯得有些慵懶:“麻煩于隊了。”

“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于天和狼狽地咳了一聲,顯然是對卡修這驟然親近的态度無所适從。

他就早早看出來了,卡修只在戰鬥的時候會顯得偏執冷漠。其實就是個外冷內熱、還記仇的大貓!

這種不打直球,要猴年馬月才能接近!

系統出産的直播裝置,分個視角顯然沒什麽問題,直播間的觀衆正激烈地讨論着線索。

結果轉頭就看見卡修和于天和相視一笑,約定了秘密。

彈幕:“??”

【我快進了劇情嗎?卡修大佬發現了啥?】

【有什麽是我們高級VIP不能聽的!(聲嘶力竭)】

【啊啊啊!這個笑!這個笑!卡修老婆原來是有除了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嗎!awsl!】

【嘿嘿嘿,老婆對我笑了。】

【官方爸爸iswatchingyou!】

信息部中,洛呈找來下屬回放直播,也皺着眉分析着:“他們剛剛有說什麽嗎?”

“奇怪……”

他們也很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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