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的吻

第12章 第 12 章 他的吻。

她說……和我試試。

周璨宇眉目低垂, 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耳邊無厘頭響起那日在包間門外,聽見她對電話那頭的明烨說——“要不你跟我在一起得了”。

當時整個胸腔都快被腐蝕穿了。

後來他情緒不受控,回去黑了格瑞的系統, 卻也控制着力道, 沒讓明烨損失什麽。

只是那晚上煙灰缸裏盛滿了落寞,心尖的莫名酸楚擾得人無法入眠。

男人鼻息間哂出氣音,周遭氣溫仿佛冷了幾分, 風裏仿佛夾了冰霜, 倪思允不禁寒顫。

他自然是沒有同意的。

周璨宇目光寒涼, 說她輕浮,帶了點愠怒的情緒。

倪思允知道他生氣了, 倏而緊張起來。

小聲開口解釋:“我就開個玩笑……”

“玩笑?”

他開口瞬間讓倪思允噤了聲, “感情的事都可以拿來開玩笑,看來倪小姐的真心也不值幾個錢。”

明明溫度不算低, 可倪思允卻覺得這晚的風格外涼。

來之前就應該知道是什麽結果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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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璨宇這樣的男人,向來沒有女人可以從他身上讨到好處。

夜月星繁, 倪思允抱着手機在床上輾轉。

她想跟他解釋,想跟他道歉, 卻又緊張地不知該如何做。

于是在微信搜索了周璨宇的電話號,找到了他的微信。黑色頭像, 昵稱是很簡單的一個字母:Y。

她盯着微信名片,進了退退了進。

終于還是點了好友申請。

将手機關靜音放在床頭, 阖眼準備睡覺。

只希望明早一覺醒來, 他已經通過她的好友申請了。

這晚,倪思允又一次夢見那次恐怖襲擊,和之前不同的是,夢裏男生的臉變成了周璨宇。

一覺醒來, 她心跳飛快,疲憊地揉着太陽穴。

果然還是為他太煩心了,都侵襲進她的夢裏了。

她只當是日有所思也有所夢,所以才會把夢裏的男生代入成周璨宇。

“小允。”房間門被敲響,是謝玄來叫她起床,“醒了嗎?準備出發咯,不然趕不上飛機了。”

倪思允清清嗓回答:“我馬上就好。”

拿起手機先查看微信消息列表,并沒有如願收到“我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的未讀信息。

她疲倦地再度阖眼,旋即又一頭倒了下去。

-

落地澳門。

這裏到處都是人山人海,他們選擇走VIP通道,随後跟着司機到了酒店。

倪思允昨晚沒休息好,一到房間就先補了個覺。

一直睡到傍晚,謝玄打電話叫她起床吃晚飯,她才起床收拾好自己出門。

國慶假期旅游的人很多,酒店的餐廳裏人滿為患。

還好提前預定了位子,不然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吃上飯。

白天倪思允在睡覺,父子倆人也在酒店待了一天,并沒有出去玩。

倪思允叫他們不用遷就自己,可以出去看看景點之類的,謝邑馳說:“我們倆大男人有什麽好逛的。”

謝玄跟着附和:“是啊,而且現在正值假期,外面到處都是人,擠都擠死了。想看景點什麽時候不能來看,這次出來玩,是為了讓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談。”

倪思允切下盤中一小塊牛排送進嘴裏,唇邊挽起弧度,“那我晚上不睡了,正好來之前做了攻略,一會兒吃完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

一家三口在一起幸福用餐,畫面何其溫馨。

“可以呀。”謝玄寵溺地看她,“不過到十點鐘我要回來開個會,邑馳要去一趟娛樂場,你看你是跟我一起回來,還是跟你哥一起去玩玩?”

“娛樂場?”

倪思允咀嚼着牛肉,說話含糊不清:“好玩嗎?”

她還從來沒去過娛樂場呢。

只小時候在電視裏看過裏面的場景,裏面的大佬随手推倒臺面上的籌碼□□,在翻開底牌的那一刻逆風翻盤,才能真正感受到快感。

父子倆此時已經吃好放下餐具,安靜等着倪思允。

謝邑馳說:“跟電影裏差不多,想去嗎?”

她咬着叉子,眼裏透着期待點頭。

對面的謝玄無可奈何笑了笑,看着兩兄妹其樂融融,心也終于落了大半。

晚餐結束,三人出行。

澳門到處都是歐式風格的建築,人工打造的天地輝煌更有紙醉金迷的感覺。

只是假期旅游的人真的太多了,他們跟着人群寸步難行,最終也沒逛幾個景點。

臨近十點,謝玄反身回酒店,倪思允就跟着謝邑馳去了傳說中的娛樂場。

一進門便有人接應,領着他們有目的地往前走。

娛樂場裏是無以言表的金碧輝煌,低階場人山人海,幾乎每一張桌子邊上都圍滿了人。

人聲鼎沸,賭徒暢快地将籌碼全部投進去,有人歡喜有人愁苦。

這地方實在大,倪思允不知道跟着他們走了多久,才進到一個巨大獨立的房間。

房內擺了一張賭桌,邊上圍坐了幾個男人,身邊環繞着濃妝豔抹的性感美女。

一見謝邑馳進門,男人們主動跟他打招呼:“馳哥,怎麽才來呀?”

“我都快輸光了你才來,路上是不是被妹妹牽絆住了手腳?”

“趕緊先坐下玩兩把,我還沒玩夠呢。”

這是男人的場所,前後左右的女人們或在男人懷裏,或在他們身後,男人贏了錢心情好,偶爾會賞兩個籌碼。

倪思允不太舒服這樣的畫面。

但還是跟在謝邑馳身邊坐下,他主動介紹:“這是我妹妹倪思允。”

桌上的人投來打量目光,笑着打趣:“原來是真妹妹啊,果然很漂亮。”

倪思允對這些面孔都十分陌生。

謝邑馳的朋友她通通不認識,唯一認識的人,也在那次恐怖襲擊中喪生了,那之後謝邑馳甚至更讨厭倪思允了,怒罵她煞星命格還克死了自己的好朋友。

“先不聊這些,馳哥想玩什麽?”

對面的男人摟着香玉半露的美女問,臉時不時往美女身上蹭一蹭。

謝邑馳面無表情,“就普通的吧。”

他随意說了個游戲,倪思允聽不懂是什麽。

有人将謝邑馳的籌碼推過來,她看到的碼數最低是一萬打底,旁邊還有一百萬一千萬的。

謝邑馳悄悄在她耳邊說,桌上這些加起來總共有五個億。

她反應不大,不過多看了兩眼,确實沒想到他們在娛樂場玩這麽大。

賭局開始,倪思允在邊上坐着看了半天,差不多能看懂一點點規則。

莊閑和的規則算簡單的,所以她勉強能明白一些。

娛樂場內的空氣似乎都有魔力,讓人在座位上忘乎所以,晝夜不分地沉浸在其中。

玩了快一個小時,謝邑馳手邊的籌碼越堆越高。

他今晚運氣似乎很好,旁邊好幾個男人已經變了臉,有些快要玩不下去了。

那些原本圍繞在對面的美女眼見着謝邑馳士氣高,紛紛扭動着腰肢要貼上來。

謝邑馳沒理會,而是專心下注。

玩到半途,倪思允起身說去洗手間,便獨自一人離開了房間。

她覺得裏面太悶了。

而且一屋子魚龍混雜的味道,嗅得她腦袋暈,就想出門透透氣。

随手扯了一位服務員問洗手間在什麽地方,服務員便主動領她過去。不得不說這邊的服務态度當真是十分到位,只要你有困難,服務員都會低頭耐心傾聽,然後熱情地替你解決麻煩。

倪思允進到洗手間,對鏡照了照自己的樣子,看上去依舊有些疲倦。

她摸出手機看了眼微信,看着好友申請裏的黑色頭像後飄着等待驗證的字樣,不禁喪氣。

思考了許久,她還是撥通了華麗的電話。

對面接通很快,而且知道是她,語氣都驚喜幾分,“思允,你怎麽現在打電話過來了?”

本以為倪思允生氣了會直接把她拉黑,沒想到還主動打來了電話。

她還不知道的是,倪思允接下來的話會讓她更驚訝。

“我考慮好了。”

倪思允背身靠着洗手臺,聲音沉着冷靜,“我同意錄綜藝,但是這則新聞稿我要買斷,還有,《官月記》殺青後,我會主動跟公司解約。”

華麗震驚地說不出話。

她想過很多種的可能,都沒想過倪思允真的會同意錄節目。

在一起相處了兩年,她最了解倪思允的個性,寧願跟敵人同歸于盡也不會讓人讨到一點好處的睚眦必報,她怎麽會同意這件事?

是因為真的放下了自己的原則……還是因為照片裏的男人?

華麗胡亂猜着。

“解約的事情希望你先不要跟公司講。”倪思允說完自己的訴求,也沒忍不住嘆氣。

胸口壓了塊無形巨石讓人喘不過氣。

她不想讓周璨宇知道公司用新聞威脅她的事情,這件事涉及到他,如果真的被人走漏了風聲,她和周璨宇會同時被頂上風口浪尖。

哪怕他們站出來澄清,也不會有太多人相信,孤男寡女半夜同乘游艇賞煙花是清白的關系,而且倪思允也會一輩子被貼上各種難聽的标簽。

阻斷一個人向上攀爬最好的方式,就是毀掉她的名聲。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将這段關系坐實。

原以為之前周璨宇對她那些細致入微的體貼裏或許摻雜了一絲好感,所以才想試試自己是否能夠拿下他。

結局看來她是賭輸了。

先前周璨宇的種種好意,讓倪思允徹底确實,她不過是明嘉沂救命恩人的身份享受了一切。

倪思允這次認清了自己,也知曉了周璨宇的态度,只是她不想讓周璨宇誤會自己,所以才想跟他解釋。

她混沌想着。

華麗音調平了,說了聲“好”便結束了通話。

俯身洗了個手,走出門,意外又見到了熟人——秦銳站在一個房間門口拿着手機打電話。

倪思允擦幹手上的水漬,站在原地猶豫要不要過去。

既然秦銳在這裏,那麽周璨宇必定也在。

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真是走到哪都能遇見。

眼看着人結束了電話,轉頭要回房間去,倪思允扔了手紙,出聲叫住他:“秦銳。”

她提步走過去,秦銳循聲回頭,見到倪思允還驚喜了一瞬。

“倪小姐,這麽巧,你怎麽會在這裏?”秦銳收起手機,面帶微笑向她颔首。

倪思允停在他面前,瞥了眼房門,猜測周璨宇就在裏面。她抿笑,“我跟家人過來旅游的。周璨宇呢?”

她開口就問那個男人。

秦銳怔了片刻,随即笑答:“先生在裏面,您要一起進去嗎?”

他主動發出邀請了,倪思允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瞳孔放光,點點頭問:“可以嗎?會不會打擾到他?”

莫名湧上幾分緊張的情緒。

“當然不會。”

這個回答讓倪思允松了口氣。

秦銳手放在門打手上,“不過我得先進去通報一聲。”

“麻煩你了。”

她扣着手指說。

目送秦銳推門而入,那扇厚重的金屬門又沉重合上。

屋內,秦銳繞着旋轉樓梯往下,巨大的圓桌分了兩撥人對立而坐。

周璨宇一件磨砂黑襯衫,領口微敞,靠着座椅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态,左手把玩着一枚籌碼,眉眼疏懶盯着對面的男人。

身後黑壓壓站了一排身強體壯的保镖。

反觀對面那頭的男人,身邊圍繞了七八個身材火辣的美人,臉上的笑攙着一股流氓痞氣。

兩人面前各擺了五張撲克,僅剩一張底牌沒掀開。

“周老板,今天好像不在狀态啊。”對面的男人看着自己手裏的牌,又看了眼周璨宇明面上的一對小2和一對3,言語挑釁着。

周璨宇沒理會。

彼時秦銳已經走到他身邊,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先生,倪小姐在門外,要請她進來嗎?”

聽見這話,周璨宇不禁蹙了眉,“她一個人?”

秦銳猶豫剎那,點頭,“是的。”

他隐約聽見男人嘆了口氣,随即聲色淡然,“帶她進來吧。”

得到首肯,秦銳這才又上樓去門外将人接進來。

周璨宇對面的男人還在嚣張着,随手拎了一沓大額籌碼甩出去,“兩千萬,我開你的牌。”

聽說周璨宇做什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今晚跟他玩了幾把撲克,一把也沒見他贏過,看來也不過如此。

尤其,在他說完開牌之後,周璨宇更是散漫一笑,謙虛地将自己的牌反扣在桌面,“你贏了,張先生。”

這話說完,張先生就仰頭哈哈大笑,身邊的美女替他把籌碼全部收入囊中。

“哈哈哈哈我又贏啦!”

“周老板,別喪氣,今晚結束我叫幾個美女安慰安慰你。”

說完,張先生手一揮,便有兩個女人扭着腰往對面去。

而周璨宇沒發話,身後的黑衣保镖自動上前将人攔住,表情生硬,将美女吓退回去。

張先生見狀“啧”了一聲,“周老板別這麽不近人情嘛,大家以後還是要在一起玩的。”

話是這麽說,可張先生還是有些忌憚周璨宇的氣場。

這屋裏的美女都是他的人,叫兩個過去是為了看周璨宇的牌,今晚才能真正毫無壓力地贏過他。

可是路被攔住,根本就沒辦法将人塞過去。

“張先生的心意我領了,不過,美女就不用了……”說着,周璨宇目光向上擡去,倪思允跟在秦銳身後下樓,他唇邊撩一抹笑,“女朋友吃醋了不好哄。”

“女朋友???”

張先生不明所以回過頭,倪思允已經從他身邊掠過到了周璨宇身邊。

服務員替她安置了一張椅子,坐在男人身邊。

倪思允心跳得有些快。

這裏面的情形和謝邑馳那個房間完全不一樣。

那邊純屬是朋友玩樂,這邊的陣勢看着像是要幹架一般。

她緊張地扯了扯周璨宇的袖口,小聲喊他:“周璨宇。”

男人沒回頭,收回那只被她扯住的手,倪思允心一涼。下一秒,身下的椅子被男人一拽,他們幾乎貼在一起。

随後他輕輕裹住她手,帶到唇邊溫柔一吻,嗓音滾動着顆粒感:“怎麽自己過來了?”

倪思允餘光瞥了張先生,暗猜這人身份不一般。

剛剛下樓時她聽見周璨宇說的女朋友,也是驚了微剎,但此刻有了答案,他是要她陪他做戲。

她彎起眸,語意綿軟:“想你了。”

周璨宇又湊過來,倪思允身軀一震,感受到耳邊一股溫熱柔軟,呼吸和心跳都是亂的。

他低聲問:“看過電影《賭神》嗎?”

倪思允整個人幾乎是被周璨宇圈在懷裏,她僵着身子,機械地點點頭。

“乖一點,配合我。”

周璨宇指尖暧昧地捏了捏她後脖頸,女孩的呼吸徹底淩亂了。

張先生看着他們旁若無人地親熱,臉上有些挂不住。

“周老板,回去再跟你的親親寶貝甜蜜,現在辦正事呢。女朋友都來了,你今晚總得贏一局吧。”

男人回頭看過來,唇邊那抹漫不經心的笑容更深了。

他将牌丢給荷官,“洗牌吧。”

算是進入下一把。

張先生也笑着跟上去。

新的一局開始,他們一人拿到兩張牌,一張底牌和一張明牌。

張先生摟着美人,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态,他手裏明牌是一張紅心K,而周璨宇是一張紅心10。

他看了眼底牌,是一張A,然後嚣張叫牌:“先下個一百萬吧。”

周璨宇依舊是那副洋洋懶散的姿态,這時懷裏摟着倪思允,他沒看底牌,而是扭頭問:“要跟嗎寶貝?”

他連底牌都不看,就把決定權交給一個女人,張先生是沒想到的。

而倪思允想到剛剛張先生的話,周璨宇今晚一把都還沒贏過。

玩這個主要看的就是運氣,可他竟然還沒開張,就說明今晚運氣不大好。

倪思允本想勸他棄牌,可是感受到男人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勾着圈,似乎是在暗示她。于是倪思允抿唇,笑着看他,“當然。”

周璨宇滿意地吻了下女孩眉心,随手丢了兩百萬出去。

“加一百萬。”

張先生不禁露出笑容。

他不看底牌,随随便便聽一個女人的話就跟了兩百萬,覺得這把贏定了。

之後繼續發牌,張先生拿到一張A,而周璨宇拿到一張K,依舊是他叫牌。

這次張先生丢了五百萬出來,他覺得這把穩了。

周璨宇這次依舊詢問倪思允的意見,“寶貝,跟嗎?”

懷裏的女孩乖順地貼着他,在接收到他的暗示後,蹭了蹭男人的脖頸,柔軟的發撓的男人癢癢的,卻格外舒坦。

“跟。”

話音落下,周璨宇立即丢了五百萬出去。

張先生笑他不自量力,看了接下來的牌,他更覺得贏定了。

因為他又拿到了一張K和一張10,此時他手裏就有兩張大對子。

而周璨宇也是拿到一張K和一張10,牌面上也是兩對。

但張先生的底牌是一張A,比他的一對K要大,而他也不相信周璨宇的運氣會有那麽好,底牌會是10.

他今晚根本沒贏過,足以看出他今晚賭運并不好。

想了想,他将自己的全部籌碼推出去,“這把我梭了,你跟不跟?”

“張先生今天不是還帶了九龍那張地契?既然都梭了,怎麽不玩點大的?”周璨宇在刺激他。

一聽到地契,張先生忽而咽了咽口水,冷笑道:“周老板想打我地契的主意。”

他将身邊的美女都推走,眼神無聲對峙。

“張先生都說了是出來玩的,我今晚都輸了這麽多了,還不能過把瘾嗎?”男人把玩着女孩的手指,“要我跟你梭這把,除非你拿出讓我滿意的東西。”

張先生深吸一口氣,死死盯着周璨宇的牌。

一對K和一對10,底牌也是10的概率比中彩票的幾率還小,他偏不信。

“好啊,不過我也要加注。”張先生背靠着椅,強裝鎮定,“地契我可以拿出來,不過,我還要賭……你的女朋友。”

說着,他目光往倪思允身上挪去。

剛剛這一局,他不知道盯了倪思允多久。

那張臉蛋實在太吸睛,尤其跟在周璨宇身邊,更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他這話說完,周璨宇臉色黑了下來。

“用女人作賭,你也真是夠惡心的。”

倪思允也緊張地攥住男人的手指。

“怎麽?不敢了?”張先生嘲諷地笑出聲,“周老板也就這點膽識嗎?”

他自顧自擺弄着架勢,完全沒意識到對面的男人已經生氣了,連身後的秦銳都注意到周璨宇身上的氣場冷了不少。

這位張先生真是有膽子作死。

今晚就算周璨宇輸了,對面那人也很難完好無損地走出去了。

周璨宇沉了口氣,感受到倪思允的力道,他指腹輕輕摩挲她的手背安撫。

“我的底線不允許讓我的女人為我冒險,換一個。”

他眸色沉冷,語氣不容置喙。

看了眼他身後那群存在感極高的保镖,張先生最終還是慫了,只是現在改口,也已經改變不了結局了。

他尴尬笑了聲:“行,那我就要周老板名下一棟公司,算是等價了吧。”

這一局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輸,得不到漂亮女人,得到他一家公司也不錯。

周璨宇毫不猶豫應下,将手邊的籌碼悉數推出去。

接下來就是派人取來了各自的資産進行公證,确認無誤後,兩人在裁判眼底下開牌。

張先生亮出他的那張A,臉上自信的神情讓他大膽挑釁,“我一對A,對你一對K。你連底牌都沒看過一眼,我不信你真有三張10。”

可是他話音剛落,周璨宇就冷着臉掀開最後一張底牌,赫然是一張方片10。

此刻局面是周璨宇三張10大他兩張A,贏下這場賭局。

張先生一下就慌了。

“怎麽可能!這不可能!”他不可置信望着周璨宇的手牌。

他全程都沒看過底牌,怎麽可能那麽有底氣贏了自己。

但凡前面周璨宇心虛看一眼底牌再跟注,張先生也不會這麽信誓旦旦拿出地契。

“張先生,你輸了。”

周璨宇起身,面上此刻沒有一絲神情。

他招招手,身後的保镖就将屋內其餘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又回頭将倪思允推到秦銳身邊,“帶倪小姐先回去。”

倪思允感覺現在氣氛不對,周璨宇臉色不大好,比那晚他生氣的樣子還要恐怖。

“周璨宇。”她伸手拉他,指尖卻沒碰上,人還沒秦銳拽走了,“倪小姐,您先跟我走吧,先生自有分寸。”

她生生被人帶出房間外。

隔音房門關上的剎那,她聽見裏面傳來哀嚎。

急忙回頭問秦銳:“不會出人命吧?”

秦銳微笑着安撫她,“不會,先生做事有考量。”

“您跟我來吧。”

倪思允依舊擔憂地回頭看了眼,腳步窄小跟在秦銳身後。

這家娛樂場通往威尼斯人酒店,秦銳一路帶着她上樓,到了一個大套間裏。

“這是先生的房間,您要是累了可以休息會兒,先生忙完就會回來。”

說完,秦銳就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偌大套間裏只留下她一人。

剛剛的場景現在還了歷歷在目,周璨宇生氣的樣子真是比閻王還恐怖。

她不敢想那位張先生的下場,那聲慘叫過于凄厲,前面他有多嚣張,現在就有多狼狽。

倪思允摸出手機,才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

在房間裏找了充電器插上,開機後立馬彈出十幾條未讀信息,都是謝邑馳的微信和電話。

她趕忙回了電話過去,那邊接得很快,聲音聽上去也十分焦急,“你去哪了思允?”

“我手機剛剛沒電了,現在……現在已經回房間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倪思允這次還是對謝邑馳撒謊。

她是回房間了,不過回的不是自己的房間。

知道她沒事,謝邑馳這才松了口氣。

她那時候從座位離開了十幾分鐘後還遲遲未歸,謝邑馳當時便慌了,發消息沒有回音,電話也關機。

澳門現在人正多,他們家雖然沒什麽仇家,可倪思允畢竟是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亂跑還是太不安全了。

他當即便丢了手上的牌離開了房間,四處找人找不到,急得他都快要報警了。

“你還在娛樂場嗎?”倪思允試探問。

謝邑馳靜下來,“嗯,剛剛找了你半天,以為你還在這裏……你回去了就好,我現在也準備要回去了。餓了嗎?要不要給你帶點吃的回去?”

“不用了,我已經洗漱完躺下了。”倪思允心虛地咬唇,自然不可能同他見面的,還虛僞地打了個呵欠,“我有點累了哥哥,先睡了,你也早點回房間休息吧。”

解決完謝邑馳,倪思允拍拍胸口,在房間裏安靜地等周璨宇回來。

而另一邊,房間裏。

周璨宇的人将張先生扣住跪在地上,他一腳踹在男人右肩,清脆的骨裂聲響起,男人也随之發出痛苦的慘叫:“啊——”

“不用叫這麽大聲,不過廢了半邊手而已。”

他眸光冷冽,面上神色淡然,看上去雲淡風輕的樣子,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氣了。

張先生這時才知道,滬江閻羅的稱號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他臉上挂滿淚水,任由這些人扯着自己已經斷裂的手臂,疼痛已經将他的大腦徹底麻痹,連話都說不清楚。

“周老板,我錯了,你放我條生路,我以後一定不敢了。”

他卑微求饒,卻聽見身前男人不屑一顧哂笑出聲:“真當我是閻王啊?”

周璨宇雖然手段狠,但做事有原則,就是不允許自己殺人。

他蹲下身,單手掰過張先生的下巴,地上男人凄慘的叫喊聲反應周璨宇手上的力道。

想到他剛剛看倪思允的眼神,想到他剛剛說要倪思允作為賭注,周璨宇心口的火燒得更旺了,手上力道也更沒了極限。

“九龍那塊地本來就不是你的,今晚同意跟你賭,不過是想陪你玩玩。以後……別讓我在除了澳門以外的地方看見你。”

上次跟他見面的高氏集團千金高金蕊,這張地契就是他們家的。

周璨宇也是因為受她所托才會來到澳門,接受張先生的邀約參加今晚的賭局。

話音落,“咔”一聲,周璨宇松開手,張先生的嘴便再沒合上過。

慘叫聲不絕于耳,周璨宇起身,秦銳已經趕回來了,見狀立即遞過來一張手帕。

男人慢條斯理擦拭自己的手,像是沾染了什麽惡心的細菌,處理得很細致。

臨走前還嫌棄地睨了地上的人一眼。

交待手下:“處理幹淨點,別髒了別人的地。”

“是。”

說完,他扔了手帕,邁上旋轉樓梯出門。

秦銳跟在他身後,聽見男人問:“倪小姐送回去了嗎?”

“是的,倪小姐正在房間裏等您回去。”

周璨宇:“……?”

男人停下腳,細眸回頭,不禁覺得好笑。

“我讓你送她回自己的房間,你……”他說不出話,又不覺得秦銳做的哪裏有錯。

但秦銳還是主動認錯:“對不起先生,是我誤解了您的意思。”

錯是錯了,但也沒說要改。

周璨宇吐息,“走吧。”

兩人頭也不回往前走。

身後,謝邑馳從拐角出現,看見男人的背影驚詫片刻。

他怎麽會在這兒?

腦子裏不合時宜冒出一個想法,但又很快否定了。

倪思允并沒有跟他們在一起,而且他們去的方向是威尼斯人酒店,跟自己訂的不是同一家。

想了想還是沒多放心上,繼續扭頭往回趕。

套間裏,倪思允一直坐在沙發等周璨宇回來,可是眼看時間越來越晚了,男人還是沒有回來。

她想着,猜測周璨宇今晚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他這樣躲着自己,就算她在這裏待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

思考過後,她踩下地準備離開回自己的酒店,剛走到門口,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她吓一跳。

直到對上周璨宇那雙給陰鸷的眸,她忽然又慌了。

“想跑?”男人冷聲問。

“沒,我沒想跑。”

她搖搖頭,關切詢問:“周璨宇,你沒事吧?”

周璨宇沒有情緒掃她一眼,并沒搭理,掠過她身邊。

倪思允在原地咬牙,她知道這男人還在生氣。

原先只是不想跟他有誤會,可是想到離開那個房間時的場景,倪思允忽然後怕,周璨宇生氣太可怕了,她真擔心自己得罪了這位大佬,落得跟那位張先生一樣的結局。

斟酌過後,她更覺得自己應該向周璨宇道歉。

回頭追上去,男人已經在落地窗前的小沙發上落座,點了支煙夾在手裏。

他穿黑襯衫黑西褲,比平日裏更多了幾分禁欲的味道。要是此時再配上他那副金絲眼鏡,倪思允都怕自己把持不住。

她趿拉着拖鞋坐到男人對面去,挽起一個讨好的笑容,伸手想去扯男人的衣袖,卻被他收手躲了過去。

“周璨宇,我錯了。”她撒嬌似的,說話軟軟的。

男人沒回頭看她,而是将煙送到嘴邊吸了一口,想讓自己冷靜一點。

她現在所呈現的姿态不過都是假象。

他不會被騙的。

見他沒反應,倪思允費力地将自己的沙發往他身邊挪了挪,“周璨宇,你別生氣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跟你開這種輕浮的玩笑,真的!”

男人還是沒反應,目光始終沒向她偏轉過半分。

看他這雷打不動的樣子,仿佛剛剛在娛樂場都是一場夢。

他的溫柔低語,為她霸氣撐腰,還有……他的吻,都是假的。

倪思允暗罵這男人真是一點也不好哄,果然沒有一個女人能從周璨宇身上讨到一點好處。

她抿抿唇,“我不是你女朋友嗎?為什麽不理我?”

聽見這話,男人涼薄的神情才出現一絲裂痕,他側眸盯過來,唇邊一抹笑她沒自知之明的弧度,“倪小姐看不出來逢場作戲的意思,真當自己有這分量?”

他說話不留一點情面,倪思允心口也是狠狠一顫。

好,起碼他願意跟自己說話了。

“那我怎麽說也算幫了你一把吧,是不是可以将功抵過了?”

她不退半步,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周璨宇消氣。

男人收回目光,又不說話了。

倪思允有些氣餒。

兩人都沒了聲音,屋內寂靜的可怕。

這時,耳邊不合時宜響起一陣咕嚕聲。

倪思允連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尴尬地不知道往哪看,此刻真想找個大一點的瓷磚縫鑽進去。

晚上那餐吃得不多,這會兒真是餓了。

她看見周璨宇熄了煙,站起身,也想起身跟他走,卻被男人一聲呵住:“坐這兒別動。”

他的聲音好像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力量,一句話便讓她乖乖停在原地。

視線一直緊緊跟随,看着他身影進了套間自帶的廚房。

不知道他什麽意圖,但在聽見那頭傳來熱油炸開的聲音,倪思允心頭湧出一個想法——周璨宇在給她做飯。

大約十幾分鐘後,男人端了盤配菜豐富的意面走出來。

香味頓時彌漫了整個房間。

“過來,吃飯。”他嗓音清冷,說的每句話都像不得不服從的命令一般。

倪思允起身屁颠屁颠跑過去,在餐桌邊坐下。

男人坐在她對面,無話。

她拿起叉子正準備享用,想了想,出聲問道:“周璨宇,你還在生氣嗎?”

男人冷淡:“嗯。”

聽見肯定回答,倪思允放下手裏的叉子,擺出一副你不消氣我就不吃了的架勢。

“可不可以不生氣了?”

周璨宇:“吃飯。”

倪思允搖頭,“你先原諒我。”

“吃飯。”

“原諒我。”

周璨宇:“……”

“知道了,快吃。”

他拿她沒辦法。

倪思允露出笑,這才滿意地拾起餐具開始吃飯。

沒想到周璨宇人看着冷冷的,其實也還是有溫柔的一面,而且更沒想到的是,他做的飯還這麽美味。

剛吃第一口,她就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好好吃啊!”

男人沒理會她,轉身拿了浴袍去浴室洗澡。

背過身的時候,他自己都沒發現嘴角的弧度翹得比天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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