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那枚燙金字母

第8章 第 8 章 那枚燙金字母。

桌上其他三人目光投過來,倪思允頭一次體會到尴尬,趕忙将視線扭回去。

這之後,她雙眼便堅定地望着牌桌,再沒回頭看過周璨宇一眼。

沈佳莉側目瞧了兩人許久,手裏攥了顆子,緊了緊,又松開。

一場麻将打到傍晚。

倪思允雖技藝不精,但有周璨宇在旁指導,原本見底的錢框又回了點血。

來人喊吃飯,這場戰鬥才宣布結束。

大家清算自己錢包,倪思允竟然将底分都贏回來了,甚至還贏了20分。

一行人準備往樓下走,正巧碰見從書房一瘸一拐走出來的明烨,兩道眉緊緊擰在一起,極為痛苦的表情。路都走不明白了,還關心倪思允贏了沒有。

“就20分。”

倪思允将戰況通報給他。

明烨倏而笑了,“那你還挺厲害的。”

剛邁出一步,下肢又傳來刺痛,臉上的笑容又迅速收回去了 。

倪思允想說都是周璨宇幫忙贏的,回頭看過去,沈佳莉正開心地跟他說着什麽,而男人只垂眸瞥她一眼,沈佳莉眼角笑意便更深了。

身後有動靜,明老爺子沉悶的咳嗽聲傳來,邊上幾人瞬間都沒了笑容。

尤其沈佳莉,更是心驚膽戰躲到了周璨宇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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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周璨宇淡淡喚了一聲:“明公。”

“嗯。”明老爺子沉嗓嘆了口氣,眼底流露出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失落。

“都站這兒幹什麽?下樓去吃飯。”

話落,大家這才安靜地走下樓。

倪思允看明烨腿腳不便利,低聲問他:“你們家老爺子還打人?”

瞧他這樣子像是受了酷刑一般,真不願相信面相如此慈祥的老人竟然讓一屋子人都對他望而生畏。

明烨無所謂擺擺手,“那倒沒有,就跪了兩個小時而已,算輕的了。”

上了飯桌,氣氛也如意料之中般流淌得很慢。

大家似乎受過同等的家教,飯桌上一句話都沒有。

直到明老爺子起身離席,大家才敢放下碗筷。

倪思允想,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也太累了,說話做事都要看着長輩的臉色。

不過一天時間過去,明老爺子出來的時間很少,晚飯過後,他也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會約束年輕人的行動,幹脆便不露面了。

外面天暗下來了,倪思允不準備在這裏多逗留,跟屋裏人道過謝後便說要走。

周琬竹留她,讓再多待一會兒。

倪思允笑着回絕,說下次再過來也可以。

她忽然低頭摸口袋,沒尋到東西。

又回身去自己待過的地方找,到處都沒找到。

轉頭準備去客廳,迎面撞上走過來的周璨宇。

她沉吟片刻,向他伸手,“手機借我一下。”

周璨宇看着她,默不作聲将自己的手機掏出來,解了鎖遞到她手上。

見她點開了電話,輸入一串數字撥了出去。

靜候須臾,大廳傳來手機鈴聲。

倪思允這才從沙發縫隙裏找到自己的手機,通話挂斷,将周璨宇的手機還給他。

男人很自然地接過手,“送你回去。”

看了通話記錄頂端停留的那串號碼,無聲收回口袋。

“嗯?”倪思允疑惑望他一眼。

周璨宇:“順路。”

他也要回家,就不用麻煩明家派車送她了。

倪思允“哦”了聲,最後跟大家道了再見,就跟着周璨宇出了門。

走到那輛熟悉的車邊,男人已經替她拉開了副駕車門。

她一頭鑽進去坐好,周璨宇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

車廂靜谧了一路。

倪思允側眸望着窗外流逝的燈光,千絲萬緒胡亂洶湧。

那晚她跟着去了一趟荼苠公館,鼎尚國際并不在它的必經之路上,事實上兩個目的地是相背的。

臨到酒店了,倪思允才糾結着問:“你家根本不在這個方向,哪裏順路了?”

周璨宇目視前方,頭也沒偏一下。

語調也自然得理所當然:“你到底救了嘉沂,無論是否順路,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都順路。”

他這樣說。

倪思允心懸了半天,此刻才終于落地。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因為她救了明嘉沂,如果不是因為謝邑馳研發的器械能夠幫助明嘉沂手術,她根本不會同這兩家人有任何交集。

今天她在滬江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救過小太子的命。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倪思允照常跟周璨宇道謝。

她下車離開,背影卻莫名凄然。

周璨宇不懂女孩子的情緒,想着等這兩天過去,以後他們的生活軌跡大概就會變成兩條平行線了。

想起下午開會前,明烨喊他去家裏吃飯。

他當時拒絕得迅速且堅決,“不去。”

直到電話那邊不知道在跟誰說,“思允還有一會兒就到了。”

“你剛說什麽?”

對面沒聽清,又重新問了一遍。

周璨宇手中捏着鋼筆,突然眉色一頓,平淡一聲:“開完會來。”

思緒飄然。

周璨宇看那道身影消失在電梯才收回視線,拿起中控臺上的手機。

指尖不自覺點進剛剛的通話記錄。

靜靜盯了那串號碼許久,最後保存了聯系人,備注為:1。

-

倪思允飛粵港的當天,劇組傳來消息,又有兩位投資方各向劇組非公開投資了一個億。

群裏大家都在問是誰這麽大手筆,聽說其中一筆錢是從粵港那邊打來的。

有人問是不是謝家給倪思允投的錢,很快便被人否決。

【不是說倪思允和她哥哥謝邑馳關系并不好嗎?不太可能是謝家投的吧。】

【對呀。而且粵港那麽多富豪,倪思允之前一直在TVB,萬一是以前合作過的哪位大哥投的也說不準。】

她只看了眼群消息,沒太關注這個話題。

回到家,謝玄和謝邑馳都不在。

這個時間點,他們應該都在公司。

倪思允回房間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準備出門。

中秋那天她在滬江忙工作,如今回到粵港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去陵園看父母。

她随手拎了個挎包,到玄關處換鞋。身後福姨匆匆趕過來,“小允,天氣預報說待會兒可能會下雨,你帶把傘出門吧。”

倪思允聽話又回去拿傘。

腳步頓在傘簍邊,手裏的挎包霎時間沒抓穩掉落在地。

大腦“砰”一聲空白,她一把抓起簍裏那柄黑傘,焦急詢問:“福姨,這把傘是什麽時候買的?”

正收拾櫥櫃的福姨聞聲走過來,看了眼傘後便想起來說:“這不是你上次從南安寺帶回來的嗎?我還以為是你新買的呢。”

這話讓倪思允眼前驟然一黑。

她怔怔盯着手裏的雨傘,傘柄底部那枚燙金字母如燒得通紅的烙鐵一般深深刻進她的瞳孔。

是同她床頭櫃裏那把手槍上一模一樣的字母——N。

福姨說,這把傘是她自己帶回來的。

可是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對。

并不是完全沒有印象,只是那天她從南安寺回來,下意識認定手裏的傘同出門前拿的是同一把,根本沒注意到傘柄底部多點東西。

她此刻連呼吸都在顫抖。

仔細回憶着當天發生的一切。

早上她開車去寺裏,燒香,拜佛……然後,離開時忘了拿傘,是寺裏的小師傅拿過來給她的……

對!

就是那時候拿錯的!

當時寺裏只有她和另外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此外她便沒見到其他客人。

而且山上停車的地方只有兩輛車,是那輛酒紅色的老爺車。

倪思允想得腦仁脹疼,可還是努力在記憶裏搜尋那輛車和寺裏男人的信息。

猛地睜開眼,她突然洩了氣。

她那天并沒有看見男人的臉,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人,更不記得那輛老爺車的車牌。

福姨看她泌出滿額的細汗,關切詢問:“沒事吧小允,這傘怎麽了嗎?”

倪思允吐息,搖搖頭。

“沒事,您先去忙吧,我要出門了。”

不管現在是什麽情況,她都要先去一趟陵園。

倪思允走出門,心不在焉驅車上路。

腦海裏一直回放着那年在LA的恐怖場景。

如果當時沒有那個男人,她現在估計也是一抹孤幽亡魂。

十年過去了,那場事故宛如一場真實的夢境。

她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親身經歷過那場事故,可是每次在浏覽器搜索相關信息,看着新聞報道的死傷人數,和現場事後的照片,她又感到無比後怕。

其實那之後她有問過謝邑馳他當時在哪裏。

謝邑馳給的答複是,他也不記得自己在哪,醒來人就在醫院了。

警方說他也是在酒窖中被發現的,據說是現場一位少年将幸存者藏到那裏的,事後統計大概有五六十人左右。

酒窖入口很隐蔽,那幾個恐怖分子忙着攻擊外面的幸存者,并沒有發現酒窖的位置還藏了許多人。

只是後來并沒有找到那位傳說中的熱心少年。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藏起來沒露面,還是在那場事故中殒身了……

倪思允回來之後哭了好久,尤其想到那個男孩拯救了那麽多人的性命,自己卻沒能逃脫惡魔的子彈。

心髒像被千萬顆針紮一般疼。

這些年她有想過要尋找那人的消息,可是在異國他鄉發生的事,她不知道人的姓名,國籍等等等等,更不知道他人是否還活着,想找到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可是……

倪思允想到自己曾經和他擦肩而過,胸口便如同壓了塊大石頭般喘不過氣。

想着想着,車就開到了陵園。

從車上拿出提前買好的兩捧花,一步步踏上階梯,來到兩座墓前。

彎身要将花放下時,卻發現父母的碑前已經各躺了一束花。

不知道是什麽人送的。

但送的花和倪思允買的一樣,花苞都還是新鮮的。

她蹲下身,将花放下。

擡頭想擦拭一下墓碑上的灰塵,卻發現漢白玉石碑幹淨锃亮,兩人的照片都十分清晰。

倪思允不禁疑惑,是誰會為她的父母送花,還替他們拂去碑上的塵土。

她朋友并不多,關系好到關心她父母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尋不到答案,便也作罷。

倪思允退一步坐到身後的石欄上,望着父母的照片,心頭千絲萬緒。

如果她的親生父母還在,她如今應該也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雖然謝玄也是真的寵愛她,可畢竟不是親生的,心中難免還是會有一道縫合的痕跡。

而且謝邑馳的媽媽也在這場車禍中喪生。

雖然事故不是由倪思允導致的,可她在事故後堂而皇之入住了別人的家,分享了他唯一的父愛,道德感過重的人就會自責。

其實要是換作是倪思允,也會憤然痛問老天為何要如此戲弄人。

她在這裏坐了許久,一直到謝玄打來電話,她才回過神來。

那頭的父親聲線慈藹:“小允,還沒回來嗎?晚飯要煮好了。”

倪思允拭去頰邊不知幾時落下來的眼淚,吸吸鼻子答道:“在路上了daddy,你們要是餓了就先別等我了。”

“那哪成?daddy都多久沒見到我們家小允了,好久沒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過一頓飯了,肯定是要等小允回來再開席的。”

她笑着應聲:“那我很快回來,先不說了daddy。”

謝玄說好,還不忘囑咐一句:“開車注意安全。”

通話挂斷,倪思允站起身。

最後回頭看了眼父母,釋然一笑,提步離去。

回到淺水灣別墅,倪思允進門便收到謝玄遞來的一大束鮮花。

“恭喜我們的大明星又拿到了新的榮譽獎杯!”

倪思允被吓了一跳,笑着接過手,沒想到謝玄還會這麽孩子氣玩驚喜。

“謝謝daddy~”

她迎着衆人的目光進屋,和謝玄同頻在餐廳落座,“不過你工作這麽忙還有空看我直播啊?”

謝玄寵溺地幫她把花放到一旁,解釋說:“我當然沒時間,是邑馳說你去滬江出趟差就又拿了個獎,我們家寶貝簡直不要太優秀。”

“這花也是邑馳挑的,這麽多年了,我們大哥終于學會疼妹妹了嗷。”

這話說完,倪思允偏眸看向對面沉默謝邑馳。

嘴角抿一抹笑:“多謝謝……哥哥。”

她出口依舊下意識喊謝總,但對上謝邑馳那雙深眸,又不得已轉了口徑。

謝邑馳态度依舊冷淡,卻比從前多了幾分溫度:“不客氣。”

謝玄看着兩兄妹終于見了月明,開心地合不攏嘴。

這頓飯吃得格外溫馨,倪思允心頭那塊燙了二十年的疤仿佛又愈攏了幾分。

-

滬江。

周氏集團。

謝邑馳手裏剛拿上周氏股份就坐不住了,謝氏在內地分公司還沒個雛形,他就簽了好幾份交接文件。

是準備用周氏捆綁自家公司,日後好一口吞并?

周璨宇辦公室沒亮燈,借着落地窗外的炫彩霓虹,從桌上的煙盒裏抖了支香煙出來叼在嘴邊。

金屬打火機“嗒”一聲開啓,猩紅的火光映在男人臉上,燃透了煙草,又遽然熄滅。

內線進來電話,“先生,機票買好了,明早八點飛粵港。”

他應一個鼻音掐斷通話。

煙霧缭繞在他臉龐,那雙暗眸倒映出窗外的亮光,如寂靜深潭下封印千年的殘猛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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